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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话 音乐

    在假借运动会慰劳会之名的万圣派对结束的隔天,政近前往音乐室要履行和依礼奈的约定。

    依礼奈希望政近担任伴奏,参加管乐社的演奏会。在运动会的出马战,依礼奈开出这个条件协助艾莉莎与政近这一组,为了回应这个要求,政近从今天开始参加管乐社的练习。但他当然还有学生会的业务要忙,所以不是每次都会参加。

    『并不是每一首乐曲都有钢琴,而且以你的本事,少练习几次也没问题吧~~』

    回想起伴随神秘信赖笑着这么说的学姊,政近觉得胃有点紧缩。

    (不,我哪有什么本事……荒废这么多年早就生锈到不行了……何况现在住的家根本没钢琴,所以也没办法在家里练习……但我至少有用双手比划练习就是了。)

    期待变成重担压在身上,走向音乐室的脚步变得笨重。不过就算变重,只要一直走也终将抵达目的地。政近来到第一音乐室门前,做个深呼吸之后下定决心开门。

    「打扰了──」

    「欢迎来到我的后宫!」

    「这个介绍真的没问题吗?」

    然后,总之先对前来迎接的依礼奈这么吐槽。对此,依礼奈莫名充满自信挺胸。

    「呼呼~~没有任何问题哦?因为这单纯是事实。对吧各位!」

    依礼奈说完迅速转过身去,被征求同意的管乐社社员们一起点头。

    「是的社长。」

    「说得也是。」

    「唔呵呵。」

    社员们露出美丽的笑容,说出范本般的客套话。看见这幅光景,政近回想起依礼奈说过的那段话。

    『这所学校里,都是面带笑容无视于搞笑的绅士淑女,不然就是个性特殊到令我必须改为负责吐槽的奇妙孩子,所以能让我心无罣碍负责搞笑的对象非常稀少。』

    (原来如此,这就是依礼奈学姊所说「面带笑容无视于搞笑的绅士淑女」吗?)

    仔细一看,女生占八成左右的管乐社社员,看起来感觉几乎都是家教良好的良家子女。真的尽是和大小姐模式有希相同类型的学生。

    (这确实是相当难应付的谐星克星耶……)

    搞笑被华丽无视到这种程度,依礼奈想必也很难发挥吧。政近不禁感到同情。然而……

    「看吧?大家都~~是我的后宫喔!」

    「你也太神勇了吧?」

    依礼奈以灿烂的笑容转过身来竖起大拇指,政近在傻眼的同时感到佩服。依礼奈随即扠腰一笑。

    「哈哈哈,既然成为后宫之主,当然要在各方面神勇才行喽~~对吧?」

    「是的社长。」

    「说得也是。」

    「唔呵呵。」

    「不,完全被敷衍带过了吧……这个设定你打算维持多久?」

    「不准说是设定!」

    「那么这种形象……」

    「吵死了~~!没演出这种形象,我就不敢站在大家面前啦!」

    「这……不好意思。」

    「别道歉啦~~我是开玩笑的。依礼奈学姊我啊,原本就是破天荒又色色的大姊姊喔☆」

    就像是听得到「呀哈☆」的音效,依礼奈摆出开朗的笑容与姿势,政近心想「贯彻到这种程度就很了不起了」甚至感到佩服。同时,他察觉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感受到的沉重紧张感解除,伴随着些许苦笑低头。

    「学姊是为了让我早点融入,才帮忙缓和场中的气氛吧。谢谢学姊。」

    「不准向我道谢!」

    「什么意思?」

    「不准莫名惶恐的意思!因为我们社团是以不在意上下关系的真诚气氛在经营的。对吧?」

    「是的社长。」

    「说得也是。」

    「唔呵呵。」

    「你们是BOT吗?」

    政近正色看向从刚才就一直重复相同话语的社员们,但她们只回以雕塑般的笑容。到了这种程度,总觉得有点恐怖。

    (应该说,她们就某种意义来说很另类吧……)

    仔细一看,直到刚才说话的一直都是那三个人,其他社员只有默默挂着笑容。总之政近在内心决定将这三人称为「是的学姊」、「说得学姊」以及「唔呵呵的人」。

    「那么重新介绍一次。这位是直到十二月的演奏都会加入我们担任钢琴伴奏的久世政近。大家鼓掌!」

    依礼奈说完之后拍手,社员们随即一齐拍手。其中完全看不出对于局外人的厌恶或回避,纯粹只表达出欢迎的心情。

    政近对此也松了口气……同时觉得自己果然受到期待,胃变得好沉重。

    「好!那么从那边角落依序自我介绍……我很想这么做,不过所有人介绍完终究会很久,所以就等休息时间再麻烦大家。总之只先介绍各年级的组长吧?」

    「啊,好的,麻烦了。」

    「OK,come on~~」

    政近点头之后,依礼奈以诡异的手势招手,三名女学生看见之后走向前。话说居然是从刚才就重复相同台词的那三人。

    (不就是「是的」、「说得」以及「唔呵呵」那三人吗?)

