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来到傍晚时分。
白天的时候,七红天发狂似地寻找剩下的愚者──也就是名为路敏•镜的袋鼠兽人,还有那个名字叫做丹田魁天,外貌看起来像忍者的少年,但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的样子。
而我自然是去探望受伤的部下。
我听人说卡欧斯戴勒是遭到月•蓝斯帕特攻击才会受伤。光耶医师说:「他没有性命之忧。」但依然让人无法放心。
当我踏足进入七红府后,有个靠在墙上抽菸的包包头夭仙朝我说了声:「嗨。」并举起手──她就是光耶医师。
「这不是岗德森布莱德阁下吗?你是来探望康特中尉的吧。」
「光耶医师!卡欧斯戴勒现在还好吗?」
「他在那边的医务室休息。伤口都已经缝合了,没有问题了。」
「太、太好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真不愧是光耶医师。
她还帮忙照看萝萝和德瓦妮,真是让人感激不尽。
这时薇儿用严肃的表情开口唤道:「光耶医师。」
「这次在诸多方面都承蒙您的关照,岗德森布莱德家会支付医疗费和谢礼给您。」
「不用不用,我不需要那些。」
光耶医师露出笑容,但是她故意笑得像个坏人一样。
「我只是在卖人情。之前有跟你们说过吧?──若是要获得『大门』的通行许可证,我必须达成一个条件,那就是我得『帮助百名身陷困难之人』。」
这个人的目的──其实就是前往常世,再去见那些逆月成员一面。
正确说来,她是想要到另一个世界跟丝毕卡相逢(关于常世和丝毕卡的现况,帝国政府那边似乎都有给她相关情报了。)。
若是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她就需要一张许可证,那将能让她自由进出连接常世的门扉──也就是「大门」。皇帝陛下已经跟光耶医师开出刚才提到的那个条件了,因此她正在为这个世界、为世人尽一份心力。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前些日子有跟她提议过,告诉她:「其实强行突破就可以了吧?」,但对方却立刻给出正直的答覆──「做那种事不是跟罪犯没两样吗?」这么说也对。我明明是稀世贤者,脑袋却疑似被第七部队那帮人给荼毒了。
薇儿在这时忽然皱起眉头说了句:「这下困扰了呢。」
「我都已经带金块过来了,若是您不收下会造成我们的困扰。」
「刚才都说不需要那些了吧──是说这个会不会太大了啊?你带来的路上都藏在哪了?」
「算我求您了,请您收下吧。」
「可是……」
「若不这么做,可玛莉大小姐就会用这世上最令人害羞的手段惩戒我──啊啊!光是想像都觉得全身变得滚烫起来。」
「我、我知道了啦。已经听明白了,你别哭了……真是的,岗德森布莱德将军平常都是怎么对待这个女仆的啊。」
「我什么都没做啊!那些根本都是女仆在乱讲!」
「先别管这个了,光耶医师。我们想要快点完成这次的探望。」
这家伙把话题带开了。
她就是用这种方式逐步扭曲周遭其他人对我的看法。既然她都打算这么做了,那我就对外高声宣传薇儿有多么变态好了──就在我打定主意的那一刻,光耶医师迈步走了起来,嘴里一面说着:「跟我来吧。」
「话说回来,第七部队的吸血鬼还真是闲不住呢。不管是那位艾丝蒂尔还是这位康特中尉,他们都想赶快下床工作。」
「咦?是那样啊?」
「因为中尉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我还得把他绑在床上。当然还加设了能够封印魔力的结界,让他连【转移】都没办法用──在这边。」
当我们进入医务室后,我就看见当真被人用绳子绑在床上的卡欧斯戴勒。在他周围还能看见艾丝蒂尔和贝里乌斯的身影。可能他们刚好也跑来这里探望吧。
卡欧斯戴勒睁大双眼,彷佛看见幻觉一般。
「阁、阁下……!?您怎么会出现在这……!?」
「当然是来探望你的啊。听说你受伤了,现在还好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你怎么了?样子好像怪怪的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阁下……阁下竟然会来探望我!!这是在作梦?还是幻觉?不,两者都不是!我不可能听错阁下的声音!如今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想做的事情了。贝里乌斯,把我杀了吧。」
「不要随便丢弃自己的性命啦!?」
我赶紧出言吐槽。卡欧斯戴勒脸上那两行泪流得像瀑布一样,身体还欢喜到发颤。我的感性偏向正常人,他已经抵达我无法理解的领域了。
这时贝里乌斯口中发出叹息,嘴里「唉」了一声,一副很傻眼的样子。
「阁下,根本没必要来探望他。这个男人可是杀都杀不死的变态。」
「也许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我身为上司,还是应该关心部下的身体状况,那也是上司的职责之一。」
「您真是太慈悲为怀了!!阁下散发出来的神圣光芒都快将我的身体净化!!」
卡欧斯戴勒将整张床铺弄到喀哒喀哒地摇晃起来,闹出好大的动静。
那模样活像被恶灵附身。
「……他为什么被绑住?」
光耶医师答道:「因为他会擅自脱逃。」
艾丝蒂尔也跟着一脸困扰地补充:「确实是那样。」向我说了些悄悄话。
「他说还有敌人没抓到,要去抓那些人。明明现在就必须静养……我实在应付不来,如果阁下能够叮嘱他几句就好了。」
「艾丝蒂尔说得没错,你这位上司应该要严厉斥责他。」
「就算我出面叮嘱,他好像也不会听……」
「这家伙本来就是那样的男人,自称参谋却血气方刚。」
「可玛莉大小姐,我已经感到厌烦了,我们一起去吃蛋糕吧?」
「你未免也太随兴了吧。」
算了,幸好卡欧斯戴勒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但那些姑且不论,我有些事想问他们。
「对了,卡欧斯戴勒。愚者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全是些连阁下脚跟都不及的杂碎。」
「唔、唔嗯。我是最强的,这点固然是事实。但我要听的不是那个,我是希望你能跟我分享经过冷静分析得出的情报,诸如此类的……」
「不,这确实是我经过认真分析后的结果。」
卡欧斯戴勒一脸认真地抬头仰望天花板。
「跟他们实际对战过就有一种感觉,总觉得他们在各方面来说都显得不够成熟。歼灭外装或许真的算是满强的,但使用者是那副德行,对姆尔纳特帝国来说并不构成威胁。」
我接着看向贝里乌斯。
他一脸严肃地交叠双手放到胸前。
「的确是──卡欧斯戴勒说得没错,那些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厉害。」
「可、可是!愚者已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他们也有可能只是睡傻了……」
「克雷尔少尉的看法也是有其道理。与其说那些人还不够成熟,倒不如说他们『还未进入最佳状态』,用这种方式来形容应该会比较贴切。若是他们能够更卖力一点,事情就更有趣了──但就算是那样,依然远远比不上阁下。」
换句话说,他们很有可能只是还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样子。
我觉得卢克修米欧身上还比较有强者气息呢。
只是我们若掉以轻心的话,很可能会全部死光光,还是要谨慎以对。
「谢谢你,卡欧斯戴勒。多亏有你这番话,我更瞭解天文台了。」
