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花瓣填满了我的视野。
周遭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的花香,和暖春风抚过肌肤。
──令人熟悉的光景。
我确实体会过这些感触。
我记得是……第一次经历时间移动的时候。
第一次在真琴陪伴下,在社团教室弹奏钢琴,回到三年前开学典礼那天的时候──
换句话说,这……
我会在这里就表示……
这时──有某个东西「咚」的一声撞上胸口。
「──哇啊,抱歉!」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樱花飘得太夸张了,害我看不到前面……」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选择留在我身边,最宝贵女孩的声音。
此刻风停了下来,满天纷飞的樱花也渐趋和缓。
花瓣轻飘飘地落在脚边,视野顿时变得辽阔──
「那个女孩」──就在我眼前。
她用手压着一头黑长发,开朗又标致的脸蛋上挂着笑容。
然后──
「──你好,我叫二斗千华。」
不知为何面带羞赧的这个女孩──二斗对我这么说。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
不仅如此,她脸上被些许忐忑的阴影笼罩。
「你……还记得我吗?」
脸上彷佛写着「战战兢兢」这四个字。
在确认我到底有没有成功进入循环的表情。
所以我尽可能露出温柔的神情。
「当然记得。」
在她面前深深地点头。
「你是我最宝贵的女朋友二斗。」
「……太好了。」
二斗长吁一口气,并且握起我的手。
「循环成功了……」
──成功。
没错──无庸置疑。
──现在确实是一年前。
我和二斗成功回到那天的一年前。
就是我们开学典礼那一天──
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放眼望向周遭。
我们站在学校正门旁边。
公立学校特有且布满青苔的老旧大门,旁边是没什么特色的车辆回转区。
周遭聚集了许多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旁边还陪着看似双亲的大人们。
四周充满欢乐的喧闹声,也弥漫着宛如祭典的亢奋感──
「那另外两个人也──」
「──千华!」
好巧不巧,远方传来了这声呼唤。
带着轻盈跃动感,音调偏高的声音。
听起来比二斗童稚一些,又十分有力的声音。
然后──
「萌宁!」
二斗呼唤的同时──她就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像吉娃娃一样圆润的眼眸,以及偏矮的身高。
明明是入学第一天,制服却有些凌乱。
她就是我们天文同好会的重要成员,五十岚萌宁──
「唉唉……这样算是成功了吧!」
五十岚同学和二斗牵着手,身体动作和声音都相当雀跃。
「我们真的回到开学典礼了吧!」
「嗯……没错。」
「哇~这就是循环啊,原来是真的……」
一边说道,五十岚同学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不久前还在一年后的世界,看起来比现在稍大的那副身躯。
现在穿着全新的制服。
「制服是新的,皮鞋也是硬的……呜哇,真的假的……」
「一开始都会吓一跳呢。」
她那青涩的反应让人看了会心一笑,我也对她笑着说:
「发型也一下子就改变了呢。」
「嗯,感觉好奇怪喔……哇~……」
如此说道的她看了看四周。
「这里就是……一年前啊。」
并且喃喃自语地这么说。
「我们真的回来了耶……」
「──嗨嗨,几位新生!」
而且──身后传来了一道强劲低沉的嗓音。
「恭喜你们入学。」
回过头,就看到一头短发和帅气的脸庞。
自信满满的表情和精实有形的身躯。
──是六曜学长。
「感觉是感情很要好的三人组呢,让我也加入嘛。」
天文同好会中唯一的高年级生。
和我们一起进入循环的最后一人。
他似乎也平安无事──平安地回到了一年前。
「……谢谢。」
我回了个笑容,对学长如此回答:
「谢谢学长直接来跟我们这些小高一打招呼。」
「谢什么。」
六曜学长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因为跟你们不像第一次认识嘛,感觉刚刚还混在一块儿。」
「啊哈哈,真的耶。」
「好巧喔~我也有这种感觉。」
二斗和五十岚同学也接着对他说道。
看着他们的互动──胸口顿时涌上一股暖意。
可以和这些成员一起重过高中生活。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也不是只有我和二斗,而是和这些朋友一起。
一定会成功。
如果是这个阵容,一定可以走向所有人都能笑着迎接的未来。
「对了,你们……对同好会有兴趣吗?」
学长这么说,然后往校舍方向,也就是社团教室的位置一指。
「现在的话,我很推荐天文同好会喔。社团教室可以让我们任意使用。」
「哦,我很有兴趣耶。」
「我想加入!」
「我就算了,我要参加茶道社。」
「喂,给我乖乖入社啦!」
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我们四人再次抬头看向那栋校舍。
*
首先──四人要一起讨论今后的生活方针。
开学典礼结束后,我们来到家庭餐厅。
「还是想在社团教室聊耶~」
我拿着装了饮料的杯子,忍不住这么说。
「我们要一起聊天的话,果然还是比较习惯在社团教室……」
「哎呀,这也没办法。」
二斗皱起眉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们才刚入学嘛,马上就窝在社团教室的话应该会被怀疑吧?」
她的发型是久违的长发,感觉有点怀念。
她本人说比较喜欢短发,会马上去剪短,所以今天是最后一次欣赏了。
但这让我再次体会到,我确实是对这个发型的二斗一见钟情。
「所以,要讨论往后的事情吧?」
五十岚同学替我延续话题。
「之后的事件该怎么应对?不论是招募社员还是文化祭,我们已经大致知道会发生哪些事了……除此之外还要怎么做?」
「是啊。」
「该怎么办呢?」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
四人重新来过的这一年。
第一轮也发生过很多事,但这次又要用什么方式面对那些事件呢?
