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让人不快的欢迎。”
小爱嘟囔道。居然这么快就发生了事件。
我骂着“该死!”来回挥动手臂。
“明明刚才还想着要是什么都不发生就好了……难道,小爱真的无法反抗这名为侦探的命运吗?到底该怎样,该怎样才能从这悲剧的轮回中解脱啊!”
我抱着头,仰天长叹。小爱则一脸无语。
“就算发生了事件,也不要因为罪恶感作出这种拙劣演出。比起这个,这凶器未免太大了吧?”
她这么说着,将脸凑近鹤铜像。
嗯,没错。铜像的嘴巴确实又细又长,可以用作凶器。但又有什么理由使用呢?
“……秀一先生为什么会?”
“他叫秀一?”
小爱询问道,真寻点了点头。
秀一大约四十岁吧。虽然头发有些掺白,但体格还很年轻,胸部的刺伤还在流血。
小爱凝视着铜像。
“顺便问一下,这原本位于何处?过于巨大了……”
“这本是嵌在两馆屋顶上的。”
听到马场的回答,我们抬头看向天空。右边的楼顶空无一物。但在左边的楼顶上有一个与眼前的铜像相似的阴影。
“看来是从东馆上面掉下来的。”
我们的左边是西馆,右边是东馆吗。小爱稍微思考后说道。
“东馆上的铜像掉下来,然后刺穿了下面的秀一先生……?”
“原来如此,也能这么想。但……”
“有点困难吧?距离相当远呢。”
尸体距离两馆约有十五米远。
正常情况下,如果只是掉下来的话,铜像应该会更靠近建筑。
这样的话……我不由得说出奇怪的想法。
“难道是作为铜像的鹤……飞了起来?”
“怎么可能啊。总之,先把这里的人都叫过来吧,详细的事之后再谈。”
小爱的话得到了真寻的赞同。
“马场管家,请您去通知一下吧。”
被真寻请托的马场点了点头,向西馆走去。
“不过,这究竟是……”
真寻蹲下身子,触摸那座铜像。
还是那并拢双腿的蹲姿。果然,非常优雅。
多么娴雅的动作啊。这并非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纯粹地象征了真寻的良好教养。我如此主张着。
沉浸于思考的我,被一双动人之瞳注视着──当然是小爱的。
我和小爱对视,仿佛确认彼此的心声一般点了点头,然后──
“小爱,真寻的蹲姿,非常优雅呢。”
“是的,非常优雅。优雅……”
小爱陷入了沉默。
“优雅呢,又来了啊,你这家伙啊,从刚才开始抽哪门子风啊!保持沉默不行吗?就算故事才刚开始我也要揍你了!”
突然大发雷霆了,我才想问你在抽哪门子风啊。情绪起伏太大了!
“优也已经注意到了吧,早就注意到了吧。”
小爱逼近我,一股要揪起我胸口的势头。
“嗯?啥?”
“别给我装傻!真寻,让我解释一下吧。”
小爱转向真寻,对方感到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
“露骨、粗糙、拙劣!矫揉做作到漏洞百出!”
“都说了到底怎么了?”
“真的可以解释吗?优说过真寻很『中性化』,还不自然地说过『颈线漂亮』。真寻则执着地称呼对方为『婚约者』。还被人担心『在外遭遇怪事』。”
“小爱,分下段吧。”
“别烦我,现在没空!真寻既加入了足球社团,还打算骑摩托。而优也说『和摩托服一定很搭』,蹲下时双腿也紧紧地合拢着,居然还被女老师说『很像』自己的脸,起风时还按住大腿附近!提到足球与摩托大家会自然而然联想到什么?”
“小爱,你知道标点符号吗?”
“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刚刚过吊桥的时候,我还说了『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该多好啊』之类的话!『如果是男朋友』这个假想的程度可是大的离谱啊,也就是说──”
小爱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被设计了吧?那个老套东西。没错,就是推理小说里常见的叙──”
“不行啊啊啊啊啊啊!”
我立刻冲向小爱,对她的脸蛋使出一记重拳。小爱发出“咕”的一声,脑袋扭向另一侧。
“好痛!你在干嘛!”
“这是不能说的话!自己揭露一切也太蠢了你个笨蛋!”
“可漏洞百出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啊!我忍不住了!”
“故事才刚开始就这么剧透也太蠢了!必须要在一个完美时机挑明一切啊!”
“那就该更巧妙地隐藏!”
“别对我说啊!”
“虽然是这样,但这,到底是谁——搞的?”
小爱似乎也明白了,让我做出这些事的当然就是那个家伙。
是的,我当然也察觉了。
但把这个摆在台面上可是作为推理小说角色的失态啊。而且又不是我策划的这一切!算了,如果对我撒气能让小爱好受点也行吧。
稍作休息的小爱双手扶着膝盖,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搞不明白。”
“小爱,都成这样了就先静观其变吧?也许在主要诡计的解释时会起作用。”
“我可不想这样!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侦探。要么『绝赞』要么『震怒』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极端!找个中间点不好吗,那种更轻松、更易懂的感觉。”
小爱引用了前作『NO推理、NO侦探?』的宣传语。从哪找来的啊!
