带着湿气的微风,打在泽达的颊上。
仰望西边的天空,可以看见铅色的乌云。照这个样子,明天可能会下雨。但到了下雨的时候,自己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泽达跨上马,望向南面的岩石山。岩山上建了一个碉堡,堡顶的瞭望台挂着旗子。是魔王军重建的吉里堡。几天前堡垒周围还架起了重重土垒。但现在一片狼借。栅栏被炸飞,土垒上被击穿一个大洞。坚固无比的防御工事遭到破坏,堡垒四处冒着黑烟。拉奥尼尔王国军的攻势遍及全体,眼看马上就能攻下了。
泽达握紧缰绳。心中充满了不满。
泽达从马上转头望向北边的山丘。山丘上翻着联合军的六色旗、以及拉奥尼尔王国国旗的狮子旗。其中还有一面在纯白的布上用金线绣出铃兰图案的旗帜。旗子下伫立着一位亚麻色头发的女性。
她就是在拉奥尼尔王国被称为救国圣女的罗梅莉亚。
虽然很多人都赞颂这位女性,但泽达却眯起了眼睛看向罗梅莉亚时。
「很无聊吗,泽达?」
前面传来一个声音,泽达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像熊熊烈火红色铠甲的士兵。他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斧枪。
他就是被称为当代最强骑士的炎之骑士阿尔比昂。他的身边有三千人穿着亮晃晃的铠甲骑着骏马待命。是被称为最强骑士团的火焰骑士团的一众精锐。
「不,没有的事。」
泽达撒了谎。在所有骑士都憧憬的男人面前,可不能说甚么无聊。
「别说谎啦。我要赶快上战场死掉,你的脸上都写着了。」
听了阿尔比昂的话,泽达无言以对。
泽达由于失策,令自己的率领的隼骑士团损失惨重。因此被哥哥泽法追究责任,降格为一名普通士兵,派到最前线。
「泽法大人的处分也挺严厉啊。」
「不,那是兄长大人的温情吧。」
泽达垂下视线。作为一名普通士兵站在最前线,其实就是叫他死在战场上的意思。虽然被命令去死,但泽达并不恨哥哥。
说到底,泽达犯下的重大失误,即使被处死也不稀奇。另一方面,如果是战死,那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至少还能保住面子。
「至少要英勇地留下战名。」
泽达深吸一口气,看着阿尔比昂的脸。
「阿尔比昂大人,你不仅欢迎我这样的人作为客座,还让我加入火焰骑士团,我再次向你表示感谢。」
泽达在马上低下了头。被降职为一名普通士兵后,泽达一心只想着如何寻死。但既然要战死,那就必须上战场。目前最可能打仗的,就是吉里堡的攻略战。
泽达为了上战场,向拉奥尼尔王国的罗梅莉亚低头,请求将之编入客座。罗梅莉亚同意了,并且让他加入了阿尔比昂率领的火焰骑士团。
「才不用甚么道谢啦。我只是觉得很有趣才收下你的。」
阿尔比昂满不在乎地说着,但这说是喜出望外的光荣也不为过。能跟火焰骑士团并辔而走,是骑士的最高荣誉吧。
舞台准备好了。剩下的只有死亡。泽达如此振奋自己。然而,然而。吉里堡攻略战打响已经超过十天,现在已经是第十一天了,但泽达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阿尔比昂大人。罗梅莉亚大人为甚么不命令火焰骑士团攻击呢?是有甚么计策吗?」
泽达用不致于批评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尽管吉里堡攻略战开始了,火焰骑士团却一直被命令作为预备兵力待命。精锐的火焰骑士团居然没加入攻击,这个令人很费解。要是有了阿尔比昂的武力和火焰骑士团的战力的话,吉里堡或许已经拿下了。在泽达看来,罗梅莉亚似乎是在无谓地延长战争。
「上次在军事会议上说过了,这是为了确认新型攻城兵器的状态。」
阿尔比昂转过头去。前方坐镇了有三台与战场不相称的风车。风车为了不让人看到内部,用布包裹了,筒状的东西凸出来。周围是身穿黑色绳索的魔法兵,正用魔杖对着风车鼓风。
当风车开始快速旋转的时候,球状的炮弹就会从前面快速地射出。炮弹呈抛物线落向堡垒。然后在一响之后,看到了伴随着爆炸声卷起的尘埃。
「威力还是那么有大呢。」
