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距离取下妹妹那副顽固的面具,就差最后一步了。
但是……一切都结束之后再回望,为什么我要这么拼命呢。
当然是因为身为姐姐,妹妹陷入危机的时候就是要奋力去帮她。
至今为止我已经接受了她无数的帮助,她对我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她,我也没法高中出道,也不会认识Queentet的大家了。
也就是说,和真唯成为恋人、和纱月同学交往两周变得要好起来、和紫阳花同学一起离家出走、和小香穗一起出cos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如果没有她的话,构成如今的我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甘织玲奈子是仰仗甘织遥奈的存在而诞生的,这话一点没有夸张。
这样把事实列出来之后,我想要报答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她不去上学,然后回到学校也不跟班上的任何人说话的原因,看样子也和我有关,那我就更要管了。
她这么乱来,我也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这已经是为了大义了。这还不行动起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虽然这么说……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些理由,没有很深的感触。
“知恩图报”基本算是我的生存准则了才对。一直以来,我都为了能够加倍回报周围的人的恩情而一路走到了现在的。
唯独对遥奈,唯独对她,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能够更贴切地描述我对她的感情的词语。
概念上最相近的,大概是……“爱”吧。
我希望遥奈在将来,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要说为什么——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也会跟在我后面一点生活下去的妹妹,如果能一直保持欢笑的话,对我的幸福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也就是说这份爱,就算真的是爱也只是对自己的爱?没错,也就是,自恋!这样的吗……
对家人的爱或者对姐妹的爱,归根结底是对自己的爱,怎么感觉这结论那么膈应呢……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无论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变化,变化了多少次,在变化当中,唯有这点是不变的。
所谓姐妹,就是这样家人无法想象距离有多遥远,而外人又无法想象距离有多接近的关系啊。
我一定是为了自己,才向她伸出手的。
所以。
“遥奈”
“嗯”
跟星来妹妹和凑妹妹说完的那天夜晚,我把刚洗完澡的遥奈叫住了。刚吹完头发把长发用发夹夹起来的妹妹回头看向我。
我抬头看着她。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比我还要高了呢。
“干嘛?我待会还有事,没空啊。”
我假装没察觉到她话里拒绝的意思,赶紧说事。
咳咳,清了清嗓子,张开双臂。
然后用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说道,
“星期天,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哈?”
感觉像是真唯会做的事。想要走进她的心房,得先从拉近和她的距离开始。这次,绝对不能失败了。
***
休息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可谓是对约会而言绝佳的天气。
这么说来,一直以来和妹妹一起出门的日子天气都好得很。那家伙是有招晴天的能力吗……
我在玄关等着,这时妹妹轻轻地从楼梯上下来。
“好慢——”
正想对少见花了不少时间准备的妹妹抱怨几句的时候,她的样子让我感到惊讶。
“抱歉抱歉”
她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身上的穿搭非常时髦。
平时她的品味就很好,今天则更是靓丽。
具体来说,脸上认真地化过妆、穿着露肩装、还把头发放了下来。平时她都是扎着看起来很运动风格的单马尾,都可以说是遥奈认证了,所以她把头发放下来之后给人的印象一下就变了。
只能在她刚洗完澡的时候见识到的长发,现在在我眼前摇荡着。总觉得,非常有女生的感觉。
“嗯?”
“啊,没什么。就是感觉……有好好打扮过了啊……”
“又不是特地这样的。只是既然提前有约就多花点时间,当然和平常不一样。”
她轻蔑地看着我。啊,这家伙,还惦记着我不打招呼就把她带去见纱月同学和紫阳花同学的事……!
“跟真唯学姐一起去吃饭那次如果早点说的话我也能打扮得像样点了。”
“唔,对不起。”
“倒也没关系。如果打扮过的话,又会担心酱汁会不会溅到衣服上之类的,没法好好吃饭。”
妹妹怂怂肩。她在挑鞋的时候,我说道,
“啊,今天可能要走一点路,穿双已经穿惯了的鞋子会好些。”
“哼——”
她选择了平常一直穿的那双低帮皮鞋。我?我基本上就只有一对运动鞋,选都没得选。
“姐姐你才是,没问题吧?之前还磨到脚了。”
“啊,已经没事了,过了这么久怎么都穿惯了。当时麻烦你了。”
“这样”
她一副毫无关心的口吻说着,同时把鞋穿好。
我打开门,好天气正在门外等着我们。
“那,走吧。”
“好——”
首先先走到车站。之后还要坐电车,算是小出一个远门了。
“啊,先说好”
“嗯?”
要出发的时候,妹妹停住了。
“跟我约好。”
“约好什么?”
“我可是专门陪你出去约会的,”
“嗯,嗯”
虽然是我邀请的,但从妹妹嘴里听到“约会”这个词还是感觉违和感好重。正当我以为她要说什么要玩得开心之类的话得时候……
“不要提起关于不去上学的话题。烦死了。”
“啊……”
“如果你不能遵守约定的话我就直接回家咯?”
从玄关走出还没几步她就这么说道。一下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然后马上补上一根钉子,真是天衣无缝啊。
是我做得太露骨了吗……毕竟突然邀自己的亲妹妹去约会确实太怪了。
“知道了,我跟你约好。”
“很好”
她大幅点头。
“那,就请你做好护花使者咯?姐姐。”
她向我伸出手来。
她这说法让我感觉有些紧张啊……
像是在用不顺手的工具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会,努力做好的。”
妹妹似乎对我的回应不是很满意,一副“真没办法”的表情小幅摇了摇头。咕……我会加油的!
我牵着妹妹的手,一路走到了车站。在别人看来,就是很普通的关系很好的姐妹吧。
虽然清楚对方是自己的妹妹,但今天她比平常还漂亮许多,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先组一套对话卡组了。可是,对手是那个妹妹……?卡组的自由度变得也太高了,最后还是要自力更生啊……!
我们在电车里并排抓着把手。身旁的妹妹,今天完全没有碰手机,只是看着沿途的风景,有时,还会往我这边看。
“那个……”
“嗯?”
她歪了歪头。从跟我不同平日里不懈保养的头发里传来了香味。
“……为什么,你会答应呢?”
“你是说约会?”
“嗯”
“啊,这个嘛……”
她的声音小得听不见。
……嗯?
“诶,什么?”
“怎么说呢……”
她的样子就像是被喜欢的人问到“你有喜欢的人吗?”的小女生一样,目光都不看向我。什么!?这是什么反应!?
不要表现出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态度啊!我会心动的!
“毕竟姐姐……嘛……”
“诶!?”
开玩笑的吧。之前完全没有铺垫,现在突然开始娇起来了吗。
她的脸上染上一抹不属于化妆品的红,斜视着我。
“因为姐姐……全网的人都知道你被甩了嘛……再怎么说,也该关照你一点……”
“………………”
突然开始的不是娇,而是同情。
“不是那样的哦……?”
她的脸上写着“啊不用说没事我懂的”,做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
“嗯,你说得对。”
“才不是啊!?”
“虽然怎么说我也不能代替那个人,但是今天我会努力对你好的……”
“还照顾我的情绪特地不说对方的姓名吗!?对方是伏地魔吗!无所谓的啦!姐姐我又没有受伤!”
看来无论我再怎么说这是误解,在妹妹心中我已经是个被真唯始乱终弃的可怜女人了。
这,这家伙……!真想让她见识一下,真唯她到底有多爱我……!我和真唯可是恩恩爱爱♡哦……真的真的真的哦……!?
“说起来,你也不问呢。”
从电车上下来,走在月台上的我,回头对像小女孩一样握着我的手的妹妹这么问到。
“问什么?”
“没有,就‘这是要去哪?’这样的。”
“不是去约会吗?”
“约会应该没有这层神秘旅行的含义吧……”
“神秘旅行是什么意思?”
“诶?呃,就是到目的地之前目的地对参加者保密的旅行,这样的。”
“嚯——好像很有意思,像惊喜一样呢。”
“嗯,嗯”
明明放到平时的话这时被她用小混混一样的眼神按着然后说“为什么你还知道这种啊?好恶”也一点都不意外的……
总感觉和平常不一样……不过,这么温柔也挺好的。我就喜欢温柔的人啊……
“如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好了……”
听到我小声这么说,妹妹有点闹脾气了。
“啊——姐姐说漏嘴了。”
“诶?抱歉”
“这话就能听出来姐姐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了——”
“不是事实吗!”
“好,约会分减一。”
她用手指指着我。
“约会分是啥啊……”
“约会的时候让对方感到开心是非常重要的。就算行为模式和平常不一样,就算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只要是能让对方开心、让对方心动就都是对的。我认为所谓约会就是这样的。”
“感觉说得很对……”
“你照着这个标准再来一次。”
妹妹用她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感受着这在交往一周年时的小女友期望对方的礼物一般的视线,我慌乱起来。
“呃,那个……”
这么羞人的话,我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是依着她说的“行为模式和平常不一样”,我做出一副生硬的笑脸。
“遥,遥奈你平常就很可爱了,但今天的你,更加可爱了呢。”
听到我这么说的遥奈的反应是。
一脸认真。
……
……倒是说点什么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约会分加二。”
“啊,能补救回来吗!?”
“如果能说的再流畅点就能加三分了。”
“我会继续锻炼的!”
我听到她在小声说“是应该让她先练习一下约会要做的事呢……不过再怎么练习她和那个人都已经分手了……”之类的话。
我和真唯又没掰啦!
“不过嘛”
妹妹像是善解人意的女友一样微笑着。
“就算内心不是那么想的,你说得也不错。所谓恋人,不就是要做恋人该做的事然后享受其中嘛。”
“……才没有。”
“嗯?”
我移开视线说道,
“内心才没有不是那么想的……妹妹就是一直都很可爱啊。”
“嚯嚯”
她把手抵到了下巴上。
“三分”
“我可不是为了加分才这么说的啊!”
“‘可不是为了加分’听起来就像是为了加分。”
“约会也太难懂了吧!”
我双手抱头。这样不是什么都说不了了吗。
妹妹眯起眼睛,“啊哈哈”地笑了起来。她只有睡颜和笑颜看起来像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除此之外都很成熟,已经是高品质、高科技的甘织家的美少女了。
我现在身上穿着之前和妹妹一起买的衣服,也算是挺正经的衣服了……怎么说呢,这份差别。
妹妹看起来就相当的秀气,衣服也完全不会不搭,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高中生的样子。难道说她看起来比我还要成熟……?怎么会。
不过,教育我时尚的遥奈老师水平高当然是件好事……就是是不是差距有点大了啊,我和她。
“妹啊”
“什么?”
