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各位,感谢你们抽空前来。”
小爱站在众人面前,鞠了一躬。
我则坐在最后一排,双臂交叉,注视着小爱。这就是所谓的守望男友风吧。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我故作冷酷之态。
不过,周围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相互依偎、亲密无间的望与真寻。板着脸,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的阳介。
面露妖艳风情、目中无人之笑容的美由。松松垮垮,打了个哈欠的聪。
挺直身子、正襟危坐的翔太。默不作声地守在角落的瑠璃。在她身边紧握手帕,一脸担忧的马场。
阳介和聪都怒气腾腾地盯着小爱,这态度太过分了!
唉,这也是美少女高中生侦探的必经之路啊。
就在此刻,最后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让大家久等了。肯定会听到很有趣的事情呢,赶紧开始吧。”
拄着拐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晴美。
小爱对晴美轻轻点头示意。
“好的,先来谈谈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吧。第一起,秀一先生在中庭被铜像刺死的事件;第二起,郁美女士在仓库被杀害的事件;最后的第三起,知也先生被谜之怪人袭击并杀害的事件;还有个番外篇,我和优被监禁的事件。首先是这些事件背后的原因,关于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真寻与望的婚约吗?”
阳介答道,小爱点了点头。
“没错。真寻和望将继承伊达家的财产,因此二人多次陷入危机,但此刻却平安无事,那些反对这桩婚事的人却相继殒命。这代表什么?”
聪不怀好意地说道。
“真寻和望是共犯吗?所以当知也被杀的时候,他拼命指向笔记本上的信息。”
小爱摇了摇头。
“在被严加提防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下,我不认为这二人能犯下罪行。”
而且『被设计了叙述性诡计所以很可疑』理论在这次并不适用!必须重新考虑!
“那么切换下思路如何?为了真寻与望,有人不惜弄脏自己的双手。”
“诶……!”
这一家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我也不禁左顾右盼。
“回顾下事件吧。首先,当我们到达此地之时,秀一先生的尸体倒在中庭。而且还被从东馆屋顶坠落的鹤铜像刺穿了胸部,现场也存在着可疑之处。这么说起来,使用铜像作为凶器就很诡异,T恤上的孔洞位置也很是奇怪。而且犯人好像还将秀一先生的运动鞋换成了拖鞋。这些怪异之处,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小爱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一瞬间的静默,将我内心的期待拉满。
我以闪烁着夺目之光的双眼,从后排射向小爱。
“结论是,秀一先生并不是被犯人杀害的。”
“诶?”有人发出了惊呼。
“铜像位于东馆的屋顶。秀一先生的死,也跟屋顶脱不了干系呢。如果秀一先生计划用绳子跨越东西馆的屋顶,就这样潜入望的房间呢?如此便伪造出自己身在东馆的不在场证明。秀一先生打算杀害望。”
听到这话,望瞪大了眼睛。
“那么,若是走错一步……”
“没错。那天晚上,望悄悄离开了家对吧?秀一先生则误以为望还在房间里。”
“若是在家就危险了……”
“确实如此……呢。但他失败了。秀一先生在东西馆屋顶的铜像上分别系好绳子,计划潜入,但是出了差错。在秀一先生快要到达西馆之际,连着西馆铜像的绳子突然脱落,东馆的铜像也意外崩落。失去了两端的支撑,一般来说会这样直接坠落,但绳子碰巧穿过巨树,偶然地卡在粗壮的树枝上,才免遭摔死。结果就是──”
小爱将双拳相碰。
“想象一下碰碰球会更容易理解。位于西馆一端的秀一先生,位于东馆一端与绳子相连的铜像。两者分别划下一条弧线,在正下方迎面相撞。在这一瞬间,铜像的尖嘴刺进了秀一先生的胸部。”
小爱继续补充道。
“为什么T恤上的孔洞位置会有偏差?因为当秀一先生处于悬空状态时,T恤内被灌满了空气,处于膨胀的状态。”
“原来如此。”
真寻深吸了口气。
“在望失去音信后,就发生了这起事件,我甚至怀疑是望干的。”
“真过分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望将手放在真寻的肩膀上。这么一想,发现秀一尸体的时候,真寻的脸色确实有些僵硬。
岭司一脸得意地喃喃自语。
“我们警察啊,平日身处于干涉人与人冲突的立场。这起事件,却是人与铜像的冲突吗?”
“仔细想想,不还是人与人的利害冲突吗!别给我净扯废话!”
尽管遭到小爱的否定,岭司依旧挂着那副得意的表情。
不过,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是物理诡计呢。
“也就是说,那是场事故?”
我向小爱询问。
“没错。但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绳索。也就是说,有人回收了绳子。”
“此人就是后续事件的犯人?”
“是的。犯人原本只打算杀害郁美女士和知也先生吧。但偶然发现了死在中庭的秀一先生,或许感受到了命运的存在吧,此人将绳子收回,制造出杀人的假象,这样便可以扰乱调查,犯人那不可思议的行为也有了合理解释。”
“不、不可思议的行为指的是?”