泽达咽了一口唾沫。那个风车,正是拉奥尼尔王国制造的新型攻城武器。球状的炮弹里装有爆裂魔石,设下了一经剧烈碰撞便会爆炸的机关。
「真不愧是罗梅莉亚大人,我真不知道她还会做那种东西。」
泽达只是沉吟着。新型攻城兵器在速度、破坏力,以及命中诸度上都很出色。多亏了这样,覆盖吉里堡上的栅栏一扫而空,土垒上到处都是窟窿。
「威力是很大,但罗梅队长对那武器好像还不满意。应该是想趁现在找出问题点吧。」
「那么厉害的武器,居然还不满意吗?」
泽达难以置信。新型攻城兵器的威力自不必说,重量轻,可以追上士兵行军。而且在到达战场后的一天就能完成组装。这可以说得上惊奇。
通常说到攻城兵器,因为要使用大量巨大的木材,搬运上很需要时间。而且组装也需要天数。攻城武器一般都是在战争开始几天之后才能开始运作。
考虑到这一点,新型攻城武器可以说有着惊人的性能。但这居然还满足不了罗梅莉亚的要求。真想问他,她到底打算和甚么东西战斗。
泽达转过头仰望身后的山丘。罗梅莉亚以和刚才一样的姿势站在山丘上。她的两侧有两名士兵相随。但除了两个人,就看不到其他士兵。
「阿尔比昂大人,我觉得守卫本阵的士兵很少,平时都总是这样吗?」
由于泽达只是客将,所以并没有出现在本阵中,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当中阵容。只是总觉得本阵的防守很空虚。
「嗯,我们也是兼顾守卫本阵嘛。」
泽达对阿尔比昂的话点点头,内心却有些失望。如果火焰骑士团要守卫本阵,那就不会上前线。泽达没能站上要死去的地方。
「泽达,你想上战场吗?」
「不,没有的事。」
泽达立刻否定了。明明都硬要人家自己加入,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调动部队。
「我理解你想站上战场上战死的心情,但我不认为你有必要去死。」
泽达不由得皱起眉头。说甚么畏惧死亡,这实在不像是当代最伟大的骑士会说的话。
「虽然你被贬为一名普通士兵,但他没有叫你去死吧?你也可以立下大功东山再起哦。你试着拿下伽利欧斯的脑袋吧,那样不管犯了甚么大错,都可以一笔勾销。」
阿尔比昂豪爽地笑了。这让泽达也目瞪口呆。
确实,如果能拿下伽利欧斯的首级,就能扬名而归了。
「但是,伽利欧斯对我来说实在是……我就连他的儿子伽翁都及不上。」
泽达回想起第九次拉纳尔平原之战。在拉纳尔平原之战中,泽达对上了杀父仇人伽翁,结果束手无策而落败了。
「你说甚么啊。你又没有甚么东西失去吧?男子汉,要坚强!」
阿尔比昂的声音清澈明朗。听着他的声音,泽达觉得自己也能做到。这就是英雄的胆识吧,泽达似乎被他吸引住了。
「可是,那个伽利欧斯本人却看不见呢。」
泽达凝望着吉里堡。因为罗梅利亚的新武器,吉里堡眼看就要被攻破了。然而,进展会这样顺利,原因并不仅仅是新武器。另一个原因,是本应驻扎在堡垒的伽利欧斯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啊,他们在干甚么呢?这也是我们在这里候命的最大理由吧。」
阿尔比昂笑着对泽达说。
「放心吧,泽达。你想要的战场很快就会到来。伽利欧斯一出来,我们就会对付他。」
阿尔比昂接下来的话让泽达倒吸了一口气。能与伽利欧斯势均力敌的,据说只有阿尔比昂。如果伽利欧斯站出来,与之战斗的当然便是阿尔比昂率领的火焰骑士团。
「刚才我也说了,你可别想着寻死啊。不过就算你不想,只消站在他面前,轻易就会死掉了嘛。」
面对笑着的阿尔比昂,泽达频频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设想太天真了。
他只想着勇敢地战斗到死,却没想过会和伽利欧斯战斗。正当他思考自己能否面对伽利欧斯时,像是要阻碍了他的思考,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了。
「这是甚么声音?」
阿尔比昂的红眉睛跳了起来。声音的源头是吉里堡。鼓声、铜锣和其他金属碰撞的声音无秩序地重叠在一起,而且还燃起了狼烟,好几道烟伸往了空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声音和烟雾吸引住了目光。紧接着,阿尔比昂的表情霎时一变。