“……果然,你是有在和谁交往吗?”
之前姐妹之间从来都没聊过这话题。稍微有点让人难为情,妹妹听到之后脸都变红了。
“哈,哈?”
“不是,就是,总感觉你说得很轻车熟路啊。”
她的美少女感强到让我觉得她回答说“有啊,对方是大学生,怎么了?”我都只会“啊原来如此”这样认同!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害羞,她抓着我的手的力度更强了。
“……没有。”
“诶,真的?”
“没有。也没有过。”
嚯……没想到。
“时间都花在社团活动、跟朋友玩、学习和自己的兴趣上面了。”
是那种觉得自己只要想谈随时都能谈的人会说的话……!
不对,实际上也是这样的吧。倒不如说是她的对象反而难找。恐怕她只会和跟自己一样或者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交往……
“这样啊”
我努力摆出一副爽朗的笑容。
“你要是跟人交往了的话,也把对方带到家里来嘛,让姐姐我好好打个招呼。”
“真的能吗?”
为什么一副质疑的眼光啊?我和星来妹妹和凑妹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也做得挺好的吗??
不过她这么一说……
“能不能呢……跟你交往的人大概会是那种辣妹感很强的,性格又强势,很吓人那种……很吓人……”
说不定会是像先前妹妹介绍去的美容院里的大姐姐那种类型的,喊着“老老老姐,请多关照咯~☆”这样……
我还在畏惧着还没见过面的妹妹的女朋友的时候,妹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
“嗯?”
“……我并不是喜欢女生的啊?”
“诶?”
她一说我才注意到。
这么说来,我单方面地想定妹妹的对象就一定是女生了……?
完全没意识到。
妹妹尴尬地轻声说道,
“确实对姐姐你来说可能是理所应当的吧。”
“才不是!”
我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说呢!只是和我交往的人都是女性而已!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啊!”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的?”
“别用这种亲姐妹关系好把话说明白的说法啊!我都说不是了!”
看样子妹妹她反正只当我是在找补。明明不是!
我们聊着聊着,到了目的地。
从车站走出十分钟路程,这里有着和都内【注】不相符的自然景色。【注:东京都的行政规划中包括23区、26市、5町、8村,都内指东京都23区,环绕东京湾的部分。23区以外的部分被称为“都下”。从这个说法来看,后文的动物园既在都内又历史悠久,大概率是上野动物园。】
妹妹的眼睛亮得像第一次见到圣诞老人的小孩子一样,嘴里欢声呼喊。
“动物园啊——!”
没错,这里是动物园。哼哼哼。
妹妹回过头来,一下抱住了我的手臂。呜哇。
“哇——好久没来了——诶?为什么来这?”
唔……开朗美少女……好刺眼,我快要溶解在她的视线里了。
“遥奈你以前不就很喜欢动物园嘛。”
“喜欢!”
没错,妹妹她喜欢动物园。
之前全家一起来玩的时候,都要闭园了她都不舍得走。那时候一直待在小熊猫的前面来着。
话说回来,那都是小学的时候了,没想到她现在还这么喜欢。挺可爱的嘛,这家伙……
我有点飘飘然,向她问道,
“约会分,有变多吗?”
“三万分!”
“成败也太看约会的选址了吧。”
“赶紧去买票,快去排队吧!”
我拿起手机,更得意起来。
“已经在网上买好了,现在就等他发了。”
“姐姐……!姐,姐……!?”
怎么回事呢,我怎么感觉她在怀疑我身体里是不是装了其他人。当然没有啊!
“既然是约会,这是最起码的吧?”
“得意过头啦!”
啪、啪,她拍着我的背。力度就跟恋人之间打情骂俏一样,反而会让人觉得有点痒级别的。
“那就,走吧!”
“唔!”
心情大好的妹妹抱着我的胳膊走了好一阵子。
……走起来好别扭啊……!?
这座在我出生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的动物园,几乎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把园区地图拿在手上,我们开始在里面游览。
“大象!好大!”
妹妹的语言能力,已经退化成小女孩级别的了。
“母子猴!在吃叶子!”
园内有些许拥挤,不过妹妹完全不在意,每个地方都要挤到最前排大喊。
“快看,老虎,老虎!好吓人!”
“没事的,有栏杆挡着呢。”
“好大!看起来好猛!好厉害!”
妹妹没有理会我这不来劲的发言,朝着栏杆里吼回去。
她尤其喜欢这种大型动物,还有肉食性动物,理由是“看起来很猛”。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大概也能理解。这种日常里感受不到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而且,刚刚还那么有成熟范儿的妹妹,跟现在这副三岁小孩一样乐呵的样子,好强的反差。当然是好的方面的意思。
“啊——好棒的牙啊。人类什么的一口下去就没了吧……好棒……”
她看呆了,嘴里蹦出这样的话来。
等下,你是在羡慕老虎吗?就这么想要力量吗你……
“没和朋友一起去过动物园吗?”
妹妹像是在笑把所有游戏机都叫红白机的人一样,说,
“没有啊——多幼稚啊!”
初二也没有成熟到哪去吧……!?
“都去的是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呢,最多也就是水族馆?”
“啊——这么说来好像确实,要出去玩的话都是去水族馆的呢。为什么不是动物园呢。”
“动物园基本上都是跟家里人来的吧?走得又累夏天又热冬天又冷,还有一股味。”
她饶有兴致的一个个盘点动物园不好的地方。
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再说,在朋友面前也没法开心成这样吧。”
“是吗?”
“看起来跟个小屁孩似的——”
那,确实……跟我不一样,她平时给周围人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吧,平时那么可靠。
“在我面前就可以吗?”
她感到十分诧异。
“诶?因为姐姐就是姐姐啊。”
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简直像这就是全部的原因一样。
也可能是我搞错了……总感觉从她的话里能感受到,不能以“因为是家人”就一言蔽之的,完全的信赖。
不对,应该还是搞错了。如果她真的信任我的话就应该把现在在苦恼的事全部告诉我才对。
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胸口感到刺痛。
她没有发觉我的情况,笑着说,
“一个人来也挺那个的。久违的来玩一次,开心!”
“嗯……太好了。”
说得没错。
这是不知为何,她突然问我,
“姐姐呢?”
“诶?”
突然被她盯着看,我连忙抬起了双手。
“我当然也开心啦,我也喜欢动物嘛。”
“那就更开心点吧!快点快点!”
“诶诶!?”
那要怎么……我拘谨地举起右手。
“y,yeah~好高兴~”
指摘如怒涛般袭来。
“太放不开了!动物们也算是来做生意的哦?它们是不会服务不高兴的客人的!”
“我觉得应该没有这回事!”
“啊!都是因为姐姐看起来不够高兴,老虎都要走掉了!赶紧!”
“yeah!超开心!”
“多发自内心点!”
“开心!!”
“姐姐吵死了,你看老虎都被你吵走了。”
“你丫真的你丫真的你丫真的”
我能不能给她的约会分打负分……
“好,接下来是北极熊!姐姐要保持笑容哦!”
“yeah!”
比起恋人更像是提线木偶吧?
之后我都被她要求笑到快抽筋了……感觉我的情绪也开始奇怪起来了……
在园内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去看了海报。
休息了一下,被旁边的长颈鹿所震惊到了。
我和妹妹一直不知疲倦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爬行动物、鸟类,我们转过了园内的每一个角落。
像这样……我们在动物园里,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闭园时间了。
之前和真唯的台场约会也好,和紫阳花同学的游乐园约会也好,约会时的时间都会过得很快呢。
转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老虎的笼子前面。
“不过,真是遗憾啊,姐姐。”
“遗憾什么?”
“没有考拉。你很喜欢的吧?”
“啊,嗯。”
这里是没有考拉的动物园。那确实是有点遗憾的,不过没关系。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妹妹嘛。”
“这话太刻意了,零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呆呆地笑了。
“不过,今天你的分数还不错哦。”
“不是,你都没在算的吧。”
“到底有没有在算呢?”
“呵呵”,她这么笑着。诶?不是,难道她真的……?
留下我自己纠结,她大幅伸展身体。
“不过,还是挺能干的嘛,姐姐。意外的是个很不错的约会啊,真的很意外。去购物的时候明明那么手忙脚乱的。”
“多说了一句”
“平时在家里你都是那副模样,真的真的很意外。”
“多说了两句!”
深谙如何调戏我的妹妹“啊哈哈”地笑着。这家伙……
不过,她能开心就好。
至少得让她开心起来才行。
因为接下来,该说些不那么开心的话了。
“我说,遥奈”
我叫着她的名字。她闪亮亮的大眼睛转到了我这边。
“怎么了?”
我的眼中看到的,是明明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却还不想回家,干坐在教室里的她。
“我听说了哦,你在学校的事。”
她又浅浅地笑了起来。
“姐姐,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约好了吧。”
“嗯”
“你要,打破约定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是落寞而已。
胸口的疼痛更深一分。
但是,我点点头。
“嗯”
她放弃了,一声叹息。
“啊啊——为什么呢。回家的路上会很尴尬哦?至少也忍到回到家嘛。姐姐你就是这样,做事没有考量。”
就是这么回事。她发表完这番宣言之后笑了。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哦。但是,都是为了从我嘴里套话,吗。费那么多功夫装样子也是,一切都是。”
“……”
妹妹指着沉默的我笑着说,
“最后的最后,分数全都清零了呢。”
“确实,可能真的就是装样子吧,”
我平静地承认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表达出来了。”
“表达什么?”
面对妹妹的提问,我不利索地回答道,
“那个……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一点。”
对我的回答,她还是稍微有点惊讶的。
这次我们出门和以往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这次约会是为了她。
之前一直都是,她在帮助我。美容院啊、购物啊,都是的。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点回报都没有。
这样一来,她不信任我也是当然的。如果我只能嘴上说出花来,她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我呢。所以为了卸下遥奈的心防,我就要像这样行动起来。
虽然结论上……都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就是了。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遥奈对我来说,一直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啊。
“这个”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装。这是在逛动物园的时候,趁她没发现买的。
我把它交给妹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个系着钥匙扣的,圆圆的小狼玩偶。
“感觉,你会喜欢这种的。”
“狼?”
“大概”
她一脸沮丧,低声叹气。
“我房间里的玩偶可不是狼啊。”
“诶,不是吗?”
“那是澳洲野犬。”
“我都不知道……”
澳洲野犬,也就是狗咯。
似乎是生活在澳洲的一种野犬。也就差一点……!
