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电影杀青的庆功宴圆满落幕。在轮到我上台歌唱时,幸好没有造成冷场,大家都十分捧场地帮忙炒热气氛。
就算他们都是基于同情,我还是打从心底很感谢大家。
原因是我一直在担心轮到自己开唱时,假如所有人都默默地低头滑手机,我真的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另外伏见、姬蓝以及鸟越都分别唱了几首歌。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我总感觉女孩子在唱歌时都看起来比平常更惹人怜爱。
今天是周而复始的星期一。
在我与伏见以及姬蓝一同前往学校的途中,姬蓝像是想吐苦水地抱怨说排练很辛苦,或是导演很啰嗦等等。
我本以为她是想向伏见炫耀才故意这么说,但事实上似乎并非如此。
「小蓝还真辛苦耶。」
「唱歌方面是还好,但我到现在仍对导演想表达的意思和意图一知半解……」
这是个与炫耀无关、发自内心的烦恼。
由于我曾亲眼目睹过姬蓝在排练现场的人际关系,因此除了指导演技以外,我也开始担心起之前遇见的大姊姊们是否仍会对姬蓝冷嘲热讽。
「若是之后能凭演技堵住那个半秃导演的臭嘴,肯定会令人直呼痛快。」
见姬蓝依旧不失其作风,我感到稍稍安心。
「小蓝的这部分虽然算是缺点,但也可以称为优点呢。」
「是啊。」
我对伏见的感想表示认同。
随着我们离学校越来越近,路上遇见的学生也开始变多。面对来自其他人的打招呼,伏见和姬蓝逐一回应,有个女生在打完招呼后就直接跟在伏见的身旁。
来者是身材娇小的三年级学姊。
「伏见学妹,方便打扰一下吗?」
「啊,请说。」
学姊对神色困惑歪着头的伏见说:
「听说你们班在校庆时要上映一部微电影吧?准备工作会很忙吗?」
「现在是不忙了,因为电影已大功告成,所以没什么准备工作要忙。」
「很抱歉突然找你搭话。那个,我是戏剧社的社长,名叫吉本。」
我对本校的戏剧社并不陌生,也知道他们每年校庆都会上台表演。
「我们戏剧社每年都会在校庆时登台表演,能否请你也一起参演呢?」
「我、我吗?」
伏见满脸诧异地指着自己,同时略显兴奋地双眼发亮。
「听说你有参加演戏的训练班。」
「啊,是的。」
原本还不清楚对方想聊什么而神色僵硬的伏见,就这么逐渐放松表情。
尽管姬蓝装腔作势地不断清嗓子发出「咳咳,咳咳~~」的声音,但吉本学姊全当成耳边风了。
乖乖死心吧,姬蓝,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听说那部得奖影片也是由你主演吧。」
「没错,正是如此。」
伏见翘高鼻子明显表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根据吉本学姊的说明,似乎是其中一名社员临时生病住院,导致演员陷入缺人的状况。
因为没办法直接找社员代演,所以才有人提议请伏见帮忙。
「戏剧社所有的高三生在每年校庆公演结束后就正式引退,因此我们无论如何都想维持这部戏的品质。」
「好的,我愿意帮忙。」
居然就这么一口答应了。
「咦,但别说是角色,我连剧情都还没提过──」
「我愿意帮忙。」
伏见因助人的使命感和自信心而目光如炬。
喂,伏见,你反而害前来寻求帮助的学姊很尴尬喔。
「那个,真的可以吗?毕竟各班仍有准备工作要忙。由于我们还得排演,因此必须占用你不少时间……」
「没问题,尽管放马过来吧。」
伏见显得干劲十足。本就乐于助人的她,恐怕在学姊前来商量烦恼之际就已经得出结论了。
「谢、谢谢你!至于其他细节就等放学后再聊──」
语毕,吉本学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先行离去。
「恭喜啊,学姊甚至还特地来请你帮忙。」
「嗯!」
相较于喜上眉梢的伏见,姬蓝则是发出一声叹息。
「明明我也站在这里,学姊居然是找姬奈帮忙,我觉得她根本就找错人选了。」
姬蓝的这段话着实很没礼貌。
「感觉姬蓝你在答应帮忙之后,仍会向对方提出各种任性的要求。」
「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话说你有时间答应帮忙吗?」
「完全没有,所以就算学姊特地来找我,我也只能断然拒绝。」
「你这丫头到底想怎样啊。」
亏她先前还展现出一副很希望对方是找自己帮忙的样子。
「即便本来就会拒绝,依然希望对方能提一下,这就是身为演员的矛盾心态。」
「也未免太难伺候了吧。」
以这点来说,吉本学姊当真很有视人的眼光。
「因为在参演小谅拍的电影之后,我仍有继续参加训练班,所以与其说是想尝试看看,不如说是渴望有机会表现。」
看着伏见面露笑容坦率地说出心愿,感觉换作是从前的她,有可能会心情紧张到先把自己压垮也说不定。
「不知会安排怎样的角色给你。」