「不对!是佯攻!」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震惊。敌人之所以吸引我方的注意力,目的就只会是制造一瞬间的空隙。阿尔比昂的火红色的眼寻找敌人。
「找到了!」
阿尔比昂的枪斧一指。尖锐的枪芒指向了吉里堡东边的森林。草木茂盛的黑色森林中,魔族的军势突然出现并展开突击。走在最前面的,是扛着大棍的巨大魔族。不可能看错。正是魔王的亲弟弟伽利欧斯。
「伽、伽利欧斯?为、为甚么会在外面?」
泽达发出了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声音。
泽达交替看着伽利欧斯和吉里堡。泽达亲眼看到伽利欧斯进入了吉里堡。之后堡垒就完全被包围,就连一条狗也没有出去。理应没有能让伽利欧斯庞大的身躯出入的空隙才是现。
「要阻止伽利欧斯啰!全体!跟我上!」
阿尔比昂的马用力踏地,往前驰骋。听到将军的指示,骑士团立即开始行动。泽达也慌忙寻找缰绳,策马而去。
从东边的森林出现的魔王军的数量是两千五百。其中还有跨上兽脚龙的士兵。
「连龙骑兵都来了!到底是怎么从包围圈里跑出来的?」
「甚么嘛!肯定是从地上跑出来吧!是挖洞跑出来的!」
跑在最前面的阿尔比昂回答了泽达的疑问。
被这么一说,确实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吉里堡建在坚硬的岩石山上。要把那座石山挖个地洞并不简单。
「怎么可能?是怎么办到……」
魔王军花了两年时间,重新利用了吉里堡。但是,仅仅两年的时间,不可能把岩盘挖出一条坑道。
「答案之后再找!他们盯上的,是罗梅队长!」
阿尔比昂瞪视的魔王军,正以本阵所在的山丘为目标。魔王军打算在这里杀死指挥官罗梅莉亚。
泽达策马狂奔,望向山坡。山坡上有几个护卫急急忙忙地奔向马匹。他刚才也想过,本阵的防守果然太薄弱了。至少要为罗梅莉亚争取逃跑的时间,而且泽达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好。这样下去,魔王军会先到达山丘。
「泽达,风!」
跑在最前面的阿尔比昂喊道。听到这短短几个字,泽达立刻理解了他的意图。
泽达率领的隼骑士团,擅长使用通过风魔法提高突击能力的隼之阵。而阿尔比昂吩咐他这么做。但是,要搭上顺风的隼之阵,并不是只要制造出风就可以了。受风的士兵需要经过训练,而产生风也是需要几个魔导士合作,才能造出巨大的顺风。
仅凭泽达一个人,生不出足以让整个骑士团吃上的风。只是泽达不能说不能做。阿尔比昂需要自己的力量。如果不能回应就枉为男人了。
犹豫了一会,泽达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办法。
那个办得来吗?
泽达一边提升魔力好使用魔法,一边回想起几年前发生的事。
那是某个夏日,他和朋友们一起骑马远行。他一边策马,一边用嬉闹地生出风,推向跑在前面的同伴的后背。
因为吃了风,马的速度自然加快了。另一方面,生出风的泽达的马因为没有吃到风的影响,与前面的马才该拉开距离才是。但不知为何却没有这样。就像被走在前面马屁股吸住一样,泽达的速度也加快了。
一开始不知道为甚么会发生这样的现象。但泽达一有空就反覆做实验,发现这与跑在最前面的人产生的气流有关。
泽达本人并没有完全理解理论。既没有在实战中尝试过,甚至也没在骑士团的隼之阵里试过。但是,这是唯一的方法。
「阿尔比昂大人!就这样前进!后续的骑士团请走在一马身的左右后方!」
泽达一边叫,一边对着阿尔比昂的后背放风。借着顺风,阿尔比昂的速度加快了。后续的骑士团也迅速遵循泽达的指示,正确地站到一个马身的后方。
乘着风的阿尔比昂所产生的气流,化作守护后续的火焰骑士团的盾牌。气流创造出新的气流,形成包裹住火焰骑士团的旋风。
「哈哈,好快啊!」
以笑着的阿尔比昂为首,火焰骑士团化为一阵风在地上飞奔。前方看到伽利欧斯和魔王军疾走的的身影。在提升了速度的这一刻,能比魔王军更快到达山麓。