“要去退吗……?”
“已经开封过了,就这个也行吧。”
“好的……”
咕。真是无地自容。
“打破约定、硬装样子,可能我这姐姐也就这样了。可是遥奈你必须得像往常一样幸福才行!为了这个我什么都会做的!”
明明今天想把姐姐的样子保持到最后的,果然还是不行啊。
“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
带有决意的开场白。
妹妹她,两手拿着玩偶,死死盯着我。
没事的。一定会顺利的。
都铺垫了这么多了。我的想法,一定能传达给遥奈的。
紧张。
“之前,星来妹妹和凑妹妹告诉我了。你在学校,现在是孤零零一个人。然后我还听说,你会生气,果然还是因为我。”
“…………”
遥奈没有回应。
我单方面提出我的要求。
这一定,对我们双方都好。
“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不去上学了,现在又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
一直那么堂堂正正的妹妹,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法跟其他人说的事呢。
“告诉我,告诉姐姐。”
她抱着胳膊,小闭了一会眼,然后,
“哈…”
叹气。
气氛瞬间变了。
“这样啊。终于暴露了呢。”
本来的话,这个场面应该是她要放弃抵抗了。
在这个真凶向侦探对自己的作案动机侃侃而谈的场景,遥奈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乐观,也不那么认真。
“行啊,你都知道到这个份上了,就告诉你吧。但是,我只说原因,不说目的。”
她说得相当委婉,我皱起眉头。
“……嗯。”
就算这样,我也想要听她说。
遥奈一直手拿着玩偶,笑了出来。
“要是姐姐你之前是阴角这事暴露了的话,可不太好啊。”
“……怎么不好了?”
“你想想啊。我为了把你拉回正轨,可废了那么大劲哦?那我多少也有得点好处的权利吧?”
好处……?什么好处?
“什么意思?”
“姐姐是超级大阳角,在班上人气爆棚,还和名人是朋友,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也就显得特别了。这好处怎么样?”
没有根据的莫名想法,强烈驱使着我否定她。
“你骗人。平时你就一直在跟我说,狐假虎威什么的最差劲了。”
“这是我是姐姐的妹妹的证明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说知道你在学校的事了你应该更心虚一点才对。”
“可能只是我早就想好了会这样呢。”
“我不相信”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如果这不是演技而是她的本性的话,那就说明我对一起生活了十四年的遥奈一无所知。
不可能是这样。
“因为,我是阴角这事已经暴露了不是吗?”
我追问着遥奈。
“凑妹妹已经说出去了吧,我之前是阴角这事。她的姐姐,是我之前的同班同学……所以无论大家,或者你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哦……?”
“所以姐姐你得去加把劲给我去证明这传言是假的啊。”
仿佛是为了给我鼓劲,她握紧了拳头。
她的话实在太刻意了,能感觉到她的态度只是戴着副面具。
她是觉得这样就能把道理说通了吗。
“事到如今已经不行了!因为,凑妹妹的姐姐,梨地小町是……”
当时带头排挤我的,罪魁祸首。
我和遥奈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凑的姐姐是什么?”
遥奈眉头深锁,眼睛半咪,浑身散发着不稳定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了恐惧。
赶紧把话题岔开。
“不是,就是说……如果是之前的同班同学传出去的的话,那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为什么就这么断言呢?姐姐你总是这样,一口一个自己做不到的,那样很奇怪啊这样。”
遥奈抱起胳膊看向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我是不会退让的,而且也差不多已经成了,所以你别来碍事。”
只要遥奈继续保持这个状态,或者说,只要我照常过着我的学校生活,可能传言真的就会消失吧。
如果,传言没有消失的话。
我原本是阴角这件事,如果从初中传出去,传到芦谷高中的话。
Queentet的大家可能不会怎么样吧。可是,周围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之前是阴角,还是被霸凌的对象。这种传言传开了的话,因为自己是Queentet的一员而尊重我的人都会一哄而散……吧。
不会再有球技大赛时那样把我举起欢呼的人了。
暗中攻击,说我明明是个阴角还那么得意。
然后,我在学校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我,不相信人的善意。没办法乐观地去想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无论再怎么谴责,游戏里都还是会有挂狗、会有拔线狗、会有喷对手的、会有喷队友的。
只要有隙可乘,世间的恶意就会亮出獠牙向你袭来。
可能这种时候靠“只要重视的朋友能理解我就可以了!”这样的气魄生活下去就行了。
至少我是做不到。
但是。
“可是,这么下去的话,你会……”
“你要担心我还早了一百年呢。”
遥奈总是这么说。
我心里有数、我办得到、我和姐姐是不一样的。
但是,这个瞬间,我终于对这番话产生了怀疑。
这到底是不是事实呢。
不过是为了不给我添负担,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处理不是吗。
至今为止,一直都是。
“没事的啦,你还是多管好自己吧。难得高中出道,交到了那么多那么好的朋友,比起我的事该加油的事还有一大堆不是吗。”
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遥奈这么说完然后笑了。
当时我还以为她就是跟平常一样在捉弄我……其实,根本不是啊。
我抓住了遥奈的手腕。
就算要我接受自己的一切不好都行。如果只是付出我以后的人生会变得艰难这点代价就能把遥奈拉回正轨的话。
“怎,怎么了?”
“那我明天就在学校说。”
“……哈?”
我看着遥奈的眼睛,说道,
“我以前是不去上学的阴角,这样。”
然后。
遥奈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
“你说什么?”
她估计听出我是认真的了吧。
看来她是懂了,这点上我们不愧是姐妹啊。
我掩饰着自己的怯懦,和她对视。
“然后,你就没有理由再胡闹了。”
她的计划会化作泡沫消散。
“蠢不蠢啊。没人要你做这种事。”
她的脸向我更近一步,咄咄逼人。
这里只要后退一步,就会被她的气势完全压倒吧。
“那我也,”
和剧烈跳动的心脏相对的,我的头脑相当清醒。
“没要你这么做。”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你呢!?不一样的吧!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啊!”
“有啊”
我断言。
“至少能多少偿还你一点。”
“蠢不蠢啊!”
我被狠狠推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刚买的衣服都弄脏了。
妹妹完全不管这些,怒吼道,
“我才不喜欢这种自我牺牲啊!”
“那你自己呢。”
“……哈?”
“全都是为了自己,是骗人的吧。就算没有我,你也总有办法不是吗。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不是你吗?”
“不是!要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激动起来的遥奈眼里像是燃烧着火焰。
“不会原谅你。如果你真的去干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她的口里正吐出火花。
她刚烈的性格,要超出我的想象。
“放火。”
“哈……?”
她在说什么。
“你要是把自己的事说出去,我就把家烧了。”
我站起来,下意识抓住她的肩膀。越是摇,她的态度就越硬。
“我是认真的。”
迄今为止,可能我还没见过遥奈真正生气的样子。她的怒火,仿佛能把靠近的手指烧成焦炭。
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步。
“我是认真的。”
那天,遥奈一个人先回去了。
她愤怒的话语就像一把楔子一样,钉住了我的心。
***
跟遥奈一起的记忆,净是些在吵架的记忆。
从小开始就这样,虽然听说年龄相仿的姐妹都是这样的,总之因为遥奈过激的性格,她从不退让。
在我变得轻易就会退缩之前,甘织姐妹总是冲突不断。
遥奈可爱的时候,真的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之后她就一直走在我前面。
又是被她一直损、她又能说时尚和化妆的话题、又会被她看不起、又会被人拿来和能干的妹妹比较。
有个姐妹,真是没一点好的。
跟朋友不同,家人既然都要回一个家,就没法轻易分开,距离太近也会很辛苦。
然而……
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分离呢。
就算恨到想要杀了对方,第二天起来也还是会比谁都珍惜她。
甘织遥奈,我唯一的妹妹。
和我流着一样的血的,我的分身。
什么叫“绝对不会原谅你”啊。
那是我要说的才对。
我又明白了一件事。就像是遥奈是我的妹妹一样,我也是遥奈的姐姐。
原来自己的心中,还藏着这么炽烈的怒火。
这已经是姐妹吵架了。是把至今为止的一切都烧作灰烬的,一生只有一次的姐妹吵架。
目的是什么,为了谁什么的,这些都不清楚。
不需要什么理由。已经无所谓了。
遥奈,你是认真的呢。
我懂了。那我也要做我想做的了。
拿出真本事来吧。
***
和遥奈的动物园约会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其实,只是昨天的事而已。
午休时分,我把Queentet的大家召集到了天台上。
“同学会?”
真唯和紫阳花同学和小香穗齐声说道。
“嗯”
我注意着不让自己心中的不快表现出来,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在这之前,希望大家能听我说。”
等她们做出反应实在令人心慌,我直接一口气往下说。
“其实我在初中的时候,是那种不去上学的阴角。”
首先,我向四人坦白自己曾经的经历。
然后。
“诶!?”
首先,是小香穗瞪大了眼睛,相当惊讶。
……首先吗。
也就只有她有反应。
………………诶!?
“怎么了嘛,紫阳花同学!”
“啊,这,这样啊”
我指名道姓地问道,紫阳花同学一顿一顿地点头。
被冲击性的事实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她们完全没有这意思啊……!
骗人的吧?我还以为自己可是从头到尾都扮成阳角了……
“什么!?为什么!?玲奈亲不是一直都是阳角中的阳角吗!?”
真的内心被震撼到了的,只有小香穗。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什么“呵呵,骗你的啦♡”这种俏皮话的场合。实际上,我之前一直就是用蹩脚的谎言欺骗了她。
“啊,嗯,那个,呃……真的,非常抱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还以为自己能乘着愤怒乘风破浪,看来是不行啊。我的怒火说到底是冲着妹妹的,背叛了小香穗的信任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很难受,心里直刺疼。
这是纱月同学把手放到了小香穗的头上。
“香穗一直这个状态下去的话,午休就要结束了,问责环节就先延后吧。然后呢?”
“啊,那个……对不起,我是不是应该土下座谢罪啊……?”
“别了。然后呢?”
先把还想着刨根问底的小香穗放在一边,我遵循议长纱月同学的指示继续向前推进话题。胸口!好痛!
不过这也是对我的惩罚……?果然还是不要撒谎为好啊……!