「哪里哪里,跟上司报备是很重要的。」
「对了,这个给你。」
我拿出自行带过来的小袋子。
卡欧斯戴勒在那时错愕地望着我的脸。
「请问这是什么?」
「是我烤的饼干。你那么努力,我想说送这个给你当奖励。」
「!?!?!?!?」
「那我就先失陪了喔,你要好好休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好像听见背后传来酷似海狮的呻吟声,但我也没放在心上,就此离开七红府。
☆
之后我就跟萝萝可一起在房间里休息。
其实我觉得我应该要去搜索天文台,但是光耶医师曾交代过我,叫我「要先休息」。大概是因为我透过烈核解放发动了一堆魔法的关系。
既然人家叫我休息,我就应该休息,这是稀世贤者应有的做派。
萝萝可现在特别爱跟我撒娇,我会跟她玩桌上型游戏,而薇儿也特别爱过来黏在我身上,我还得把她扒开。在这一来一往之下,太阳开始慢慢向西沉了。
我觉得一天下来这样过也不错──想是这样想,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令人担忧的事仍旧堆得像山一样高。
那些事指的当然是米莉桑德和愚者的事。
我听说今天夜里天文台会攻过来,却不知道有多少可信性。
虽然那么想,我也不认为米莉桑德会在那个节骨眼上说谎,她说那些话肯定是有什么根据。
我正为此感到烦闷,皇帝那边却突然过来联系我。
她是这样说的:「接下来要共享情报,你来『血染之厅』一趟。」
难得可以休息,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啦!──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我如此抱怨。
我觉得她肯定是要谈天文台的动向。
「可玛姊姊,我们再多玩一下嘛~!」萝萝可开始在那耍任性,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之后就跟薇儿一起前往「血染之厅」。
「──好了。看来所有人员都到齐了。」
环顾完整张圆桌后,皇帝率先发话。
我今天是十万火急赶过来,所以比大家都还要早到。这下其他人就没办法像前阵子那样挑我毛病──感到有些得意的我看了看芙莱特,此时她面带疑虑地唤道:「卡蕾大人。」
「到现在都还没看见凯拉马利亚大人,我们再等一下吧。」
听到她那么说,我这才注意到。
在场的人──有我、薇儿、皇帝、海德沃斯、芙莱特、德普涅、米莉桑德、佐久奈、普洛海莉亚(这次她好像也是特别获准参加),一共九个人。可是第一部队队长贝特萝丝•凯拉马利亚却不见踪影。
我好像不曾看过七红天全员到齐的画面。像上次米莉桑德就不在。
「无妨,不需要管贝特萝丝。这些情报都已经跟她知会过了。」
「原来是那样啊?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
「所以说,现在已经算是全员到齐了。接下来将要召开七红天会议──名义上是那样,其实不过是简单的情报共有。」
皇帝说完撇嘴笑了一下,接着看向我们所有人。
「多亏各位的努力,我们得以抓到三个天文台愚者。他们所拥有的歼灭外装──《碎》和《剔》,这些预计要由帝国回收解析……喔对了对了,关于米莉桑德分享给我们的歼灭外装名称,保险起见,各位都要掌握一下,那样有助于推测形状和性能。」
「卡蕾大人,话说那个《刻》现在怎么了?」
芙莱特发完话,改用不善的眼神瞪了米莉桑德一眼。
她当然会感到疑惑。米莉桑德之前夺走《刻》消失好一阵子,现在又突然归队,还若无其事地参加会议,这样明显就很怪。
「我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我还是想先弄清一件事,为何布鲁奈特将军能够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背叛姆尔纳特了吗?」
「有吗?这不一定吧?」
「『这不一定』,那是什么鬼话!?你连自己有没有做都不晓得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报备。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你……这家伙……竟敢大言不惭越说越过分──!」
为什么这两个人一碰面就吵架。是水火不容的猫喔?
看不下去的海德沃斯出面介入,开口说了句:「请两位冷静一点。」
「这里可是七红天开会的地方,你们说话做事都要有所节制。」
「……的确如此。我也真是的,被人用幼稚的方式挑衅就着了对方的道。」
「呵呵,因为你很快就会气到沸腾,拿来当玩具正好。」
「唔──卡蕾大人!布鲁奈特将军果然很危险!若深入细想,她可是因国家反叛罪被流放的布鲁奈特家余孽!肯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咚嘶!!
米莉桑德在那时丢出短刀,这刀子就刺在芙莱特眼前。
会场顿时间安静下来。我心中产生想要躲到桌子底下的冲动。
等一下该不会直接打起来吧──感到害怕的我在一旁观望,皇帝则是在那时出声警告,跟她们说了句:「都住手。」一副快看不下去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不该起内讧吧。若是你们继续争执下去,小心朕亲你们两个。」
「什么……!?亲我们……!?」
这话让芙莱特睁大双眼定格。
没错。这个皇帝可是变态喔。若是不想被人亲,你们最好乖一点。若是你们在这种地方杀起来,我可能会受到流弹波及,最后死在这里──咦?芙莱特那家伙的脸好像变红了,动作还扭扭捏捏的?骗人的吧,难道你──?
另一方面,米莉桑德弹动舌头「啧」了一声。
「那些根本不重要,我们能不能开会了?这样是在浪费时间吧?」
「你会说这种话还真是惊天动地呀,那好吧,这次朕就不问罪了。现在就先来回答芙莱特的问题吧──据说《刻》已经不知去向。」
芙莱特拍拍脸颊,要自己振作起来。
「不知去向?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曾经把《刻》交给米莉桑德,命令她拿那个当诱饵调出天文台。因此米莉桑德并没有背叛我们。就这点而言,各位可以放心。」
原来米莉桑德是听从皇帝的命令才行动的?
可是按照她昨天给人的感觉来看,好像不是那样──不行。我搞不懂了。
「之后米莉桑德在跟天文台的菈菈•邓肯接触上算是非常成功,两人似乎还爆发了一场战斗。可是最终结果是双方平分秋色。菈菈•邓肯逃走了。而且当下《刻》还被弄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该不会是回到天文台手里了吧?」
「那不可能。菈菈•邓肯一直认为是米莉桑德拿着《刻》。因此抓萝萝可和德瓦妮当人质的时候,她才会要求我方『把米莉桑德交出来』。佐久奈,就这点而言,朕没说错吧?」
「是、是的!」
佐久奈在那时慌慌张张地回应。
「昨天我有试着跟她谈过了,我想她应该没说谎。菈菈•邓肯小姐并不知道《刻》的去向。」
「很好,那就是说菈菈•邓肯不太可能握有什么隐藏奥义──但是《刻》的所在处,原本于我们而言就不痛不痒。我们该列入考量的是下述这项已知事实,剩下的那两个愚者今天晚上必定会攻打过来。」
米莉桑德也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她知道对方一定会打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天文台的伙伴都已经有三个人遭到逮捕了,他们若是出面把人抢回去也不奇怪吧?