「伽利欧斯!」
举起枪斧的阿尔比昂以震天的气势呼喊道。奔驰的伽利欧斯看向他,裂开嘴巴露出笑容。
阿尔比昂和伽利欧斯。两位因缘不浅的好敌手都彼此认同对方。
想着这两人终于要冲突吗,泽达握着缰绳的手也用了力。然而疾驰的伽利欧斯左手指向阿尔比昂,随后一部分龙骑兵离开了队伍,向泽达和火焰骑士团袭来。
兽脚龙,是粗腿支撑身体的中型龙。在短距离上速度可以超越马,而且骑的魔族也多是小个子。
为了阻止抢先一步的场骑士团,百骑左右的龙骑兵发起了冲锋。
「退下,碍事!」
阿尔比昂的枪斧喷出火焰,击走了阻挡前进的龙骑兵。枪斧不仅砍掉魔族,就连兽脚龙也一刀两断。只是龙骑兵并没有停止,挺身阻挡阿尔比昂和火焰骑士团的前路。泽达他们被拖住脚步时,伽利欧斯从他们前面跑了过去。
「你这家伙!等一下!」
阿尔比昂举起了枪斧,但伽利欧斯目不斜视,登上了罗梅莉亚所在的山丘。泽达望向山丘,山只是顶上有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女人。是罗梅莉亚。她,一直在磨蹭,还没有逃走。
「罗梅莉亚,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
伽利欧斯一手拿着大棍棒冲上山丘。那步伐轻快得让人感觉不到他身躯之巨,像是飞跃似的往上走。
看到爬上来的伽利欧斯,罗梅莉亚好像现在开始想要逃跑似的,消失在山丘的另一边。但事到如今已经晚了,太晚了。伽利欧斯身后还有一百多名龙骑兵紧随其后。
如果不设法阻止伽利欧斯的前进,罗梅莉亚就会死。不,就算不死,一旦本阵溃败,也就无法指挥。最糟糕的情况是,拉奥尼尔王国军有可能整体崩溃。
不能让伽利欧斯靠近本阵。但是到处都没有守卫的士兵。
一阵热气和红光,打在焦急的泽达的脸颊上。转头一看,阿尔比昂举起了左手,头上产生了巨大的火球。
「会让你过去吗?」
随着声音,阿尔比昂扔出了大火球。火球画出了一条抛物线,击中了伽利欧斯正要爬上的山坡,火焰一下子蔓延开来,挡住了伽利欧斯的去路。
火焰变成一堵墙挡在伽利欧斯面前,但伽利欧斯的眼睛紧紧盯着本阵不放,从正面冲入火焰,不理会猛火冲破火焰。终于爬上了山顶。
「到手了~!」
抵达本阵的伽利欧斯,随着一声咆哮,挥出大棍棒。联军和拉奥尼尔王国的旗帜被撂倒,铃兰的旗帜也倒落地上。看到旗帜倒下,整个战场都发出了动摇的声音。
旗帜是本阵指挥官健在的象征。旗帜倒下,就等于指挥官被打倒了。看到旗子倒了,有的士兵以为罗梅莉亚死了。此外,绕过火墙的上百名龙骑兵也来到了山丘上来。
这下输了吗……。
泽达的脑海里刚闪过战败的念头。此时,尖利的鸣叫声贯穿战场,从山丘的另一边展开翅膀的翼龙垂直跃起。
翼龙的背上跨着一对男女。在面前握着缰绳的,是穿着像天空一样蓝色铠甲的雷凡。坐在后面的是亚麻色头发、手拿铃兰旗的罗梅莉亚。他们把翼龙藏在山丘后面。
「喂,你这家伙!不要逃!」
罗梅莉亚不顾高举棍棒怒吼的伽利欧斯,悠然南下。
泽达一边奋战,一边向南望去,那里突然出现了五千左右的士兵。他们不仅举起拉奥尼尔王国的狮子旗,还挂了联军的六色旗和铃兰旗。
载着罗梅莉亚的翼龙,向着举旗的部队出发。
看到这一连串的经过,泽达不禁咋舌。
伽利欧斯和魔王军大胆地攻击了本阵。但是罗梅莉亚看穿了这一点,事先将本阵转移到了南方。
泽达以为主力部队的士兵人数很少,但那并不是他看不到,而是实际上也减少了士兵数量。为了方便随时逃跑,只放置旗子和帐幕。
惊愕的泽达,后脑传来爆炸声和冲击波。慌忙回头一看,只见山丘上部冒着黑烟被炸开了。
「这个!是爆裂魔石吗?」
泽达看穿了爆炸的真面目。
罗梅利亚预想到本阵会遭到攻击。既然如此,当然要在本阵布置陷阱。设置了大量的爆裂魔石,连同敌人一起把伪主阵炸烂。
上百龙骑兵被卷入爆炸中。在手脚被炸飞,血与内脏倾泻而下的地狱绘图中,泽达看到一个黑块呈抛物线撞向地面。
是伽利欧斯。
受到爆炸直接冲击的伽利欧斯被冲上云霄,飞到了山脚下。
这是死了吗?
泽达祈祷伽利欧斯死,但伽利欧斯从地上摔了起来,掸了掸头上的土。到底怎样才能杀死那个怪物呢?