“然后,那个……妹妹在闹脾气,肯定是因为我……所以,我想”
自己向所有人坦白,这条路已经被封住了。
就算说要放火烧家只是用来威胁的狠话,可是她的话真的能做得出来……在我被她的气势压迫到真的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是我输了。
既然如此,要怎么做呢。
我看着大家,开口说道,
“我想,让我的过去变得‘不存在’。”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说过很多次。
能改变的只有未来,过去是不会消失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妹妹之前这么说,她说:“为什么就这么断言呢?姐姐你总是这样,一口一个自己做不到的,那样很奇怪啊这样。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被那家伙的话影响总感觉很不爽……不过,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
“如果我是阴角的过去‘消失了’,她要做的事自然也就变得毫无意义,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露出了跟纱月同学一样的笑容。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老妹!”
紫阳花同学这时提醒我,
“小玲奈,你的说法……”
“啊,抱歉……”
我瞬间老实起来。说到底我只是因为对妹妹太生气(省略)
真唯听罢我出征之前的豪言壮语,用今天也依旧优雅的声音对我说道,
“不过,你打算要怎么做?造时光机吗?”
“听起来不错啊。顺便,我也想看一下自己没有遇见真唯的世界。”
“哈哈”
真唯用“你啊”这样的表情对纱月同学笑着。她那大概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说也没法造时光机啊。”
或者说,就算真的回到过去拯救了阴角玲奈子,那我也就没有必要为了改变自己入学芦谷高中了。怎么想都不觉得没有遇到真唯她们的人生会比如今更幸福。
“这里就要用到这个了。”
回到一开始说的。
“同学会的邀请函……?”
我向对着我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邀请函感到疑惑的紫阳花同学说明情况。
“初中时候的我说实话,基本没什么存在感,大概没有谁会记得我吧。”
在她们四人面前承认这点,还是挺需要勇气的,不过我做到了。这一定也是愤怒的力量。
“所以,我要‘覆盖’这个印象。我要大张旗鼓地让他们看到我高中出道之后的样子,我要让他们心里想的变成‘说起来甘织好像初中开始就是那个样子……’。”
我在她们发问之前,伸出双手。
“我知道这很乱来!但是!为了彻底不会传出传言,我要断绝它的源头!这就是我的‘时光机’!”
四人面面相觑,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如何应对。
然后一个我很意外的人,表示了赞成。
“我觉得不错。”
是纱月同学。
“居然……把听到别人意见第一反应是反对当做劳逸结合的方式的纱月同学,居然会赞同我的决定……!?百年一遇的奇迹……”
“那我还是反对吧。”
“不不不!请让我听一听您的理由!”
她一脸不爽地说了下去。
“人类的记忆说到底是含糊不清的。比起以过去推现在,以现在倒推过去的人更多。因为现在是实实在在‘存在’于眼前的。比起事实,更重要的反而是印象。改变过去听起来很夸张,但如果是改变他人记忆中的模样,那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纱月同学又跟了句“当然”。
“前提是你现在给人的印象,能深刻到那个地步才行。”
“非常感谢!听到您的分析,我也自信起来了!”
然后,在覆盖他人的印象这一层面上,我是有胜算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可是有着从阳角的角度来说相当于在天空中闪耀的星辰一般的朋友们。
“所以……拜托了,各位。为了让我那顽固的妹妹明白过来……大家,能借我一臂之力吗!”
我对她们低下了头。
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欺骗着她们,现在还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已经找不到,比她们四个更值得依靠的人了。
“帮忙是没问题啦”
首先这么说的,是芦谷的天使,紫阳花同学。一直拯救着我人生的人……!
“可是,要怎么做呢?”
“很简单吧?”
然后小香穗也插了进来。
“让真唯唯或者纱纱或者阿紫去同学会上说‘我是甘织玲奈子哦~!’不就行了?”
“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的吧!?”
紫阳花同学用力吐槽小香穗。天使的吐槽看起来也好可爱。
“不行吗,别名牌也不行?”
“应该不行吧……说话也会对不上的……”
“准备对讲机就行了吧?像间谍一样还挺让人兴奋的。”
“不行的啊……而且我们初中毕业还没过一年呢……”
装作在提意见实则在耍宝的小香穗和一脸为难不断吐槽的紫阳花同学,是芦谷和平的象征。
虽然怎么看都看不腻,不过要是紫阳花同学也放弃了说什么“那就这样吧!”也挺麻烦的,我打断了小香穗。
“小香穗你有这份心我是很感激啦……但是,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真唯微笑着,仿佛已经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唔……虽然完全就是想请你们帮忙还这么说有点那个……就这一次,我感觉自己必须要上……”
“说是就这一次,我觉得你今后也会处于自己的贪欲继续求我们帮忙的。”
纱月同学的指责太尖锐了。说的也是啊!
“但是!”
终于,我说到了最核心的点。
“我就是想上啊!”
我把手按在胸前,喊道。
“这可是,妹妹她挑起的事!”
我也知道,都让我任性完了。
然后,紫阳花轻轻的笑道,
“小玲奈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唔……”
不过,她肯定说的不是不好的方面上。紫阳花同学以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懂的。家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会和对方赌气的啊。我很高兴你对小遥奈也会这样哦。”
“确实。是会有就算要达成某个目的,也要采取合适的手段这种想法呢。比如对‘完全不想输给这个人’的对手之类的。”
被这么说着的真唯看着,纱月同学耸耸肩。
“玲奈亲这么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呢,两只手抱着大束花的时候就开始了。”
小香穗这么一说,我的脸红了起来。真唯和紫阳花同学则是笑了起来。
“不过,你这个说法,应该是想好想让我们做什么了吧。”
“嗯”
面对真唯的提问,我点头。
为了给予众人强烈的印象,攻略名为同学会的高难度地下城所必要的东西。可能是等级,可能是强力的技能,但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
所以应该是宝剑、盾牌、铠甲、饰品。总之就是与我本人的能力无关的,我能入手的,最强装备——
“各位”
我下跪在地,低头请求道:
“请把我……变成最强的我!”
***
十一月某日。
同学会在本地的一家意式餐厅召开了。
为了让各位参加者能自由和其他人交谈,采用了立食的形式。
所谓的同学会,什么时候开基本都是看组织者的想法的。像这次,毕业还不到一年就开,组织的人看来兴致满满。(虽然我对组织的人不太记得了……)
基本上没有人离开当地,一共还来了不少人。变得更成熟一分的大家,兴致勃勃地聊着近况以及以前的事。
这时——哒、哒、哒,传来了脚步声。
餐厅的门打开了,吸引了全场的瞩目。
在哪里,一位少女盛装出席。
在喧嚷的前同班同学前,她绽放出花束一般的笑容。
“好久不见,各位。”
那是完全变了模样的甘织玲奈子——也就是,我。
***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从头说起吧。败者食尘……(时间回溯的音效)
当然,让那个理查·基尔来,也做不到只一个星期就让我变身成为如此的俏佳人【注】,所以这都只是充门面的假把式而已。【注:Pretty Women,即电影《风月俏佳人》。该电影的男主角由美国演员理查·基尔饰演。电影中,一开始男女主角的交往正是一周时间。】
但是!连马都要靠鞍呢!打扮成什么样看起来就什么样!
所以有什么关系嘛!就装这一晚!
首先是铠甲。
“同学会上穿的衣服,吗。”
Queentet的中的四人在真唯的家中集合。(纱月同学因为要打工没来)
“哇~~!好厉害~~”
一蹦一跳的小香穗,看起来像只在胡萝卜田里的可爱小兔子。太好了呢,能到真唯家里玩……
“所有东西都好大!难道真唯唯其实是巨人族!?真实身高有四米左右!?所以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
“多少有点把大家当傻子看了!?”
我下意识吐槽道。然而真唯却是笑眯眯的。
“能招待这么多朋友到家里来,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啊。”
“真唯唯想的话我每天都能来哦~!”
“那还不错啊。”
小香穗一脸开心地抱着真唯的胳膊。每天都来?小香穗……不,又无所谓的……无所谓……
“啊,我可以自拍吗?”
“可以,不过不要发到什么SNS之类的地方上面哦?”
“当然啦!为了一时炫耀丢掉真唯唯的信任,完全不值嘛!”
“好夸张的考量”
那自拍还有什么意义……我本想这么说,不过好像说如果在自己的相册里有那么一张闪闪发光的照片的话,看相片的时候就会有high起来的感觉……
我没有这种看自己拍过的照片的习惯,我只能有“这样啊……”的感想。年轻人当中流行的东西我不是很清楚……
不对,确实如果能捕捉到比如夺冠的一瞬间之类的画面,事后能够回顾的话是会很爽……!我们都一样呢,小香穗。
“这里就是衣帽间了。”
“哇~~……”
这次发出感叹的声音的是紫阳花同学。
她和小香穗两个人都闪闪发亮。
“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真唯唯的衣帽间……!看一眼都应该收费啊!”
“每一件都保养得很好……模特真的很厉害呢……”
“想让真唯唯把这里的衣服全部穿一遍看看!”
“对吧~!”
两个人活泼的反应,就像是想要自己推的偶像和自己握手一样,超可爱……
怎么感觉,这个时候不跟她们一起吵吵闹闹的我,作为JK是不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连量产型女生都不算了吗…?
不,不对!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不是当然的吗!这就叫人类的多样性!
像我,如果这里是真唯的电脑房的话,我也会“哇~这个CPU跑分也太强了吧~!”或者“显卡帧率超稳定,而且8K显示屏用着好爽!”这样两眼放光的嘛!嘛!大家都一样的!
我在心中产生莫名其妙的对抗心理的时候,真唯站到了衣帽间的一角,
“如果是华丽的装束的话,就从这边选吧。”
给我划定了范围,感谢。
“不过真唯唯和玲奈亲的身高差了有十公分左右吧?没关系的吗?”
“尺寸和腰围肯定要多少调整一下的。通过多层穿衣达到让身形更好的效果,之后再用同色调的配搭,强调身体的纵向线条。”
“就是啊就是啊。哇~也好期待挑鞋子啊~到底会选哪种款式的呢~”
原来如此,吗。
小香穗和真唯和紫阳花同学在高高兴兴聊着的时候,我像陪女儿出去买东西一样的老父亲一样看着他们。时髦度差太多了。我说不定,根本不是JK啊。
“比如说,看,像这件。”
真唯手上拿着的是一件,像电影里的公主会穿的那种,下摆相当宽大的漂亮的连衣裙。
“好棒~!”
紫阳花同学带着一副憧憬公主大人的小女孩一样的表情,拍起手来。
“不是这个有点太过了吧!”
只是同学会而已啊!?又不是国外的什么毕业舞会!