脸色铁青的翔太问道。
“就是那个乌龟的比拟。第一起事件是铜像、第二起事件是货架、第三起事件是全身镜。犯人在尸体上放置了重物,随后溜之大吉。背后的原因是:犯人担心秀一先生的身上会出现骨折,那样的话便会暴露从高处坠落的事实,伪装工作也会被识破。所以此人把铜像放在身上──很可能是用力砸了下去──如果秀一先生因坠落而骨折,便可以将其归咎于铜像。秀一先生被换上拖鞋也是出于相同原因。只是为了穿越屋顶,压根不需要穿运动鞋,秀一先生死时脚上可能只有类似拖鞋的室内鞋,或者压根什么都没穿。不管是哪种情况,犯人为了掩盖这一点,给尸体换上了拖鞋,将运动鞋放在浴室的门口。在现场留下了如此显眼之谜。”
“那、那么犯人是谁?可不是我啊!”
面对心急如焚的聪,小爱平静地说道。
“别急。犯人是在看到铜像之后,才知晓了秀一先生的计划。因此,身居此馆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一直和我们同行的真寻,那时还在和老哥同行的望可以排除在外。而年老的晴美女士难以实施这种犯罪。”
挑明犯人藏身于这一家族之后,在场的气氛窒息至极。甚至能听到摩擦的声音。
“并且,从第一、第二起事件来看,犯人有着明显的男性倾向,但也仅仅是倾向而已。让我先简单说明一下,再谈剩下的事件……”
小爱咂了咂嘴。
“真的是,好无奈啊……但既然能从这里推测犯人,还是要好好说明一下这个愚蠢现象呢。唉,真的好不想啊!”
“愚蠢现象?”
“没错。愚蠢至极,与其说是现象不如说是奇异状况。”
小爱撸起袖子,甩了甩胳膊。
“算了,只要讲起来就水到渠成了!速速解决吧!”
她扭了扭脖子,颈部咔咔作响。
2
“啊,真的太露骨了啊,这个叙述性诡计的伏笔。能硬埋下如此惊异的伏笔,真寻其实是个天才吧。”
“我?”
真寻惊讶地指着自己。
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这也正常。
“嗯,真寻,你有很多男性化的描写和发言。”
听到小爱的说明,真寻目瞪口呆。
“诶,确实有人说我像个假小子……”
“而这点异常被强调了。真寻被描述成了一个『像是男性的女性』;望也是如此,按照老哥的说法,望始终是一位『像是女性的男性』。”
“诶?我也是?”
望也瞪眼咋舌。目睹这一幕,岭司苦笑道。
“一开始,我依稀觉得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女,但之后便见识到了你的男人本色。”
他这么说着,向望做了个wink,还在意义微妙地耍酷……!
小爱似乎觉得吐槽太过麻烦,直接无视掉了。
“总而言之,『像是男性的女性』和『像是女性的男性』这两点在我们和老哥各自的章节中都十分突出。”
“那又怎么了?”岭司问道。
“不就是些空言虚语、画蛇添足吗?”我也问道。
小爱看上去,仍对自己已经得出的结论感到不可思议,她夹带着不解之情开始说明。
“并非如此,我也被吓了一跳呢。那么当老哥来到此地,我们和你共同行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岭司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主角变成三个人了呢。我们三人都是主角啊。”
“是的呢,才怪啊!搞不了外传就直接成为主演吧……才怪啊!”
无视掉那个呆瓜准主演,我向小爱问了个很像助手的问题。
“从小爱的话来看,伏笔不是会多得要命吗?真寻和望,二人的性别误认诡计从此便交织在一起……”
小爱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肯定会这么想吧?理所当然呢,但是──恰恰相反。”
“相反?什么意思?”
“一切都,消失了。携带『像是男性的女性』认知矢量的我们,携带『像是女性的男性』认知矢量的老哥。在同一空间产生了完全相反的两种矢量,其结果就是,发生了──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理解。
我傻傻地张着嘴,呆若木鸡。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请解释一下!
完全看不懂,或者说,这居然能看出来吗!
“小爱,相互抵消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快说!”
“冷静点!发生了,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也就是说,在此期间,真寻一直是女性,望一直是男性。”
从观众席传来无数道『理所当然』的目光。
真寻是女性。望是男性。完全是初中英语的例句啊!
“解释远远不够!给我说得更加具体易懂!”