「伽利欧斯!」
阿尔比昂燃起斗志,冲往刚爬起来的伽利欧斯。他挥着爱用的枪斧,朝着伽利欧斯挥了下去。相对的伽利欧斯则用大棍棒迎击。
阿尔比昂对伽利欧斯,枪斧对棍棒互相撞击。
「好久不见了,伽利欧斯。」
「喔,阿尔吗!已经两年没这样战斗了吧!」
夹着火花四射的武器,阿尔比昂和伽利欧斯露出了牙齿和獠牙。
伽利欧斯挥动手臂,将枪斧弹了回来。但是阿尔比昂操纵长柄,巧妙地施展连击。伽利欧斯犹好小树枝似的挥舞巨大的棍棒,把接连不断的攻击打了回去。
「你们的行动,罗梅队长已经看穿了!」
「看你做的好事!亏我在地底挖了两年的洞!把我的努力还给我!」
阿尔比昂和伽利欧斯一边用武器对打,一边像朋友一样交谈。
「原来是你在挖洞啊!白费力气了。」
阿尔比昂笑了。但看到他他的笑容,伽利欧斯也还以微笑。
「不,已经赚到了。」
在伽利欧斯的脸上,是胜利者的愉悦。
我骑在翼龙的背上,飞上了天空。眼前穿着蓝色铠甲的雷,手握缰绳正在操纵翼龙。
向下一看,就能看到吉里堡,周围是拉奥尼尔王国军。再把视线转往后方,看到刚才我所在的山丘。山坡上挂着几面旗子,架起了帐篷,建立了一个本阵。只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影。
空无一人的本阵,被以庞大身体为傲的魔族、骑在兽脚龙上的魔王军所践踏。正是魔王的亲弟弟伽利欧斯和一百龙骑兵。
「和预想一样呢,没想到真的会跑来取罗梅莉亚大人的首级。」
雷一边俯视袭击本阵的伽利欧斯,一边感慨道。
「嗯,因为魔王军的动静总有点不对劲嘛!」
我紧紧抱住礼。为了不被风声盖过,我拉开了嗓门。
我用新型攻城兵器攻击据守吉里堡的魔王军。攻城兵器发挥了充分的威力,给固守山砦里的魔王军重重打击。但是尽管陷入了穷地,魔王军却没有作出甚么反击。
吉里堡里以伽利欧斯为首,还有他的儿子伽翁、伽斯顿、伽达鲁达、伊萨,甚至还有特务参谋加米在。他们都是魔王军中的佼佼者,可是明明云集了这么样的魔族,却被压在下风,这反而有古怪。特别是加米,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头脑深谋远虑。是个猜不透他会做出甚么事来的策士。
「如果要瞄准的话,我想应该就是本阵吧。」
我没能看透加米的最后一手。但如果是加米的话,应该会采取大胆而合理的行动,争取最大的利益吧。只要在战斗中摧毁本阵,就可以稳获胜利。虽然不知道他会用甚么方法,但我预测加米会瞄准本阵。
站在翼龙上向南望去,南方的森林里走出了五千名左右的士兵。他们高举联合军和拉奥尼尔王国的旗帜,都是构成本阵的人员。
我预想到敌人的攻击,事先让他们向南撤退。
由于本阵遭到攻击,士兵之间产生了不小的动摇。但看到我和翼龙一起飞上天,动摇逐渐平息。只要就这样继续往南飞与他们会合,就不会影响到指挥。
现在该做的,是讨伐从吉里堡跑出来的伽利欧斯。
我把视线转回本阵所在的山丘。在山顶上,伽利欧斯挥舞着棍棒怒吼。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山丘的顶部倒塌了。埋在阵地里的爆裂魔石爆炸了。
伴随着大量的沙土,攻击本阵的伽利欧斯和龙骑兵被炸飞了。
「陷阱确实地启动了呢。伽利欧斯死了吗?」
雷往下凝睛细看。从喷涌而出的黑烟之间,一个巨石般的东西飞了出来,划着抛物线落了下来。那不是岩石,而是伽利欧斯。
正常的情况下,就是死了也不稀奇,但伽利欧斯却理所当然地站了起来。
「那家伙就不懂得死吗?」
雷的口中发出惊呆的声音。我也抱着相同意见。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怎么杀得死伽利欧斯。
我在鞍上弯下腰,确认整个战场的情况。在山丘周围,阿尔正向伽利欧斯发起了突击。虽然有些担心阿尔,但能和伽利欧斯势均力敌的也就只有他了。
在山丘上,伽利欧斯带来的二千五百个魔族,与骑士团的三千人展开激战。虽然战况混乱,但谁也占不了上风。
「虽然没能杀死伽利欧斯,但顺利抵御了敌人的攻击呢,罗梅莉亚大人。」
坐在前面的雷声音很明朗。确实,既然阻止了对本阵的突袭,剩下的就是打倒伽利欧斯等人和他们的士兵。但我叹了口气,同时摇了摇头。
「不,看来是我们输了。」
我意识到自己的落败,手指向东方。东方的天空正升起黑烟。
「那是……拉纳尔的防壁?」
雷凝目望去,前方是在拉纳尔平原上构筑的拉纳尔防壁。升起的黑烟量非比寻常。防壁正在燃烧。
「看来魔王军的目标分成两个,一个是我们的本阵,另一个是拉纳尔的防壁。」
我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这才是加米的最后一手。
「……只能撤退了。」
「怎么,罗梅莉亚大人!我们正赢了啊!」
「既然失去了拉纳尔防壁,我们会陷入粮草不足的困境,这样的话,对守城一方有利。」
听了我的话,雷无法反驳。拉纳尔防壁储备了大量的物资和粮食,我们一直依靠防壁的兵粮供给。一旦失去拉纳尔防壁,就意味着粮食补给被切断。
通常在攻城战中,守城一方会为粮食不足而烦恼。切断守城的敌人的兵粮,是攻城的基本战术。然而,现在反而是我们陷入了粮食不足的困境。魔王军一边固守,一边攻击我们的军粮。
这状况与一般情况完全反了过来。而设计这种事情的便是加米。
「对不起,都是我没能看穿对方的目标,是我的失败。」
我诅咒自己的愚蠢。明明知道对方会冲着我来,为甚么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攻击拉纳尔防壁呢?