“如果希望更加引人注目的话,这件也可以。穿上它,肯定能让你成为社交场合的主角。”
真唯又拿出了一件胸口和后背都大幅开口,深红色的连衣裙。
“哇,好漂亮!嗯,感觉很好啊!”
“等下等下!”
坏了,连紫阳花同学都开始失控了!
平时就有点脱线的真唯和小恶魔小香穗先不说,紫阳花同学可是负责吐槽的啊!要是连你都不能完成自己的职责了,我还怎么面带微笑地在旁边看着啊!
“哼哼哼。那我就把我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吧。”
“咿呀——小玲奈,快穿穿看穿穿看!”
“穿不来啦!说到底腰围都不合!”
紫阳花同学一个劲地拉着我的手。从,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难道漂亮的衣服,对女子高中生有迷惑心神的作用……!?
“小香穗!跟我一起把她们掰回来吧!拜托了!”
小香穗正咔嚓咔嚓地对着一来一回的我们拍照。
“好玩”
“小香穗!”
就在这吵吵闹闹当中……总算是成功地从真唯那借到了一件对于出席同学会而言刚刚好的衣服。
传说的铠甲,get!(?)
接下来是盾牌。
如果说对全身进行无死角的防护的铠甲是从真唯那借到的漂亮衣服的话,盾牌的职责就是抵挡对方对要害的攻击。
所谓要害,就是脸。
于是今天,我和小香穗一起,来到了紫阳花同学的家。
客厅的桌子上是紫阳花同学的收藏。各色各样的小瓶罐,以及在盒子里收纳好的化妆工具摆放一齐。
“那么,锵~”
紫阳花同学有点难为情地对着桌子张开双手。
“不过,在看到小真唯的那些衣服之后,我觉得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这些都只是我出于兴趣……”
现在在我们眼前的,不是那个被漂亮连衣裙勾了魂的天使JK,而是稳重明事理的紫阳花同学。这样的话,我得注意照顾好她的心情才行。
“怎么会!”
我用比谁都要强的力度握紧拳头说道,
“居然能让紫阳花同学叫我化妆,简直跟连续一百次中彩票头奖一样幸运啊!我真的超幸福的!”
紫阳花同学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真是的……小玲奈总是把话说得这么夸张……”
哼哼哼,如果是前段时间的话我这个时候就该“我对紫阳花同学真的respect!一直都是天使大人request!”这样押着韵继续夸她了。但现在我知道,紫阳花同学说这话没有要责备的意思。
因为能看出来,她的脸颊都有点泛红了。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吧?呵,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不是,有点羞耻啊……不行了,太过害羞都没法直视紫阳花同学的脸了。
另一边,小香穗正在和濑名家的弟弟们在玩。
“好嘞,我可不会输哦~!”
在姐姐教我化妆期间,小香穗负责陪两个弟弟别让他们来打扰。
不过,要取得两个弟弟的信任应该不是什么易事,加油吧小香穗。像我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打游戏很厉害的大姐姐。不愧是我。
“那就先……”
紫阳花同学纤细洁白的手指,像小狗的尾巴一样晃一下,然后拿来一个小瓶子。
“首先要打底呢。为了配合小真唯选的衣服,用一些比平时更亮的高光,以强调眼角为基准一点点调整吧。”
“好的!”
我笑眯眯地答应了之后。
“那,先闭上眼睛吧?”
“好的!……诶?”
紫阳花同学的脸庞凑了上来。不是,那个……?
什,什么情况!?
“啊,呃……我先给你化妆,这样来教你……不对吗?”
啊,这么回事吗!?我还以为教是我自己给自己化呢!
“不不,现在这样就行了!”
紫阳花同学是绝对正确的,我不会有任何抗拒,百分之一百接受紫阳花同学说的话。
“那……能闭上眼睛了吗?”
“哈……?好……!”
不行啦!现在就想抗拒啦!太羞耻了嘛!嘛!
“眼睛,不能睁开哦……?”
难顶!眼睛闭着,前面却有紫阳花同学的声音!好危险!
接吻那个时候的回忆在疯狂攻击我!
“嘿嘿,我赢啦!哈哈哈哈,你们还嫩了八年呢!”
“可恶!”
“下局赢回来!”
啊啊……幸好这里是客厅……
幸好小香穗和紫阳花同学的弟弟们也在。要是是我和紫阳花同学两个人单独在她的房间里,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了。
紫阳花同学对着我的脸上下其手。
我的脸被固定住,她正给我上着底妆。
“嗯……嘿……嗯……没事吧?小玲奈。会疼吗?”
“……没,没事。我没事。”
“呵呵,好”
总有办法的!
不行啊!外场有没有声音都没有用了!紫阳花同学给我化妆就已经受不了啦!太过难为情头都要飞走了!
“啊,喂!你那个技巧我从来没见过啊!耍滑头!作弊!”
“嘿嘿!”
和吵嚷着的游戏声相对的,我在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呻吟出来。
她的声音离得这么近!从正正正面一直看着我!
要是现在睁开眼睛,我可能就被石化了吧。
“小玲奈,怎么感觉你像是准备打针的小孩一样……?”
咕……我闭眼睛的力度太大,显得太不自然了吗……!?
“不,不用在意……!”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紫阳花同学很担心的样子。
“真的没事吗?你在忍着吗?很痒?”
确实是在忍就是……但是我也不想让她觉得我不愿意!我生硬地把嘴角往上抽。
“没,没事的哦。不用在意我,放手去弄就行了。嘿嘿,嘿嘿嘿”
“嗯,嗯。我也不太习惯帮别人化妆呢,如果有什么要求就说哦?”
“好的!”
我是在美容院里被问到“请问有什么要求吗?”的时候从来没有回答过的那种人。如果被灌了吐真剂的话肯定也会回答“啊,没什么要求”。
但是,如果照实回答了会给对方留下“啊,这个人有要求就会说啊”这样的印象的话,那不说也不能算骗人!因为人类的主观意识是不会变的,全看对方怎么应对而已!
我在想这想那的时候,紫阳花同学的手划过了我的眼角、眼睑和嘴唇上方。日常生活当中不会被人碰来碰去的地方,现在正被紫阳花同学的手指……手指……!而且,手法好温柔……
之前跟紫阳花同学一起去百货店的时候,也有试过让别人给我化妆……那个时候,因为对方是专业的,也就不会因为靠得太近而心脏直跳了。
不对,对方是个漂亮的大姐姐所以还是在跳就是了。不过,说到底那也只是工作妆……
之前出cos那会小香穗也帮我化妆了,不过当时被后面马上就要上镜了的压力搞得根本没有闲心去管这些……而且小香穗的化妆一点都不细致,大手大脚的……
现在在我眼前的,是紫阳花同学。我的女友,和我接过吻的对象。
不妙。难顶。一旦注意到这一点,就变得更难顶了。
“还差一点,马上就结束了哦?”
“好”
我的嘴唇几乎没动,像是用腹语回答的。
对着紫阳花同学轻微的鼻息忍耐了大概二十分钟(真的吗?不是五个小时?)之后,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
“看,怎么样?”
紫阳花同学递过来一面镜子,我一看……
“这,是我……!?”
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跟我说的“比起可爱更希望是偏漂亮那边”一样,现在的我是睫毛显得比平时更长、眼线清晰、嘴唇泛红、鼻梁因高光而显得端正的甘织玲奈子(完整化妆形态)。
一个平时已经看惯了,给人印象却不一样的自己。
“化得!真的,很好!”
“嚯,我看看我看看”
小香穗也靠了过来。她抓着我的下巴左晃晃右晃晃。咕。
“不错啊!阿紫真是有品味!”
“诶~?是她底子好啦。”
诶嘿嘿,紫阳花同学害羞地笑着。也太可爱了。她才是真正的底子好。
先拍张照吧,紫阳花同学这么说完之后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拍下了我的脸。美容院里也经常有这样的啊。我拿到新装备的时候也会为了看清细节抱着3D模型一直转,跟这个也一样。
说实话,我也知道自己跟之前比起来肯定是好看了,就是不知道好看了多少……既然紫阳花同学说好的话,那应该就是非常好了吧……
总之,化妆的这段时间我可忍耐下来了!
“那,当天也拜托紫阳花同学了!今天就先……”
我笑着说道。
“还不够哦。”
“诶!?”
嘴角上扬的紫阳花同学抽来一张卸妆纸巾。
“还得试试别的风格,既然是小玲奈的请求可不能马虎应对啊。”
“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
“不行”
紫阳花同学摇摇头,眼神相当认真。
“我还没有完全发掘出,小玲奈的潜能呢。”
“紫阳花同学!?”
这是怎么了!?这台词听起来怎么像是刚搭上新机体的驾驶员一样,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我会加油的哦,小玲奈。我会把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我,会加油的!”
紫阳花同学握紧了拳头。
从她的眼中,能看到强烈的使命感。
“…………拜,拜托你了……”
我也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在她给我化妆的时候,旁边传来小香穗和两个弟弟在玩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些羡……才没有!一点都没有!
铠甲已经备好,盾牌亦是完美。
接下来,轮到饰品了。
饰品的作用就是加属性,或者给予特殊的技能。铠甲与盾牌已经将我的外部严丝合缝地保护起来,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技能呢?
那就是,自信。
当然,我也期望打理过的外表能够让自己显得很有自信。不过在这之上,为了让我从内到外看起来都像是一个阳角,还必须要有那股发自内心的,没有来由的自信。
但是,这种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没错……如果不用作弊手段的话!
“所以说,小香穗!”
我双手合十,向她低头。
“再为了我做一份催眠音声吧!”
“原来如此……来这手啊……”
坐在我前面的小香穗一副“我已经完全理解了”的样子点头。
“所以,才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在其他人面前说什么‘催眠音声’是不行的吧……”
“也无所谓啦,就是阿紫感觉会真的担心你是不是失眠。”
“所以才不要啦!”
“说不定她会来给你录哦,催眠音声。”
“紫阳花同学的ASMR……?”
我想象了一下。紫阳花同学在我耳边轻语“最喜欢你了,小玲奈……”的样子。比如说是作为宠物的我被作为饲主的紫阳花同学一个劲地哄着的宠物小玲奈溺爱篇(紫阳花版本)这样的……?脑子要不清醒了。
那也…………太色了吧!!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我就要小香穗的!”
“真拿你没办法”
小香穗一副无奈的表情,夸张地耸了耸肩。
她这种来戏了一样的动作,如果不是相当程度的美少女应该是驾驭不来的,不过实际上她就是所以太能驾驭得来了。
“嗯——不过嘛”
然而,小香穗抱着胳膊,歪了歪头。
诶,什么意思!?