但我如今已能发自内心地声援伏见了。
「因为好久没登台演戏,真叫人既兴奋又紧张。」
话说关于伏见整齐收藏在房间柜子里的各种电影DVD,尽管没拿出来细看,但单看包装上的标题几乎都是我没接触过的。不过我基于好奇有试着上网搜寻一下。
也不知是凑巧或刻意搜集,我搜寻的数片DVD之中,芦原聪美参演的作品就占了一半左右。
想必伏见内心深处仍在意着母亲,而且多少对她抱有憧憬吧。
「希望会安排一个很棒的角色给你。」
「嗯!」
距离校庆还有三周的时间,相信这对伏见来说肯定没问题的。
……时间来到当天午休。
吉本学姊来找伏见,伏见便跟着她离去。
兴许是想利用午休时间,向伏见解说戏剧内容以及她所饰演的角色。
由于鸟越目睹这一幕后显得很困惑,因此当我们如同往常地前往物理教室时,我便在途中把今早发生的事情向她解释了一遍。
「啊~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姬奈终归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嘛。」
鸟越回想起被人找去的伏见,同时如此喃喃自语。
「其实姬蓝当时也站在一旁,她对学姊完全没理会她一事相当不满。」
鸟越听完轻笑出声。
「我完全能想像出来。」
「虽说身为美少女转学生的姬蓝曾掀起话题,不过她曾当过偶像这件事姑且没有张扬出去。或许是学姊不知道才没找她,要不然就单纯是基于人品问题。」
「嗯~我认为原因是姬奈曾参演过你得奖的那部作品喔。」
「真的吗?只因为这点小事?」
「没错,你想想原本默默无闻的某位演员在参演完当红电影或戏剧之后,逐渐出现于各大影音媒体上的情况是屡见不鲜吧。」
这么说也对。
「我觉得此现象可能也发生在姬奈身上喔。」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毕竟评语里也有提到我之所以能得奖,有一部分的理由是拜伏见所赐。
我忽然想起姬奈今早在接受委托时露出的那个笑容。
就连她在试镜会里落选而痛哭的模样,我也同样再熟悉不过。
甚至在与某经纪公司的下流社长会面时,因为伏见被对方看穿她频频在试镜会里受挫,此人竟暗示要她出卖肉体。
伏见在看到被自己当成竞争对手的姬蓝发展得相当顺利后,也曾为此感到焦虑。
……在伏见于逆境中力争上游的这几个月里,我可是位于一旁全看在眼里。
在校庆的戏剧里代演某个角色,或许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但是对伏见而言,这可能是件重要的大事也说不定。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外人看上伏见的演技而请她去演戏。
一进入物理教室,我们便坐在各自的老位子上开始享用午餐。
「你知道戏剧社总共有多少位社员吗?」
我提问后,鸟越依照她那模糊的记忆立刻给出答案。
「记得是十人左右,想想只要缺少一人就会很伤脑筋呢。」
我不清楚一部戏剧至少需要多少幕后人员,不过以人数而言也很难一人分饰两角吧。
「不知伏见被安排了什么角色。」
「晚点再问问姬奈如何?」
「这么说也对。」
就在这时,鸟越突然轻笑两声。
「你怎么了?」
「要是你那么在意的话,何不稍微去参观一下?」
「这就不必了,去参观只会打扰到他们。」
总觉得自己无意间被人看穿心思,害我感到有些难为情。
「其实我也找到想尝试看看的事情了。」
「喔~是吗?」尽管令人十分好奇,不过我克制住情绪以免追问过头。
「虽然听起来有点矬……其实我在看见高森同学你即使再忙碌,也想拍出一部自己想做的影片之后,突然觉得有所感触。」
「这一点都不矬……话说你想尝试什么呢?」
「唔……被人这么一问,反而害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哪门子的回答啊。」
我笑出声来。
「我现在忽然有点能理解,姬奈为何对高森同学你隐瞒她想成为演员的心情。」
那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感,着实令人感同身受。
无论鸟越给出什么答案,我都不可能会嘲笑她,而且我相信她也知道这点,但就是莫名难以启齿。
或许是高中生们守本分地穿着制服来上学──日复一日过着类似生活的我们之间,唯一称得上有差别的部分吧。
无论是伏见想成为演员,或是我从编辑影片之中衍生出想拍电影的念头,就因为这会反映出各自的个人特质,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将内心暴露出来的尴尬感也说不定。
「无论鸟越你想尝试什么,我都会卯足全力为你加油,并祈望你能如愿以偿。」
「……AV女优。」
「咦。」
原本看着便当的我,不由得抬头望向鸟越。
………………咦?她刚刚……咦?