我想先大概统整一下成员们的意见。
「首先,这真的是最大的前提。」
此时我如此率先开口。
「还是希望各位随时记住『拯救真琴』这个目的。」
无论如何,这都是最优先事项。
我们的目标是打造真琴能得救的未来。
换句话说──要以让真琴进入天沼高中为目标,选择行动方针。
「我们的所有行动都攸关真琴的选择,比如在她面前的言行举止,或是社团教室的气氛。当然,我也不希望大家满脑子都想着真琴的事,但还是希望各位随时提醒自己……要让她继续活下来。」
「嗯,先以这个大方向为主吧。」
二斗也点点头附和我的说法。
「我也没意见。」
「当然要这么做。」
「喔。」
五十岚同学和六曜学长也跟着表示同意。
「可是……」
这时,五十岚同学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真琴没有入学的理由……是因为你们,呃……坂本和千华的关系吧?」
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忧心。
看似强势的面容,透露出几分担忧之情。
「因为坂本和千华在交往,彼此心意相通,她看着你们会很痛苦吧……?」
「对,好像是。」
我老实点头承认。
「她本人也是这样说的……」
虽然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
真琴对我抱有好感这件事,感觉也很不真实。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和二斗的关系伤害了真琴,让她拒绝就读天沼高中。
「那么,该不会……」
六曜学长眉头紧皱起头。
「你们……不打算交往吗?」
还用看起来充满怒火的表情询问。
「难道想为了她,和彼此保持距离吗?」
当然会这么想吧。
其实在我和二斗的距离比现在还要疏远的那个时间轴,真琴就考进天沼高中了。
真的要解救她的话──跟二斗保持距离绝对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
我摇摇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零卡可乐。
被冰块稀释的零卡可乐,伴随着有点不真实的甜味在我的口腔中扩散开来。
「我觉得这样太虚假了。二斗跟我的距离已经变得那么近,不可能回到原本的状态。」
就算要欺骗自己的心,肯定也无法长久。
真琴或许会在无意间发现真相,我跟二斗也会很痛苦。
这应该不是我们追求的真正解决方法。
所以我们应该想想其他方式。
「太好了。」
在我身旁如此感叹的人──正是二斗。
她将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用如释重负的表情抬头看着我。
「我真的想过……你是不是会跟我分手。担心我们得为了拯救真琴变回陌生人……」
「是这样吗?也对啦。」
我轻笑出声,同时低头看向她。
「让你担心了啊……对不起。不过我原本就不打算用这种方法。我们就维持现在的关系,找出能让真琴进入天沼高中的方法吧。」
「但具体来说要怎么做?」
五十岚同学提出问题。
「你在这个时间轴也会跟真琴交流吧?喏,你不是想跟她一起寻找行星吗?」
我确实有此打算。
在第一轮高中生活的第一年,我跟真琴确实毫无交集。
真的只有她上高中以后彼此才有互动,后来在时间移动以后的时间轴,才跟国中时期的她有交集。
也就是说──只要这一年跟真琴没有任何交流,她就会自动进入天沼高中就读。在最糟的状况下,还有这个方式可以采用。
只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去阿智村寻找行星。
我不希望跟她一起寻找小行星的那段时光消失不见。
因为对我来说,那是无可取代的宝贵回忆。
是无论如何都想保存下来的重要大事。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额外顾虑到真琴的心情……
「其实……我觉得没那么难。」
──我直接说出自己的计画。
「应该说……其实上一次我们很常在真琴面前打情骂俏……寻找小行星的时候也是,在那之前也经常让她看到我跟二斗腻在一起的样子……」
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二斗和真琴第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厅。
那是在文化祭之前,我向她坦承时间移动的真相,找她商量烦恼。
当时……真琴看了我跟二斗的互动。
得知第一轮高中生活只有我跟她两个人,如今我却在跟二斗交往时,真琴这么说道:
「──可是我觉得,就算只剩我们俩,跟学长一起虚度光阴……」
「──这样的未来,或许也不算太糟……」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深陷苦海了吧。
当时那股心情可能尚未成形。
却已经慢慢种下通往悲惨结局,以及拒绝进入天沼高中的种子了──
「啊──真的耶……」
说完,二斗将视线低垂。
「呜哇……仔细想想真是如此耶。我居然对真琴这么残忍……」
「哎哟,这也没办法啊。」
「千华,你也很努力了。」
见二斗沮丧消沉,六曜学长和五十岚同学也纷纷安慰。
其实真的不能怪她。
当时反而是二斗被逼入绝境。为了寻找能让自己活下来的方法,自然会不择手段。
所以──当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二斗的行为绝对称不上残忍,也没有任何错误。
「……嗯,谢谢你们。」
二斗点点头,用喃喃自语的语气说道。
「那这次就稍微注意一下吧。不要在真琴面前将我们的关系表现得太超过。我们不会对她撒谎,但要极力避免会伤害她的行为。」
「也对。之后再看看状况,弹性地调整作法吧。」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论。
过度担心真琴的反应,装出感情不睦的假象,对真琴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她确实也跟我们说过──
「不要用这种方式可怜我。」
所以──必须找出健康良好的关系。
我希望在这个时间轴,能找到我、二斗和真琴的全新相处模式──
「──那跟真琴的相处就用这种方式喽?」
「──我也想在其他活动卯足全力耶。」
「──我想试试看没彩排就直接开演唱会。」
真琴的话题告一段落后。
我们就转而讨论起其他事件。
后来还会发生很多事。比如招募社员、第一次剪辑影片。
二斗搬家、五十岚同学和三津屋约会、文化祭。
还有──寻找小行星。
细节部分当然会留到当下再讨论判断,但基本上该用什么立场去面对呢?
「──我不想利用第一轮的已知状况,采取对自己有利的做法耶。」
「──对呀,所以我也会尽可能使用第一轮构思的歌曲。」
「──文化祭!这次我真的很想赢!还有跟萌宁的料理对决!」
经过这样的热烈讨论,整体的大方向──就定案了。
首先,我们不会过度自私地利用之前那一年的已知情报。
有很多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知道如何攻略的事件。
比如「星空之村天文研究会」的选拔测试。
在文化祭要推出哪种演出方式。
跟三津屋约会时要如何应对等。
碰到这些场合时──我们不会擅自利用事前情报。
在初次活在那个当下的旁人面前,要尽可能避免耍这种小聪明。
我们决定至少要保持「初心」去面对各种挑战。
再来就是──照顾过我们的那些人。
千代田老师、minase小姐、西上、鹰岛,以及冲田。
还有……三津屋、吾妻学姊和七森学长。
我们决定这次也要尽可能和他们进行交流。
在第一轮高中生活时,这些人都陪在我们身边。
我不想忘记对这些人的感谢,如果这次和他们变成陌生人,感觉也很寂寞。
我想在不勉强自己的范围内和他们有所交集。
最后──
「除此之外──还要尽量将这一年过得充足又踏实。」
我对在场的所有人,以及我自己这么说。
「虽然有目的,在我们的人生中,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我不想忘记这一点。
拯救真琴确实是最优先事项。
为此,我们甚至决定抛弃过去那一年重新来过。
即使如此……不论是第几次,接下来要展开的依然是「无可取代的高中生活」。
珍惜地度过每一天。
和许多人事物相遇,慢慢改变自我。
我当然也想好好体会这些滋味。
「……希望会是一段美好的高中生活。」
所以我对天文同好会的三位成员。
对眼前可说是生命共同体的这三人这样说:
「这一次──就尝遍成功与失败的滋味,打造出最宝贵的高中生活吧。」
*
于是──我们重新来过的生活。
热闹滚滚又繁忙无比的每日,再次展开──
***
「──啊~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
「──真的耶……」
我们两个,二斗千华和坂本巡说出这些话──是在五月一日这一天。
此时已经超过午夜十二点,地点是在我家。
夜已深,家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我们并肩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小声地聊几句话──
若只撷取这一幕──或许是让人怦然心动的暧昧情境。
半夜和喜欢的男孩子共处一室。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发现吧?
在这种状况下……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吧?
关系应该也能前进一大步吧……?