“但是小爱,『绝赞』与『震怒』的中间点不就是零吗。相互抵消后就什么也不剩了哦。”
真可怕!居然会相互抵消啊!如何才能说服这个完全没搞懂状况的家伙呢?不过越是这种时候,我的大脑才会全速运转。
“我明白了!反正都有了致读者的挑战书,虽然无法剧透,但能做出些许暗示,既轻松又易懂,也很友善呢。”
怎么样!我们俩只要不时强调一下就好了。
“这完全等同于剧透了吧?”
“怎么会呢。在中途看破真相可不算剧透,跟直球剧透完全不同。作为侦探就该隐忍到最后!发展成这样肯定有什么原因,一定会在某处起作用的,在那之前就做些合理的暗示吧。”
“该死!总感觉你在忽悠我……”
“小爱,听着,接下来会出现许多伏笔,你要时刻注意并作出反应!但是严禁剧透!可别忘了这点!一旦有剧透的迹象我就会立刻以拳头制止哦。”
“好可怕!好蛮横!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啊……”
“那个,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我们的对话,真寻的感情已经从困惑升至怀疑。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是吗?那就好,马场管家还没来啊。”
真寻抬头望向了建筑物。那双在遭遇事件前还英气勃发的眼神,总觉得会在之后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变得混沌,但也露出一丝可靠。非常有男子气概。(←快看快看,这种暗示就刚刚好哦!)
2
人们接二连三地出现。
先是一位梳着三七分,满头白发的男子,应该有六十多岁,衣着十分讲究。他立刻注意到了尸体,身体不住地颤抖。
“阳介先生。”
真寻喊道。
“真寻,你回来了吗?”
他发着呆回应。
“为,为什么秀一会,美由来了吗?”
一位三十多岁的时尚女性从西馆走来,真是位浓妆艳抹的美人。
“马场管家叫我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着急?”
“美由……看。”
阳介用下巴指了指尸体,名为美由的女性面色苍白。
“什么……为什么秀一,会遇到这种事。”
美由走上前,注视着尸体,满脸恐惧。不过很快便站了起来。是不是过于冷淡了,还是我的错觉?
“美由小姐是秀一先生的妻子哦。”
真寻悄悄告诉我。
之后又来了一位和我们年龄相仿的细高挑男孩,皮肤白皙,感觉有点弱气。
“发生了什么啊……咦!”
他一看到尸体就害怕得咬紧牙根,低着头颤抖不停。
“这位是灰野翔太先生,是美由小姐的弟弟,知也先生工作上的助手。”
真寻解释道,来者就此告一段落。
真寻向先到的三人介绍我们。
“侦探……吗?”
阳介不知为何对我们射来虎视眈眈的眼神。
虽然还没有全员到齐,但小爱思考片刻。
“有所关联也很正常,这起事件与,谜之叙──”
“喂,突然说什么!”
啊,失手了!我用力过猛地敲向小爱的头。
小爱吐出一声“呜咕” 瘫死在地。
“糟糕,晕过去了……”
“没,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取手小姐?”
真寻很是担心,于是我在小爱的耳边呼唤道。
“小——爱!事件发生了——”
“什么?交给我吧!”
小爱条件反射地立了起来,这家伙也太单纯了!
小爱四处张望,最后朝向我,皱着眉头,满脸不爽。
“优!怎么突然打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看来没有丧失晕倒前的记忆……真是太好了。
“因为你试图说出禁忌之语。”
“那也不能施加暴力!”
阳介看着这样的我们。
“居然能在晕倒后迅速苏醒,不愧是侦探,察觉危险的能力超乎寻常啊。”
奇怪的钦佩之情。
这个人,完全不懂呢。小爱只会在作为助手的我,取手优的话语下苏醒。这是只属于我们二人,谁也无法侵入的特殊纽带。
就在我们争执不下之际,其他住户也陆续赶了过来。
首先是一位长脸狐目的男人,他看到尸体,稍稍睁大了眼睛,然后冷漠地移开视线,随后瞥了眼身旁一脸悲伤的美由。
“明明早就一刀两断了,还在这装什么贤妻。”
他发出一声冷笑,这对夫妻关系不怎么融洽啊。
翔太走到这个男人身边,看来此人便是知也。
然后是一位外表邋遢、面露凶相的男人。他摆弄着茶色长发,百无聊赖地踢着沙土。
我还察觉到了,从远处,有个人影在窥视我们。
一张稚嫩脸庞,一身雪白之肌,一袭乌黑秀发。还身着可爱的女仆服。当我与正在窥视我们的她对上眼神时,对方迅速躲进建筑的阴影里。
就在此刻。
“真寻……!”
迟来的另一位女性同样来自西馆,她将白发束于头后,朝着真寻走去。而真寻也。
“郁美婆婆……!”
如此呼唤着向她跑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为什么突然消失啊?我很担心你的啊。”
真寻的眼里闪着泪花。
“对不起,郁美婆婆,我必须要确认一些事情……”
“傻瓜,提前说一句就好了嘛。”
在这个家里,似乎也有真寻的伙伴。
“这么晚才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阳杰责备着郁美,看来这两位是一对夫妻。
“这下,除了母亲都到齐了吧?”