这次魔王军不仅重建了吉里堡,还重建了其他四个堡垒,分别配备了上千尊士兵。因此,联军不仅要封锁吉里堡,还要封锁格拉纳长城,还不得不向四个要塞分配兵力。结果导致要从其他防壁中抽调兵力,导致防卫力下降。加米就是为了这样,才重建了四个堡垒。
失败的原因是我的视野过于狭窄,把战场局限在这周边。
「没有的事!罗梅莉亚大人的使命是攻占吉里堡。这已经出色地达成了,现在不是即将攻下了吗?」
「确实,在这个场面中,我们也许胜了。但我们在战略上失败了。既然失去了拉纳尔防壁,在海上决战时就无法攻击格拉纳长城了。」
联军现在正在造船,计划从海上攻击洛班的海上决战。到时我也打算同时夹击格拉纳长城,将魔王军的兵力分割为二。但既然失去了拉纳尔防壁,在海上决战时也就无法攻击。魔王军可以往大海那边倾注全力。
「那么,只要在这里消灭吉里堡的魔族,取得战术上的胜利不就可以了吗?在我们粮食耗尽之前,先拿下吉里堡。」
雷主张继续战争。毕竟眼前的战场上取得了胜利,所以接受不了要撤退吧。确实,只要再打几天,就能攻下吉里堡。但即使是这种战术上的胜利,一旦开战就会变得危险。
「不,这是不可能的。问题是伽利欧斯之后的行动。」
「伽利欧斯?」
雷把目光转向正在地面上战斗的伽利欧斯。
「恐怕伽利欧斯会撤退到他刚才藏身的森林吧。」
我把目光转向下面的战场,伽利欧斯一边与阿尔战斗,一边向士兵命令甚么。于是,和骑士团交战的魔王军,开始慢慢后退。
「因为估计会有埋伏,所以不得不放弃追击。」
我一边俯视一边低声道。伽利欧斯和他的士兵后退的动作准确有序。大概是已经考虑到进攻本阵不顺利时的情况吧。当然,森林里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协助撤退的埋伏。
「之后,伽利欧斯应该会与攻击拉纳尔防壁的魔王军会合,然后向包围格拉纳长城和其他堡垒的联军发动进攻。」
我预想到了魔王军之后会采取的行动。我们包围格拉纳长城和其他堡垒的军队只有最低限度的数量。假如受到包围以外的敌人攻击,恐怕撑不了一时三刻。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会变成势均力敌的战争。应该趁着还占据优势的时候结束战争。」
听了我的说明,雷登时消沉起来。失败虽然痛苦,但现在只能忍耐。我也很遗憾,如果解除包围,魔王军就会返回格拉纳长城吧。
而我们只能目送他们凯旋而归。
正午的阳光普照,洛班的参谋部。穿着黑色毛皮长外套的女魔族,走在石砌粗糙的走廊上。
她戴着一副纹上了花儿图案的银色面具。是特务参谋加米的秘书官阿萨妮亚・阿斯塔罗特。她手里抱着箱子,里面塞满了文件。
面具下的阿萨妮亚心情不悦。原因在于她手里的文件。
不久之前,阿萨妮亚将武器和物资运送到了最前线的吉里堡。然后在几天前,她还骑着龙来到了那个吉里堡。当时的阿萨妮亚,是去确认了一下第资有没有好好送到。
武器和物资「基本上」都有送到。
也就是说,没有全部收到。虽然比送出去的数量少了一点点,但并不是十足。
对于数量跟预定对不上,吉里堡的负责官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战争涉及的人很多,事情能按着文件一样反而是少数。
负责的官员笑着说,这种程度的缺漏,犯不着向上级报告。但阿萨妮亚无法接受。
如果这是其他人办的话,那阿萨妮亚也不会那么在意。只是运送的物资,阿萨妮亚亲眼确认过数量。到底是哪里出了甚么差错,她不得不调查。
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原因只是单纯的文件错误。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是文件有错误,一部份本该发给前线的东西被送到别的地方。虽然这都是常有的事,但问题是那个一部分到底去了哪里。
试着查了查,但怎么也查不明白。好像是混到各处去了,现在下落不明。为了查明原因,阿萨妮亚本打算收集相关文件,但由于各部门对文件管理过于松懈,连那些文件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才搜罗好文件,而结果就让她的午休泡汤了。
阿萨妮亚抱着装满文件的箱子,叹了口气。
过去的参谋部不是这样的。所有的文件都放在该放的地方,只要一看文件,马上就知道备品在哪里。但由于长期持续的战争,参谋部的魔族都被赶上前线。多亏了这样,光是找一份文件就很吃力了。
阿萨妮亚一边叹息,一边走在走廊上,灰色的走廊上有两个魔族。手执长枪身穿铠甲的魔族,正跟一个身穿深蓝色衣服和裙子的女魔族交谈。
抱着箱子走着的阿萨妮亚,耳里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马上就知道只是在闲聊。