鸟越在与我对视后,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那样笑得双肩颤抖。
「呵呵,瞧你那张目瞪口呆的表情,呵呵呵。」
「这、这就是你想尝试的……事情?」
鸟越说过她是看见我拍摄电影才有所感触……毕竟该工作也是拍摄的一种,所以算不上是毫无关系……
「逗你的啦。」
「吓、吓死我了……想、想想也是。」
大概是我的反应太有趣,鸟越罕见地放声大笑。
「我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办到,因此等我完成之后再告诉你。」
「啊~嗯。」
鸟越到头来还是不肯透露自己想尝试什么,不过按照她的性格,我认为不会是天马行空的事情。
「撇开此事不提,不知姬奈会饰演什么角色,若是树木那些也不错,感觉会很有意思。」
「的确会很有意思,但你不要抱着这种看笑话的心情啦。」
我相信不会发生这种事。
接下来我们开始谈天说地,直到听见钟声才发现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
「快走吧,要不然会赶不上第五堂课。」
我催促完鸟越便准备走出物理教室。
就在这时──
有人从后侧拉住我的手。
「……鸟越?」
拉住我的那只手渐渐变得没那么积极,最终就只是捏住我的袖子。
「怎么了吗?」
「那个。」
鸟越含蓄地瞄了我一眼之后,脸颊逐渐染上一抹微晕,接着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能看见她那位于室内鞋里的脚趾头彷佛心神不宁似地动来动去。
「对象换作是我,你就不想跷课了吗?」
「咦?」
「我听姬奈说过……你们两人曾有一次跷课跑出去玩。」
与伏见……肯定是指我们在某处陌生的车站下车,然后去海边走走那次了。
「啊~~那个,抱歉~~因为刚刚聊得太开心,害我不小心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我望着那个想把事情敷衍过去的笑容,只见鸟越快步从我身边穿过。
「鸟越。」
我对着那道背影轻声呼唤,鸟越随即停下脚步,可是她没有转身面向我。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陪你跷课出去玩。」
虽说事后肯定会换来伏见的一阵唠叨,但这种事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笨蛋。」
终于转过身来的鸟越,像是略显困扰地露出苦笑。
「你可是班长喔,再不赶快就要迟到了。」
话音刚落,她便催促我加快脚步。
当我们抵达教室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已经就座,以为是老师进来的学生们随即看向我们,不过发现并非老师之后又马上恢复成原有的喧嚣。
已坐在位子上的伏见正目不转睛地阅读着状似剧本的书籍,即使我回到座位上也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你要饰演什么角色?」
「啊,小谅,欢迎回来。这是一部原创戏剧,以剧情上来说算是挺重要的角色。」
「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跑龙套角色。」
「如果是跑龙套角色,也就不会特地向外寻求帮手啦。」
看来并没有出现鸟越半开玩笑所说的那种情况。
根据伏见的说明,这部戏是原创剧本。尽管伏见表示「他们去年也是原创剧本」,但对于没欣赏过的我而言自然是什么都不懂。
「光看剧本就令人觉得很有趣呢。」
「经你这么一说,反倒让我有点好奇了。」
「可是我得保密,因为有规定不得泄漏剧情。」
我回了一句「居然这样吊人胃口」,伏见忍不住轻轻一笑。
「由于大家约好今天放学后要一起读本,因此我得去戏剧社露个脸,到时你就先回家吧。」
我没多问便答应了。伏见十分认真地继续翻阅剧本,那张侧脸充满干劲。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回家吧。」在一旁听见我们对话的姬蓝,再次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如此说着。
「伏见显得干劲十足呢。」
在回家的路上,我轻声说出自己的感受。
「姬奈的优点就在于做任何事都会卯足全力,只不过她这种直率的心态似乎意外地挺容易受挫。」
这句话令我再度感受到姬蓝果真也与我们是青梅竹马。
「如今就只能祈祷到时不会发生戏剧社早该来求我帮忙的状况了。」