但事实上,这背后似乎有更加复杂的隐情。
米莉桑德接着点点头回了句:「没错。」
「我骗他们说【亚空炸弹】已经发动,会在二十七日当晚引爆,换句话说他们若没办法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满足我方提出的条件,《刻》就会被破坏掉。我所提出的条件是──交出《刻》以外的其他歼灭外装。」
「啊?她是什么时候跟天文台开那些条件的?」
「据说是在她跟菈菈•邓肯交战的当下。为了取回《刻》,天文台的愚者们势必会造访姆尔纳特宫殿。」
「可是卡蕾大人,我不觉得对手会乖乖把他们的武器交出来。」
「他们大概是打算先夺走我们的行动力,之后再作势交出?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次来都打算把姆尔纳特帝国的中枢破坏殆尽吧。米莉桑德,是不是这样?」
「对,恐怕是那样没错。」
米莉桑德脸上浮现神秘的微笑。
「恐怕是那样」──虽然她嘴上那么说,但我们可不能照单全收。
那家伙在说谎。不管是面对敌人──还是对我方。
可是我却没办法阻止她。为了确保萝萝可和德瓦妮她们安全无虞,比起米莉桑德,阻止天文台显得更加重要。
「既然如此,我们就能确立方针了。」
此时皇帝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这次的作战相当明朗。那些袭击者将会朝着宫殿来袭,我们这边只要让七红天全员出动迎击就行了。他们的目标是解除根本不存在的【亚空炸弹】,但他们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解除。相对的,我们只要把愚者通通抓起来就好──如此轻松的作战可是不多见呢?」
依我看绝对不轻松。
天文台那帮人手上握有不得了的武器。
可是所有的七红天(除了我和佐久奈)全都信心满满地点头。
「皇帝陛下。」
在这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普洛海莉亚开口了。
「书记长已经下达许可,跟我说『放手去做吧』。他们弄伤德瓦妮有错在先,我能不能跟七红天成员一起出动?」
「这部分就随你的意思发挥吧。这次会把你叫来参加会议,就是为了跟你提供这项选择。」
「呵,那么您的好意,我就笑纳了。」
看来普洛海莉亚对天文台他们也颇有怨言。
普洛海莉亚曾经跟正在疗养的德瓦妮说过:「我会帮你报仇。」而且说了好几次。
对了,把萝萝可和德瓦妮抓走的元凶,听说是一个叫瓦德烈•雷斯克夫的苍玉种。瓦德烈已经被抓起来了,可是普洛海莉亚的怒火并没有因此消弭。
当然我对天文台也很火大。
他们让萝萝吃了那样的苦头,可不能轻易放过这帮人。
这时普洛海莉亚忽然转头看我。
「放心吧,我也会好好当黛拉可玛莉的护卫。」
「啊,原来这件事还算数啊?」
「那是当然的啦!都已经是出社会的人了,做工作怎么能够虎头蛇尾!在饭店的那场战斗中,我都没尽到什么力,下次我一定要把那个袋鼠解决掉。」
这份责任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应该来陪我,我更希望你陪在德瓦妮身边。
「总之我们必须做些准备,那几个天文台愚者手上操控的力量感觉足以让他们单枪匹马破坏这个世界。」
芙莱特在那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并将双手盘放在胸前。
皇帝点点头续道:
「话说回来,可玛莉她们曾经在常世对战过愚者──此人名叫刘•卢克修米欧,他好像能够通过名为瘴气的能量来强化自我。跟瓦德烈•雷斯克夫作战过就晓得,他们在一般状态下的力量似乎比不上七红天。」
「可是卡蕾大人,我们不能因此轻敌。」
「芙莱特说得没错。各位,你们对战时还是要多加留意。」
我的手在这时紧紧握成拳头状。
那些家伙的最终目的是把我杀了,还想对我的朋友做很过分的事情。若是想要过上优雅的家里蹲生活,我就必须把他们通通抓起来,让他们洗心革面。
「──嗯。」
那时普洛海莉亚忽然抬头看向上方。
怎么了?──原本我还想这么问她,那个时候第六感却警铃大作。
咦?外面好像变得亮亮的耶?
「唔。」
就在这一刻,一股强烈的寒意袭向我。
有某种东西正在高速接近。是高浓度的能量。吸血鬼很讨厌的太阳光。
紧接着我注意到一件事──这股冲击感跟我们在血腥饭店遇过的几乎一模一样。肯定是那个愚者02路敏•镜又放了先前放过的那种攻击。
「血染之厅」的天花板开始伴随破裂音逐步毁坏。
姆尔纳特宫殿整体都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卡蕾大人!我们遭到攻击了!」
芙莱特在那时放声大喊。
这让普洛海莉亚举起枪枝。海德沃斯嘴里发出「啊啊」的轻喃声,开始向神祈祷。德普涅一直定在原地没动。佐久奈则是慌慌张张地抱住我。再来是薇儿,她像是要保护我一样,也扑上来盖住我。
糟了。我现在来不及发动【孤红之恤】。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原来如此,他们来得还真快。」
我们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方阵。
我还听见某种东西发出高速的劈啪爆裂声。
回过神才发现在皇帝周围有一些雷之魔力正以骇人之势奔窜。
明明就没有下雨,雷鸣声却轰隆作响。
薇儿在那时「呀啊」地发出惨叫,朝着我推挤过来。
那些简直就像是雷电形成的龙。
为了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才降临于世的最强魔法。
皇帝做出像是要把那条龙抓住的动作,握着手捏起拳头,接着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从天而降的杀戮光束──
「消失吧。」
紧接着她一鼓作气出拳。
现场迸发让人直想遮住眼睛的闪光,还有冲击与破坏声。
无从抵抗的我们就只能跪伏在地。
☆
愚者06月•蓝斯帕特已经变得气若游丝。
被海德沃斯•赫本和佐久奈•梅墨瓦抓起来之后,她就被人丢到单独牢房里,很像在丢垃圾一样。
当然她手边已经没有武器了。《剔》的第一解放是「能够回到拥有者手边的长枪」。但那把长枪可能被困在什么地方了,不管她如何默念,长枪都没有回归的迹象。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从被刨开的伤口中滴落。
「佐久奈•梅墨瓦,我不会放过你……」
被浏海遮住的眼眸深处,燃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那个龌龊的破坏者为了问出情报,曾经拷问过月。
因为她曾经伤害过萝萝可•岗德森布莱德和德瓦妮•兹塔兹塔斯基,或许是在替她们报仇也说不定。
「对、对不起!」「这样很痛吧……?」「只要你愿意透露内情就不会那么痛苦。」──嘴上说抱歉,那家伙却重复刨挖她的伤口好几次。就这点而言,那家伙的手段颇像平日里就以拷问为生,散发那种人特有的卑劣味道。
讲白一点,此人能够为他人带来地狱般的痛苦。
可是月是早已受训过的战士,她的精神力没有脆弱到为那点程度的拷问屈服。
月咬紧牙关忍耐,最后佐久奈•梅墨瓦说了句:「我之后再来。」接着就离去了。大概是月完全不为所动的关系,暂时放弃了吧。
「……你活该。跟伙伴有关的情报,我连一丁点都不会透露……」
──然而月却对某件事一无所知。那就是她敬爱的愚者01菈菈•邓肯被佐久奈拷问后略为屈服了,已经透露一些零碎的情报。
撇开那些不谈,他们的处境依然很危急。
不知道其他的愚者现在在做什么?
该怎么做才能从这样的危机中脱身?
啊啊,菈菈大人。请为愚蠢的我指一条明路吧──
「你想出去吗?」
「!?」
此时在牢笼对侧出现一道人影。
在烛火的映照下,那个人的轮廓显得有点朦胧。是不是别人要来拷问她?──月绷紧神经,可是对方身上却没有任何一丝敌意,也没有要加害她的迹象,因此月便解除警戒。
「……呃。你是……?」
「我想帮天文台一把,否则这样下去没办法达成我的目的。」
人明明就近在身侧,长相却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透过某种魔法隐藏起来了?