    刚刚才在脑中取了这种绰号,所以政近觉得有点尴尬。三名女学生不可能知道这种事,从三年级依序进行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三年级的灰谷,担任副社长。负责的乐器是单簧管。」

    (不就是「是的学姊」吗?)(注:日语中灰谷的「灰」和「是的」同音。)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二年级的相马。负责的是打击乐器。」

    (不就是「说得学姊」吗?)(注:日语中相马的「相」和说得也是的「说得」同音。)

    「久世同学,初次见面您好,我是A班的荒井。负责的乐器是长笛。」

    (真可惜,不是「唔呵呵」而是「哎呀哎呀」吗?)(注:日语中荒井的「荒」和「哎呀」同音。)

    浮现这种愚蠢的想法,政近在脑中殴打自己,然后努力装出正经表情鞠躬。

    「初次见面,我是久世。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不过请多多指──」

    「太拘谨啦~~!」

    此时依礼奈插嘴介入,在政近与三人中间大幅高举手臂,然后狠狠瞪向大吃一惊的政近。

    「我刚才说的有听进去吗?我们社团是以不在意上下关系的真诚气氛在经营的!」

    「不,就算这么说,但我今天是第一次参加……何况学姊们明明用敬语说话,我可不能──」

    「这些孩子对谁都是用敬语说话,所以不必在意!不提这个,你应该像是平常对我说话那样更放松一点!」

    「是喔……社长是那么说的,这样可以吗?」

    「是的。」

    「说得也是,没关系的。」

    「唔呵呵。」

    得到三人的允许(?),政近稍微放松肩膀力气。依礼奈见状露出满足般的笑容,轻轻将手放在政近肩膀。

    「那么事不宜迟,请你弹一首吧。」

    「咦?」

    「用演奏代替问候。大家也想听吧?」

    听到依礼奈这么问,唯独这次不只那三个人,所有社员纷纷赞同。就像是被充满期待的许多视线施加压力,政近点了点头。

    「啊啊,那么……只弹一首。」

    这句话引起小小的欢呼声。面对众人给予的纯真期待,政近拼命忍着差点抽动的脸颊,坐在钢琴前面。

    (唔~~没想到突然被要求单独演奏……要弹什么呢?)

    依礼奈事前分享的演奏会曲目,从知名交响乐到近年流行的J─POP,甚至包括热门动画电影的主题曲,各种不同的乐曲排列在清单上。政近在脑海回想这些乐曲,着重于炒热气氛所以选了一首动画主题曲。在轻声哼唱的同时,手指在大腿上舞动,再将手指放在键盘上。然后──

    (咦?我是为了什么而弹?)

    手指僵住了。

    为了什么,为了谁而弹奏?当然是为了依礼奈……以及管乐社。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反问自己内心的这个疑问之后……政近察觉了。

    (啊,原来如此。我自己没有动机。)

    在政近的内心,没有让依礼奈与管乐社社员听他演奏的动机。即使有「因为这是约定」这个消极的理由,却没有积极的动机。或许因为这样,所以手指……动不了。

    (不不不,没有动机又如何?无论有没有动机,总之只要弹下去就好……)

    明明这么想,手指却动不了。眼前的键盘变得模糊,母亲的视线在脑中闪现。母亲瞪向这里的憎恨眼神……

    (呃,咦?哪一个键是「Do」?要从哪里弹起……)

    产生耳鸣。意识被拖进那一天的记忆──

    「啊,对了~~」

    就这么将手指放在键盘僵住的政近,耳朵传来依礼奈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回神抬头一看,不知为何按着额头的依礼奈摇头这么说。

    「真是的,我居然这么大意……叫别人演奏的话必须先从自己开始演奏,我忘记这个原则了……说得也是,如果不知道我们平常的演奏是什么感觉,久世学弟你也很难发挥对吧?」

    「依礼奈学姊……」

    依礼奈以装模作样的态度这么说完,转身看向社员们。

    「所以……今天就改成让久世学弟认识我们!久世学弟去那边观摩吧~~」

    被依礼奈催促赶走,政近战战兢兢坐在墙边的椅子。社员们即使对于社长突然转换方针略感困惑,也还是依照依礼奈的话语各就各位。

    「嗯,那么别在意观摩的人,直接开始吧~~和往常一样。啊,老师麻烦指挥。老师~~?」

    「呼嘎!」

    听到依礼奈的呼叫,坐在窗边椅子熟睡的女子赫然清醒。

    (啊,果然是顾问老师吗……因为没人提及,所以我一直装作没看见……)

    自从政近来到这里就看到一名女子把头靠在墙边睡觉,看来姑且是顾问。此名乍看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按着脖子起身,视线游移寻找指挥棒。

    「啊~~好的好的……我没睡,我没睡着喔……」

    「不,怎么看都睡着了吧?」

    「不~~我没睡。对吧?」

    「是的老师。」

    「说得也是。」

    「唔呵呵。」

    「看吧。」

    「不,大家都太宠老师了吧?」

    「是的~~」

    「说得也是吗?」

    「唔呵呵。」

    社员们都以笑容带过这个话题时,政近定睛注视忍着呵欠寻找指挥棒的女子。

    (不,是顾问……吗?但是说起来,我不记得在校内见过她……啊,难道是外部的指导员?)