我们彼此相互对视,严峻紧绷的氛围笼罩于四周。
之后,真寻和马场向我解释了情况。
真寻称呼“阳杰先生”的那个人是如今伊达家的当家,而他的妻子就是郁美。
他们有三个孩子,美由、知也、聪。
美由是紧随阳杰脚步的时尚女性,是被害者秀一的妻子。
知也果然就是那个长脸狐目之男,曾经有段婚姻,目前单身。他在服装设计领域工作,翔太正在跟随他学习。
而那个面露凶相之人就是三弟聪,也是单身。
在远处偷窥我们的那个女仆叫瑠璃,是马场的远亲,她并不去上学,只在这里工作。年龄应该在高一。
真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阳杰确认。
“对了,阳杰先生。您说自己接到了望的电话吧?”
真寻提到了在歪斜日车站接到的电话,婚约者好像叫望。
“『婚约者』叫『望』……?”
小爱呆呆地嘟囔着,我明白她想说什么。
“哎呀,我们班也有个叫望的女孩呢。”
当我这么补充时,小爱严厉地瞪了我一眼。更识趣一点啊!
阳杰面无表情地作答。
“不这么说你也不会回来,这只是召你回家的借口。你可是重要的继承人,坚强点吧,就算望不回来也没事。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件,作为亲属也不能不管……”
嘴角挂着微笑,眼神却冷酷如冰。真寻无奈地叹了口气。
“——首先要叫警察。”
阳杰听了却说道。
“等,等下。我们先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报警,总之先听听母亲的判断吧。”
真寻的拳头死死紧握到震颤。
这也正常,嗯,登场角色才不会这么少。
“那个——”
小爱战战兢兢地举起手。给我更干脆一点!
“我是一位侦探,而这位是我的助手,取手优。”
顺便帮我做了下介绍。
我振作精神,狠狠地跺了跺脚。现在正是发挥干劲的时候。
小爱扫视了所有人的脸。
“可以把这起事件,交给我来调查吗?”
不要用疑问句赶紧把委托抢过来啊!真寻也为我们背书。
“虽然是偶遇,但绝对可以信任。请相信她们。”
但大家还是一脸怀疑。
“小爱,那就说明一下吧。”
“呃,那么……”
小爱迅速而流利地开始说明。怎么一股『被助手逼着才开始说』的感觉!实际上迫不及待想说吧?
“那么,我来说明一下秀一先生当时的情况。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铜像,秀一先生的胸部应该是被铜像的嘴刺穿的,而且铜像还立在尸体上。”
知也随之说道。
“铜像在上面?听起来有点像乌龟呢。”
不错的想法,提示着作为比拟杀人的可能。
“乌龟?什么意思?”
小爱询问着,好不容易遇到了比拟,我们却没有享用此物的知识量。
“在东馆外,不是有一座巨大的龟石像吗,想起来了没?”
这时,翔太颤抖着说道。
“难道说他被乌龟咒杀了?太荒谬了……”
脑内共享着此类知识的住户们脸上瞬间毫无血色。
不过,大概不是咒杀呢,小爱以极为理智的态度说道。
“不,不能这么肯定,可能有其他原因──”
小爱尽管试图说明,却被打断了。
“闭嘴吧,怎么能相信一个女高中生侦探。”
嫌疑人们完全不信任。
“这样的话只能叫警察了。”
没有其他出路的话,就该按照事件发生时的正常程序呼叫警察,尽管心知肚明,但这样真的可以吗?仿佛代表着我的心声。
“我不能接受。”
从后面传来了老妇人的声音。
大家一起转身,那里站着一位被马场和瑠璃搀扶的老太太。
“母亲!没事吧?”
阳杰担心地喊道。后来才知道,这位老太太是前当家清助的妻子,伊达晴美。
那双被岁月所刻印的皱纹包裹的眼睛,即使年迈依然闪烁光芒。虽然身体虚弱不堪,但那份坚韧显而易见。
这个,浑身是胆的老太太,形容十分恰当吧?
正是如此!叫警察什么的我也完全无法接受。
那样的话小爱的戏份就会减少,而警察那边就会此消彼长,我们和警察有双重视角什么的绝对不行啊。
晴美慢悠悠地说道。
“伊达家历史悠久,传承着明治以来的珍贵文物。如果叫警察来,他们会到处调查,搞得一团糟。请不要这么做。”
感觉是个,很牵强的理由呢。有点不真实。
“但是,有人死了啊!”
小爱仍不让步,晴美见此情况,采取了极端手段。
她掏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刀尖对准小爱。
“侦探小姐,请安静一点。”
我决不允许小爱被人以刀相向,但就在我思考如何制止之时。
真寻抓住了晴美的手臂。
“晴美老婆婆,我是合气道的有段者,可以轻松制止您。只是作为护身术才学习的合气道居然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知道吗?合气道是利用对手的力量,铁壁一般的防守术。”
晴美和真寻对视。『作为护身术的合气道』,这也是那个吧?