“怎么态度突然变得不乐意起来了啊!?作为正式的委托,当然也是会付钱的啊!?”
“没啊,不付钱也行的。”
“免费!?你这么说反而更吓人了!又想让我去做什么吗!?”
小香穗用诡异的目光把我全身上下都舔了一遍。
噫。我反射性地遮住了自己的胸口。
“又,又要去什么摄影会吗……”
在幕张的那次cosplay峰会之后,小香穗就没拉我一起cosplay了。
确实和小香穗一起玩很开心。但是摄影会,怎么也算是一种工作。一旦变成工作我就没法放松下来,说不上是纯粹的“开心”了。
话虽如此,对我有大恩的小香穗发话的话,我也得听呢……
她如果拉我去,我就只能加油了……我会尽力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的……
不过,小香穗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情一样。
“不太有拉玲奈亲来的打算呢。当然如果你自己想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一边嘴里牙齿在打撞,一遍低声说道,
“呜呜…………我,想去……”
“我说的听起来像是‘自己想来的话就另当别论咯~?w我都可以的啊?w偷瞄偷瞄w’这种欠揍的感觉吗!”
她吐槽道。看来她说的是真的,她确实没这个打算。
“就是说……?”
“玲奈亲你,不是因为交了超多女朋友,脑容量都已经被挤占满了吗?”
哪有超多啊!不就两个!
不对两个就已经够奇怪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单纯享受cosplay的乐趣,在你安定下来之前我都不会主动邀你的啦。”
“啊,这样啊……谢谢你关心我……”
“哼哼哼。我可是对阴角很温柔的阳角啊。”
她把手抵到下巴上,伸直食指和中指。
虽然她自己这么说有点那什么,但我的内里就是个阴角而她是阳角,所以也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最近我也变得稍微有人气了点呢……之前我还会想,要是不跟其他人一起的话,会不会都拉不来人拍。不过,看到有那么多人在支持我,现在我也不会这么想了。”
“哦哦……”
小香穗的自我认同感变强了……
太好了呢。小香穗能够认同自己,真的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呢……
“……你那欣慰的眼光算啥啊。”
“不是,怎么说呢……有点感动。”
“玲奈亲真是好糊弄呢……”
小香穗愕然道。不来电的态度也好可爱……想把她抱在怀里。
“说起来,玲奈亲之前是阴角的事,我可还不能接受哦?”
“唔”
小香穗用鄙视的眼神盯着我。我感到下判决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放弃了抵抗。
“其实是……”
“啊啊——”
小香穗坐在椅子上伸展手臂,然后转了过去。
“明明我只是在cos阳角这点立马就暴露了——!玲奈亲居然像我瞒了这么久——!好不对等的友情啊——!”
“啊呜啊呜啊呜”
“只有自己一个人伪装得好好的,太打击人了!明明我一直记得你,明明我还想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甘织同学变得跟以前一样要好的——!果然只有我是这么想的吗——!超打击!”
小香穗仰面朝天,手脚跟闹脾气的小孩一样乱动。
唔唔唔唔唔唔。确实啊,自己觉得是阳角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同类,是会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呢……
“对,对不起……”
我只能诚心致歉。
“一切正如小柳同学所言……我没有什么好开脱的……”
“不行”
“啊……”
完蛋了。我和小香穗的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
“开脱”
“诶!?”
她一下从椅子上挺起,死命盯着我。然后,向我伸出了手。
“赶紧的,给自己开脱。”
“呃……”
既然是她的命令,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忍受着良心的谴责,畏畏缩缩地说道,
“我……初中的时候,稍微遇到了不好的事……然后就,不去上学了。我想要改变这样的自己,所以,才决定要高中出道……”
她还是盯着我。
“这个时候,我遇到了Queentet的大家。大家都是闪耀着光芒的人,让我十分憧憬……当然也包括小香穗哦。听到你是戴的隐形眼镜,其实是在cos阳角的时候,我也觉得,好厉害啊……”
“一起洗澡的时候却被你狠狠欺负了呢。”
“这点是真的说不了任何话来开脱了!”
我的头低得都要碰到地板了。幸好她这次没有说什么给我开脱。不然我说“是为了报复你平时调戏我!”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总之就是……有种‘跟如此努力的大家比起来,我又在做什么呢’的感觉,就说不出口了……或者说不想被大家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什么的……”
“……嗯”
小香穗抱着胳膊,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要说的话……我也是,想尽可能一辈子都不让别人知道我是在cos阳角的。”
她嘟起嘴来。
“真唯唯还有大家,听到你说自己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什么都没问不是吗?”
“恐怕是因为,她们早就感觉到我本来是个阴角了,自然也就不用问了吧……‘现在才说?一眼就看出来了吧w’之类的……”
实际上,我跟纱月同学坦白的时候,她就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小香穗摇摇头。
“不是的,我认为她们是见你不想说,所以才没有强行问的。”
“是这样吗……?”
“嗯。我也清楚,其实我也应该跟她们一样……”
小香穗眉头紧锁,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没有开口。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已经可以了!没事了!”
戛然而止。有种还没下判决,法庭的人就全走完了的感觉。
“但,但是”
“行啦!再说下去,就是我个人情感的问题了哦!”
不是很懂……从一开始不就是她个人情感的问题吗……?
所以,如果她心里不能释怀的话,我觉得应该说到她能接受为止的……
但是既然她说“已经可以了”的话,在一头撞进去也就只是自我满足……
虽然这么说,但我感觉就这么结束了好像也不太好,开口说道,
“呃……那个……如果你还有哪里在意的,都可以说哦……?小香穗可是我非常重视的挚友啊……”
我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有哪怕一点点不快……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
小香穗稍微想了一想之后,双手慌张地乱动起来。
“~~~!”
“诶,怎么了!?”
“没什么”
突然又镇定下来了。搞什么啊!?
“明明就是有什么吧!?”
如果她是为了让我反而心里发痒来让自己心情好起来的话,我会心甘情愿接受这惩罚的……
“那!玲奈亲!”
她突然用手指向我。噫。
“我,我在”
“接下来,你要诚实地回答我问题!一共三个!答完之后这事就过去了!听懂了吗!?”
三个……
我眨眨眼。话说回来,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还瞒着小香穗的事了,她应该已经全都知道了吧。大概……
如果这样就能两清了的话,对我来说可谓是求之不得了。
“嗯,我明白了。”
认真点了点头。
然后,小香穗也恢复了认真的表情。
“那么第一题”
“嗯”
“你跟真唯唯或者阿紫已经做过了吗?”
喂!!太俗了吧!!
“没有啊!?根本没有,而且你这问的什么问题啊!?”
我一脸惊恐,面红耳赤地大喊着,小香穗则是“哦”地一声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会老实回答呢。那接下来还有两个问题。”
看来她是在测试我是不是会老实回答,那您就不能问点别的问题吗……?小柳香穗同学……?
然后,小香穗缓缓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那,现在该开始完成玲奈亲的委托了,用于提高自信的催眠音声。”
……嗯?
我用三秒之后会被弹脑瓜一样的表情抬头望向小香穗。
“问题呢?现在只问了一个,已经行了吗?”
“剩下两个就先存着。”
“还能这样的吗!?”
“我可没说什么时候问哦~”
“倒也,不是不行……”
现在是我在请求她的原谅,也没法说什么。
小香穗的表情像是充电完成了一般,脸上带着笑容。
“等玲奈亲中了彩票头奖之后用来问银行卡账号的密码吧~”
“做到这个地步怎么说我也对友情的小船会不会翻感到担忧了!”
“嘻嘻☆”
“好可爱!”
还能这样蒙混过去吗。仅仅是因为她够可爱,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可爱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那,说回催眠音声的事。”
“好的……”
“假如说玲奈亲是那种先天被催眠圣体。”
“好的”
反正不是。既然是假如那我也不说什么。
“大概,在你的人生当中,中催眠的次数也就剩下一次了吧。”
“…………诶!?”
非常唐突的最终宣言。
“那是因为,越是被催眠就越会有抗性。同类型的怎么能一直用呢。玲奈亲之前,也受过提升自我认同感的催眠了吧。”
“可是,小香穗你不就是在一直催眠自己吗?”
“那是我一直以来都常态化了。如果不常态化一直这样的话,就已经没有效果了哦。跟上次那会你已经隔了很久了吧。”
“就是说……”
“催眠可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啊。”
怎么会……
“每当我站到人生的十字路口,都永远有小香穗大人可以依靠,也是不可能的咯……?”
“那肯定啊!我又不是玲奈亲的专属宝可梦训练师!”
“咕……”
咬紧了牙关。我的人生计划泡汤了!
小香穗又问了一遍。
“所以,真的好吗?”
“?你指什么?”
“重要的最后一次,要用在这里吗?”
“唔……”
这样吗,会变成这样啊。
会变成,之前摄影会那个时候(光是想起来就难受)效果那么惊人的催眠音声,在我以后的人生中都再也无法使用……
我思考了一瞬,用力点点头。
“嗯,这样就好。”
“嚯”
“没事的”
我再一次说道。
“我知道的,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把话说出口,心里最后一丝芥蒂也散去了。
“这次是为了妹妹,所以才用这种强行的手段……我希望总有一天,我能够不依靠小香穗和大家,能够好好地喜欢上自己、认同自己,成为无所不能的自己……总有一天。”
我说了一堆多余的话,然后使劲点点头。
“所以,没事的。”
听到我说这些,小香穗笑了出来。
“了解啦。……为了妹妹,呢。”
有那么一瞬间,小香穗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的神情,然后又消失了。
笑盈盈的小香穗,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根据你的要求,把你变成最强的,无敌的俏佳人吧!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拜托你了!”
就这样,我得到了饰品。
小香穗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成品,居然是长达一个小时的巨作。作为我人生中最后的催眠,真是令人感慨。
不过不说效果,出于兴趣去听就不用管这啊那的……不对,我才不会听呢!不会!只是叙述有这么一个客观上的事实而已!对吧!
铠甲、盾牌、饰品。四分已得其三……
最后的宝剑……纱月同学。
聚齐大家的力量……所有的准备都已完成。
终于,我要向名为同学会的地下城发起挑战了。
等着吧,魔王!