    政近如此猜测的时候,女子终于找到指挥棒,看向政近歪过脑袋。

    「嗯?今天有人观摩吗?在这个时期?」

    「老师……上次跟你说过吧?我找了伴奏的钢琴手过来。」

    「有吗?嗯~~……」

    政近轻轻点头致意,女子打量了他一会儿后稍微皱眉。但她在政近做出反应之前就移开视线,重新面向社员们。然后在女子拿起指挥棒的瞬间,至今流动着祥和空气的音乐室窜过一阵紧张感。

    「!」

    连这边也差点自然打直背脊的这股气氛,使得政近也端正坐姿……紧接着,指挥棒开始挥动,乐音之墙迎面撞向政近身体。

    (唔,喔……!)

    这些人数的演奏,在这种大小的房间与这种距离聆听。比起至今在音乐厅等场所听到的演奏是不同次元的魄力,政近受到震慑。

    (这,真厉害……依礼奈学姊也好帅……)

    一切形成完美调和的合奏,被精湛的高音贯穿。是依礼奈演奏的小喇叭音色。

    (好厉害……)

    甚至觉得耀眼的大魄力演奏,使得政近闭上双眼沉浸在乐音的浪涛中。然后在演奏完毕的时候,他自然而然鼓掌了。以依礼奈为首的数人露出开心神情,但老师立刻开始指导所以切换表情。这里无疑只存在着对音乐注入热情的人们。

    (唔喔喔……好帅。)

    政近由衷这么想。同时……

    (我将会……加入吗?加入这里?)

    让听众全部变得面无表情的我?对音乐不抱热情的我将会加入?即使依然……没能挥别那段过去?

    「……」

    来错地方了。

    聆听管乐社演奏的政近,静静累积着这种想法。

    ◇

    「好的,那么今天到此为止。解散!」

    「「「「「谢谢老师!」」」」」

    到了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担任指挥与指导的女子像是在说「啊~~累死了」迅速收拾随身物品之后离开。漂亮地准时下班的这种作风,令政近有点目瞪口呆。

    「……总觉得是一位好厉害的人。」

    「啊哈哈,第一次看到会吓一跳吧~~她那样却也是相当知名的音乐家喔。啊,顺带一提,她是我们的校友,叫做前老师。前面的前。」

    「这还真是……很少见的姓氏耶。」

    「没错~~……所以,怎么样?」

    依礼奈这么问,政近发自内心赞不绝口。

    「很厉害。我不曾在这个距离聆听管乐演奏,但我刚才被震慑了。」

    「呼呼~~没错吧~~我们社团水准算是很高的。」

    依礼奈露出得意表情挺胸,政近向她稍微低头。

    「还有……谢谢你刚才帮忙解围。」

    「嗯?啊啊……」

    依礼奈短暂思考之后,似乎察觉是在说政近中止钢琴演奏的事,点了点头。

    「因为当时感觉你在困惑……应该说在迷惘,所以我情急之下就插手介入了,如果没有多管闲事就好。」

    「别说是多管闲事……感谢相救。」

    「嗯……」

    此时,依礼奈瞥向背后的社员们,然后轻声询问政近。

    「所以,下次之后可以参加练习吗?」

    依礼奈没详细询问隐情,只问是否能够参加,政近以感谢的眼神看着她含糊点头。

    「总之……应该没问题,不过……刚才的那是,那个……」

    政近在瞬间语塞,然后带着苦笑开口。

    「该怎么说……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弹钢琴,我已经搞不懂了……」

    政近说出口之后,觉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而觉得丢脸。不过依礼奈只是稍微睁大眼睛,蹲在政近前方频频点头。

    「啊啊~~你是需要理由的那种人吗~~音乐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吧。」

    依礼奈意外地表示理解之意,政近不由得抬起头,然后率直接受她的说法。

    音乐是手段。一点都没错。对于政近来说,钢琴只是取悦家人……取悦喜欢的人的一种手段。只是因为母亲喜欢,因为妹妹喜欢才弹钢琴。回想起来……至今或许从来没有为了演奏音乐而演奏音乐。

    「……这种家伙不适合管乐社吗?」

    自然露出挖苦的笑容,脱口说出自嘲般的话语。政近立刻感到后悔,但依礼奈只有稍微扬起眉角,很干脆地这么说。

    「嗯?没这种事哦?」

    依礼奈一反预料轻易否定,令政近感到扫兴。

    「毕竟动机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像我明显算是『觉得快乐就赢了』的类型,不过社团里也有将热情倾注于得奖的孩子。」

    「这样啊……」

    政近含糊回应依礼奈这段话,忽然在意起话中的内容发问。

    「那么,依礼奈学姊……为什么要邀我加入?既然觉得快乐就赢了……那么成员是谁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嗯?因为……感觉和你在一起会诞生新的音乐?啊啊不,抱歉,刚才我说得有点做作了。」