可是──
「奇怪?声音素材在哪里啊?六曜学长的旁白配音。」
「呃,音档应该都收在这里……」
「是啊……但感觉缺了点什么耶。」
──我们在赶工。
巡从家里带了笔电过来。
我们就盯着笔电的小萤幕──认真地剪辑影片。
要做出同好会的活动实绩。
在之前那一年就把我们搞得人仰马翻,结果现在又在做一样的事。
而且──跟上次一样赶在截止日前。
我跟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在我房间熬通宵了……
「呼……」
「眼睛好干喔……」
「对啊……」
我用低哑的嗓音跟巡一起抱怨。
「要不要去买眼药水?」
「药局早就打烊了吧……?」
「也对……」
我们的声音都相当嘶哑。
疲惫拖慢了我们的思绪,对话节奏也变得慢吞吞的。
当然,我们这次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也不是故意要把情况营造得跟第一轮一样。
原本真的想好好做……
同好会的保留条件是确保社员人数,这一次也马上就达成了。
我、巡、萌宁和六曜学长。
这四个人一开始就凑齐了,所以没有低于最低人数。
尽管我们曾经试着招募其他社员,最后还是没找到额外的成员。
这也无所谓,我们同时也在进行动画制作的工程。
在准备将剪辑完成的档案上传到影音网站的时候──我的电脑坏掉了。只剩下有保存在云端的素材档案夹,完成的影片档已经蒙主恩召了。
「──对喔!二斗的电脑就是在这天坏掉的!」
「──啊啊啊啊~!真的耶──!」
「──完全忘记了……」
同好会所有人都抱头大喊。
没错,大家应该都经历过我电脑坏掉的窘境。
可是──忘得一干二净。
四个人都悠悠哉哉地剪辑影片,还说了「这次可以轻松解决了」、「感觉有点狡猾耶~」这种话。
「──怎怎怎、怎么办!」
「──我家有电脑!」
「──那赶快开始剪辑吧!」
于是──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跟第一轮高中生活一样,我们又在熬夜剪片。
「……唉~不过,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巡一边发出「喀叽喀叽」的声音按着滑鼠,一边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每天的生活会跟上次完全不一样,也不会犯下类似的错误……但根本没这回事。平行世界的各种分歧,最后还是会合而为一,我也看过类似的剧情……」
「啊~」
听到这句话,我也回想起过去的每一次循环。
「嗯,状况有很多种啦……」
「哦?」
「有些事还是会变得不一样哟。我跟巡也只有在最近这几次循环才变得这么要好。之前我跟你是完全不会说话的陌生人呢。」
「哦哦,你好像说过这件事……」
「但现在回想起来,同样的事件确实每次都会发生。比如无论状况如何发展,吾妻学姊都会在文化祭开演唱会,场面非常热络喔。」
吾妻绮罗罗学姊。
会在短影音网站上传跳舞的影片,是天沼高中的学姊。
尽管可爱的外表和舞蹈在国内外都大受欢迎,其实本性是超级热血的体育型(有点像太妹)女子。
她在上次的循环中向我发起正面对决,卯足全力的演唱会也确实让我感到焦虑。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真的会输……
想必巡也察觉到她的个性有多坚韧了吧。
「真的吗!她真的很猛耶!」
巡从笔电抬起头来,用愉悦的口气这么说。
「不过确实可以想像。那个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应该都会营造出自己开演唱会的情境吧……」
「对啊,她真的很了不起……」
顺带一提……其实吾妻学姊和六曜学长在某次循环中会交往,可是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还是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而且──
「不过……还是有很多事情改变了。」
说完,我看了巡一眼。
他可能是累了吧,不知不觉停下手边的工作。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我们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紧盯着他的侧脸。
疲惫而松弛的嘴角,光滑到令人生羡的脸颊。
明明五官端正帅气,自己却完全没发现这件事──
没错,我们的关系改变了。
如今巡就在我身边。
不只是物理上的意思。
他确实陪伴着过去孤苦无依的我。
用自己的力量站在孤军奋战的我身旁。
所以……这个时间轴的我一定能带着幸福的心情玩音乐。
不会像以前那样被逼入绝境。
可以尽情享受歌唱和作曲的乐趣──
「嗯~也是啦……」
巡没注意到我的视线,伸了个懒腰说:
「我也觉得很开心……」
他的语气相当迷茫,真的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所以我将身子往前倾。
迅速将身体凑近他之后──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吻。
那个像孩子一样光滑柔软的脸颊──
「唔!」
巡用飞快的速度看向我。
他瞪大双眼,双颊立刻涨红。
看到他的反应──
「……加油吧。」
我也有些羞涩地对他这样说:
「日后应该也会碰上不少难题……不过就一起加油吧。」
***
「──来,我要进行复仇赛!」
我──五十岚萌宁的面前。
在我穿着平常会穿的传统长袖围裙面前,六曜学长一脸凶狠地这么说。
「上次的料理对决……我的香料咖喱澈底输给了萌宁的家庭料理……面对从生活中衍生而出的美味,我那种临时学会的料理根本不是对手……」
学长满脸懊悔地咬着下唇。
看他的表情,彷佛是回想起当时的败北与心情。
不过──他抬起头指着我说:
「可是在那之后,我也有所成长了!这次一定会赢!」
他的态度配上凶狠长相和精壮身材,简直就像黑道漫画里的登场人物。
如果是普通女子,可能会被他这股魄力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
「呵呵呵……」
我露出从容的笑容回答他:
「气势不错嘛。不过你就卯足全力好好加油吧……」
──这里是六曜家的厨房。
好久没来这里了,整体空间还是跟上次一样豪华绚丽。
而且很宽敞,两个高中生同时煮饭也很安全。
有两个流理台,五口瓦斯炉。
我家──五十岚家的厨房超级小,所以能在这种地方下厨让我相当兴奋。
……但我这次的菜色也相当简便,不会花太多工夫。
我要用最简单的家常料理跟他一决胜负──
「看来双方都干劲十足呢!」
负责播报实况的坂本轮流看向我们,接着这么说。
「本次对决到底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听说萌宁从好几天前就为了今天研拟对策呢。」
然后千华也用讲评的语气说:
「这边的六曜学长也准备了各种厨具和食材的样子。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六曜春树VS五十岚萌宁的料理对决。
在第一轮高中生活也举办过的这场对决,这次又再度展开。
不过原因跟第一轮完全不一样就是了。
目的不同,千华也在场,意义截然不同。
──上次和学长展开料理对决,是我在寻找梦想的其中一环。
我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要过度依赖千华。
我想要独立自主,所以跟坂本一起寻找能让我热衷投入的梦想。
尝试接触各种兴趣时,原本就喜欢做饭的我,便找坂本商量是不是该精进厨艺,把烹饪当成梦想。结果六曜学长莫名其妙对我发起挑战──最终演变成料理对决,就是上一轮的经过。
不过这次──
「千华……我会做出让人吃了精力充沛的料理!」
我对正在玩讲评游戏的千华这么说。
「我会做出能让你澈底忘了搬家疲劳的料理!」
「嗯,我很期待哟~!」
千华马上变回原本的模样,面带笑容向我挥挥手。
「加油喔~萌宁!」
──千华被搬家工作搞得精疲力尽。
准备从荻洼老家搬到经纪公司宿舍的千华,就是这场料理对决的起因。
工作和学业就让她忙不过来了,现在还必须整理房间。
千华已经开始变得虚弱疲软,连旁人都能一目了然。
看到这样的她……
「我送点慰劳品给你吧?」
我在社团教室提出的这个建议,就成了本场对决的导火线。
「搬家的时候肚子会饿吧?要不要我带点吃的过去帮忙?」
「咦~我好开心!」
听我这么说,千华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快来快来!有你在应该会很好玩吧!」
「……哦?」
此时出声的人──正是六曜学长。
「搬家的慰劳品啊……」
六曜学长双手抱胸轻抚下颔,用一副巨匠的表情看着我们。
「哦,学长也要送慰劳品给我吗?」
「当然欢迎啊,跟我一起去吧!」
「好啊,呃,这倒是没问题。不过……」
说完,学长得意地嘴角上扬。
「……要不要来比赛?」
并且用低沉的嗓音和挑衅的口吻对我这么说。
「要不要来比谁能做出让二斗吃得开心的慰劳品?」
「咦?怎么这么突然……」
面对突然其来的发展,让我十分困惑。
「直接请她吃不行吗?」
「不行。我最近又开始钻研厨艺了。然后上次我不是澈底输给萌宁吗?就是那个时期举行的料理对决。」
「啊、啊啊……对耶。」
「所以──」
说完,六曜学长起身离开座位。
「──来一场复仇赛吧!」
他对我这么说,还用某些动画的敌方角色会说的那种语气。
「萌宁──再跟我用料理一较高下吧!」
所以今天。
我们就像这样来到六曜家,一起准备慰劳品。
……不对,冷静想想,这不是很奇怪吗?