在数秒的剑拔弩张后,晴美吐出一口气,放下短刀。
“不许,再起事端了。明明为了真寻好,把这孩子送进了宇夫学园。真是白费功夫。”
宇夫学园是一所偏差值七十以上的超级名校,我们绝对进不去。真寻好厉害啊……
我悄悄对着小爱耳语。
“小爱,宇夫学园是所男女分校的名校哦,先提一嘴。”
“我知道啦!不要硬设伏笔啊。不过,话说回来──”
小爱将目光投向大家。
“如果不想再起事端,就让我调查下不在场证明吧。”
“只是这点小事的话没问题。”
晴美答应了小爱的请求。大家似乎都不敢违抗晴美,无人反对。
首先是向马场询问东西两馆的房间分配。
几乎所有人都住在西馆,但知也把东馆的一个房间当作工作室用于揣摩设计。
除此之外,秀一也使用着东馆,不过他的妻子美由住在西馆。
秀一不仅厌恶和美由同室生活,甚至都不想住在同一栋楼,才住到东馆的吗。关系不合的二人看来是为了财产一同住进此家。作为结果,秀一去了东馆,其他成员都住在西馆。
那么,在事件发生前后,各位成员都在哪里呢?
几乎所有人都在西馆。只有知也在东馆的工作室,而翔太则在宴会厅玩手游。似乎只有这两人在东馆。
“各位……”
这时,马场小心翼翼地举手发言。
“我觉得,应该和警察联络……”
阳杰立刻粗暴地反驳道:“你在放什么屁!”
马场吓了一跳。
“对不起……不过电话线断了……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只能开车去求救了。”
这时,真寻告诉大家。
“做不到的。有人故意毁坏了隧道,望的自行车半埋在里面,虽然之后确认平安无事。到底是谁──”
真寻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
“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但是,无人回应。每个人都在装傻,不敢直面真寻的目光。
“虽然还不知道谁在佯装不知,隔岸观火。算了,既然隧道不能用,我们就从后面的吊桥离开──”
“真寻,等下。”
阳杰打断道。
“犯人可能是从外面入侵的可疑人士。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再等等──嗯,等到明天再去报警。”
搞笑吗,如果担心遇到危险就应该多找几个人同行,只是在硬找借口罢了。
“你在说什么呢!都死人了!”
真寻也理所应当地反驳道。
“报警该越早越好,那就让我──”
“真寻!”
阳介向真寻发出一声怒吼,真寻被吓得抖了一下,阳介稍微冷静了一下说道。
“真寻,别闹了。这个家的主人是我。绝不允许擅自外出。明白了吗,不许擅自行动。”
“该死……”
真寻怒瞪阳介,对方嘲笑似的扬起嘴角。
“诶,这是……”
我注意到血泊中有什么东西。它藏在鹤铜像的阴影下,一直没有注意到。
小爱也凑近地上的那个东西。
“这是……领带夹吧,男士用的。秀一先生的吗?”
小爱的问题得到美由的回答。
“这应该不是我丈夫的,他没有系过领带。”
“那难道是犯人的?犯人是男性……吗?要用这么重的铜像作为凶器,应该需要相当大的力量。”
小爱的话语让气氛紧张起来。
在场的男性都受到了锐利的审视。
但是、但是但是。只有我和小爱,感受到了另一种意味的紧张。
小爱抓住我的手臂,轻声在我耳旁说道。
“喂!突然开始讨论犯人的性别了!肯定和那个有关吧?”
“你问我我问谁啊,但通常来说就是这样吧?如果确定了犯人的性别,并且出现了那个的话,那么可疑的是……”
“停停停!怎么能如此卑鄙地锁定目标!但是呢,因为那个锁定犯人范围还可以理解,但以此排除嫌疑不是很奇怪吗?”
“嗯,说得没错。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共犯?”
我们相互对视。
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共犯者吗?或者是,现在的我们根本想不到的某物?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真寻发现尸体时那双冷酷的双眼,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3
除了领带夹,也许还能找到其他东西。
我们决定在现场周围搜查。真寻和马场一同前去。
“马场管家和郁美婆婆可以信赖,两位始终对我关怀备至。”
马场悲伤地眯起眼。
“老爷去世后,大家都完全变了副模样……真寻的处境真让人心疼。”
因为他的去世,真寻将继承财产吗?
“没关系的,马场管家……真是谢谢您了。”
真寻将手搭在马场的肩上。
除了鹤铜像和领带夹,尸体周围除了树枝之外空无一物。
小爱边确认现场边说道。
“这也可能是巧合。被坠落的铜像尖嘴正好刺穿。”
“最后目击到秀一先生的时间呢?”
“我并没有一直关注他……”
马场继续说道。
“之前打扫东馆玄关的时候,我看到了秀一先生的鞋子,那时他应该还在房间。”
“那是什么时候出门的?难道刚出来就被杀了?”
“当大家找到秀一先生时,我在西馆玄关。如果秀一先生从东馆出来,应该能看到才对,但是……”
“那从西馆玄关能看到尸体的位置吗?"
“不,看不到中庭。”
“除了玄关,还有其他的门吗?”
“因为已不再作为酒店使用,几乎所有的门都关闭了。西馆只有玄关一个出口,但东馆的侧面有直接通向浴室的的门口,那里的门一直敞开着。”
“马场管家也并非一直监视,无法确定秀一先生从哪出门的,我们需要继续调查。对了优,这里不是很奇怪吗?”