「要帮我们?我可不会轻易相信你。」
「不然我把这样东西还给你吧。」
来人拿了某样东西给月。
月看了不禁睁大双眼。因为那个东西就是──
「──《剔》!?怎么会!?」
「有了这样的东西,你便能轻易突破牢笼吧?」
对方从牢笼的缝隙间拿了《剔》给月。
没错。只要有这样的东西,月就能变身成无敌战士。
虽然这个谜样人物的真实身分令人介意,但现在已经没空去管那些小事了。她要立刻从这里脱逃,去确认伙伴──去确认菈菈是否安好。
月接过《剔》,口中静静地低语。
「──菈菈大人,我一定会履行职责。」
歼灭外装启动了。
被分割成三份的《剔》连接在一起,变成一把又长又大的长枪,被月握在手里。她已经不打算保留实力。一旦发现佐久奈•梅墨瓦,月就会不惜一切杀掉对方。
就在那个时候,整座牢狱都因为一道冲击开始摇晃起来。
月原本还感到焦急,想说是不是有人来攻击,结果却不是那样。
这股能量给人的感觉非常熟悉。
是愚者02路敏•镜的最终解放。
「路敏小姐……!你来救我们了。」
月握住《剔》奔跑起来。
看来他们这边也已经做好反击准备了。
那些可恶的破坏者,一定要让他们为戏弄天文台一事感到后悔。
在她分神的时候,那个造访牢狱的谜样人物早已销声匿迹,可是对现在的月来说,那些都无所谓了。
☆
「被挡住了……!?不对,是威力被削弱……!?」
歼灭外装02《映》的最终解放。
这招能够累积太阳光,最多达到三天份,再放出威力与之相应的光束炮,是究极的破坏兵器。但是今天这一击就只有充到一天份的阳光,因此破坏力不是很足够,但就算是那样,她依然预计要将姆尔纳特宫殿烧成一片火海。
然而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射线最多只有把宫殿的天花板轰掉。
眼前能够看见啪叽啪叽弹动的雷电能量,是不是有人用魔法迎击了──
「总、总之,魁天!我们现在只能冲进去了!」
「我知道,搞不好菈菈他们都已经死了。」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啦──!」
魁天开始弯低身体疾驰。
路敏也从高空中拿回《映》,手忙脚乱地追赶魁天。
就在那瞬间,某处疑似传来某种东西爆炸的声响。
被吓了一跳的路敏转头张望,这才发现宫殿占地内的建筑物被一阵冲击波打穿。
那种攻击方式似曾相识──是愚者05瓦德烈•雷斯克夫的《碎》第一解放。这种能力能够让拳套释放出高威力的冲击波。
「那、那家伙逃出来了吗……!?」
如果是的话,这真是个好消息。
那代表天文台他们开始掌握优势了。
☆
「朕的魔力已经用尽了,剩下的事再交给七红天处理吧。」
皇帝这番话是用不以为然的表情笑着说的。
一些雷电魔力的残渣正在啪叽啪叽地飞舞。
「血染之厅」成了惨不忍睹的样子。是说姆尔纳特宫殿本身似乎毁得很彻底。天花板崩塌,瓦砾四散,军人和佣人们的怒吼声此起彼落──战斗总算要开打了。
「可玛莉大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薇儿你才是,还好吗?」
「没事,多亏有皇帝陛下,我们才能幸免于难。」
这话将我点醒,我放眼望向圆桌的主位。
皇帝一直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可是她的衣服都烧焦了,变得破破烂烂,就连脸颊上也能看见无数的细小伤痕。我还以为那个变态皇帝绝对是无敌的,她这副模样为我带来不小的冲击。
「卡、卡蕾大人!?您、您、您还好吗!?」
「别担心,芙莱特。都只是一些小擦伤──但刚才那一击出乎意料的强大呢。对照我们从菈菈•邓肯身上套出的消息来看,路敏•镜的那一击应该会是威力弱化的版本──没想到打起来这么猛!啊、哈、哈、哈!」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
「说得也是。原因尚且不明,但那些被抓起来的愚者好像都开始行动了。」
「咦──?」
我正想回问普洛海莉亚:「她在说什么啊?」就在那瞬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我已经被第七部队害到耳朵跟眼睛都很灵敏了,我看那八成是如假包换的恐怖攻击。感觉不像是为了玩乐,而一不小心把建筑物炸掉。
「──大事不好了,陛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些愚者的监牢都被突破了!」
这时有个卫兵连滚带爬地跑进「血染之厅」,朝着我们大声高喊。
一听到这句话,芙莱特嘴里便发出一声「啧」。
「那些守卫都在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被杀了……但不是被神具弄伤的,目前正靠魔核复苏中。」
「唔……意思是说敌人早就已经入侵了吗!」
「但这就奇怪了。姆尔纳特宫殿这边装设了结界,除了吸血鬼,其他人都不能进入。虽然目前已经被破坏掉,但还不确定是不是刚才那些攻击使然──」
海德沃斯的话说到一半,又有一阵爆炸声传来。
可能是那些士兵在某处跟人作战。
芙莱特咬牙切齿地转身。
「小德,我们走吧!那些敢加害帝都的愚蠢之人,我们要让他们全都葬送在黑暗之中!」
「说得对,我要把所有的血液都抽出来当武器。」
那两个人口中说了几句耸动的话,就这样离开了「血染之厅」。
「哼,居然自愿去当瓮中鳖,这份气魄让人刮目相看!就让我来击穿敌人的眉心吧!」
紧接着换普洛海莉亚,她像阵风似地飞奔而出。喂。你不是应该要当我的护卫吗?
「可玛莉小姐,我们也过去吧。」
「知、知道了!总不能把事情都丢给他们去做!虽然我超害怕……」
「不会有事的,可玛莉大小姐。我一定会保护您。」
薇儿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虽然我很讨厌战斗,而且是讨厌得要死,但我身边还有薇儿和佐久奈这些伙伴在。为了回应大家的期待,我必须努力才行。
「岗德森布莱德小姐,祝你能有一番活跃表现。」
海德沃斯在那时对我这么说。
「我必须负责当皇帝陛下的护卫,但你们若是碰到危机,请你不必客气,尽管呼叫我吧。话是这么说,一旦遇上你的力量,那些天文台的愚者大概也跟蝼蚁没两样吧!」
「唔、唔嗯,说得对!──刚才你说要当护卫?她的伤势那么严重吗……!?」
「怎么啦,可玛莉,这是在担心朕吗?」
「没有,只是觉得皇帝原来也是普通人……」
「哇、哈、哈!可玛莉真会说笑!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朕更柔弱的少女了吧。」
这皇帝真不会开玩笑。
不过──既然连那个变态都无法再出动。
那现在这种状况从各个角度来说,也许都算是满糟的。
我朝米莉桑德瞥了一眼。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打倒愚者。」
薇儿状似警戒地取出暗器。
佐久奈从她背后扣住她的双臂,嘴里说着「冷静冷静」试图安抚她。
米莉桑德则是走到我身边,在我耳朵旁边窃窃私语。
「我是为了超越你才会成为七红天,这份心情直到现在都没变。」
果然是这样。
这家伙一直把我当成对手看待。
「是、是吗?那又怎样?」
「虽然我很想现在立刻杀了你,但我明白局势不允许我那么做。因此这段时间适合用来蛰伏,好让我累积力量──今天要我为你的杀戮行动出借力量也未尝不可。」
「…………!」
她的提议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自从四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还有去年经历了那场骚动后,我跟米莉桑德的关系就变得极其复杂又怪异。我们是会互相杀来杀去的敌人,还是霸凌者与被霸凌者,更是身为同僚的七红天,还是一起为姆尔纳特作战的伙伴。