能让千华在忙碌空档时享用,才算是慰劳品吧?
怎么会变成这种以料理为主的活动?
完全失去一开始的初衷了嘛……
话虽如此,我们预计在比赛结束后,四人一起去千华家帮忙整理行李。还是赶快结束这场比赛,让搬家作业有点进展吧。
「──所以,双方都准备好了吗?」
等我跟学长都把食材和厨具拿出来后,裁判坂本如此问道。
「OK~」「我也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烹饪开始!」
坂本一声令下──我跟学长就开始制作慰劳品。
「──接下来就由我公布评审结果。」
于是──烹饪结束。
吃完双方的料理,经过短暂的讨论时间后,终于来到公布结果的环节。
「五十岚同学VS六曜学长,本场料理对决的赢家是……」
说到这里,坂本先卖了个关子──
「──全场一致认定,是五十岚同学的胜利!」
「太好啦!想也知道!」
「为、为什么啊!」
六曜学长抓着坂本质问。
「这次我做的料理很好吃吧!应该也很符合搬家这个情境啊!」
「是啊,的确很好吃。」
千华点点头,用沉稳的嗓音说道。
「而且也很像搬家时会出现的食物。」
「对吧!」
六曜学长好像更加无法接受了。
他口沫横飞地主张自己的意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输呢!」
「呃,因为……」
说到这里,千华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因为搬东西的时候,不方便吃手擀荞麦面啊……」
六曜学长──身穿日式传统工作服,头上还绑着头巾。
二斗看着澈底变成「手擀荞麦职人风格」的六曜学长说道。
──手擀荞麦面。
没错,六曜学长这次居然亲手擀了荞麦面,以「乔迁荞麦面」的形式端到千华面前。
他的烹饪过程简直太壮观了。
把面粉装进一个超大的碗公里加水揉匀。
又将揉好的面团拉长,用菜刀切成细长条状。
学长的手艺确实精湛,还露出称得上是专业职人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
实际的味道也很不错。
虽然他一直叨念「撒点盐吃吃看」或「中途不能咬断!」这些啰哩啰嗦的话,不愧是相当费工的菜,确实很好吃。
可是──
「毕竟搬家的时候,房间里会堆满纸箱嘛。」
千华这么说着,看向厨房那些用来做手擀荞麦面的厨具。
「而且也没办法坐下来好好品尝。真要说的话,我比较喜欢能填饱肚子的饭菜。」
「……原来如此。」
六曜学长失落地垂下肩膀点点头。
「不符合情境啊……」
──顺带一提。
我做的是饭团、煎蛋卷和炸鸡块的套餐。
而且还刻意不在现场制作炸鸡块跟煎蛋卷,而是用昨天晚餐剩下的。
只有饭团是当场捏制。
这种「便当的感觉」很不错。
分量十足,又能让人打起精神,我敢说这是最适合搬家的慰劳品。
千华和坂本似乎也感受到我的用心,两人都赞不绝口。
不过……仔细想想,我上次也是靠这种方式赢得比赛。
以实用性高的料理,赢过以特殊料理挑战的学长。
六曜学长也该学一学了吧。
除了因为兴趣而做的料理,还有平常吃了会很开心的料理。
──我才这么心想。
「……我不会放弃。」
六曜学长忽然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接着他猛地抬起头──
「可是我……还没有放弃啊!萌宁!」
他又说出这种类似动漫敌方角色的台词。
「往后我会不断向你提出料理挑战!给我洗好脖子等着吧!」
「……是是是。」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也觉得这样的未来并不坏。
一直跟六曜学长进行料理对决,千华和坂本也陪我们一起玩。
嗯……虽然跟上次很不一样,这样的生活也不赖。
只是想归想,我将传统长袖围裙脱下来。
「不过……我们是不是玩太晚了啊?」
并且对在场的所有人这么说。
「本来比完之后要帮千华搬家,已经下午三点了耶。」
「……啊、啊啊,真的耶!」
六曜学长看了看时钟,才惊慌失措地拆掉头巾。
「对、对不起,二斗!我做荞麦面做得太忘我了!」
「总、总之赶快过去吧!」
「要是今天没把书柜那些东西整理好,当天可能会来不及……」
坂本跟千华也起身开始准备。
看着这样的他们──我再次体会到。
利用循环重新经历过去,和他们一起重过的这一年,应该会很快乐──
***
「──好,结果会如何呢……」
碧天祭结束后的区民活动中心。
我,六曜春树正在等待巡计算入场人数。
「呜哇,好紧张喔……」
「应该不相上下吧!」
「体感上来说,应该是我们会赢吧……」
身边的自由舞台相关人员也纷纷说道。
肌肤能清楚感受到气氛开始躁动起来。
其实我……也跟大家一样紧张。
明明心跳得很快,却拼命装得若无其事,静待巡的回报。
──第二次文化祭。
进入循环后,我跟二斗在这个活动中再次对决。
她负责主舞台,而且是压轴演出。
我、巡和萌宁则一起负责自由舞台。
跟上次一样,我们在比拼双方的入场人数和网路直播观看人数。
这次我也收到了父亲「赢过主舞台」的指示。同时文化祭舞台也攸关二斗正式出道的机会,所以她也卯足了全力。
因此──在几个月前。
「──结果这次也是我跟二斗的对决啊。」
「──是啊,没错。」
在文化祭实行委员首次集结的会议室中。
我们像这样互相放话,再度掀起战争的序幕。
「──这次我一定要拿出全力打倒你。」
「──我会重新让你见识到次元的差距。」
能像这样和二斗再次放狠话,我真的非常高兴。
跟萌宁的料理对决也让我很开心,或许我很喜欢跟别人一较高下吧。
当我还沉浸在回忆当中时。
「唉~春树~」
站在旁边的女孩忽然向我搭话。
「要不要跟我打赌?」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吾妻。
吾妻绮罗罗。
在本次的自由舞台担任压轴演出,让会场气氛热烈沸腾的女舞者。
绑着双马尾的她环起双臂,眼神直盯着巡──并且向我抛出这个问题。
我跟她从以前就认识。
以前也常常像朋友一样玩在一块儿,而开始筹备文化祭后,距离又缩短了不少。
我向表演者请求协助的时间比第一轮还要早,应该也有很大的关系。
表演者都决定为了我努力拼一次,吾妻也彷佛这些表演者的队长般,带着所有自由舞台的人往前冲。
所以……她现在已经是我的战友了。
「哦,要赌什么?」
我带着有些亢奋的心情问她。
上次她并没有找我「打赌」。怎么回事?她到底想赌什么?