    依礼奈立刻否定自己的发言,稍微歪过脑袋之后开口。

    「总之,我单纯是……这么想的。听到你弹钢琴的那时候,我觉得『啊啊,好想以这个钢琴伴奏来演奏』。如此而已。」

    说到这里,依礼奈有点害羞地笑了,然后仰望政近的脸继续说。

    「所以总之……以你喜欢的方式发挥就好哦?我也是喜欢才这么做的。不必胡乱勉强或拘束自己,以你想弹的方式弹奏就好……不过,现在要你这么做或许很难吧。」

    依礼奈在这时候站起来,挺胸露出得意表情这么说。

    「所谓的『音乐』是『以音为乐』。换句话说,只要觉得快乐就赢了。」

    「……」

    「啊,你刚才觉得这是非常硬凹的说法吗?」

    「……算是吧。」

    「吵死了~~!这种贴心的名言佳句怎么可能要说就有啦!」

    政近向气冲冲「呜嘎~~」怪叫的学姊露出苦笑,起身之后逃离依礼奈。

    没有实际说出的话语,「音乐是快乐的东西吗?」这句疑问,政近吞回喉咙深处。

    ◇

    「那么,我告辞了。」

    「好~~那么下周见喔~~」

    政近向以依礼奈为首的管乐社社员们道别,走出第一音乐室。然后在关门看向走廊前方的时候……发现一个男学生背靠墙壁双手抱胸。政近立刻假装没看见,从这个人的前方经过──的时候,果然被搭话了。

    「久世,你果然加入管乐社了。」

    「你怎么在这里?很闲吗?」

    每次都转身面对也很麻烦,所以政近只以视线投向雄翔这么问。雄翔随即以做作到不必要的动作耸了耸肩。

    「多亏某人的关系,钢琴社因为社员骤减成为半解散状态了。虽然不到闲的程度,但我有的是时间。」

    「说得也是,完全多亏你自己搞砸了。可惜和你不一样,我很忙的。再见。」

    政近说完准备离开,在雄翔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人物探出头来。

    「咦,总觉得这个组合很稀奇耶。」

    「乃乃亚……」

    看见乃乃亚从第二音乐室走出来,政近想到「这么说来今天是轻音社的练习日」。在察觉的同时稍微窥视乃乃亚身后,也看见似乎是来观摩的沙也加身影。

    「练习结束了吗?」

    「嗯~~算是吧。接下来收拾器材随便闲聊然后回家~~大概是这种感觉?」

    「这样啊。」

    此时,政近好奇将乃乃亚评为危险人物的雄翔会有什么反应,转身一看……没看见任何人。

    「咦?」

    「雄翔的话刚才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哦~~?因为我被讨厌了~~」

    「啊啊,这样啊……结果那家伙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乃乃亚随口说出自己被讨厌,政近略感畏惧地轻声这么问,然后乃乃亚自暴自弃般回答。

    「天晓得~~?不是来听阿世的钢琴吗?」

    「啊?不,怎么可能……」

    政近一时之间想要否定,「或许是这样没错」的想法却忽然掠过脑海,而且不知为何一阵发毛。

    (咦,什么?难道那家伙对我有什么执着……?是的话就超讨厌了……)

    真要说的话是讨厌的类型又是男的,就算被盯上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想到这里令政近板起脸。然后他摇头想要甩掉这个想法时,想起有件事必须对乃乃亚说。

    「对了,听说之前艾莉去保健室的时候你有陪她去?谢谢你。」

    听到政近道谢,乃乃亚稍微歪过脑袋,然后像是回想起来般「啊啊」回应。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让身体好像不太舒服的阿哩莎躺在床上之后,我就立刻离开了。」

    「这样啊……不,可是你帮了大忙喔。顺便问一下……」

    此时政近将视线瞥向周围,然后压低声音询问。

    「(艾莉身体不舒服的具体理由,你知道什么吗?)」

    艾莉莎没有说明详细原因,但是政近从她的话语猜测,应该是有人对她说了选战相关的坏话。

    实际上,有希在运动会出马战对上艾莉莎获胜之后,部分的有希狂热支持者抓准这个机会正在贬低艾莉莎,这个情报也有传入政近耳中。他们原本就把不再和有希搭档的政近视为叛徒,至今也一直在说政近的坏话。关于这方面,政近也只是觉得「总之应该有人会这么说吧」随便当成耳边风,但是……

    (如果有人对艾莉说坏话害她病倒……绝对不能原谅。)

    政近怀着激动却寒凉的怒气等待回答,可惜乃乃亚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见到阿哩莎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已经不舒服喽~~?所以没看见在那之前发生什么事……」

    「是这样吗……不,你不必道歉。谢谢……我才要说声对不起。」

    「什么事?」

    「不……」

    如果要问道歉的原因,在于政近只因为听雄翔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就在一时之间怀疑这么鼎力协助的乃乃亚是犯人……但是这种事不能老实说明。政近含糊其词的时候,忽然想把刚才要问依礼奈的问题拿来问乃乃亚看看。