看来小爱注意到了什么,她指着被害者的胸部。
被害者的长袖T恤上有一个洞,这又怎么了呢?
“这显而易见是被铜像嘴刺出来的洞,但这个洞在T恤上的位置有点奇怪。”
仔细一看,我明白了。
被害者的刺伤是在胸部,但T恤上的洞却在腹部的位置。
如果在正常站立的状态下被刺,洞应该在更靠上的位置。
“小爱,这意味着被害者在死亡时采取了一种特殊的姿势。”
“可以啊,说得不错。”
我因小爱的表扬而心花怒放。我正是为此,才作为助手努力到现在。
“这样的话。能让T恤上的洞比正常情况更靠下的姿势是……”
“嗯,比如举手高呼万岁什么的?”
“哦,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爱做出了举手高呼万岁的姿势。从那细微的缝隙中只露出了一点点小腹。那个缝隙,好想扒开……!
“如果是这个姿势被刺的话,就和尸体处于相同的情况了。但为什么是这个姿势呢……想接住什么吗?”
举手似乎是想接住什么。而作为凶器的铜像位于屋顶,也就是被害者的上方。难道被害者真的试图接住从上方坠落的铜像吗?
……不,怎么可能呢。
“嗯,如果铜像要掉下来,肯定不会想着接住而是拔腿就跑吧。”
我这种程度的想法,小爱早就考虑到了。
“也对,除非把铜像和其他东西搞混,不然肯定不会这样做。”
“其他东西……”
“那么,这样呢?铜像反射着光,发出刺眼的光芒。被害者抬头的瞬间不由自主地举起手遮住眼睛──”
射出耀眼光芒的,鹤嘴。真的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不,等一下。这也不可能。”
小爱立刻自我否定,她弯下腰,注视着死者脚下。死者穿着拖鞋,仔细一看是户外型的。
“光之鹤的假说行不通啊。而且犯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爱一脸疑惑。
“首先,铜像会反射光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一直是阴天。这个完全无关紧要,关键是犯人的诡异举动:将被害者的室外用鞋换成了拖鞋。”
我看向了被害者的脚下,脚上扣的是外出时的拖鞋。
“这个?你怎么知道的?明明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这双拖鞋,远比被害者的脚小。”
的确,这尺码像是被硬扣上去的。
“我不认为是被害者自己穿上的,肯定是犯人因某个原因换上拖鞋。”
马场对小爱的推理补充道。
“拖鞋统一放在玄关和浴室的门口。尺码各不相同。”
“对吧?犯人应该没注意尺码,随便拿了一双。”
但是,我有不同的想法。
“但是,难道没有碰巧只有小尺码,或者被害者只看到了小尺码的可能性吗?”
“嗯,这也不可能。”
小爱把死者的拖鞋拔了下来,几颗小石子随之掉了出来。
“换鞋时死者的脚会触地,石子可是粘在袜底的。实在很难想象有人会在脚下咯着石子的情况下穿上这么小的鞋走路。”
“那么,被害者原本穿的鞋子去哪了?”
“应该在某个玄关。马场管家视线不及之处,东馆的入口以外的地方吧。”
于是我们分头寻找秀一的鞋子。
毕竟不知何时才有救援,也不能把秀一的尸体留在这里。马场把尸体放在巨树下,铺上塑料布。领带夹放在塑料袋里,由小爱保管。
4
我们决定搜查东馆,首先前往玄关。
谨慎起见,我们也搜查了这里,但没有找到鞋。
接下来是从马场那得知的浴室,我们从大楼右侧向后院走去,不久便看到了入口。然后,在门口──
“就是那个吧?”
只有一双运动鞋摆在那里。正如小爱的推理所言,犯人似乎因某种原因将被害者的运动鞋换成了拖鞋。
“马场管家,存在外来者入侵的可能性吗?”
“确实存在,尽管隧道无法通行但还有吊桥。”
也就是说,目前要限定为内部犯罪还有些困难。小爱接着说。
“如果是外来犯罪,犯人可能只是给被害者换了一双偶然看到的拖鞋。但不管犯人是何种情况,更换鞋子的原因是什么呢?强行换上小尺码的拖鞋,这一伪装会被人立刻识破。重要的是脱掉运动鞋?还是换上拖鞋?”
小爱抱着双臂思考,却没能更进一步。
犯人,为什么选择屋顶上的铜像作为凶器?
犯人,为什么要将被害者的室外用鞋换成拖鞋?
为什么要让人误以为被害者是穿着拖鞋外出?
此外,虽然还不确定是否有关,这起事件和那个究竟有何关联?还有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否存在共犯呢?
谜团愈加扑朔迷离。
5
“或许能在被害者秀一的房间有所发现。”
根据小爱的建议,我们决定前往秀一的房间。
马场告诉我们,秀一的房间位于三楼。与马场告别后,我们与真寻一起前往那里。
当我们到达三楼,准备进入房间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回过头,对方是美由。
“怎么了?去我丈夫的房间想干什么?”
当告知她我们的来意后,美由的脸变得愁云密布,她深吸一口气。
“我说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呢。我的丈夫可是去世了啊?”