姬蓝似乎冒出上述幻想,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依照伏见的说明,感觉她是饰演第二女主角。从角色安排上来看,我认为伏见会比姬蓝你更适任。」
「你是说我无法胜任吗?」
面对立刻蹙眉表示不服气的姬蓝,我随即补充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经过几次的拍摄,我发现你整体上十分抢眼,会给人不像是第二女主角的感觉。」
「这、这样啊……?」
姬蓝开心地放松了表情。
「以这个角度而言,若要找人演女主角的话,姬蓝你就会比较吃香。」
当姬蓝在音乐剧的试镜会里雀屏中选时──
明明伏见的歌喉与演技都很杰出,因此我很同情她。
可是在校庆用微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我渐渐理解到姬蓝的其中一个特质就是在镜头前特别上相。
尽管事后从松田先生口中得知出色的资历也会影响评价,让我觉得成人的世界是那么地不公平,不过──
「姬蓝你也有属于自己的优点。」
反过来说,伏见同样有属于她的优点。
「你、你忽然间是怎么了!?就凭你也想来讨本小姐的欢心,根本还早一百年呢!」
感到既开心又难为情的姬蓝不停用手拍打我。
「瞧你平常总是表现得自信爆棚,结果脸皮居然薄到不好意思被人当面称赞。」
我轻声说完之后,兴许是姬蓝的心情已经好转,只见她突然更改前进方向,一脸春风得意地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去吃松饼吧,这顿由我请客!」
……
「姬蓝……我开始对你的演艺活动感到有些担心。」
「咦,此话怎说?」
「呃~那个……就是你太好哄了。」
「你、你说谁好哄了!?」
「毕竟我不是想让你请客才说这些喔……」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想听你说详细点嘛。」
因为姬蓝突然表现得十分含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害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好歹也知道你从来不会拍人马屁,因此你对我有着这样的评价……」
姬蓝就这么闭上嘴巴,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也并非不能大发慈悲地接受你的请客,那我就不客气啰。」
我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开口催促着停下脚步的姬蓝。
「就凭谅你这种家伙,居然还敢表现得这么跩。」
「你说要一起回家当时不也这样吗?」
「最多只能点一千元喔?」
「这比我预计的金额多上一倍耶。」
「五百元就想吃到松饼,你是来自哪颗星球的外星人啊?」
于是我与心情大好的姬蓝决定先不急着回家,开始在附近寻找有卖松饼的餐厅。
「这算是放学后直接穿制服去约会啰。」
约会?
我和姬蓝像这样两人独处,以客观的角度来看确实能够这么形容吧。
「虽然这么说满让人无言的,不过我一讲完就开始觉得有点紧张了……」
麻烦你不要自爆好吗?
我们走进一间似乎挺受欢迎的咖啡厅,里头坐满了身穿制服的女高中生──
「居然带男生一块来」、「真令人羡慕……」、「是来放闪的吗?」、「我也想要有个老公~」随即传来嘲讽与羡慕参半的交谈声。
我和不发一语的姬蓝在店员的引领之下,面对面地坐于椅子上。
姬蓝用手遮住她那嘴角不自主上扬的嘴巴。
「我们又没有交往。」
姬蓝用手整理头发,完全不敢与我对视。彷佛与视线形成对比般,姬蓝的乐福鞋一直轻轻抵着我的运动鞋。
在姬蓝习惯店内环境和周围的目光之后,终于恢复平日的作风。
此时面对渴望获得赞美而不断追问细节的姬蓝外星人,我说了三十个左右关于她的优点。话虽如此,以硬挤出三十个来说明会更为贴切。
「谅,其实你喜欢我对吧?」
看着那张充满自信的笑容,我不由得回以苦笑。
「是你逼我说的啊。」
「假如没有喜欢一个人,一般而言是无法从对方身上找出那么多的优点。」
双手托着下巴的姬蓝一直显得心情很好,完全不让我有机会提出反驳。
「也对,假如不喜欢对方,就不会像这样放学后一起出去玩。」
「咦?这、这样呀…………」
低下头去的姬蓝害臊地缩起肩膀。
「那个……我听说这所学校在校庆的最后,互有好感的男女会一起跳舞。」
「啊~你说那个啊。」
这是执行委员会每逢校庆都会举办的非正式活动,由于这算是历年惯例,因此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因为属于非正式活动,不参加的人可以自行离开学校,而我去年就是直接回家。