「春树,你当然也觉得自由舞台会赢吧?」
「对啊,那还用说。」
「我也是。」
吾妻态度明确地点点头,一脸满意地看着我。
「我们一定会赢过nito。我的演唱会这么精采,大家也很了不起。」
「是啊,没错。」
这真的是──相当精采的舞台演出。
完完全全表现出表演者和工作人员的气势,简直无懈可击。
观众也比第一轮还要热情澎湃……嗯,应该会赢。
一定会赢。
身为自由舞台的队长,我对此深信不疑。
「那……」
吾妻看着我这样发语。
「你觉得会赢多少?」
「……多少?」
「嗯。我猜会很接近吧。可能赢五十人左右。」
「哦……」
我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了。
换句话说,她想跟我赌预测结果吧。
预测等一下坂本会宣布的结果。
比较双方预测的数值,来决定哪一方获胜。
所以我……
「那我猜一百吧。」
我挺起胸膛,果断地这么做出宣言。
「我们应该能赢这么多吧?」
我想如此坚持。
吾妻他们做出了豪赌,才让我看见精采绝伦的舞台演出。
站在实行委员长和个人的立场,我真的有说不尽的感谢。
所以我带着慰劳及代替感谢的心情,做出这样的预测。
「因为你们的演出就是这么精采啊。」
「啊哈哈,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吾妻用宛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笑了起来。
「不过,赢一百人是不是野心太大啦?」
「不不不,很合理啊。」
「这样啊。那……」
这时,她轻咳几声。
「那就赌会差五十人还是一百人,接近实际数字的人获胜。」
「好啊。对了,你要赌什么?」
「这个嘛~如果春树赢了,我就请你吃一个星期的午餐。」
「好啊,太感谢你了。」
「但如果是我赢了……」
说到这里,吾妻又把眼神转回巡的方向。
「你就跟我交往吧。」
「可以啊。」
「……咦?」
她的声音十分困惑。
明明是自己提议的,却表现得这么动摇。
「不是,你也答得太快了吧?我之前也没跟你告白过啊……」
「是没错,但我隐约猜到会是这样。毕竟在碧天祭的准备期间,我们也常常见面啊。」
「……是这样吗?」
吾妻满脸疑惑。
难得看她露出这种表情,害我差点笑出声。
平常她会分别在「可爱的宅宅舞者」和「不拘小节的火爆女孩」,这两种风格间切换。
每一种形象都能感受到坚定的自我。
几乎不会表现出慌乱或动摇。
即使是这样的吾妻……平常这么强势的她,碰到恋爱话题也会表现出符合年纪的惊慌态度。
「……你早就猜到会变成这样了吗?」
「对啊。毕竟我们一直在一起嘛。」
「这样啊……」
实际上在准备期间中,吾妻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起思考吸引观众的对策,策划舞台整体的演出形式,为表演者加油打气。
那个时候──我马上就发现吾妻对我有特别的好感。
而我也有同样的心情。
如果跟她变成男女朋友,或许能玩得很开心吧──
「……那就这样吧。」
吾妻忸忸怩怩地说道。
「如果春树赢了,我就请你吃午餐。如果我赢了,我们就交往。」
「好。但总觉得奖励有点不对等耶。」
「真的耶,啊哈哈。」
「我当你男朋友的价值,居然跟午餐同等级吗?」
「不过对你来说,还能额外得到一个女朋友嘛。」
「好像有道理耶~」
当我们还在这样闲聊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
就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电脑统计人数的巡。
「喂,怎么回事!」
我不假思索地冲到他身边。
「巡,你干嘛忽然喊这么大声?」
只见巡瞪大双眼抱着头。
虽然这小子偶尔会像这样忽然大吼。
有时也会慌到做出离谱的行为,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结果……」
集众人视线于一身的巡说:
「算、算出来了……」
「喔。」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周遭充斥着宛如宇宙空间的寂静气氛。
接着,巡战战兢兢地开口──
「主舞台,八千九百二十一人……自由舞台,八千九百十二人……」
──主舞台,八千九百二十一人。
──自由舞台,八千九百十二人。
我们……输了。
这次自由舞台还是输给了主舞台。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为了接受这个结果,每个人都直盯着地面看。
……其实我并不意外。
我刚刚在吾妻面前说得那么威风,然而保守估计,双方的入场人数应该没差多少。
这样一来,胜负关键就在于网路直播的观看人数,但nito吸引群众的魅力绝对远胜于我们。
所以──其实我们可能会输得一塌糊涂。
以现实层面考量,这次可能也会以悬殊的差距输给主舞台。
可是──
「……只差九个人啊。」
巡说出的──那个数字。
主舞台与自由舞台的差距。
从总数来看……根本可以算是些微的误差。
「只差、九个人……」
我──又重复了这句话。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顿时涌上心头──
「──啊啊啊啊!可恶啊啊啊啊!」
──让我不自觉放声大吼。
我当场双膝跪地,握紧拳头大喊:
「咦?真的只差九个人吗?根本没差多少嘛!差一点就能赢了耶!」
只要再──多一点变动。
只要再多几组人来看自由舞台,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个事实让我大受打击,甚至超越了不甘心。
我竟然以些微之差再次输给nito。
「啊──真的假的!呜哇啊啊啊啊气死我啦啊啊啊啊啊!」
只是──没想到我的心情不算差。
甚至觉得很痛快。
我和这些人已经用尽全力战斗了。
明明是外行人阵容,结果吸引了将近九千名观众。
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壮举。
我记得第一轮文化祭时,自由舞台是五千多人,而主舞台将近八千人。
以悬殊的差距败北。
这次只差九个人,而且两边舞台的观众都增加了。
这个事实──让我起鸡皮疙瘩,浑身颤栗。
然后,或许是被我的反应感化了吧──
「──呜啊!真不甘心!」
「──不会吧!真的只差一点嘛!」
「──我应该叫奶奶来看啊!」
──周遭开始陆续传来这些声音。
有人不甘心,有人气得跺地板,有人甚至直接大字形躺在地上。
可是──
「──不过我们才是真正的赢家吧!」
「──对吧,我也这么想!对方已经接近职业阵容了耶!」
「──而且才差九个人……几乎可以算是我们赢了吧!」
──他们身上也完全感受不到悲怆的气氛。
反而相当热络。
甚至像是对如此戏剧化的发展感到亢奋。
若要说目前唯一的实际问题──就是我的将来。
老爸要我用自由舞台赢过主舞台。
否则就不让我创业。
跟上次碧天祭一样,我这次也用这个理由努力提升自由舞台的品质……所以大家也愿意帮忙。
不过……这次老爸看过舞台后,也理解了我的用心。
也同意让我创业。
所以──我向大家简短报告。
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再忧心,以及老爸终于理解我的心情。
但上次的结论「还是会先去上班」和「先到公司学习」,我这次选择隐瞒。
总觉得……经过第二轮的碧天祭后。
和大家再次策划自由舞台这个企画后,我的心情也有所改变了。
或许……可以直接挑战创业之路。
或许可以趁年轻气盛的时候,尝试这种看似鲁莽的挑战……
「──所以……」
我的话题告一段落后,一旁的吾妻悄声对我说:
「虽然舞台输了,输给nito也让我超级不甘心……」