可是这些都不需要特地透过言语表达。
虽然这家伙是打算杀掉我的敌手,但她同时也是会帮助我的伙伴。
这样就够了。
「──好,米莉桑德!我们一起努力吧!」
「可玛莉大小姐,为了避免您被人从背后刺一刀,我会睁大眼睛盯着。」
「她不可能刺我吧!这次算是我们的伙伴耶!」
「就、就是说啊!米莉桑德小姐已经改邪归正了!对不对,米莉桑德小姐?」
「……算是吧,毕竟我们几个在这内讧也没什么好处。」
那时米莉桑德忽然取出一把短刀。
啊?难道她真的要刺我?──正当我感到不安时,就在那瞬间,她用那把短刀划过自己的指尖。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害我发出近乎悲鸣的呼喊。
「喂,你在做什么啊!?都流血了耶!」
「若是要你认真起来应战,会需要血液吧?就给你喝我的血吧。」
「咦──呣咕!」
对方突然将小拇指塞到我口中。
薇儿和佐久奈不知道为何在那时发出跟怪鸟没两样的怪叫声。
这个是……这个味道是……喝起来一点都不甜美──甚至还有些微苦味,但正好形成恰到好处的刺激,让我的精神为之振奋。
一股力量自我的身体中涌现。
那些红色的魔力像是要将一切全都包覆住。
必须打倒天文台的愚者。
若是对那些人置之不理的话,情况将会变得很糟糕。
「──来吧。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吧,黛拉可玛莉。」
「好。」
(插图016)
☆
「喔喔!这不是路敏吗!原来你没事啊!?」
路敏•镜在宫殿的庭园中快速奔跑,那个时候城墙忽然被打穿,一名苍玉种男子跟着现身,这个人正是愚者05──瓦德烈•雷斯克夫。他身体各处伤痕累累,模样惨不忍睹,但是照他的表现看来,似乎没什么大碍。
「瓦德烈!你该不会是一个人逃过来的吧!?」
「菈菈也跟我一起。」
一身憔悴的菈菈就站在瓦德烈身旁。
她身上衣服沾满了血,显然受过连笔墨都难以形容的拷打。
「哎呀,路敏小姐,在这个地方遇到还真是巧啊。」
「别逞强了啦!大家都很担心你耶──!?」
「呵呵,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我只是假装陷入绝境罢了。」
「最好是啦!」
「啊,好痛!」
路敏朝着菈菈的脑袋敲了一下。但菈菈看起来像是真的很痛的样子,害她有点着急。
「抱、抱歉,那些伤……你果然有被拷问过吧。」
「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拷问罢了。只是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我吐露情报。」
「总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只要我想出来,随时都能够逃脱。」
「这种时候就别再演了!」
「是因为那个吧,有个谜样的人物对我们伸出援手。」
瓦德烈在这时开口接话并盘起双手放到胸前,一副感到不可思议的模样。
「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关押我的监牢前,还把原先被人夺走的《碎》还给我。我能破坏牢笼都是多亏那个人。菈菈你也一样吧?我猜月那边也是。」
「谜样人物──?那是什么……」
「应该是崇拜天文台的人吧!对了菈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在这边等月过来吗?魁天那家伙也会来吧?」
「魁天他一直在找你们!现在已经找到你们了,我得跟他知会一下!」
「原来如此。那我们这次应该做出的选择是──」
菈菈将手放到下巴上,开始思考起来。
路敏个人倒是很想快点歼灭敌人。
虽然那个叫做【亚空炸弹】的谜样魔法疑似已经发动,但他们只要想办法解决米莉桑德,《刻》一定能够拿得回来。若是还能顺便把破坏者歼灭就皆大欢喜了。
菈菈接着发出一声「唔嗯」并点点头。
「──决定了。我们今后的方针就是──」
她的这句话没能说到最后。
现场忽然刮起一道风。
几名愚者回过头。
就在眼前那片夜色中,有一团黑色物体高速来袭。
在那团物体的后方,出现一名手里握着细剑的女吸血鬼──这个人正是七红天芙莱特•玛斯卡雷尔,她正一脸肃杀地立于该处。
「你们这些恐怖分子,都被黑暗吞噬吧。」
「恐怖分子──说的是你们才对!!!!!!!!!!」
瓦德烈在那时发出嘶吼。歼灭外装05《碎》也启动了。拳套打出的冲击波跟那一团黑色物体发生剧烈碰撞,一股连天地都为之摇撼的巨大声响随即爆出。
咚乓!!──那团黑暗物体一口气消散了。
芙莱特拿细剑突刺过来,将这些残渣贯穿。
瓦德烈在大地上用力踩踏,借此加快速度,打算让他的钢铁之拳打在敌人的脸面上──但就在那一刹那,连芙莱特的身影也飘散在黑暗之中溶解消失了。
这是魔法。肯定是能够制造幻影的魔法。
「在哪里!?消失到哪里去了──」
「瓦德烈看上面!快看上面!」
「唔──」
就在上空中。芙莱特正处于浮游状态,背后还有些许的星光陪衬。
她的细剑前端对准瓦德烈的脑门,接着以行云流水之姿迅速降下。但是瓦德烈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照理说那样的攻击不至于无法避开──原本该是如此,但他不知为何连动都动不了。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
「不是啦,是我的脚……!」
「──这就对了。你就此沉入血海之中吧。」
就在黑暗中,有一位新的吸血鬼现身。
那个吸血鬼脸上戴着奇妙的面具,来人正是七红天德普涅。那家伙的右手伸出一条血液形成的鞭子,像条蛇似地缠住瓦德烈的右脚踝。
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路敏在心中尖声叫喊。
然而瓦德烈却露出白牙笑了一下。
「──没办法!来发动第二解放吧!」
拳套放出一道闪光。
路敏见状「哇啊啊!」地发出悲鸣,当场伏低身体。
她还顺便用尽全力将人在附近发呆的菈菈压下,让她跟着趴倒。
歼灭外装05《碎》──第一解放效果是在殴打的同时释放冲击波。第二解放则能回应持有者的意念,放出全方位的「刺棘」。路敏还记得六百年前不小心遭这招波及,被伤到差点没命。
「去死吧!让你们见识我的奥义!」
「喂,芙莱特!快避开──」
「太迟了!」
拳套毫不留情地射出棘刺。
咚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伴随这阵破坏声响,四面八方都遭到棘刺蹂躏。那些棘刺大军明显比拳套的总体积更加庞大,且它们还将土壤啃食、将岩石粉碎,破坏宫殿的墙壁──并且刺中人在上空中无处可逃的芙莱特腹部。
「咕啊──」
鲜血流淌而出。德普涅正打算加紧赶至她身边,不料侧腹部却被一根棘刺刺中。这位戴着面具的吸血鬼当下不支地飞了出去。
这让路敏不由得发出痛快叫喊。
太好了。真不愧是瓦德烈。将那些碍事的吸血鬼一网打尽──
「──这伤不了我。在新月之夜,就连卡蕾大人都无法阻止我。」
「什么!」敌人这话让瓦德烈发出惊呼。
飞溅出来的鲜血全都化作黑暗,散至四周溶解消失。当瓦德烈惊讶得抬头仰望,芙莱特•玛斯卡雷尔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正打算朝着瓦德烈袭击过去。那些本该要被棘刺贯穿的伤口都被朦胧的夜雾包围,转眼间便修复了。
这也是一种魔法?