「谅,你想好对象是谁了吗?」
「那个~感想如何?」
由于我不知会得到怎样的回应而感到很害怕,因此随即将目光从驾驶座的松田先生身上移至门侧的后视镜。
原本平稳安静行驶的高级轿车,忽然开始缓缓减速。
我往前看才发现遇到红灯了。
因为松田先生说他想欣赏我完成的校庆用微电影,我就把档案传给他了。
「宝宝你想听何种立场的感想?」
「何种立场是什么意思?」
松田先生戴着一副时髦的墨镜,我便盯着他那从缝隙间露出来的眼睛。
「诸如一般观众的立场、专业人士的立场,以及人家的一己之见。」
「那我就选内容最不伤人的立场。」
松田先生轻笑出声,同时车子平稳地往前驶去。
「你真是个没意思的男人呢。」
这种事怎样都行,毕竟我的精神并没有强大到明知会换来负评仍执意要听。
说起我最近打工时的工作不再是待在公司内处理文书事务,而是越来越常陪松田先生前往拍摄现场。
这次是经纪公司底下的其中一位偶像要拍摄MV,所以才会像这样驱车前往摄影棚。
我曾询问过带我这样的门外汉去现场是否会不妥,松田先生给出的答案是「你就想成是参观公司的校外教学吧」。
因为还可以收到工资,所以我自然很感谢能有这样的机会。
在我们抵达与之前不同的摄影棚之后,工作人员一认出松田先生便前来打招呼。
尽管松田先生是男大姊,不过他长得十分英俊潇洒,在我眼中完全就是社交天才。
他与谁都可以相谈甚欢,并拿捏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结束对话。而且无论遇见多少人,他不仅能够准确地认出对方的身分,还记得每个人的近况。
松田先生果然是个超乎我想像的优秀之人。
我们走在设有多间休息室的走廊上,由于也有电视剧跟电影会在这里拍摄,因此每间休息室的门边都张贴着我没听说过的艺人姓名。
不过截至目前并没有撞见能向朋友炫耀的新生代演员或偶像。
我不经意地顺便确认一下位于走廊最深处的休息室,发现纸上写着『芦原聪美小姐的休息室』。
「嗯?」
嗯嗯嗯?
在重新确认过两次后,我又仔细再看一次。
芦原聪美──
「你怎么了?宝宝,要走啰。」
「咦、啊,好的。」
我追着松田先生而去,同时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次。
芦原聪美是伏见的母亲,因为她很早就与伏见伯父离婚,在那之后我几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根据老妈的说法,芦原聪美在邻居之间的评语并不是很好。
世人对她身为演员的评论,与邻里婆婆妈妈之间的评价似乎恰恰相反。
一如之前我回答姬蓝的那样,我对芦原聪美不知为何没什么好印象。
既然如此,不跟她打招呼应该没关系吧。
毕竟我只是从小和伏见玩在一起的邻居家臭小鬼,她十之八九不会记得我才对。
我们推开摄影棚的门走入其中。
准备工作已在执行,导演一看见松田先生便跑了过来,开始确认摄影道具和世界观。
能看见多名幕后人员正在工作,让人很有置身拍摄现场的感觉。
我不清楚松田先生想拍出怎样的成品,但他在过程中要求重拍了好几次,对工作人员的指示也相当多。
在来到休息时间,松田先生说了一句「你可以去买点东西喝」,并递给我一百元。
我步出摄影棚,发现位于附近的纸杯饮料贩卖机便走了过去,此刻恰好也有一名女性从对侧走向贩卖机。
于是我就这么与她四目相交。
虽说就只在电视剧里看过一次,但我马上认出该名女性是芦原聪美。她的年龄理应已有四十多岁,她的外表却看起来只像是接近三十岁。
是多亏化妆的关系吗?不过老妈有化妆时也无法看起来这么年轻,难道是拜姣好的相貌所赐?
……真不愧是母女,她长得好像伏见。不,应该说伏见长得像她才对。
先抵达贩卖机的芦原聪美投入硬币,大概是我一直注视着她的缘故,她也用侧眼瞄向我。
「那、那个,请问是芦原女士吗?」
明明只是出声呼唤,我却莫名备感压力,类似于被老师找去说教准备走进教职员室的那种心情。
「是我没错。」
原以为芦原聪美在被像我这种陌生少年搭话后会露出吃惊的表情,结果证明我猜错了。
她先是脸色一沉,然后彷佛不知该如何反应般,在脸上挤出一个客气的浅笑。
「我是伏见姬奈的青梅竹马,名字叫做高森谅。」
「啊,果真是你。起初看见时还想说有点眼熟。」
芦原聪美状似十分怀念似地眯起眼眸,不再是原本那个礼貌的微笑。
「您还记得我吗?」
「对呀,因为你与小良……你与自己的父亲长得很像。」
啊~差点忘了她与老爸是青梅竹马。
该用美魔女来形容她吗?她长得十分漂亮又很有气质。另外或许是由于职业的关系,就算她没有大声说话,我也能将每一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在还没离婚当时,相信她应该长得更美丽才对,但我为何会对她感到恐惧呢?