    「啊啊~~……玩乐团快乐吗?」

    突然转移话题使得乃乃亚有点疑惑,但她还是很干脆地点头。

    「还好啦~~毕竟唱歌很痛快,算是快乐吧~~」

    「这,这样啊……」

    乃乃亚也在享受音乐。虽然是不经意这么问,但是对于政近来说,这个事实令他感到惊讶……同时也稍微造成打击。

    (明明乃乃亚也乐在其中……我真是……)

    政近稍微消沉之后,表情愈来愈疑惑的乃乃亚轻轻摇晃身体。

    「好了吗?我想去洗手间。」

    「啊?这,这样啊~~抱歉把你叫住了。」

    「我是不介意啦……」

    乃乃亚说着踏出一步。

    「……不然要一起去吗?」

    「谁要去啊!」

    乃乃亚随口发出惊人的邀请,政近立刻吐槽。然后他看着笑嘻嘻离开的乃乃亚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校舍大门踏出脚步。

    (不过原来如此……从乃乃亚的角度来看,音乐也是快乐的东西吗……)

    这是政近不知道的感觉。应该说,到头来……

    (我……一直都只有一个人独自演奏。)

    无论是合奏还是乐团演奏,都完全没有经验。顶多只曾经和钢琴老师联弹几次,老实说也不记得是否快乐。

    (而且……)

    刚才在脑中闪现的记忆。超乎自己的想像化为深刻心理创伤的那天记忆,使得政近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愈想愈怀疑我是否能成为战力了……)

    政近冷静地如此分析,然后叹了口气。在脑中重现的是接受依礼奈委托的那一天,艾莉莎对他说的话语。

    『我认为,你是为了扶持拥有热情的人,而愿意燃烧自身热情的人。』

    『所以……肯定没问题。只要是你,就可以好好实现名良桥学姊的心愿。』

    「……」

    政近清楚知道艾莉莎没有施加压力的意图。但是艾莉莎表现出来的信赖,管乐社众人表现出来的期待,对于现在的政近来说是重担。

    (确实,管乐社的演奏很厉害……可以的话,我想成为助力。我是这么想……)

    虽然这么想,但是关于这次的邀请,他怀疑自己是否拥有足以成为助力的能耐与素质。说起来……在下一次的练习里,自己真的能够演奏钢琴吗?现在这个时间点连这件事都不晓得。

    「看来比想像的还要难……」

    政近一边呢喃一边转弯,在看得见大门的时候……和站在鞋柜旁边的玛利亚四目相对。

    「哎呀,久世学弟也是现在要回家吗?」

    「啊啊,是的……玛夏小姐在等艾莉吗?」

    「嗯,她说要去教职员室办点事~~」

    「这样啊。」

    像这样一边交谈一边走过去之后,玛利亚若无其事般发问。

    「管乐社怎么样呢~~?」

    「……今天感觉只是去观摩,所以没什么感想。」

    政近已经猜到玛利亚会这么问,所以用这种无关紧要的回答来搪塞,然后说着「那么明天见」想要走向鞋柜。

    「咦咦~~为什么?回家的途中一起走啦~~艾莉就快来了,好吗?」

    被这张非常纯真的笑容叫住,政近内心苦笑。

    「不,今天──」

    「啊,对了对了。在今天的学生会,茅咲她真是的~~超好笑的~~」

    (开……开始说了……)

    玛利亚看起来真的很快乐,想和政近分享学生会发生的事。面对这张无瑕的笑容,政近也不敢贸然说出「我要回去了」这种话,不得已决定站在玛利亚身旁陪她聊。

    「然后啊,会长就说了!『这不是庄周梦蝶!』这样。」

    「啊哈哈……」

    政近随口附和玛利亚的话题,不过……

    「所以……实际上,在管乐社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在政近松懈下来的时候,玛利亚突然转换话题。对此,政近也冷不防地完全中招。玛利亚注视他僵住的侧脸,露出慈祥的微笑。

    「发生了什么事吧?久世学弟,总觉得你表情闷闷不乐。」

    「……」

    玛利亚像是看透又包覆一切的这双视线,使得政近就这么看着前方沉默片刻……然后叹口气认命了。

    「只是实际感受到管乐社多么厉害……我没什么自信能够好好表现。」

    政近没说明详情,只简洁告知事实。对于尽可能藏起自身软弱的这段回答,玛利亚像是察觉一切般,朝着政近的头伸出手……瞥向周围的人影有所顾虑之后,改为轻拍政近的肩膀。

    「不可以过于逞强哦~~?管乐社的人们都练习了很~~久很久。没办法立刻跟上这些人是理所当然的。」

    「……哎,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没错喔~~这种程度的事,依礼奈学姊当然也知道。就算没办法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好,也没有任何人会对你失望。」

    「!」

    听到玛利亚这么说,政近身体一颤。「没有任何人会失望」这句保证,像是福音般在政近内心响起。

    艾莉莎的信赖。管乐社的期待。觉得必须好好回应,不知不觉在自身内部累积的压力,感觉像是突然释放开来。

    (原来如此……我是在害怕别人对我失望吗……)

    仔细想想,从以前就是这样。必须回应爷爷的期待,回应母亲的期待。觉得不能背叛这些期待,下意识地将自己逼入绝境。

    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这份不安被拭去之后,政近稍微露出笑容。看到这张笑容,玛利亚也安心般笑了。