听着他们闲聊,阿萨妮亚感觉到魔王军的素质下降了。
如果是几年前,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持枪的魔族应该是警备兵吧。虽说现在是午休时间,但如果警备兵在走廊上闲聊,被上司发现的话可是会受到惩罚。而聊天的女魔族,应该是参谋部的书记或助理吧,如果是以前的话,早就因为扰乱风纪而被解雇了吧。但现在由于兵员不足,经验丰富的士兵都被调到前线,警卫兵也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了。
曾经连走廊都布满紧张的铁律已经荡然无存,弥漫着松懈的气氛。
阿萨妮亚从两人旁边走过。就在这一瞬间,警备兵和女魔族停止了闲聊。两个人的视线游走在阿萨妮亚的银面具上。
阿萨妮亚所戴的面具被称为腐病面具,是为了隐藏脸上腐烂皮肤的疾病。阿萨妮亚感觉到两人肆无忌惮的视线,但还是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经过。
「刚才的,就是阿萨妮亚・阿斯塔罗特喔。」
女魔族的声线,一开始时还压低了,但渐渐变得越来越大。
「那个?曾经被誉为魔族第一的美姬,变成那样孚就完蛋了。」
警备兵的声音中夹杂着嘲笑。
「没记错……应该是在加米特务参谋的手下工作。」
「诶……这不是很合衬嘛。」
「等一下!你不要这样啊。」
听到故意说给她听的对话,阿萨妮亚无动于衷。
毕竟一直以来都被说过很多次了,所以甚至都懒得生气了。反而是想到那些带着腐病面具的人,原来每次都这样子受到侮辱,就不禁难过起来。
阿萨妮亚没有被腐病侵袭,这副面具是假的。一想到他们的痛苦,对于自己伪装有病就不由得感到抗拒。但是阿萨妮亚需要这个面具,没办法摘下来。
阿萨妮亚来到分配给她的职场──参谋部特务二课第二分室前。
阿萨妮亚拿着装满文件的箱子,用手臂和身体固定住箱子,只用右手腕勉强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进入房间,放着三张桌子和椅子,坐着两个女魔族。
身材高大、紫色体色的是由加莉,而身材低矮、身上有黄色鳞片的是美摩莎。两个人各自拿着信在手。
「啊,阿萨妮亚大人,明明只消说一下,我马上就来帮忙的。」
看到拿着行李走进房间的阿萨妮亚,由加莉和美摩莎把信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但阿萨妮亚摇了摇头,说不用帮忙。
「没关系,我好歹也有手有脚。」
阿萨妮亚从由加莉身边走过,把箱子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于是美摩莎笑了。
「好久没听过这句了。」
看着欢笑的由加莉和美摩莎,阿萨妮亚的嘴角也放松了。
在阿萨妮亚戴上腐病面具之前,人们常说她很美。周围总是聚满了男性,每当阿萨妮亚手里拿着甚么东西,每个人都会伸出手来帮忙拿东西。但大件行李还罢了,小东西她自己也拿得动。是不是以为我没长手了,她经常向由加莉和美摩莎发牢骚。
阿萨妮亚坐在椅子上,看着放在由加莉她们面前的信。
「那是萨戈大人他们寄来的吗?」
阿萨妮亚猜想着寄信人的身分。由加莉和美摩莎正在和伊萨的部下萨戈和戈诺交往。几天前去吉里堡的时候。阿萨妮亚与伊萨会面,那时顺道带上了萨戈他们的信。
由加莉她们,每天都重读恋人的来信。
「啊,对不起。」
由加莉和美摩莎表情僵了起来,想要把信放进桌子抽屉。
「没关系哦,别放在心上。不如说,要是放在心上,我反而不好办呢。」
阿萨妮亚笑着挥了挥手。阿萨妮亚对她上司加米长年倾慕。但至今连一封信都没收到过。看到由加莉和美摩莎读着交往对象的来信,心里不免有些羡慕。可她并不打算嫉妒。
由加莉和美摩莎都是从小就侍奉自己的人。这份情谊可谓情同姊妹。即使自己的恋爱不顺利,也不会心胸狭窄到不支持由加莉和美摩莎她俩的恋爱。
「阿萨妮亚大人,你用午餐了吗?」
「还没呢,真是的。到处走来走去,真吃力啊。」
面对美摩莎的提问,阿萨妮亚噘起了面具下的嘴。
「中午有烧开的水,我去泡茶吧。」
「也有烤点心,请用这个。」
美摩莎站了起来,由加莉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虽然中午的休息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但应该还剩吃个小点的时间吧。
「不过还真吃力呢。」
美摩莎一边泡茶一边慰劳道。
「真的啊,光是拿到文件就花了半天时间。」
阿萨妮亚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工作可运转不过来。等加米回来,一定要跟他报告才成吧。
「最近这种文件不齐全的情况很多啊。」