「你至今过得好吗?」、「你怎么会来这里呢?」、「现在也跟姬奈很要好吗?」等等像这样闲聊几句之后,芦原女士指着贩卖机。
「你想喝什么?」
「没关系,有人已经给我买饮料的钱了。」
「不必跟我客气,想喝什么尽管说。」
于是我接受她的好意买了一杯饮料。
「你没看过令尊从前的照片吗?小谅你和令尊长得非常像喔。」
「真有这么相像吗?」
这下或许能顺着话题提起那件事。
「姬奈同学想成为一名演员,您知道她正在学习与演戏相关的知识吗?」
「嗯,其实我有时还是会和前夫联络,所以从他的口中得知这件事了。」
尽管以下是我的推论,不过伏见八成是想要了解已经不住在一起的母亲,才会搜集那么多母亲有参演的作品。
「我是有劝前夫让姬奈打消念头,偏偏前夫别说是阻止,甚至还表示支持。」
芦原女士以傻眼的语气如此说着。
「演艺界根本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真不懂姬奈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也没必要这样批评吧,毕竟伏见也在这几个月里,亲身体认到演艺界并没有她想像中那般美好。
可是伏见仍旧继续磨练演技,当戏剧社来请她帮忙时还开心到双眼发亮。
倘若摆在眼前的现实会令她萌生退意,那她早就已经放弃了。
但她直到现在依然继续力争上游。
「小谅你也帮忙劝劝姬奈,由你出面说服的话,或许她会听得进去。」
我怎么可能这样做,重点是我为何要阻止她?
上述这些涌至舌尖的话语几乎快脱口而出。
无奈我终究紧闭双唇,下意识地保持沉默。
「毕竟这世上存在许多赶紧放弃会比较好的事情。」
我从语气中感受不到一丝为人母亲的担忧。
而且相较于过来人,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提出不带任何情感的意见。
眼下还是先言归正传吧。
「这次会在校庆期间播放我们班自己拍的微电影,这部电影的主角就是姬奈同学,另外她还有参加戏剧社的表演,目前正干劲十足地排练。」
「这样呀。」
芦原女士彷佛对此漠不关心地随口回应。
「希望您到时能来学校看看。」
我正眼直视着芦原女士那似乎想逃避而撇开的眼神。
「你到现在依然喜欢着姬奈吗?」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
就因为这样的自觉,更是令我感到难为情。
「我这么说并不是基于那种理由。」
当我不加思索地连忙反驳后,原本睁大双眼的芦原女士嫣然一笑。
「呵呵呵,你真可爱。」
「我可是句句属实,真的完全没有抱持那类情感。」
为何我要这么激动地矢口否认啊?
明明只需回答一句「没那回事」简单带过就好。
「所以,那个……若是您有空的话……可以请您在校庆那天来学校吗?」
我说完日期之后,芦原女士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那支状似相当昂贵的手表。
「我忙到抽不出时间,而且姬奈肯定也不想见我。」
在芦原女士拿着纸杯转身离去之际,我抓紧机会大喊说:
「截至目前为止,我从来没听伏见说过她怨恨自己母亲的话语!」
知名女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就这么沿着原路逐渐远去。
我喝完饮料将纸杯扔进垃圾桶,在回到摄影棚后,就把收下的一百元还给松田先生。
松田先生就坐在一号摄影机旁的椅子上喝着罐装咖啡。
「这一百元还给您。」
「怎么?你没买饮料来喝吗?」
「我在贩卖机前刚好遇见芦原聪美女士,她请我喝了饮料。」
「哎呀,是吗?原来这个小妮子今天是在这里拍戏呀。」
「小妮子?」
「人家跟她很熟,已是十年以上的老交情了。」
没想到松田先生竟认识一位如此令人意外的朋友。
根据松田先生所言,他是在担任模特儿当时,于某个拍摄现场结识芦原女士。由于我是首次听说松田先生曾当过模特儿,因此我先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
「没想到她会愿意请一位陌生少年喝饮料,看来她今天心情很好嘛。」
「其实我与芦原女士姑且算是认识。」
于是我简短解释一下自己和芦原女士的关系。
「……嗯,原来她是小伏见的母亲呀。人家曾听说她有生个孩子,但她从来没跟人提过此事。」
「这样啊。话说伏见她目前很努力在排练要于校庆那天表演的戏剧。而她之所以决心成为演员,我认为影响最大的理由很可能就是芦原女士。」
「所以呢?」
「松田先生,能拜托您帮忙游说芦原女士来参观我们的校庆吗?当然前提是行程上允许的话。」
松田先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家不要。」