说到这里,吾妻抬起头看向我。
「但这场赌局……是我赢了吧?」
她有点紧张地歪过头。
「数字,是我猜得比较接近吧……?」
「是啊。」
吾妻说得没错。
我预测会赢一百人,吾妻预测会赢五十人。
没有人预测到「会输」,但确实是吾妻比较接近。
这场赌局是吾妻赢了。
「那……」
吾妻这样说着,视线低垂。
「你要跟我交往吗……?」
并且用小心谨慎的语气这么问。
「你会遵守约定吗?」
「当然。」
我明确地点点头,接着对吾妻微微一笑。
「请多指教,吾妻!」
***
在碧天祭──自由舞台以些微之差输给主舞台之前。
筹备工作开始一段时间后──
我──坂本巡在房间里和「某个女孩」对峙。
「有、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女孩忐忑不安地抓了抓那头黑色短发。
身材娇小,总是充满戒备地紧闭双唇。
而且表情像是不亲人的猫,还有一双凤眼──
「怎么忽然要找我聊……」
──就是真琴。
本次循环中的关键人物,现在还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国中生。
芥川真琴就在我眼前──
我在这个世界已经跟真琴见过好几次了。
她来找瑞树玩的时候,我们会简单聊几句,所以还算认识。
然后──今天。
我打算在进入文化祭准备期间的这个时间点,跟她坦白「那件事」。
「……」
做的事明明跟上次差不多。
明明在前一次循环也说过一样的话,我还是很紧张。
可能反而比第一次还要紧张。
不过……这也难怪。
看着惊慌失措的她,我转念一想。
这个时间轴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改变我和真琴的关系。
她会不会走向悲惨结局,关键就在于我和她会发展成何种关系。
所以从现在开始,是这个循环的「关键时刻」。
接下来才是我们四人重新来过的重头戏──
我做好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
「……我来自未来。」
我用明确的语气对眼前的真琴说:
「我来自三年后的未来,你会变成我学妹的那个未来。」
听到这句话,真琴瞪大双眼。
她张着嘴好一阵子,用完全不明所以的态度──
「……啊?你在说什么?」
她有些傻眼地询问。
「来自未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我也决定在同样的时间点对真琴坦白。
告诉她我在进行时间移动。
以及我跟她未来是学长学妹的关系──
……老实说,情况已经变得更复杂了。
正确来说,我并非来自三年后的未来。
而是经过高中三年后进行时间移动,又过了一年才回到这里。
更进一步地说,真琴在那个未来没有变成我的学妹,这部分也与事实不符。
可是这次我将这些细节都省略。
首要之务……还是得先让真琴明白大致状况。
让她相信我真的会时间移动。
「……不不不。呃……是传教之类的吗?」
真琴的反应跟上个时间轴完全一样。
「那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我先走了……」
「──『VTuber恶田魔子斗的魔魔频道』……」
看了她的反应──我决定祭出跟上次一样的对策。
爆出应该只有真琴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降临人界的恶魔系VTuber,直播内容主要都是闲聊……粉丝名是小恶魔……」
──真琴的表情骤变。
耳朵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不过我依旧滔滔不绝地说:
「直播时想跟观众聊恋爱咨询,碰上色色的话题却会明显变得惊慌失措,还被观众发现你对那方面的词汇莫名了解,说明明是恶魔却很闷骚──」
「──别、别别别别再说了!」
被堵住了。
我的嘴巴被思绪混乱的真琴连忙堵住了。
「快住口!好啦,我相信你,拜托饶了我吧!」
很好……这样她就愿意听我解释了。
应该会认为我说的这些离奇状况很有说服力,愿意相信了。
我清了清喉咙,紧接着开始向她说明。
跟上次几乎一样,开始向她说明关于时间移动的那些事──
「──原来、如此……」
大致说明完毕后。
坐在床上的真琴轻声低喃,表情像是在拼命动脑思考。
「你是为了拯救同伴,才会回来重过一次啊……」
这次的说明内容,只有一点跟上次不一样。
那就是──我进行时间移动的理由。
之前我是直接承认「要来拯救二斗」,但这次更改为「要来拯救同好会的同伴」。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二斗,也是为了帮助六曜学长和五十岚同学。
说谎让我产生了罪恶感。
真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如果可以,我很想对她据实以告。
可是……不能在她心中留下我跟二斗感情很好的深刻印象。为了不让真琴受到不必要的痛苦,我决定将事实含糊带过。
……但我确实也帮助了五十岚同学和六曜学长。
谎言也是权宜之计,应该还算可接受范围吧……
「其实……我能想像自己变成坂本学长的学妹。」
说到这里,真琴的表情终于和缓了些。
「毕竟我本来就想报考天沼高中嘛。太好了,原来我会考上啊。」
「是啊,顺利考上了喔。」
我点点头对她笑了笑。
「话说以你的成绩来说绰绰有余吧?应该不用担心吧?」
「是没错啦,但还是会烦恼啊。这攸关我的人生耶。」
「嗯……也是啦。」
──想报考天沼高中。
没错,现阶段的真琴依然准备报考天沼高中。
所以我依然很犹豫要不要跟现在的她接触。
只要放着不管,真琴就一定会考进天沼高中。
换句话说──像这样和她交流或刻意接近,本身就是通往悲惨结局的入口。
即使如此……
「……」
看着真琴思索的表情,我想起在阿智村的往事。
这次我也想参加在阿智村寻找小行星的活动。
而且──也希望真琴陪我一起去。
无论如何,我都想和真琴一起亲临现场。
既然如此,就算要冒这样的风险,还是只能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只要之后能避开不幸的未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来自未来啊……」
真琴将视线低垂,彷佛在理解事实。
「学长来自三年后的未来啊……」
接着她抬起头。
「……对不起,我还没办法完全接受,也觉得很不真实。」
给出这个前提后──真琴微微一笑。
这好像是她在这个时间轴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
「但我开始觉得,世上或许真有这种事,好像可以相信你了……」
*
文化祭结束后的好一段时间,我和真琴依然会时不时与彼此交流。
她还是会来我们家玩,偶尔会聊上几句,交换LINE帐号后也会互传讯息,感觉是有点轻松惬意的学长学妹关系。
但其实──有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解决。
就是真琴对我的感情问题。
「……呼。」
在夜晚的房间中。
我面向书桌思考起来。
上次真琴对我抱持着恋爱情愫。
由我来说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对我的爱意似乎相当浓烈。
毕竟她都说出「不管用何种方式相遇,我一定都会喜欢上学长」这种话了,以结果来说,这也成为了真琴选择将来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这次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真琴呢?