由加莉一边拿出装满点心的盒子,一边飞快地说。
「工作也在增加了,怎么做也做不完。」
美摩莎一边泡茶,一边叹了口气。
阿萨妮亚她们所属的参谋部,在没有战争的时候没甚么工作好做。但一旦战争爆发,工作就涵盖很多方面。
训练士兵、制造武器、储备粮食等都有相应的部门负责,但他们负责的,也就只是训练、制造、储备而已。将训练有素的士兵送到到战场,配给武器,运送粮食,这些都是参谋部的工作。
确认哪里有甚么,计算移动所需的时间,收集运输的马车。直到战争结束为止都得继续做下来。
实际上,阿萨妮亚的桌子上堆积了大量的文件。
「这份文件也得快点处理。」
接过美摩莎泡的茶,阿萨妮亚低声说。
忙于特务参谋工作的加米,没有时间浏览所有的文件。阿萨妮亚的工作是筛选上报的报告和文件,并整理好要知会加米的资讯。因此桌上的文件被分成了三份。
最左边是应该向上司加米报告的事项,中间是认为不用通知的事项。最右边是还没看过的文件。
左边最少,中间多。最右边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真是的,如果工作增加这么多,那不增加人手可不行了。」
「没办法啊,由加莉。哪里都缺人,而且现在正忙着造船。嘛,得再忍耐一下。」
阿萨妮亚一边吃着递过来的点心,一边安抚由加莉和美摩莎。
魔王军预料人类的联合军,早晚会从海上进攻。为了准备海上决战,洛班正在加紧造船。
造船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资,也加重了参谋部的工作。文件数量变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阿萨妮亚看向最左边的一叠文件。幸运的是,需要向加米报告的文件量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想着不用给身在战场的加米造成负担,阿萨妮亚把烤点心放进嘴里,和着茶吞了下去。虽然很简朴,但午餐就这样算了吧。
「好了,开始工作吧。我们虽然不能上战场,但应该也有能做的事。」
阿萨妮亚拍拍手,看着由加莉和美摩莎。两人交往中的萨戈和戈诺也在战场上。也是为了他们,非努力不可了。
由加莉和美摩莎点头表示明白,重新深深坐在椅子上。
「可是增加的文件,都尽是些没啬的东西啊。」
「真的啊,把人和物到处放,到底想干甚么啊。」
由加莉和美摩莎拿起文件,重新开始工作。
两个人说得很有道理。阿萨妮亚安排的物资之所以下落不明,大概也是因为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物资移动。没必要向加米报告的无关紧要的事项变得越来越多。
尽管如此,工作还是要做的,阿萨妮亚把手伸向了未处理的文件。就在那个时候,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阿萨妮亚的手停止了。
「怎么了?」
由加莉注意到阿萨妮亚的异样,抬起头问道。然而阿萨妮亚没余裕回答她。阿萨妮亚缓缓地把伸出的手往左移边,放到要向加米报告的那叠重要文件上。然后确认厚度。
按着的文件,顶多就二十张。量和之前差不多。接着阿萨妮亚将视线移向右侧,凝视着不用报告和未处理的文件。
文件的整体数量有所增加,比以前多了四成。而不该报告的文件也相应增加了。
「阿萨妮亚大人?」
美摩莎也发现了阿萨妮亚的异常,开口喊道,但阿萨妮亚没有回答,只是思考。
这不可能。
文件的数量增加就罢了。视乎战争的规模,阿萨妮亚等人的工作增减也是常有的事。但是随着文件数量的增加,相对来说,需要向加米报告的案件也会增加。可结果并非如此。需要报告的重要文件和以前一样,唯独是阿萨妮亚认为不重要的文件在增加。
阿萨妮亚用颤抖的手拿起了一份判断为不重要的文件。然后一张一张地排列在眼前。不管哪一份,都是真的无关紧要的文件。
从某个部队调了十个士兵。运送了粮食。移动了武器。换了小队的指挥官。由于兵员不足,重新编成了熟练兵。
无论哪一个,都只是少数人员的移动或编制变更,不该特意报告。发出命令的,有现场的指挥官,也有后方的将军,各不相同。但是──。
阿萨妮亚拿起束未处理的文件,急忙翻阅确认。
每一幅都是毫不起眼的文件。但阿萨妮亚从中发现了一个规律。
「阿萨妮亚大人,你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由加莉和美摩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阿萨妮亚没能立刻回答。她的喉咙干涸,发不出声音。
「不、不马上通知的话,加米大人就有危险了。」
阿萨妮亚以推倒椅子的气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