「咦~……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随意介入他人的家庭问题都会惹来一身腥。既然她从没对人家透露过这件事,就算人家帮忙游说,她十之八九也不会去欣赏自家女儿的表演。」
这么说也对。
「过度干涉并非好事,不过这也能让人清楚感受到宝宝你非常珍视小伏见。」
「就说才没这回事呀,为何您会得出这种结论?」
松田先生回了一句「是啊是啊」,将我的反驳给打发掉。
「要是小伏见亲口表示希望母亲去看的话,人家也并非不能帮忙。」
言下之意是我太擅作主张了。
毕竟我至今未曾与伏见聊过她母亲的事情,就算先前对芦原女士说我从没听伏见埋怨过她,但我也不清楚伏见的真正想法──
不过伏见属于有话直说的那种人,假如她真有怨言就应该会告诉我……
在我来回思索之际,松田先生提问说:
「小聪美她长得很漂亮吧?」
「嗯,是啊,让人有种明星果然姿色出众的感觉。」
「原来宝宝你也能接受熟女呀。」
「为何您会得出这种结论?」
因为芦原女士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将近一轮,所以一点都不像是熟女。
在被她调侃说『呵呵呵,你真可爱』当时,我感觉自己差点被开发出特殊的癖好。
「哎呀,朋友的母亲对于喜欢熟女的人而言,可是难以抗拒的对象吧?」
「那个,能请您别以喜欢熟女为前提与我讨论事情吗?」
兴许是被我的吐槽给逗乐了,只见松田先生发出「喔呵呵」的奇怪笑声,然后就喝下手中的咖啡。
于是我请松田先生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伏见希望芦原女士去看她表演,松田先生就要提供协助。
「提供协助是可以,但假如小聪美抽不出时间就只能放弃啰?」
「这我知道。」
只要芦原女士有意愿的话,日后多的是机会,毕竟伏见的演艺之路绝非校庆结束后就会划下句点。
「宝宝,你对未来的出路有何打算?」
「什么?」
面对松田先生一反平日作风的这个问题,我诧异地瞪大双眼。纵使以前也有与他讨论过严肃的事情,今日却是他首次以这种方式切入话题。
「应该是继续升学吧……?」
我回答得相当含糊,而且我与伏见约好要念同一间大学。即便尚未决定是哪间大学以及科系,但至少已许下这个约定。
「即便暑假结束,到头来你还不是来人家这边帮忙?想说你可以就这么顺势来这里成为正职喔。」
只是这提议好像也没有我以为得那么认真,松田先生随即自言自语说:「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还是继续升学啦。」
自上午开始的这场摄影直到傍晚才终于结束,松田先生便开车送我回家。
在目送与街景格格不入的高级轿车离去之后,我马上打电话给伏见。
『怎么了吗?』
「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可以呀。』
伏见说她目前在家。我稍微解释自己今天打工时所前往的地点。接着我心生一念,便顺着话题将我巧遇芦原女士一事也说了出来。
『……这样呀。』
听着伏见略显僵硬的语气,我直觉认为这不该是透过电话传达的事情。
于是我表示现在要去她家一趟,在切断通话几分钟之后我就抵达了。按下门铃后,伏见随即从窗户探出头来。
「快进来吧。」
伏见招了招手邀请我进去,当我进屋来到伏见的卧室前还是姑且敲了敲门,听见回应后就推门走入其中。
「关于方才那件事的后续──」
我依序说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我巧遇芦原女士,接着是她已经知道伏见立志成为演员,以及她与松田先生是朋友。
「因为我至今从没听你聊起关于母亲的事情,所以很在意你对她的看法。」
毕竟伏见曾说她几乎没见过芦原女士,因此状况已超脱母女关系是否融洽的层级了。
「伏见你之所以想成为演员,是受到芦原女士的影响吗?」
暂时保持沉默的伏见将抱枕搂在怀里,对着我微微地点了个头。
「虽说我第一次观赏舞台剧才是契机,但这同样是理由之一。」
「那就邀请芦原女士来欣赏你参演的微电影和舞台剧吧。」
可是伏见听见我的提议却用力摇头。
「不用了,没关系,我不介意,毕竟她肯定很忙,外加上像我这种几乎算是门外汉的小丫头上台演的戏,对于专家中的专家而言肯定是不堪入目……」
伏见宛如想逃避似地把头埋进抱枕里。
「这种事很难说吧。」
「但我就是知道嘛!」
「为什么?难道她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伏见依旧没有抬头,像是在用脸磨蹭抱枕似地摇摇头。
既然如此,也就无法肯定芦原女士在亲眼看过之后会有何反应。
「我那部投稿作品的评语里可是有着对你演技的夸赞,所以我认为你大可对自己抱持信心。」
伏见似乎终于想起这件事,只见她全身一抖。
「小谅,你为何这么想让妈妈来欣赏我的表演呢?」