***
然后,同学会当天。
我装备着真唯为我挑选的最强的铠甲、紫阳花同学指导过的最强的盾牌、以及寄托了小香穗力量的最强饰品,在作为会场的意式餐厅堂堂登场。
我从潮牌钱包(从真唯那借的)当中付了份子钱。
穿行于嘈杂的人群中,我像理所当然一般走到了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桌。
像是在全校集会的时候举手发言一样,所有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不过,靠着最强的饰品的力量,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畏惧。
客观来说,我的存在确实相当突出。但是,这并不是贬义的意义上的。就像是在街角驻足的真唯、就像是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翻着书的纱月同学。我支配着现场的气氛,所以这是好的突出……好的突出!
不好不好,险些绷不住了。
不管装备有多精良,内里还是那个我啊……!
唔,我好像听到了大家的心声……
“诶,甘织?”“呜哇,那副打扮也太不搭了吧……”“是谁给她发的邀请函啊”“草”“我还以为认错人了w”
呜哦哦哦哦哦!!听不见听不见!都是幻听!
现在的我,可是超级淑女!高中出道大成功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我在初中时代就是班上最顶端的那个超级阳角!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来的!我要覆盖掉我的过去!
我在内心里一直不断地激励自己,而外人看到的则是我一副“嗯?是这种级别的饭店啊,一般般吧”的表情静静伫立着。不是出现,是伫立!
在和内心的软弱进行死斗的时候,一个初中时的前同班同学的女生怯怯地上来问道,
“那个……甘织同学给人的感觉变了好多啊?”
来了!
“诶——?有吗——?我可是每天都享受着充实的高中生活哦——☆”
“这,这样啊,啊哈哈……”
她起了头之后,不少人都过来搭话。
“这么可爱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甘织同学嘛。”
“我一开始都没看出来啊。”
男男女女都围了上来,我带着笑容应和他们。
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圈。
这种感觉最近才体会过。
对,就是球技大赛那个时候,以Queentet为中心,班级团结起来的时候。那种所有人都在等我发话的心境。
但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享受被人抬举的感觉的。现在可没时间在这跟人聊些不痛不痒的天。
“啊,你说这个?这是当模特的朋友挑给我的啦☆(※并非说谎)她品味好得很,我们还约好下次一起去涩谷Hikarie【注】买东西呢☆(※这个是说谎……)”【注:位于涩谷的大型商场,与多条电车线路的涩谷站相连,位于11F能观赏涩谷街景的观景台是其特色所在。】
我死命强化着周围的人对我的,我平时最烦的那种“我的人生真是太棒啦☆”这样闪闪发亮的现充的印象。
要是说了小耀子估计会生气吧,我的装法是以她做蓝本的。
我也知道她不会像这样往外现!但是,她那种跟少女漫画的主人公一样的说话方式就是很有阳角的感觉嘛!
“啊,抱歉☆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我想多和大家都聊聊呢。回见咯。”
我敏锐地感觉到要是再纠缠下去会被约散场之后再去玩,委婉地离开了当场。绝对不是因为我不想一时说不出话。绝对不是因为我不想被人扒了烧焦了的皮!
这副样子,唯一一点好的就是没有必要去察言观色了。
总之只要给大家留下鲜明的印象就行,我对着对我记忆模糊的同学们一个个聊过去。
笑颜、话题、香气。我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
我在自己灰色的青春上,涂上了一层辉煌的色彩。
我向在角落里的女生团体挥手,加入她们。她们是当时在班上,还愿意跟这样的我说话的一群人。像是平野同学和长谷川同学那样的。
但是,她们对身穿最强装备的我投来的视线当中,充满了戒备。看来她们已经没有把我当成一路人了。虽然选择这条道路的是我自己,不过还是有点……难过。
想让她们知道“哎呀其实我也是个超阴角啦!”……但是,现在不行。
“啊,说起来☆你们有谁见到梨地同学了吗?”
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们定住了。
“呃……今天还没见到她,吧……?”
“嗯,嗯,确实是。她如果来了的话,应该在那边吧……”
一个女生指向了一个吵闹的方向。
我带着灿烂的笑容向她道谢。
“谢啦☆”
离开她们,我确认了一下时间。
事先已经确定,我留在同学会的时间一共二十分钟。
根据小香穗的判断,我的伪装撑不了更久,事先准备的话题大概这个时间也说尽了。
虽然只要乘着兴致,配合着对方聊着话题就能来去自如……但是显然我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能来同学会的学生是我那一整届,加起来有一百人往上。就算只来了一半,也有五十人上下了。一人聊一分钟都要将近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胸口闪红灯了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啊!
不妙,开始急躁起来了。一旦急躁就会露出破绽。
我得穿好自己的水晶鞋,沉着、冷静、游刃有余地扫过整个会场。
“那个,你见到梨地同学了吗?”
“诶?啊,没见到吧……?”
这样啊,谢啦☆我回以一个微笑,下一个。
“梨地同学没来吗?”
“啊,抱歉,我不知道啊。你去问问其他人吧。”
嗯,谢啦☆我回以一个微笑,下一个。
奇怪。
梨地小町,在初中那会她毫无疑问是学校里的顶点,简直是女王。
她那种类型,绝对会到同学会来的。
这种场合多能展示自己的威风,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啊。
急躁,急躁束紧了全身。
你不是总是理所当然地搞错没有自己就什么都成不了了吗?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要是最出风头那个吗?所以你没法容忍有人忤逆你,像我也只是因为不顺你的意就被逼到那个地步了吧。
然而,为什么。
有没有迟到了的可能性呢。像我也是迟到了三十分钟,就是为了在同学会的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和梨地同学直接把话挑明然后直接扬长而去的。
不行,找不到她。我内心的不安愈发膨胀。
喘不上气了。愈来愈急躁,我已经感到最强装备开始脱落了。
不行了。
我决定先到餐厅外休整一下。
这么下去可就完了。
本来的计划是在这次同学会上,和梨地同学正面交锋,把传言什么的全部修正,完美。
这么一来,从初中同学这里会传出的我是阴角的传言,也能通过凑妹妹澄清了吧。只要她承认之前说的都不是真的,把遥奈牵涉进来的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但是,如果梨地同学压根就没来,那就完了。
为了保全我目的中的另一半,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点,该撤退了。
再这么下去戏棚子就该塌了,到那时,和以前没有区别的真正的我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我一边和周遭的人攀谈着,一边缓缓向餐厅门口移动。
氧气瓶的计数已经快到底了。
但是,马上就到陆地了,伸手就能够到了,然而。
“甘——织——”
有人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
我看过去。手的主人是一个发色鲜艳,挺高的女生。
梨地同学——并不是。
我知道她。总是和梨地小町很接近,说的不好听点,那个时候我只当她是梨地同学的马仔。
“被拒绝了啊,真逊”
当时这么说的,就是她。
我下意识身子一缩。
“诶——怎么,甘织你打扮得真俏啊。还记得我吗?我是跟你同班的——”
我已经听不清楚她的后半句。
是因为周围太吵了呢,还是因为耳鸣声重到让我脑袋生疼了呢。
“嗯,当然啦☆最近还不错吧?说起来真是厉害啊,明明只是一年没见,大家都变成熟了呢☆”
要和她交谈。平等地。
我挺直腰杆,直面对方。
反正她对我也没印象了吧。得用现在的印象去覆盖上才行。
“就是就是。说起来那个○○啊,一年没过就组织同学会,是真的搞笑。好像他单相思的那个人来了哦,不过对方一上高中马上就交了男朋友,笑死个人w”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不过无所谓啦,我很高兴能见到初中时候的朋友哦。○○不也是这么说的来着。”
“也是啊。要是有酒就好了,光果汁不够意思啊不是吗?”
“啊哈哈,不行的啊。这么多人怎么瞒得住嘛☆”
呼吸困难。
我和她聊着聊着,渐渐我们这成了社交上的中心。
之前跟着梨地同学的人,一个个靠了过来。场面上跟那天邀请我出去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少了梨地同学本人。
“我说,完了之后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
我的铠甲迸出裂缝。
好啊——,后面的女生附和道。
“男生也说要来哦,还来不少。”
我的盾牌开始碎裂。
明明离出口,就差几步了。
她对着我笑着说,
“甘织,你也来嘛”
看来我,也被当成是那种地位高的女生了。现在她们倒是觉得我是一路人了。
只要强行无视她们的目光——就像我跑到天台上那天一样——逃出去的话,我就能保护住我自己了。
我的饰品失去光泽。
但是,我的目的是——
和那天不同的是,我抬起头,以认真的眼神说道,
“我”
周围的视线看向了我。
最强的装备,已经全部失效。
我已经一无所有。
不对。
我,甘织玲奈子。
就在这里。
我为了改变过去,来到这里。
“不会去的,怎么可能会去。”
跟刚刚明显不同的语气,让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吸下氧气瓶里最后一口氧气,我铿锵有力地说道,
“跟你们一起去又高兴不起来,为什么要去。只会愚弄、嘲笑别人,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种人混在一起呢。都是对这种事乐在其中的人?我才不要呢。”
我每说一句,周围的敌意有意思地膨胀一分。
而我就继续站在那里说。
“所以我就被你们孤立了。无聊。无聊透了。”
我已经知晓,世界上,有多得数不清的恶意。既已知晓,亦可面对。
已经和那时,不一样了。
不知是谁笑了出来。
“被拒绝了,真逊”
她一副什么都被搞乱了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神气什么,你这——”
我以为她要一把抓住我。
就算这样,我也没有逃避,直面着她。
“——”
然后,餐厅的门打开了。
叮叮叮,铃声响起。
修长的人影走来,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身材如同模特一般苗条、眼角修长、戴着黑色的口罩。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小刀一般锋利。
身高在一米七五往上。他的手揣在大一号的连帽风衣的兜里,直直向我走来。
“甘织”
低沉而清澈的声音,就算在人声鼎沸的餐厅中也能清晰地听到。
“干什么呢。到时间了,该走了。”
“你……”
梨地同学的马仔的话,被周围的骚动所淹没了。
周围的人说着“男朋友!?”“呜哇!”“好帅!”之类的话。
“啊,可是”
我犹豫的一瞬,那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别废话”
不容置疑。他强硬地一拉让我往前倾倒,扑到了他的胸口上。“呀——!”周围传来了女生的叫喊声。
“那个”
我用只有那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这么问到,然后。
他拉下口罩,向我——
“诶——”
我的脸他的脸重合在一起。
视野尽被覆盖。
这下全场爆发出了强烈的悲鸣。
他将头抬起,我已经耳根都冒烟了。
我装作是要解释的样子回头看向以前的同学们,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笑着,微微摆摆手。
“啊,啊哈哈……那,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啦!”