要跟她保持距离,好让她别对我产生恋爱感情吗──
「嗯嗯……」
我盯着眼前的参考书发出沉吟。
这是刚刚在书店买的参考书,是天文宇宙检定的题库。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忍不住思考和真琴之间的关系。
──硬要保持距离应该也不容易。
说穿了,会跟她一起去阿智村寻找行星,就是因为我们很要好。
要在当地留宿好几晚,还要一起共事。
哪有办法跟感情不好的人做这些事。
如果想跟她一起寻找小行星,就必须跟之前一样和她拉近距离。
而且在那之前──
「……总觉得欺骗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好。」
脑海中──不经意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也不能因为进入循环后明白了某些事,就过度改变自己的行为吧……」
这当然是程度上的问题。
如果没有参杂任何谎言,原本能成功的事也会失败。
真要说的话,循环本身就是一种犯规的行为。
可是……要是过得太过火,我一定会失去目标。
感觉撒愈多谎,就会愈偏离真正想得到的未来。
所以──
「……总之还是要顾虑平衡。」
现阶段我决定站在安全的立场行事。
「边看状况边思考对策吧……」
我──开始会这么想了。
感觉心情还算从容。
忽然间……我发现自己也改变了,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还能灵活思考。如果是以前的我根本无法想像,所以忍不住独自轻笑起来。
*
之后──距离阿智村「星空之村天文研究会」的参加测验时间愈来愈近。
我和真琴也开始进行寻找行星的准备。
顺带一提,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我主动邀真琴参加研究会。
跟早已对我产生恋爱感情的时候相比,这次她对我的好感淡了许多。
所以我不是等真琴主动提议参加,而是由我开口询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答应,可是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像以前那样来天沼高中社团教室跟我一起读书。
然后也让她体验天体观测,由她主导影片制作,也和七森学长展开交流。
跟以前稍微不一样的是……
「──哇,真琴,你真的很会读书耶……」
「──二斗学姊的成绩才好吧?」
「──是不错啦,但我国中的时候没你这么厉害啊~」
二斗与真琴的关系。
以往她们会把挖苦包装成玩笑话,互动非常冷淡。
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发生口角,但这次不一样了。
二斗和真琴相处时就像个温柔的大姊姊,真琴也对她抱持几分敬意。
所以两人的互动相当和平,看起来就像一对和睦的姊妹。
「──但你也别太勉强喔。还要准备高中入学考吧?」
「──这是我的台词吧?学姊的音乐活动很忙吧?」
「──哎呀,毕竟是因为喜欢才做的嘛~」
这样的话……
既然她们是这种关系,未来应该会跟着改变吧──我愈来愈期待了。
*
于是──阿智村的研究会开始了。
花费五天四夜寻找完行星的我和真琴──
「──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二斗的巡演来到名古屋这一站,而我们来到公演会场的休息室找她。
工作人员帮我们打开门。
门后的空间跟教室差不多,每位表演者和许多大人都吵吵嚷嚷的。
休息室最后方──是已经做好表演准备的二斗。
她穿着舞台装,脸上的妆容十分亮丽。
她似乎也发现我们来了,一看到我们就绽放出灿烂笑容。
「……喔、喔!」
我举起手向她示意后,便快步走向她。
可是……尽管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来这个地方还是让我很紧张。
周遭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以及身穿华美舞台装的表演者……
我只是一介高中生,被这些人包围当然会紧张到无法动弹。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受到几个充满好奇心的视线。
尤其是那些看似乐团成员的人,好像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也对,当然会好奇吧。
自己参加的这场公演歌手,她的男朋友来休息室找她。
不仅如此,男友身后还跟着其他女孩子当然会好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辛苦了!谢谢你在正式开场前邀我们来这里。」
来到二斗面前后,我先向她道谢。
「别这么说!没关系啦,因为我很想念你们啊!」
起身离开座位的她,也笑容满面地看向我们。
「巡、真琴,谢谢你们过来!」
「不,我才要感谢你……谢谢你的招待……」
「别这么紧张啦!」
说完,二斗依序看向我和真琴。
「我好开心喔。今天你们就好好欣赏吧。」
「好,我真的很期待。」
「我现在就已经心跳加速了。」
于是──二斗顿了顿。
「……对了,你们俩辛苦了。」
然后默默转换话题。
「都在忙着观测吧?」
「对啊,谢谢你的关心。我们真的竭尽全力了。」
「是啊,真的全力以赴了……」
「……结、结果怎么样?」
二斗对我们这么问,舌头好像紧张到快要打结了。
「有……找到行星吗?」
听到这句话,我心想──这一刻终于来了。
这次我也是来跟二斗报告结果。
上次我说出了那个没用的事实。
连一个新的小行星和候补天体都没找到。
可是这样才能证明二斗和我会留在彼此身旁。
对我跟二斗来说,这一定是关键的转捩点。
而这一次──这一次,我和真琴──
「这个嘛……」
我边说边将手伸进包包。
从背在肩上的包包拿出一个L型资料夹,并且取出几张纸。
印在纸面上的──是无数黑点。
印刷在白色纸面上,随机分布的黑点。
旁边简单标记了日期与方位资讯。
然后其中有某个黑点被红笔圈了起来。
「这个是……第一天晚上找到的候补天体。」
我指着那个黑点对二斗说。
「……咦?」
「再来是这个和这个。」
随后我又让她看了两张纸。
「是最后一天找到的两个候补天体。」
「……不、不会吧。」
──三个。
我们找到了三个候补天体。
这就是──本次「星空之村天文研究会」的成果。
老实说,所有人都不觉得情况会如此顺利。
工作人员长筱小姐、柏野先生和轩下先生都超兴奋。
「──没想到首次举办就有这种成果……!」
「──找到这么多,得到临时编号的可能性也很高吧!」
「──真的有机会被认定为新的天体!」
真琴当然也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成功了呢。」
最后一次观测结束后。
她用精疲力尽、睡眼惺忪的表情这么说。
「──我跟学长真的做出成果了……」
然后──现在。
得知我们成果的二斗。
得知跟第一轮结果截然不同的她──
「……好、好厉害……」
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且感动万分,连声音都在颤抖。
「巡、真琴,你们都好厉害……」
「不过还没有取得临时编号啦。」
看到她的反应,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先用谨慎的语气说:
「也有可能全都是已知天体。在那之前太过高兴的话,感觉有点害怕耶。」
「即使如此还是很高兴嘛……」
如此说道的二斗看向我和真琴。
「因为你们真的很努力啊,一直全力以赴……」
她充满怜爱地眯起双眼。
然后──
「恭喜……」
用无比颤抖的嗓音对我们说。
「──真的恭喜你们!」
*
二斗的演唱会结束后,我们回到东京。
从离家最近的荻洼站走向真琴家的路上。
「真是宝贵的经验。」
「是啊,确实宝贵。」
「不但做出成果,二斗学姊的演唱会也很精采。」
「真的是最棒的五天。」
我们像这样聊着天。