    「不必凡事做到完美也没关系的。以自己的方式拼命努力就好……如果就算这样还是很难受,要逃避也可以哦?到时候我会好~~好安慰你。」

    「啊哈哈……那真是可靠耶。」

    政近心想「要是变成这样,以各种意义来说都完了吧」,同时真心一笑。就在他轻轻放松肩膀力气的时候……

    「话说久世学弟?你为什么从刚才就在看旁边?」

    玛利亚这个疑问狠狠插在政近身上。脸颊感受到玛利亚的视线,对话时一直面向前方的政近,滑下一道汗水并且若无其事般回答。

    「不,我只是在看艾莉会来的方向……」

    「……为什么坚持不看我这里?」

    「没这回事啊?」

    政近说着转过头来,但是一看见身穿制服的玛利亚……前天的玛利亚酩酊骚动还是免不了在脑中闪现,政近迅速移开视线。

    「……为什么移开视线?」

    「没有啦,因为有虫子在飞……」

    「明明快要冬天了吧?」

    「就算是冬天,虫子还是会飞喔,反倒还会群聚。摇蚊有够烦的对吧?尤其要是去水边──」

    「……前天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全力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被切入核心,政近说不出话。似乎是从这个反应察觉自己猜对了,玛利亚眉角下垂。

    「果然是这样……」

    「那个……」

    前天玛利亚清醒的时候,是谎称「你喝醉之后马上就睡着了」,玛利亚也暂且接受这个说法……不过玛利亚似乎也觉得某些事不对劲。是什么事呢?她是觉得什么事不对劲才这么问呢?在政近动脑推理的时候,面前的玛利亚像是感到歉意,扭动交握的双手解释。

    「那个,对不起哦?平常我都会避免吃到含酒精的点心,至今……都不曾在家里以外的地方失去记忆,不过前天因为有你与依礼奈在场,所以一时大意就……」

    解释的内容听在政近耳里大致可以放心……但是有一点令他在意。

    「你曾经在家里失去记忆吗?」

    「……好,好几次吧?每次艾莉都大骂我一顿……」

    「你做了什么事吗……」

    「我,我自己不记得……不过我只要喝醉,好像就会缠着艾莉不放……」

    玛利亚双手按着脸颊左顾右盼,扬起视线看向政近的脸。

    「所以,那个……想说当时是不是也有缠上你……」

    「……」

    对于玛利亚的问题,政近视线向上开始思考。

    (当时那样……可以形容为被缠上吗?哎,总之感觉是在物理层面被缠上……)

    被抱住腹部或是手脚,被拖倒在沙发上,最后还被骑在身上──

    「唔嗯!」

    妨害风化的光景浮现在脑海,政近反射性地清了清喉咙。玛利亚对此吓了一跳,开始惊慌失措。

    「果……果然吗?我做了什么吗?」

    「请,请冷静。现在旁边有人。」

    不时看得见正要放学回家的学生,政近以视线示意,压抑声音警告。此时玛利亚似乎察觉自己太大声,露出惊觉不对的表情「啪」地双手捂嘴。然后在战战兢兢观察周围的玛利亚面前,政近思考要告诉她本人多少真相。

    (不,可是现在这样,干脆全部老实说出来才有诚意吧……)

    这种想法掠过脑海,但他立刻消除。

    (不,我哪敢说啊!赤裸上半身骑在男生身上!这种事说出来还得了!玛夏小姐的羞耻心会过热到失神吧!)

    而且……要是诚实说到这种程度,会怀疑该如何从这个状况回复为原状。

    基于紧张感或罪恶感而以各种意义来说可能没命的复原工作浮现在脑中,政近用力咬紧牙关。

    (不,因为……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谁会来学生会室,不知情的人看见那个状况只会招致误解……尤其像是更科学姊前来的话,轻易就能想像她强行破门之后重设我的人生!)

    即使像这样在内心辩解,也难免留下内疚。这份内疚轻松胜过对玛利亚说谎所感受的内疚,结果……

    「总之……我被抓住手臂,被拖倒在沙发上?确实算是稍微被缠上吧?」

    政近选择的是全力搪塞。反正她没有记忆吧?只要说出部分真相,剩余的部分就可以彻底隐瞒了,哈哈哈……这个如意算盘似乎打得太响了。

    「真的……只有这样?」

    玛利亚像是得到某些确信,再度询问政近。但是就算这样被问,政近的回答也没有改变。

    「只有这样没错,发生了什么事吗?」

    「因为,那个……」

    政近装傻回答,玛利亚支支吾吾窥视周围,稍微踮起脚尖将嘴巴凑到政近耳边。然后她伸手挡在嘴巴旁边,害羞般以俄语轻声说。

    【那个,我的内衣……歪掉了。】

    「!」

    【我觉得,正常抱住的话不会变成这样……那个,我该不会……】

    从单一物证深入推理到出乎意料的程度……政近一时之间视线游移。

    「呜,呜呜呜呜呜~~」

    玛利亚不再踮脚,以双手护住胸部之后鼓起脸颊,脸蛋逐渐变红。政近见状也心想「糟了」,但是为时已晚。

    【呜哇啊啊啊!我除了阿萨没办法嫁给任何人了啦~~!】

    「咦,等等……」

    还以为会挨耳光,玛利亚却一个转身沿着走廊跑走。

    【我绝对要你娶我~~──!】

    「这种放话是怎样?」

    政近在吐槽的同时也连忙追过去,但是玛利亚跑进去的地方是……女厕。

    (插图013)