瓦德烈恶狠狠地瞪视夜空,手里的拳头跟着挥舞起来。
「消失吧!臭吸血鬼!」
当这道冲击波直击芙莱特的瞬间,她的身体亦发出「咚乓」声并应声消散。
咦?杀掉了吗?──不,不对。是她将肉体变换成黑暗,这才让瓦德烈的拳头伤不了她。这情景看了让人不禁想哀号:『怎么会有这么鬼扯的作战方式?』这时瓦德烈背后忽然出现一道由黑暗形成的模糊人影。
「你们这些卑劣的入侵者,我要把你们刺成人串。」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英勇的七红天,芙莱特•玛斯卡雷尔。今夜就让你见识『黑色闪光』的神髓。」
芙莱特此时毫不留情地突刺过去。瓦德烈用拳套抵挡。原本还想用踢的方式反击,可是对手的身体却变换成黑暗,导致那些攻击都打不中对方。
突刺、殴打、突刺、殴打──这场攻防战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展开,但是瓦德烈明显遭到压制。必须想想办法帮他──路敏怀着这个念头向前踏出一步。
那时她听见一道风切声。
就在下一刻,距离路敏只有十公分的石板猛烈地喷飞。
路敏眼角余光扫到一个如红蛇般蠢动的物体。
不。那不是蛇。
那个是──血液做成的鞭子。
路敏在这时惊讶地看向那片黑暗的彼端。
腹部还在流血的德普涅将血液变换成鞭子挥了过来,这令路敏背脊发凉。仔细看才看见她(或者是他?)脸上覆盖的面具已经破掉一部分,在面具后方窥视的右眼正发出诡谲光芒。
「──面具被弄伤了呢,害蛇之力都泄漏出来了。」
「在、在说什么啊……!?」
路敏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面具?蛇之力?未曾听说还有这样的隐藏能力。恐怕是在说能够操控自身血液的能力吧?那这样他们再怎么攻击都没用。
路敏口中不禁发出一声悲鸣,朝菈菈靠了过去。
「不行!这些人比想像中更强!我们快逃吧──」
就在那个时候,她忽然察觉情况不太对劲。
有一些光芒洒落下来,那是颜色像血液一样的红色亮光。
这让路敏战战兢兢地抬头仰望夜空。
在黑色的夜空中,有个娇小的吸血鬼正在飘浮。
她的眼神充满肃杀之意,那身杀气令大气都为之震颤。
这个人就是能够创生其他破坏者的最强破坏者──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
「找到了。」
黛拉可玛莉的右手慢慢抬了起来。
而她的指尖正在凝聚魔力,就连外行人路敏都能看出这点。
过大的恐惧害她连脚都僵住了。
此时菈菈慢慢起身并说了句话。
「路敏小姐、瓦德烈先生,我们这次先暂时撤退吧。」
「说、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菈菈,把这些人全都杀掉不就好了!?」
「不,光是要对付芙莱特•玛斯卡雷尔和德普涅,我们就已经疲于应付,如今还要跟那种怪物对峙,这么做愚蠢透顶。再说我们已经达成目的了──米莉桑德之前提到的【亚空炸弹】似乎只是在吓唬人。」
菈菈在说什么,路敏有听没有懂。
但他们若是决定从这里逃脱,那她可是非常赞同。
路敏在那时向右转身,为逃跑做准备。
可是瓦德烈却顽固得很。
「我们怎么能够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我要把黛拉可玛莉解决掉!」
「别这样,瓦德烈先生。穷追不舍是你的坏毛病。」
「受死吧。」
就在菈菈出声制止的那瞬间──
黛拉可玛莉从指尖放出极粗的红色光束。
虽然比不上《映》的最大输出,但这种光束的威力也足以让对手不着痕迹蒸发掉。
「岗德森布莱德小姐!这次就让给我和小德吧!若是在这种地方放煌级魔法,这座宫殿会被毁掉──」
「无所谓。」
「但我会在乎!!」
路敏在那时拉住菈菈和瓦德烈的手跑了起来。
想要跟那些人正面硬碰硬对着干根本就是错的。
然而就在此刻,某处却传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咆哮声。
「不许……对菈菈大人出手──!!」
一颗流星劈开那些红色的魔力降落下来。
这转折令路敏惊讶不已。
就在这一刻,准备用长枪尖端刺杀黛拉可玛莉的,正是天文台的翦刘种──愚者06,月•蓝斯帕特。
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全身都是血,可是她眼里却有着炯炯的杀意。
但路敏见状只觉得浑身发寒。
无论她动用多么大的想像力,就是无法勾勒出我方打倒那个杀戮霸主的未来。
「──快住手,月!菈菈已经命令大家撤退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第二解放──万物确杀刺击!」
月并没有停止。
《剔》放出刺眼的光芒。
而那把长枪的尖端眼看就要刺向黛拉可玛莉。
☆
「啊,咦?──」
然而在那之后,月却觉得手感变得有些奇妙,因此没了原先的杀劲。
《剔》的第二解放。那是一种能够确实击杀敌人的异能,只要被枪刃碰触就必定遭到破坏。之前只要被这一招打中,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明明应该是那样。
但就在月放出的突刺即将刺中黛拉可玛莉心脏的那瞬间──正确说来是长枪尖端正要划破黛拉可玛莉的军服,触碰到肌肤的那瞬间,却好像受到什么东西阻止似的,在那一刻静止了。
就算她使力也无法改变分毫。
不仅如此──《剔》表面还伴随啪叽啪叽的声响出现裂痕。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碍事。」
「呃啊!」
黛拉可玛莉在此时放出神速的踢击。
这为月的侧头部带来一阵冲击。她在那之后呈锥状朝地面螺旋下坠。明明可以直接将敌人的头盖骨粉碎掉,黛拉可玛莉却不知为何手下留情了。开什么玩笑──不对,现在更重要的是……
手中的《剔》正在碎裂崩坏。
就算月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最后《剔》终于到达极限──
啪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啷!!
接着《剔》便化作无数碎片散掉了。
「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向上仰望从手掌中滑落的《剔》残骸,月满脸绝望地低吟。歼灭外装是银盘所赐予的最强神具。六百年前,那还是曾经跟月一起驰骋战场的伙伴,更是用来守护菈菈的最终兵器,同时也是宝物──但现在怎么就坏了呢??
好奇怪。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难道是梦吗?
对,这都是梦。我被困在恶梦里了。黛拉可玛莉不可能强成那样。只要他们愚者团结一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打不倒的敌人,明明该是这样的──
「唔喔喔喔喔!月!我现在就去救你!」
瓦德烈发出一声大吼,迈开步伐冲了过去。
月将口中的悲鸣硬是憋了回去,向下看着跑过来的瓦德烈。
不行。你不能过来。这样下去连你的歼灭外装都会坏掉──
可是月的心愿却没能传达给瓦德烈,他朝着黛拉可玛莉直冲过去。
接着瓦德烈挥舞拳头。《碎》发出嘶鸣声,一道冲击波跟着迸射出去。
「看我把你毁掉!」
「休想。」
令人恐惧的是,黛拉可玛莉用小拇指抵挡下来了。
那景象实在太过震撼,瓦德烈因此睁大眼睛,伴随一阵强大的爆炸声响,那阵冲击波也跟着消散了。爆发引来的狂风将月的身体吹飞,让她用力撞在地面上。背后好痛。心也好痛。真没想到《剔》会坏掉。
就在这一刻,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哈!挺有趣的嘛!下次我会直接把你打烂──!!」
瓦德烈又握起拳头跑了起来。
特地停下魔法着地的黛拉可玛莉就像在跟人勾手指一样,用同样轻巧的感觉将小拇指再度向前伸出──
双方接着发生激烈碰撞。
在一般情况下,这一击可不是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解决的。
可是黛拉可玛莉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瓦德烈的拳套上出现诡异的龟裂现象。
就跟刚才一样。歼灭外装伤不了黛拉可玛莉。再这样下去《碎》也会粉碎掉。路敏拼命发出叫喊。快逃啊、快逃啊,不然你会被杀掉的──可是在那些声音传达过去之前,黛拉可玛莉就先前进了。
「你……有跟那两个人道歉了吗?」
喀锵──!