入夜后昏暗的住宅区跟上次不一样,充满了幸福的激昂感。
我能清楚感受到,一切都步上正轨顺利进行。
所以──我抬头仰望夜空。
数着比阿智村少上许多的几颗星子,笃定地心想。
──这样就没问题了。
真琴一定会考进天沼高中。
一定能躲过不幸的未来──
跟第一轮不同的是,这次真琴没有跟我告白。
就算她对我抱有恋爱情愫,也是风平浪静。
我跟二斗没有表现得特别亲密,应该也不会让真琴受苦。
换句话说,她应该没有理由躲着我们了──
而且……
「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吧……」
「是啊。」
「这是青春的宝贵回忆……」
「真的,或许会是最难忘的回忆吧。」
我们向彼此这么说。
而我──在这些话语中看到了某种明确的感觉。
──友情。
没错,这次我们能变成最重要的好朋友。
经过寻找行星这件事后。
得到一个丰硕的成果后,我们缔结了特殊的友情。
我对真琴产生了无法撼动的好感与信赖。
虽然不同于恋爱情愫,却是一种相当平稳的情绪。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往后我们之间还会发生好多好多事。
……啊啊,这就是答案了吧。
这就是我和真琴该有的关系。
在这个循环应该追寻的未来,一定就是这种关系。
跟真琴保持朋友该有的距离感──
「──到了。」
「……喔喔。」
真琴对正在思考的我说道。
我往她说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间独栋建筑。
就是随处可见的独栋建筑,屋龄看起来满新的。
贴在玄关上的门牌写着「江川」二字。
──这是真琴的家。
之前来过好几次,也是她抱持的「问题」核心。
不过一定没问题。
如今在这个家之外,已经开拓出真琴的世界。
现在有好多能接纳真琴的人和地方。
所以我希望她能自由自在地乐在其中。
我只要在这样的真琴身旁守护旁观即可。
「学长。」
真琴背对着自家玄关,回头看向我。
然后──对我露出无比亲昵的微笑。
用目前为止最温柔的表情开口:
「至今为此──真的很谢谢你。」
「哎哟,干嘛忽然讲这种话。」
这种说法让我有些耿耿于怀。
但我还是回她一个乐天的笑容。
「我们彼此已经道谢过很多次了吧?从阿智村到现在,都说到不想说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跟对方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把好几年分的感谢都说完了。
再继续听她道谢,真的让我有点害羞。
「而且……不只是至今为此而已吧。」
我对沉默不语的真琴继续说:
「我们以后也会是好朋友啊,说声『明天见』就好了吧?」
我们的友情会持续到永远。
不管是上高中之后,还是长大成人之后。
偶尔喘口气也不错,但我反而愈来愈想看到这样的未来了。
「……所以硬要说的话──」
我思考了一会儿,再次看向真琴。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我对她这么说,嗓音中怀着过往的满满心意。
「上高中变成学长学妹之后,也要互相关照喔!」
往后我也想继续走向这条延长线上的未来。
想看到我经历漫长循环后终将抵达的未来。
然而──
「……对不起。」
真琴这么说完──对我深深低下头。
然后──
「我想要──跟你说再见了。」
「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跟学长见面。」
「……啥?」
我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发出这个声音。
「说再见……为什么……?」
那句话滑过我的脑海。
我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却怎么样都无法理解。
「真的很抱歉。」
真琴露出摆脱一切的表情。
用泫然欲泣的神情笑着对我说:
「你对我真的很好,我们也创造了宝贵的回忆。可是……很抱歉,我再也不想待在你身边了。」
「……理由是什么?」
「学长……」
听我用嘶哑的嗓音询问,真琴歪过头。
「……你跟二斗学姊在交往吧?」
紧接着用微弱的声音这样投来疑问。
「虽然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是没错。」
我太过心慌,直接承认了。
没能委婉告诉真琴的那件事。
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的那件事。
可是……
「你怎么知道?」
我吞了口口水继续问道。
「旁人也都没发现啊……」
「看就知道了。只要认真观察学长,就算不想知道也会发现。」
这么说完,真琴露出苦涩的笑容。
「能看出你们之间拥有强烈的羁绊,而且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班上也有情侣,可是……坂本学长和二斗学姊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向我。
「你们两人之间……是更深厚的信任。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关系相当稳定。所以……我希望到此为止。」
「……为什么会这样?」
我实在太混乱了,忍不住抛出这种问题。
「这怎么会是你想跟我保持距离的原因……」
明知故问。
这种愚蠢的问题只会伤害真琴。
但我还是紧追不放,忍不住想确认原因。
「我想……」
说到这里,真琴将视线落在脚边。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喜欢上学长了。」
紧接着用彷佛在陈述罪状的口吻这么说。
「不对,这应该也是借口,我可能早就喜欢上你了。毕竟……现在我这么痛苦。」
真琴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一想到学长和二斗学姊的事,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那……」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真琴。
「你不会加入天文同好会吗?」
「嗯。」
「那、那么!学校呢……?」
我带着哀求的心情注视着真琴问:
「你会来天沼高中吧……?」
「……对不起。」
真琴不知为何这么说,还用做错事的表情向我道歉。
「这件事也很抱歉……」
「你要去其他学校吗……?」
「……」
真琴没有回答。
我最重要的朋友,并没有将之后的决定告诉我。
在壮丽程度远远不及阿智村的星空下。
我和真琴的命运就这样产生了分歧──
*
──桃红色光芒笼罩我的视野。
宛如樱花花瓣的光点在我身体周遭打转。
旋转速度慢慢减缓后,景色又重回眼前──
「……啊啊。」
看到四周的状况,我就明白了。
跟真琴分别后,我回到了三年后的未来。
所有人都进入时间循环后的未来,是我们毕业后的景色。
我所在的地方是平常的社团教室。
社员增加后,这个小小的房间从同好会升级成社团规模,变成了天文社。
四周放着丰富的器材,还有满满的活动痕迹。
「……欢迎回来。」
二斗就在坐在钢琴前的我身旁。
变得比入学时更加成熟的她,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还有──
「……总之辛苦了。」
「辛苦了……」
站在她身后的六曜学长和五十岚同学。
真琴──却不在现场。
在熟悉的天文同好会成员中,没有我们苦苦追寻的那个身影。
也就是说──
「失败了吗?」
我喃喃自语地说。
「这次循环还是失败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没人能给我正确答案。
我的声音就在这狭小的社团教室中慢慢消融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