    「慢着,意外地冷静耶?」

    多亏这样,总觉得连这边也冷静下来,政近站在女厕前面吐槽。

    一般来说,这种状况不是应该迎风奔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吗?但是以逃走来说,这比起不顾一切奔跑确实有效许多。

    事实上,玛利亚这种做法强烈表现出「不要理我」的意志,政近也想不到什么因应之道。加上路人的疑惑视线刺得好痛,所以政近垂头丧气离开女厕前方。

    (那个……可以就这么扔下玛夏小姐回去吗……不,但也不方便在这里等……)

    政近就这样回到原本的场所,交互看着鞋柜与女厕门犹豫不决。此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他。

    「政近同学……?怎么了?」

    转身一看,艾莉莎疑惑般看着这里。她的蓝色眼眸明显浮现「总觉得你刚才在看女厕的方向?」的猜疑神色。

    「不,只是因为女厕那边发出很大的声音所以看了一下。」

    对此,政近面不改色脱口撒谎。艾莉莎继续以怀疑的眼神注视他的脸数秒,然后静静环视周围。

    「……没看见玛夏吗?她应该在这附近等我才对……」

    「天晓得?或许真的……」

    去了厕所吧?政近没说出口,以视线表达这个意思。艾莉莎的眼神温度因而下降,但还是转身背对校舍门口。

    「总之,在这里等应该迟早会来吧。」

    「唔唔……」

    「什么事?」

    「没事……」

    你要是待在那里,玛利亚反而不方便出来吧?政近将这句话吞回肚子里,慢慢走向鞋柜。

    「那么,明天见……」

    「咦?回家的途中一起走啦。关于今天的学生会,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既视感……」

    「?」

    「不,没事。」

    于是政近耸肩回到艾莉莎那里。和数分钟前截然不同,这次是在艾莉莎身边等玛利亚。

    (为什么变成这样?)

    政近在内心歪头纳闷。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如何都必须让艾莉莎离开这里……他如此心想。此时……

    「管乐社那边怎么样?」

    这同样有既视感。和姊姊相同的这个问题引得政近稍微苦笑,说出和玛利亚谈过之后,如今毫不虚假的真心话。

    「老实说,我原本担心自己帮得上多少忙……总之,我会试着放宽心努力看看。」

    「……这样啊。」

    大概是察觉政近的回答没有说谎,艾莉莎视线稍微下移,然后看着前方发问。

    「管乐社的人们怎么样?相处得来吗?」

    「啊啊……感觉有个性的人满多的,不过还可以吧。」

    政近挂着没有负面情感的些微苦笑如此回答。

    「是喔,你觉得可以玩得快乐就好。」

    然而艾莉莎不经意回应的这句话,令他忍不住晃动肩膀。

    「政近同学?」

    而且被这么敏锐盘问,政近将视线移往毫不相关的方向。

    「……」

    艾莉莎的视线刺在政近脸颊。即使如此,政近依然装作不知情,艾莉莎随即轻声叹气呢喃。

    【真是拿你这个人没办法。】

    混杂着傻眼与容许的这句话,令政近内心在感谢的同时萌发歉意。就这样皱眉苦恼数秒之后,政近认命开口。

    「其实……我玩音乐的时候很少觉得快乐……」

    感觉艾莉莎抬起脸看向这里。政近就这么没看向她,搔了搔脑袋说下去。

    「因为对我来说,钢琴不是兴趣,是才艺……所以老实说,我不知道是否能弹得快乐。何况我根本不曾和别人一起演奏……」

    政近一边慎选言辞,一边坦承自己的不安,然后轻轻耸肩。此时艾莉莎忽然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

    「走吧。」

    朝艾莉莎投以疑问视线的同时,政近被不容分说地拉着走。

    「咦,要……要去哪里?」

    政近就这么被拉着手匆忙踏出脚步,艾莉莎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在走廊迅速前进。就这样承受路过学生好奇视线抵达的地点,是第二音乐室。

    「咦?政近与艾莉同学?」

    刚好走出音乐室的毅,看向两人之后歪过脑袋。周围的新生Luminouz四名成员,以及前来观摩的沙也加,也看向两人露出疑惑表情。但是艾莉莎不在意这些视线,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依序注视乃乃亚、沙也加、毅与光瑠然后开口。