拳套被人用小拇指破坏掉了。
「怎么、会──啊嘎!?」
陷入茫然状态的瓦德烈被人用拳头击中颜面。
他口中发出闷哼。接着瓦德烈的身体就飞到空中去,而且还被向后打飞十公尺左右。这时路敏「唔哇!」地惊叫一声,拔腿冲到他的身边去。
「脸部骨头被粉碎掉了!可恶,那家伙怎么做出这种事情!」
「可恶……可恶……开什么玩笑……我要把她宰了……!!」
「你别动啦!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那可不行。」
这时似乎有人站到路敏正前方。
这一看才发现是一头青发的女仆用冷然的表情向下俯看月等人。
不,不只是女仆。还有七红天芙莱特•玛斯卡雷尔,以及德普涅和佐久奈•梅墨瓦,甚至是冲过来包围天文台的帝国军士兵──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成了走投无路的瓮中鳖。
佐久奈•梅墨瓦拿着魔杖靠近他们。
「请你们投降!只要这么做,我们就会放过你们,顶多只把你们杀了……!」
「你、你的伦理观也太奇怪了吧!?人若是被杀会死的耶!」
那些人对路敏的喊叫声充耳不闻。
月还看见一个红色的恶魔翩然降落在这些人背后。
是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
破坏了《剔》和《碎》,将秩序搅得一团乱的头号破坏者。
眼下他们找不出任何手段对抗这样的破坏者。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会输给那种恐怖分子──
「不会有事的,月。天文台绝对不会战败。」
那时忽然有人将手放到月的头上。
被碰触的部分涌现无限的温暖,并逐渐扩散开来。
当她抬头仰望,这才发现菈菈带着从容不迫的表情站在那。
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啊啊菈菈大人,您果然是很棒的人,您一定握有突破这种困境的计策吧。我这一生都会追随您,请为我们这些愚昧之人指出明路吧。
这时菈菈嘴里「呵」地微微一笑,接着目不转睛地看向黛拉可玛莉。
「真让人惊讶,没想到姆尔纳特的吸血鬼们是如此精强。」
「那是当然的。只要遇上可玛莉大小姐,天文台的愚者根本就跟水蚤没两样。」
「都怪岗德森布莱德小姐出手丝毫不知节制,导致我们没有出场余地──小德,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问题。虽然很久没这样了,但已经平息下来。」
那些敌人逐步缩短跟天文台间的距离。
《剔》和《碎》都坏掉了。《刻》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映》并非适合拿来战斗的歼灭外装。这样算起来──对了,由于他太没有存在感,导致一直被人遗忘,但天文台不是还留有最后一人吗?
「呵呵,莫非贵国是想要逮捕我们?」
「那当然,束手就擒吧。」
「很遗憾。你们无法达成此行的目的──魁天先生。」
「遵命。」
这时地底下忽然传出一道声响。
那些吸血鬼只能一脸呆愣地杵在原地。
好像有某种巨大的东西从月他们的脚边冒了上来。
那是原本就埋在土地里的「某种东西」。
那样东西边旋转边将泥土转飞,与其说那个是武器,倒不如说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工具。不会错的──这个就是愚者03丹田魁天的歼灭外装《回》。
第一解放是能够无限增生的手里剑。
第二解放是能自由自在变更尺寸以便飞行的手里剑。从前愚者们会坐在这个东西上,于战场中四处飞翔。看在旁人眼里或许会觉得那像是幽浮也说不定。
「什么……这是什么!?」
「你们休想如愿!」
佐久奈•梅墨瓦及时放出冰冻魔法。
月挥舞化为碎片的《剔》,勉强将那招抵挡下来。
紧接着伴随一记「嘶咚!」声──一位忍者用华丽的动作降落在月等人面前。
「魁天先生,有劳你了。」
「是,一切进展顺利──虽不至于如此,但我们当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身上都是伤呢。莫非你也有跟人战斗过?」
「我遇到普洛海莉亚•兹塔兹塔斯基。虽然在回收作业途中遭到妨碍,但只要使用一些忍术当障眼法,撤退起来也没那么难。」
「真不愧是魁天先生。」
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其他人是有听没有懂。
这时手里剑飘到空中。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意过来。菈菈和魁天早就准备好应对方案。
若是使用《回》的第二解放,起码他们有机会脱离此刻身陷的困境。
菈菈、路敏、魁天,加上昏厥过去的瓦德烈,另外还有月──搭载上这五名愚者的巨大手里剑逐步提升高度和速度。
「你们这些吸血鬼都是自找的!下次一定要杀了你们──!」
路敏在大喊这些话的同时还扮起鬼脸。
不知为何那些吸血鬼都杵在原地,光顾着抬头看他们。
恐怕是因为追不上《回》,早已放弃了吧。
「姆尔纳特帝国的各位,今天就算我们扯平了。你们好运捡回一命,敬请好好品尝这份幸运滋味。」
菈菈向下看着那些敌人,面露微笑。
「但下次我们一定会杀了你们,我们不会放过扰乱秩序的破坏者。在那之前最好先把脖子洗干净等着。」
手里剑开始高速飞翔。
地面上的吸血鬼都已经缩小到跟豆子一样大了。
愚者们穿过红色的云层,飞向没有月亮的夜空。
就在这个时候,月忽然觉得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似的。
菈菈摸摸她的头发,对她说了句:「没事的。」
「《剔》能够修复,只要使用某种方法就可以。」
「咦?那、那是什么样的方法……」
「我们先回去吧,必须重整旗鼓才行。」
月觉得自己心中慢慢涌现出希望。
虽然不知道「某种方法」指的是什么样的方法,但是她只要追随菈菈就好,这么做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他们需要先休息一下,晚点再想该怎么杀掉那个可恨的黛拉可玛莉。
「──?」
然而此时的月却觉得空气中出现奇妙震荡感。
路敏倒是没有发现,光顾着嚷嚷:「可恶!」
「那些人搞什么鬼!都强到跟六百年前的夕星有得拼了!而且还能够让歼灭外装无效化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也不清楚。如果是卢克修米欧先生,或许知道些什么。」
「呃,还要我们去拜托那个脱离天文台的家伙,搞什么啊──感觉《映》的最终解放还满有效的,下次先充电三天再来大放特放──」
路敏的话说到一半停住。
菈菈回了句:「怎么了?」同时疑惑地回头。
月也转头确认路敏的情况──接着不由得惊叫出声。
「别想逃。」
眼前出现一股红色的杀意,还有压倒性的魔力。
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正飘浮在半空中,和飞行于天际的手里剑呈现平行状态,而且她的右手还紧紧抓住路敏的手腕。
路敏这时「哇啊啊啊啊!」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放、放开我啦!?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可是在空中耶!?而且我们用很快的速度飞行喔!?你怎么可能办到!!」
「别想逃。」
「唔──」
一股魔力朝着黛拉可玛莉的左手聚集。
就算对魔法不熟悉也能分辨得出来,那家伙打算在此将天文台全数剿灭。
大家还看见一丝冷汗沿着菈菈的颈部流下。
「魁天先生。快点用【转移】。」
「知道了。」
魁天在那时取出魔法石。
月赶紧出面提醒他。
「这、这样不行!黛拉可玛莉也会一起【转移】过去!」
「现在说那些也没用,都发动了。」
魔法石发出极为大量的光芒。
另一方面,黛拉可玛莉左手中的魔力也即将发射出去。
再这样下去,若是他们就此跟黛拉可玛莉一起【转移】的话,最终将会被那个魔法烧成焦炭。必须想办法将黛拉可玛莉跟路敏切割开来,但是──
「没办法了,忍耐一下。」
「咦?」
咻啪!