嗯,会产生这种疑问也不奇怪,毕竟说穿了我与伏见母女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先不去考虑结果到底会怎样,但任谁都想将好的一面表现给自己所重视的人看吧。」
说起小学时期的家长参观日都是伏见伯父来参加,而伏见也不例外地一直举手回答问题,甚至令老师不禁露出苦笑。
伏见她就是这种人。
我从以前就非常清楚伏见的这一面,她是个不会干等着被人关注,而是会力求表现让对方愿意正眼看向自己的女孩子。
因此每当伏见在面对母亲时就表现得如此消极,看在我眼中是极其不自然。
「……我对妈妈几乎没什么印象,再加上我也从没听奶奶说过她任何好话,所以让我有点害怕。」
我默默聆听着伏见吐露心声。
「我之所以至今都没对小谅你提过妈妈的事情,一部分的原因是我根本不记得了。而且旁人对妈妈的印象并不好,如果小谅你也抱持相同的想法,这会让我难以承受……不过妈妈她真的很厉害喔。」
「这我知道,因为她当真非常漂亮。」
我的回答似乎没切中要点,只见伏见的表情有些微妙。
「除了外表以外,我想表达的是演技方面。」
于是伏见开始好奇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且观看母亲参演的各部作品,之后渐渐对演艺界产生憧憬。
她就像在分享自己喜欢的电影般滔滔不绝。
这彻底印证了我的猜测。
无论旁人如何诋毁,就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回忆,芦原女士对伏见而言仍是她引以为傲的母亲。
「因此就算她是我的妈妈,她终归是一名出色的演员,要她抽空来欣赏我的表演,总觉得会对不起她……」
难得听伏见说出这么消极的发言,却也能明白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
「不管是投稿作品或校庆用微电影,我自认为有做出能挺起胸膛展现于他人面前的成果,而我之所以会这么有自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由你担任主角。」
那双一直微微向下看的眼睛,直至此刻终于与我四目相交。
「可是我在试镜会里落榜了喔?也许是你以青梅竹马的角度在审视才不嫌弃呀。」
我正眼回应那道寻求真相而笔直射来的目光。
「就算是这样,实际上仍有第三者对你的存在感和演技表示肯定。」
青梅竹马之间会越来越相似吗……?
即使某段时期稍微疏远,但长时间相处在一起,就连想法也会这么相像吗?
我在决定拍摄校庆用微电影之前曾讲过类似的话语,现在竟由伏见脱口说出。
「那是小谅你的构想刚好与我十分契合……我很高兴能听你这么说,但即使不是由我主演,相信你依然能获奖的。」
「没那回事。」
纵使多少有些经验,并获得青梅竹马和亲朋好友的赞美,终究还是会很介意外人对自己的评价而变得消极──
如果伏见现在的心情与我当时是如出一辙──
我决定将伏见那时说过的话还给她。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伏见的眼神逐渐取回活力,接着眼眶开始泛泪,泪珠最终如流星般从眼角轻轻地滑过脸颊。
「就算你耍帅说这种话,我还是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你当时认同了我,我才会决定拍摄电影并成就现在的情况,要不然松田先生是绝对不会带我去摄影棚观摩的。这一切都是多亏你那时不断鼓励我喔。」
伏见不停用手擦拭持续落下的泪水。
于是我走到她身旁,轻轻地把她搂入怀中。
看着不停吸鼻子的伏见,我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我──我一直觉得妈妈很厉害,所以我也想成为妈妈心中引以为傲的女儿──」
害怕没能成功跨越自己所设下的目标,这种心情对我来说是感同身受。
有许多事情是在直到接近那个目标之前都没人说得准,以上便是我亲身经历之后的感想。
「不必害怕丢脸,假如真有不足之处就去请教她,反正她是专家,肯定会给你一些建议的。」
看伏见抬起头来,我露出一个精神饱满的笑容。
「你就把帅气的一面展现给芦原女士看吧。」
「…………若是我被批评得体无完肤,你可要安慰我喔?」
伏见神色不安地仰望着我,我回以微笑说:
「我相信不会变成那样,但假如真是如此,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那就一言为定啰,我也会努力练习好好表现的。」
伏见已做好觉悟了。
「只不过嘛,还无法确定芦原女士是否真的会来。」
「小谅……你别在我下定好决心时马上就泼冷水啦。」
「歹势啦~」我稍微道歉之后,伏见被逗得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