梨地同学的马仔们,说不出话——她们的眼里满是羡慕和嫉妒,最后定在原地不动了。
从餐厅离开之后,过了一会。
“那,那个那个!”
我顾不得妆会不会花掉,使劲碰着自己的嘴唇,责备道,
“你能来帮我我是很感谢啦!但是有必要做到那个份上吗!?”
“什么啊”
那个人一脸无聊的神情。
“要做就做彻底,对吧。这不是你的要求吗?”
“就算这么说,亲嘴也!”
“又没碰到”
“是没碰到啦!”
看样子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实际上偏一点亲到了脸上。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她把兜帽拉倒后面,取下自己的假发。
“……呼”
被团起的黑色长发如花一般三开,随风飘荡,没有一丝瑕疵。这个人——她,一下恢复回了原本的美貌。
琴纱月。
我的最强装备,当中的宝剑,就是她本人。
“初吻的时候明明还会面红心跳的……你学坏了啊,纱月同学……”
“确实。因为身边的墨实在太黑了。”
她说的是谁呢。是真唯吧,还是小香穗呢。总感觉再想下去就不对劲了,赶紧换个话题。
“说回来……虽然我没有担心过,不过这身和你也太合适了,纱月同学。”
“我想也是”
“好强的自信……是不是平时有人拿夸你的话给你当贡品啊…”
“那我应该谦虚吗?”
在月光下笑着这么说的纱月同学,简直是女神。
咕……太强了吧……!
纱月同学身上,穿着又小香穗提供的——十公分高的内增高,以及隐藏胸部的裹胸——男装套装。我拜托她穿着这身来接我。
紫阳花同学给人的感觉太过柔和、真唯的脸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小香穗则是因为身高上的原因给人的压迫感不够。唯一的候选就只有纱月同学了。
要我承认这点实在是过于屈辱……到头来,这个年代让人最羡慕的,果然还是有个超帅的恋人。
琴纱月,这个女人的容貌有着能够斩断一切的威力。她,就是我最强的宝剑。
说实话,要扮恋人的话是男是女其实我都无所谓,不过她说“想变装”就由她去了。纱月大人的美貌足以跨越性别,巡游三千世界……
我抱着能不能多少接近一点的想法,问道,
“……请问纱月同学的美容秘诀是什么呢?”
“遗传”
“会被人打的哦!?”
不如说赶紧动手吧,这世界上的各位。不对,叫我怎么能对救我于水火之中的纱月大人口出如此狂言呢!消失吧!在我心中的名为嫉妒的恶魔!
要说,如果是纱月的恋人,那他岂不是天天都要像刚刚那样日常就是那种超级炫耀大会的感觉……也太难顶了。如果是古代,说不定会因为纱月同学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克列欧帕特拉【注】·纱月……【注:即埃及艳后克列欧帕特拉七世的姓氏。尽管美艳的外貌亦是事实,她与凯撒及安东尼之间的关系其实更偏向于政治盟友。不过这并不影响人们将她作为红颜祸水的典型而对她的事迹津津乐道。】
“不过,其实不用我来也行的吧?”
“诶?”
“你的嘴还挺毒的。”
催眠音声的效果已经过去了的我,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脸色变得铁青。
“你,你,你,你都听到了!?”
“算是吧”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了!
“既然听到了就快点来帮我不行吗!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呵呵呵,纱月同学这么笑着。
“在那种场合能说出那种话的话,”
她拂了拂自己的头发。
“我认可你在我们的团体里了,甘织。”
这句话当真是绝杀了。
“………………原来,之前都一直没被认可的吗!?”
我以颤抖的声音大喊起来。
难道说纱月同学,其实并不是我的大挚友……!?
过了一会。在我终于从过了七个月才终于被承认是Queentet一员的震惊当中缓过来之后。
往车站走的路上,纱月同学问我,
“所以,结果如何?”
“我想想……应该算是成功了吧。已经洗清我阴角的印象了。”
而且纱月同学的接吻(未遂)想必是效果拔群。
“哼,毕竟准备了这么多。”
纱月同学看着我身上装备着的最强装备。
“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呢。”
“嗯,全靠大家帮我一分……啊,难道说我刚刚被纱月同学夸了吗?”
我贪心地想要更多,纱月同学一脸得意的样子说道,
“确实。不愧是真唯、濑名和香穗。”
“我想也是!确实!大家的水平都好高——”
我懂的哦!纱月同学就只是不好意思直接夸我!不过,她们三人也完全不愧于这份夸奖。因为Queentet的大家受到夸奖我还挺高兴的,正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咕……”
纱月同学突然露出了头上被浇了圣水一样的恶魔的表情。
“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算是为了损你,也不应该顺口说什么‘不愧是真唯’的……”
“身负只要夸人就会折寿的诅咒……真是辛苦啊……”
我这么同情到,而纱月同学只是说着“就当是那样吧”拂了拂头发。她的心情切换得也太快了,羡慕。要问我想不想变成这样,那还真难说……
“那这么一来,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呢。”
“啊—……”
我站住了。路灯之下,纱月同学回过身来。
“怎么了?”
“其实,应该说完成了一半,吧……”
我看向手机,这次帮助了我的三位都发来消息问到“如何?”,
我给她们一一回复说“嗯,很顺利”。
“其实,我必须见到一个姓梨地的同学才行,但她好像没到同学会来。”
“嚯”
纱月同学兴致缺缺地附和道。
“就是那个害你不去上学的人?”
“嗯,是啊……诶!?”
我点点头,然后大吃一惊。
“为,为什么会知道!?”
纱月同学所掌握的,应该只有我是高中出道的原阴角和初中时没去上学这两点才对……
然而,纱月同学像是面对难题直接秒答的那种人一样,淡淡地说,
“只是连点成线而已。放心吧,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感、感谢您的关心……”
是因为谁才不去上学的,这点在难以开口的事情当中也是最难以开口的那个。(小香穗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因为说了之后大家的矛头可能都会指向那个人。
我也不想借真唯和小香穗她们那强大过头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复仇……
纱月同学的视线对着斜上方,仿佛是在对月亮低语。
“……梨地?啊,原来如此。”
“诶?你知道些什么吗?”
“完全不知道”
“?”
今晚尤其搞不明白纱月同学在想些什么。
“那,你是必须要见一见她呢。”
“我是很想就是啦……”
可要怎么见她呢。通过星来妹妹再和梨地凑妹妹联络,让她告诉我姐姐在哪里上学,之类的?
然后对她进行伏击……不过那时就不能像同学会上一样披上伪装了,我会被迫陷入客场作战的不利境地。
现在先回同学会那边问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吧。虽然很不想回去……但总感觉这样事情才能往下发展。
“你等等”
纱月同学说着,拿出手机。
背对着我,开始打电话。
好像接通了。
“我说,你”
纱月同学向电话的那边问道,
“你在查的吧,梨地小町的事。”
“诶!?”
我下意识喊了出来。她到底在和谁通电话啊!?
纱月同学示意让我安静点。唔,不能打扰她……
但,但是,好在意……!
“不是为了抓住她的弱点吗。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我没兴趣。现在需要的就只有这份情报。嗯。这个你自己向上面提要求吧。”
从纱月同学的只言片语听来,她的态度像是在提一些相当无理的要求。
真、真的好吗……
稍微交谈了一会之后,纱月同学像是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我知道了。有劳。”
电话挂断了。
我对着一时还看着手机画面的纱月同学,小心翼翼地提问道,
“那个……这是怎么了?”
这时我收到一条消息,发信人是纱月同学。
消息的内容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梨地小町的住址。
“诶!?”
怎、怎、怎么回事!?
我瞪大了眼睛,纱月同学一副大功告成的态度,背过身去。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呃,那个”
“之后好好加油吧。”
想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完全理不清楚。
我小跑着追赶快步离去的纱月同学。
“等,等一下啊,这到底是……”
这时,我看见了小窗当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姿。
真唯和紫阳花同学,还有小香穗联手打造的,有史以来最强的我。
和平常的我自己判若两人,这副样貌给予我勇气。
不是其他什么,只是它告诉我,是有那么多为我着想的朋友陪在我的身边。
铠甲、盾牌、饰品,以及不在我身边的宝剑。
名为友情之力,汇聚于我心。
所以,当然。
我当然可以做到任何事。这可是为了妹妹啊!
“纱月同学!”
我对着夜路大声叫喊着。
她站住了,但没有回头。
“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纱月同学略微举手示意。
我奔跑起来。
灰姑娘已经没有了水晶鞋。但是我,“我”还在。
终于——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 ***
琴纱月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什么,打通了电话。
对方马上就接通了。
“哈啊——喂喂喂……”
对方一副正在赌气的口吻,纱月开口第一件事,就是道歉。
“刚刚抱歉了。”
“……”
对方似乎感到很惊讶。
“……今天这吹的是什么风啊。”
“没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乱来了。总之还是要表达一下谢意,谢谢你。”
“哈啊”
对方——照泽耀子,很不爽地说道,
“我说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我们的任务,是让那个Queen Rose的大小姐和甘织玲奈子分手哦。虽然我现在九成是在当保姆就是了……绕的远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纱月没能马上做出回答。
“你说你有你自己的目的……可再怎么说像这样我也有种你在把我当工具人的感觉了。”
车站前,霓虹灯下,她迈出脚步。
将世间的纷扰抛在脑后。
“至今为止做的一切,都是必要的。”
“……必要?”
“嗯。那个女人,没法同时兼顾两边。所以,为了更近一步,必须把她从与恋爱无关的事项当中全部解放出来才行。”
“……什么?这也是为了让她们两个分手的作战的一部分?”
“没错”
纱月同学毫不忌讳地断言道。
“……你还是那副能欺骗周围所有人的语气呢……我是侦探的话,你就是欺诈师咯?”
“别搞笑了。那我先挂了。”
“啊,你有空的时候,记得来我这帮下忙啊!不是你说的话,小公主根本就不听!就当是还我的人情,行吧!”
嘟,电话挂断了。
纱月站定,看到了橱窗前映出的自己的模样。
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人。那是授予灰姑娘南瓜马车的魔女……并不是。更像是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那个。
(没错。如果是像那个时候一样,甘织并不是万全的状态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聊的心理阴影什么的,赶紧去解决掉——)
风吹动她的头发。
(恋爱是多么美妙,亦或是多么无趣的感情呢。错的是我,还是真唯)
橱窗中的魔女微微地笑了。
(——届时你会揭示这一切,甘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