    「这样正好。方便借点时间吗?」

    「咦,啊啊,可以啊……?」

    毅观察其他人的表情,代表众人如此回答,艾莉莎随即点头。

    「谢谢。那么虽然刚收拾完毕不太好意思,不过可以请各位再度准备乐器吗?」

    「嗯?乐器?」

    「是的。对不起。键盘与贝斯也可以借一下吗?」

    「咦,啊啊,可以是可以啦……」

    艾莉莎以正经的表情真挚请求,大概是慑于她的气势,六人即使困惑也没特别抱怨,开始准备乐器。虽然没人能理解状况,然而眼下却也不是能发问的气氛,只能默默进行准备。

    「那个,准备好了……」

    「谢谢。」

    然后,艾莉莎瞥向同样完全没能理解的政近脸孔,光明正大地宣布。

    「这是只限一首歌的Fortitude复活演唱会。不过,主唱由我与乃乃亚同学担任双主唱,请政近同学担任键盘手。」

    「喔咦?」

    艾莉莎出乎意料的这段宣言,令政近惊叫出声。大概是这一声引起注目,还留在室内的其他轻音社社员聚集过来凑热闹。

    「曲目就选《梦幻》没问题吧?那么事不宜迟立刻开始吧。」

    「不不不,等一下!」

    艾莉莎不容分说主导进行,政近忍不住开口制止。但是艾莉莎只以视线瞥了一眼。然后冷淡这么说。

    「怎么了?你会弹吧?」

    「没有啦,都看过那么多次了,我想应该会弹吧!但现在不是这种问题──」

    「那么,快点准备吧。」

    艾莉莎一口打断政近的抗议,然后面向乃乃亚。政近没能朝她的背继续说些什么,此时拿着吉他的毅像是满怀期待般笑了。

    「哎呀~~真的假的?没想到可以再度和这群成员一起表演……」

    「毅?抱歉打断你的兴奋心情,不过这里有个第一次参加的家伙耶?」

    「别这么说,毕竟这是团长的命令。做好心理准备吧,政近。」

    「连光瑠都这样,为什么这么兴致勃勃?」

    「这样很不识趣喔,政近同学。再来只需要以乐器对话就好。对吧?」

    「对什么对啊,沙也加你这个厨二病。」

    其他成员也不知为何跃跃欲试,政近冷静吐槽之后,和艾莉莎讨论完毕的乃乃亚,转动拿着麦克风的手这么说。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演变成这样,只要觉得快乐就赢了吧~~」

    乃乃亚随口说出的这句话,令政近睁大双眼。

    然后他恍然大悟般看向艾莉莎的背,艾莉莎转头隔着肩膀向他开口。

    「准备好了吗?那么──」

    接收到艾莉莎的视线,光瑠将鼓棒喀喀敲响。见状的政近虽然在瞬间困惑,还是以半豁出去的心态做好心理准备。

    (呃,呀~~!啊啊~~真是的!顺其自然吧!)

    政近在一瞬间从记忆里唤醒谱面以及乃乃亚弹奏的模样,然后敲打键盘。

    鼓声奔驰,吉他与贝斯奋勇跃动,艾莉莎与乃乃亚的双主唱从正中间高速穿越。如同要追着这个背影,政近也让大脑与手指全力运作。

    为了什么而弹,为了谁而弹,这种事甚至没有余力在意。过去的记忆根本没有苏醒的余地。拼命、不像样又七零八落的演奏。

    (啊,弹得太用力了。这是怎样,好凄惨的演奏。)

    相较于至今所参加每一场演奏会的演奏,这场演奏的完成度都是压倒性的低。过于凄惨,总觉得已经想笑了。说到哪里好笑,就是明明在进行这么凄惨的演奏,整体听起来却莫名觉得不差。

    和声有时候怪怪的艾莉莎与乃乃亚双主唱,不时走音的毅的吉他,钹声很容易特别明显的光瑠爵士鼓,各处莫名表现独特风格的沙也加贝斯,甚至是观众打节拍的掌声与欢呼声,这一切变得浑然一体,打造出独一无二的音乐。

    「啊!哈哈哈!」

    回过神来,政近发出笑声了。这是在演奏中轻易就被盖过的小小笑声。但是艾莉莎就像是听到这个声音般,视线瞥向政近。

    『如何?快乐吗?』

    对于这双视线隐含的询问,政近以蕴含感谢的视线回应。

    『啊啊……很快乐。』

    不知道这个意思是否有传达,艾莉莎忽然移动视线,重新面向前方高声歌唱,准备进入最后的副歌。

    「Благодаря тебе,Аля.(都是托你的福喔,艾莉)」

    政近朝着她的背影低语,以滑音进入最后的副歌。政近展现的即兴演奏,使得其他成员也像是被感染般奏响乐器。

    彷佛在纯白的图画纸上,各自以自己颜色的油漆恣意挥洒。就是这么自由、随意又快乐无比的演奏。观众是凑巧位于这里的十几名轻音社社员。

    规模与完成度都和秋岭祭的演唱会完全没得比,只限一首歌的复活演唱会。然而,Fortitude六人齐聚的第一场暨最后一场演唱会,在比起秋岭祭演唱会也毫不逊色的热闹气氛中闭幕。

    ……此外,在十几分钟后。

    和兴奋情绪尚未降温的乐团成员一起踏上归途的艾莉莎与政近,在鞋柜前面发现独自抱膝枯坐的玛利亚,心情变得非常尴尬……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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