听说秀一和她早已貌合神离。但也许正因丈夫的去世,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深爱着对方,所以不想让外人进入所爱之人的房间。也可能是──
美由掌握着与真相有关的秘密,并且与这所房间有关。
从美由紧盯我们的双眼之中,难以看出真意。
“又不是警察,别再玩过家家了。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尽管我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允许你们调查这里。真寻也别再带奇怪的人来了。”
美由将我们推开,迈进秀一的房间,关上了门。
真寻的“对不起……”刚一脱口,我们就匆忙制止。
小爱也叹了口气。
“这样也没办法啊……”
“小爱,让我踢开门吧?”
“你这是何种自信啊?你怎么可能有那种力量。看来只能放弃,另辟蹊径了。”
喂喂,我可是能为了小爱使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哦。等着瞧吧。
我们一无所获地下到一楼。
东西两馆的内部设计完全相同。但是──
“噢,这个。”
我看向墙上的指示牌,上面写着『左:玄关 右:宴会厅』。
“对了,宴会厅只在东馆有,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沿着指示牌前行。
推开门后,一片辽阔的空地展现在眼前。面积大概有半个体育馆,甚至还有一个舞台。
“翔太先生说他刚才在这里。”
的确,在这里闲逛也应该很舒服。
“那边有条通道。”
小爱指着舞台旁边,那里是男女分开的休息室的门。
真寻说道。
“这家酒店的卖点是定期举办乐队演出。休息室兼作练习室,男女各有两个房间。在这个舞台上演奏一定很有趣。”
“真寻也搞乐队吗?”
“嗯,我们是男女混合乐队,我负责鼓,因为我的腕力最强,你们评评理,很过分吧。”
真寻苦笑道。给我埋的自然点啊,自然点。
我轻轻戳了下在我身边,正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的小爱。
“小爱,注意到了吗?这是伏笔啊,别愣着啊!”
“不用每句都这样反应我也知道的啊!难道只是为了真寻的这句话,才特意加了一段来到宴会厅和休息室的剧情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真的吗,只是为了埋伏笔才在结束前加了这么一段。
透过通道旁的窗户,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哦,那是刚才的巨龟吗?”
有一个长约十米,高约三米的巨龟石像。表面长满苔藓,让人不由得联想这石像历经的多年风霜。
小爱也凑到窗边。
“哇,真大啊。感觉应该放在公园里。”
“确实呢,公园会有这种东西,我小时候常常爬到攀登架的顶端,因为有好多男孩子跟着我,妈妈总让我安分一点。”
这个,应该是为了保险又添的伏笔!
我和小爱无法进入秀一的房间,只好去真寻的房间讨论一下。虽然有点陈旧,却依旧是个漂亮的西式房间。
“有点乱,请多见谅。”
真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年轻学生的房间呢。
除了一个足球,地板上还有很多以女性为封面的杂志,目睹此物的我开口道。
“小爱,偶尔也要自己暗示一下哦。”
随后指了指杂志。
“诶,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啊?”
“反应太过平平而被忽视什么的也太可怜了!来吧来吧!”
“唉。”小爱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坐下翻阅起杂志。
“优,这个封面的女孩,作为两栖模特不是很有名吗?身材真好啊,两栖模特不是很厉害吗?男性向杂志和女性向杂志的封面都能上,真是全能。”
(译注:两栖模特原文为モグラ女子,直译为鼹鼠女,是女性向的时尚模特“モデル”和男性向的写真模特“グラビア”的叠加生造词)
“对对!我就想要这种!”
“吵死了!你们在干嘛啊……”
真寻来回看着我们的脸。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好好聊聊吧。晴美的丈夫名叫清助,已经去世了。他姑且算是我的父亲,至少法律意义上是。我是在清助七十岁时出生的孩子。”
──七十岁!
“我是清助和比他小四十五岁的情人小夜子私下所生的孩子,母亲生了我之后就再也没见到清助了。晴美禁止她与清助私会。母亲独自养育着我,积劳成病,不幸地在一年前病逝。”
真寻悔恨地咬着嘴唇。
“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接到一位自称清助代理人的律师电话。我难以置信,来这与清助相见。清助他似乎一直牵挂着母亲。但对我来说这算什么?母亲受了多少苦这家伙根本不清楚。”
真寻的拳头紧握着,颤抖着。
“但是,也只能顺水推舟住在这里了。那时我已经和望许下婚约。当我告诉清助这件事时,他要我把对方带来,而且也很钟意望,还提议我们俩一同在这里生活。现在想想,他应该已经受够了那些居心叵测、窥伺财产的家人了。”
对于这副朽木之身,两小无猜的恋情应该如春风一般温暖吧。
“万万没想到的是,清助在三个月前突然去世了。我明明才刚开始理解他对母亲的刻骨相思,真遗憾啊。宣布遗嘱内容的时候,伊达家的成员齐聚于此,全都如饥似渴。”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住在这里。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清助的遗嘱将财产分成两份,分别给予我和我的结婚对象──也就是望。如果我在三十岁之前都没有结婚,将通过协商决定,如果仍无法达成协议,将捐赠给清助赞助的基金会。他希望完成母亲的未竟之事,让我享受幸福的婚姻生活。看来他也认为望值得托付。不用多说,其他人对此强烈反对。”
真寻站起来,拿起床上的小狗玩偶,露出淡淡的微笑。
“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一直和这个小狗玩偶相依为命。”
——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中的伏笔,看来应该也是那个。虽然这种时候不该这么毁气氛……但都这么说了,肯定是个暗示。
“实际上,我还没将继承的财产告诉望。数额太过巨大了,我担心这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奇怪。我很糟糕吧,居然无法相信爱人。”
真寻应该见过了太多因钱财鬼迷心窍、面目全非之人。
小爱一脸严肃地说道。
“坐拥金山并不一定能获得幸福。幸福是主观的,一人的幸福,也可能是他人的不幸,甚至是憎恶的对象。”
嗯,怎么了?这种话不太『像她』会说的吧?