刹那间鲜血涌现。
这是因为魁天挥动了一把脇差(注:中长型武士刀。)。
路敏的手腕遭人俐落切断的画面在眼前上演。
「啊……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记痛苦的哀号声于夜空中乍现。
紧接着下一秒,《回》急遽加速。
路敏的惨叫声依旧没有停歇,他们的速度快到把黛拉可玛莉甩开,就这样一路穿越云层。
最后魁天手里的魔法石发动了。
那些愚者被包裹在光芒之中──
而他们的身影也突然在姆尔纳特上空中消失。
☆
──所谓的一败涂地,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路敏•镜正在用《映》治疗被切断的右手,她眼里流出了泪水。
【转移】魔法石让这些愚者脱离险境,他们现在来到座标不明的森林中休息。
失去了《剔》的月意志消沉。被人打过的瓦德烈仍因那阵冲击失去意识。就连魁天都被枪伤搞得满目疮痍。只有菈菈一脸云淡风轻地坐在倒塌的树木上,可是路敏知道她摆出那种表情是在虚张声势。
而且路敏还失去右手。
但就算是那样,仍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说起歼灭外装02《映》的第二解放──即是何种伤口都能治愈的阳光之力。虽然要治疗被切断的手得花一点时间,但完全治好并非不可能。
「唔……好痛……好痛好痛……魁天你下手居然那么重……!」
「这也没办法。若是要甩开那家伙,只能这么做了。你该恨的不是我,而是黛拉可玛莉。」
「这我也知道啊……!」
光是回想都觉得害怕。
那家伙在破坏者之中算是最特别的一个。强大程度跟许久之前让世间陷入战乱的大坏蛋──天津夕星足以匹敌。这次他们的目的是逃跑,并没有真的要和对方作战,即便如此,依然没办法让那个对手受半点伤,这很不合常理。
如今银盘已经亡故,他们有办法灭掉那家伙吗?
除此之外,瓦德烈和月的歼灭外装好像都坏掉了。
路敏在那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对喔!为什么《碎》和《剔》会粉碎掉……!?歼灭外装明明就是无敌的神具……!」
月在这时像是被吓到,肩膀抖了一下。
她直到现在都还握着《剔》的残骸,在那里哭泣着。
此时菈菈耸了耸肩,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刚才我透过通讯用矿石问了卢克修米欧先生。他好像是说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拥有特殊能力,只要碰到歼灭外装就能够把歼灭外装破坏掉。听说在常世那边,《缚》也差点被破坏殆尽,但那算是综合型外装,可能因此幸免,没有被彻底破坏。」
「啊!?这太莫名其妙了吧──!卢克修米欧为什么之前都没跟我们说那么重要的事情啊!?」
「他已经脱离天文台了,念他也没用吧。」
魁天在这时冷笑回话。
确实是那样没错。但起码他可以跟我们透露一下敌人的情报啊──不,仔细想想,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在某些地方特别容易少根筋。那家伙极有可能只是忘了这档事,想想都让人笑不出来。
「……那种『能够破坏歼灭外装的异能』是什么鬼。听都没听过──」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合理解释,黛拉可玛莉很可能跟银盘出自同一支血脉。」
「咦……?」
「银盘的家族姓氏是『岗德森布莱德』。那位大人已经将歼灭外装设定成对她无效,也许血统就是一种识别标志也说不定。因此对于继承了银盘血统的黛拉可玛莉来说,歼灭外装也不管用了吧。」
「怎、怎么会这样啊。」
既然是银盘的子孙,那她大可来当天文台的伙伴啊?
不对,《称极碑》上已经出现她的名字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必须把黛拉可玛莉杀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算是平分秋色。下次我们要好好努力,设法赢过他们。」
「但不管怎么看,我们都输得一塌糊涂吧──……」
「并非如此,我们要的东西已经回收了。」
菈菈向下看了看她身侧。
就在倒塌的树木上,放了一把破破烂烂的匕首。
那是什么?某种玩具吗?──路敏的疑问被菈菈轻易打破。
「这是歼灭外装01《刻》。」
「啊啊!?『回收』指的原来是这个!?可是都变得那么破烂了耶……!?」
「可能黛拉可玛莉有碰过。但还不至于完全遭到破坏,差不多被破坏到只剩百分之十的强度吧。」
菈菈将《刻》放在手里转来转去地把玩。
「呵呵,是想问当时我如何回收这个的吗?」
「这种说法听了就让人火大,但我确实很好奇……」
「很简单。我买通看守人,命令他们去找。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的,但真没料到才花一天就能找回来。」
「哦~~原来是那样啊?」
菈菈•邓肯具备一种魔性,能够让意志薄弱的人对她言听计从。
听说不久之前她还说动一名来自帝国军的男子,让他帮忙干坏事,这次八成也用了类似的手法。
「可是只剩百分之十的力量完全不行吧。」
「起码可以确定要用来杀破坏者是不够的。因此我们需要修理一下──月,你的《剔》也一定能修复。」
像是在参加葬礼般,全程都很沉默的月回过头看她。
她脸上沾满了泪水。
「这、这真的有办法修好吗?都已经变得这么破碎了……」
「别担心,我知道怎么修。」
菈菈在那时露出和蔼的微笑,似乎是想安抚月让她放心。
月也因此感动不已。
她手里紧紧握着《剔》的残骸,口中大喊「菈菈大人!」并跑了过来。
面对嚎啕大哭的月,菈菈慈爱地安慰她,同时静静地做出宣示。
「天文台不会战败,最后赢的会是我们。」
「……嗯,说得对。」
路敏强逼自己露出笑容。
虽然菈菈有的时候不够精明,但追随这个人肯定不会错的。
若是要战胜那个可怕的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天文台就必须团结起来。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要修复歼灭外装,还要搜集跟魔法有关的知识。确认破坏者们拥有的战力──但这些只要跟伙伴携手面对就能克服。
首先得替伙伴们治疗。
可是在那之前,她得先治好被魁天切断的右手。
啪哒。
「嗯……?」
这时路敏看到一样奇妙的东西。
就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好像有某种血腥的东西落了下来。
她仔细观察该处,想要做个确认。那不明物体的侧面冒出红色的肉和骨头,还长出五根很像手指的东西。看起来就很像人类的手一样。
该说这就是手没错。
是某个人被切断的右手。
不,不对。这只手似曾相识。这是路敏每天都会看到的东西,不可能弄错。那是刚才路敏被魁天切断的──
「还给你。」
为接下来这句话感到不寒而栗的路敏抬头仰望天际。
她身上冒出冷汗。全身都在发抖,牙齿颤抖得喀喀作响。过大的恐惧差点让她失去意识,可是那阵杀气波动不停扎着肌肤,强行将路敏拉回现实。
从天上降临的是一位吸血鬼少女,她身上正散发红色光芒。
此人就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破坏者──黛拉可玛莉•岗德森布莱德。
愚者们只能抬头瞻仰那副威容。
就连菈菈都忘了要强颜欢笑。
「投降吧。」
黛拉可玛莉慢慢举起她的手。
不行。她实在太强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怪物?卢克修米欧是如何做到将她逼入绝境的。光靠现在的天文台,根本连黛拉可玛莉的脚跟都构不着。
(插图017)
路敏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世界是那么辽阔,持续不断地进化。
他们这些六百年前的人,哪里追赶得上。
「──呵,是想要劝我们投降吗?」
然而菈菈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虚张声势。
甚至不知道这么做有可能缩短他们的寿命。
「开这种玩笑也太可笑了。天文台和姆尔纳特帝国的对决是以平手收场。若是要继续打下去,你们可是会吃上苦头的,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受死吧。」
黛拉可玛莉在这时挥下她的手。
就只是这么一个动作。
整个世界便在转眼间失去了色彩──
路敏他们也在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的情况下被人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