“当某一事件发生,人们对此的理解也各不相同。即便是世界这种宏大之物,最终也只限于自己的眼前所见,自己认同的范围。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侦探,以及像老哥这样的警察。但是,完全抛开个人利益也并非一件易事。即便是清助先生,也应该再深思熟虑一下。这种遗嘱并不会让望幸福。或许只是他单纯没有考虑到吧。”
小爱缓缓地、平静地说完,吐了口气。
果然不太『像她』啊。到底怎么了?
不过,作为侦探,可能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要接受这所有的一切,或许只能让时间来风干。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痛苦的回忆也会变得温柔──”
“小爱……”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眯起了眼。
“诶,我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想这么说了。才不是我变得脆弱了,只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一直在解决事件。毕竟,这就是名侦探的使命。”
尽管言辞坚决。但面对以手肘撑在桌上,一副忧郁面容说出这番话的小爱。一定要守护她,我在心里如此默念。
“嗯?等等?”
当我把手搭在小爱的肩上时,她突然变回了以往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随后皱起眉头说道。
“为什么我,突然说了这么多?我是这种角色吗?当冒出这种疑问的时候,不会是……”
难、难道说!我们俩都看向真寻。
──真寻却,不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真寻又迅速从某个地方回来了。
“啊,抱歉抱歉。因为你们两个正在认真地谈话,所以我离席了片刻(席を外した)。”
就、就是这个──!肯定只是为了这句『离席了片刻』吧──!
这种说法哪一方更常用,就是想暗示这个吧?就是为了真寻的这句话,小爱才大发议论的吧!还把强烈的伏笔整得如此曲里拐弯,仅仅铺个包袱能铺那么长啊!
小爱的脸蛋红扑扑的。
“诶──就为了这点小事,居然说了那么羞耻的话呢──”
能看到难得一见的害羞小爱,我的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敬意。
真寻还是无法联系到婚约者。
小爱用双手在后面托着头抱怨道。
“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还需要更多线索,接下来能期望的只有……”
“──第二起事件吧。”
小爱狠狠摇了摇头。
“住嘴,别说那种话!我只是想尽快解决事件而已。”
“所以啊,在第二起杀人之后,情况应该就会明朗起来吧。”
小爱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啊!正因为我知道这点,才如此两难!”
名侦探也不容易啊。果然不能少了我的协助。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们就那样一无所知地,度过了这一天。
“抱歉,能提供的地方并不多……不介意的话,四楼可以吗?”
跟着马场,我们被带到了西馆的顶楼,四楼。
窗外的树枝长得几乎要触到窗边。真是个整洁的西式房间,虽然窗框此刻一尘不染,只要打开窗户,咫尺之间的树叶就会随风飘进。
“嗯,那是什么?”
“怎么了?”
因为我的疑问,躺在床上的小爱坐了起来。我伸出身子向窗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根从屋顶伸出去的棍子?
小爱也走近窗户。
“小爱你看,那是什么?”
我俩一起把头伸出窗外,仰头看去。
“那是刚才的铜像的嘴吧?这个房间正好在铜像下面。”
“啊,原来如此!不愧是名侦探。”
“这根本不算推理。”
“太自谦了!”
我拍了拍伸出窗外的小爱的肩膀。然后──
“哎呀呀呀呀呀呀!要掉下去了!”
“危险啊!”
我急忙抓住了快要掉下来的小爱,将她拽了回来。
“你在干嘛!这里是四楼哦?从这里掉下去绝对会死的!”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我们在临睡前逃过一劫,随后进入了梦乡
6
终于——又轮到我的章节了。
我和望一起来到了那家杂货店。
进门的同时,古木之香扑鼻而来。
店内非常狭小,大约有十榻榻米大,四周都是直通向天花板的玻璃橱窗。橱窗里陈列着各种不知所谓的物品。浸泡在液体中的蛇、异常巨大的旧计算器、唱片播放机、昭和时代的色情杂志。对某些人来说应该是个有趣的店铺。
但对我来说只有不快,这家店也是望不幸的一部分。
一个将长发扎在头后的男人一脸狐疑地审视我们。虽然像只圆滚滚的熊,但眼神却透着狰狞。
“我来问下吧。”
望这样说,只是太过用力了。
当面对这种看上去就混黑白两道的人时,无论是过于紧张还是过于轻松都不行。必须表现得非常自然,于是我开口说道。
“嘿,听说这里卖一些狠货啊?”
光是这样应该就足够了。熊男抬眼一瞥,随后一动不动。
“……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可不能说,约好了的。比起这个我是来找人的。”
望拿出了伊达家的成员照片,展示给了熊男。
“你认识这些人中的哪个?”
熊男没有回答,转而嘲弄地哼起了小曲。
“你不打算回答吗?”
熊男看着我认真的表情,嘲讽着说道:“好可怕哦。”
别小看我。我掏出了口袋里冰冷的那个东西,让他看个清楚。
“…………!”
熊男的脸因恐惧而扭曲。他并非与伊达家同流合污,但撒谎者特有的眼球动作对我来说明显至极。这家伙知道一些事情。
“撒谎可不好啊。”
熊男额头冒出汗珠。
“等等,你为什么带着这个?是为了抢地盘吗?别把我卷进去啊!”
“回答我。”
“我知道了!这个,就是这个!”
熊男指着一个人,我确认后微微点头。
“好的。今天我们来这里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你懂得吧?如果乱讲……我可不会手软。”
“不会的,不会的!但能让我多嘴一问吗?”
“什么?”
“后面的……后面的家伙是你的手下还是什么?”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真是很棒的类型,从没见到这么对我口味的。”
熊男舔了舔嘴唇。
噢,噢……我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时感到迷惑,但很快转为对熊男的鄙视。
“能,能不能,把那家伙留下──”
我用枪管抵住熊男的额头,还不够成熟啊,这就急了。
“从现在开始,在我们离开前闭好你的嘴,否则就杀了你。”
熊男不停地说着是、是、是,向我连连点头
“走吧。”
我看向望,望吓得脸色苍白。这种表情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扬起下巴,迈向出口。望默默地跟了上来。
……快无视快无视,冷静下来啊我。
尽管完美地耍了一波酷──但这个熊男,突然抛出伏笔真是吓了我一跳。别再说什么很棒的类型了──唉,也罢。谁与谁相爱,连上帝都无权阻止。
我在临走之际,给熊男看了眼警察证。
“啊。”熊男脸色苍白。
“给我管住嘴。不管是无聊的调侃,还是我们来过这里这件事。”
熊男不停地点头。
是不是,做过头了……我也不停地颤抖着,止不住,止不住这颤抖!也止不住我大脑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念头!啊,我早就注意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面时,望指着自己说『如果我是个更出色的女性就好了吧』。这个『如果』所包含的内容可能跟我所想的大相径庭。
而且我的措辞也有问题,每当谈到望的容貌时,总是频繁地使用『中性化』这一形容词,而望也坚持将未来的结婚对象称为『婚约者』。
我还不知所云地回想起爱的佩戴手表方式。
而且不用看那么多次也能知道!望的胸部非常贫瘠这件事。
在家庭餐厅旁边那名女大学生还说过『那才不是情侣』,尽管确实容易被误解……无法否认。
而且,『望』这家伙,自称可是『我(私)』!这也太走钢丝了吧?
(译注:望的自称一直是“私”,而真寻一直是“仆”,前者是女性化的自称,而后者是男性化的自称)
嗯,我仔细思考后,得出了结论。
这,应该是那个吧。已经完全深入人心的术语,一说出来就懂得都懂。
我所卷入的,被设计的,正是叙……
但是,我突然中止了思考。
嗯,还是不说了吧。角色自己指出这点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要好好隐藏──尽管看上去完全没藏住──然后紧紧跟随,不管之后的设计是大胆还是细腻,只需要放平心态跟随就够了,我如此想着。
所以我就此封口。但如果不小心说漏嘴,或者不小心露出了奇怪的态度,还请多多担待——
离开店后,微风轻抚着脸颊。
“找到线索了呢。”
我转身看向望。
望好像还忌惮着我,仍在发抖,没有接茬。就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始终盯着我。
“很可怕吗……我?”
望摇了摇头,太假了,我扭过头。
“嗯,肯定会这么想吧。但我既然已经入场,绝不会半途而废,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沉默降临,弥漫四周。望打破了这片沉默。
“那,那个人,是郁美婆婆。”
我没有回头,等待着望的话语。
“刚刚店里的那个人指着的,就是郁美婆婆。这意味着犯人也……”
“那个郁美,是谁?我理解你因此动摇的心情,但请好好解释一下。”
望害怕地盯着我的眼睛,最后做好觉悟般咽了口气。
“郁美婆婆是伊达家的当家,阳杰先生的夫人。”
“为什么如此慌张?是因为被伊达家的人盯上了性命?”
望摇了摇头。
“在伊达家,唯一站在真寻一边的──”
“就是那个郁美吧,看来这个郁美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怎么会……明明那么慈祥和善。”
再次造访的沉默昭示着望内心的消沉。想杀自己的,竟然是她。因此感受到了更加切身的危险。
“你想怎么做?是回到那个伊达家?还是逃走?就这样逃走也不错。只会在最初产生的罪恶感,迟早会随着时间消散,随后便是平静的生活,你的婚约者也可能找到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