我大声疾呼。
“不许叫骂和怒吼!一直都是女性和男性,这意味着,那些厚颜无耻的性别误认诡计的伏笔,在此刻完全消失了。”
我拼命地思考着,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吗
相互抵消意味着,这两个诡计都消失了。
消失意味着,不再意图欺骗。也就是说,伏笔不再存在。
“啊,原来如此。”
岭司看上去也接纳了这一说法,小爱紧接着说道。
“别在那跟没事人一样感叹。根据成立条件,老哥夺走优的第一人称,可能也是发生叙诡相抵的原因之一。”
她认真地谴责了哥哥的无谋行为。
“所以啊,回想下伏笔是从何时消失的吧。老哥与我们分开的时候也不能落下。嗯,先从优爱章节开始吧。”
优爱章节,听起来很有情节感呢。就算是这种地方,我们仍在一起。
“当我们第一次遇见真寻,立刻就注意到了海量的伏笔。但在那之后,伏笔消失之际,正好是坐上电车的时候。”
那时,我们和真寻一起上了电车。
“咦,那里不是有伏笔吗?你看,在坐了大概两站之后,真寻不是说自己和女老师很像吗。那不也是一个强烈的伏笔吗?”
『仿佛看到了高中时的自己』这一伏笔所指的并非态度,而是实际的面貌。
“那个时候啊。伏笔消失的时刻在此之前哦,仔细想想,当我们决定要不要上电车的时候,老哥和望就已经到达车站了吧?巧合至极的擦肩而过呢。在我们上车之前,就已经发生叙诡相抵了。”
“真的吗?”
“你看,在电车来之前,我们不是正排着女性专用车厢的队伍吗。本该就这样出现强烈伏笔的场景,却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因此,那个时候,相互抵消就已经发生了。”
我沉思片刻,询问小爱。
“那个,如果出现了强烈伏笔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爱无奈地说道:“真没办法啊……”
“比如说,我们最开始排在了女性专用车厢的队伍里,但真寻因为身高和短发容易被误认为是男生,所以她会避免进入女性专用车厢,重新排进旁边的普通车厢队伍,如此这般呢。在叙述性诡计的发动下,就会以『因为是男生才去排普通车厢的队伍』的表意进行误导,但实际状况并非如此。”
“嗯,有点复杂呢,能用具体的对话表示一下吗?”
晴美有点窘迫地问道,真是个好建议。
“嗯,没办法呢,就是这种感觉吧。『那个,我还是去那边排队吧?』『诶,为什么?』『你看,我可是……』这样的吧?”
虽然明白意思,但演技相当拙劣。
“怎么样?我的演技如何?”
我代表在场的所有人,从后排对小爱大声喊道。
“烂透了!”
“太过分了!我知道很烂啦,重点是内容!总之那时就已经发生叙诡相抵了。”
不管演的多烂我也会秒懂你的。
“这样啊,电车启动之后,我们和岭司先生分开,相抵也随之解除了。”
“没错。老哥也是这样吧?”
岭司思考了片刻。
“有点记不太清了,但应该没有什么很像伏笔的伏笔。对吧,望?”
望困惑地答道:“有没有呢……不太清楚啊。”
“直接向当事人提问是什么鬼!总之,那是第一发叙诡相抵。”
嗯?第一发?还有多少子弹?
3
“第二发,在我们和老哥相遇之后。”
岭司似乎记忆犹新。
“我和望到达此地的时候……郁美的尸体刚刚被发现吧。”
小爱点了点头。
“没错。郁美女士被发现的时候,老哥和望抵达了这里。老哥曾离开去冲了个澡,之后便一同行动。那个时候真寻和望也在。正因如此,本该有多如牛毛的伏笔,却也全无踪迹。”
确实如此。真寻和望都在场的情况下,本应产生超多的伏笔。
但叙诡相抵却没有发动,我回忆着那时。
“对了!岭司先生刚离开去洗澡,就出现了伏笔。就是那个,我紧张谨慎地使用叙述语言的时候。”
就是那段省略了主语,从而难以搞清对象是真寻还是望的台词。
就在那一刻,我光明正大地出了老千。
“啊,就是这样。那时相抵被解除了,才又出现了伏笔。"
“那段胡搞是为了叙述性诡计才出现的,并非我个人的意志哦。”
“那段就是你为了自圆其说所做的,个人的意志。”
再吐槽下去就会发生身份认同崩坏事件了,就到此为止吧。
“接下来是第三发……本想这么说,但还是先说第四发吧"
我猛地抬起头。
“也就是说,第三发即胜负手吗……!”
“别说出来啊!第四发的时间点很容易就能猜到吧?还是我们和老哥一起行动的时候。”
岭司挑起一边的眉毛。
“目睹知也被袭击的时候吧。”
“是的。严谨地说,之前在望的房间,同样发生了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
“也就是说,望的房间也和车站一样,本该有更多的强烈伏笔吗?”
我向小爱提问。
“没错,比如那对玻璃杯。望的房间架子上有两个玻璃杯,作为男性的望喝得更多,所以其中一个玻璃杯较大。当时干脆地忽略了这些,都是叙诡相抵的影响。”
“那么,如果当时出现了强烈伏笔会怎样呢?”
面对我烦人的追问,小爱一脸无奈地说道:“还来啊?”
“『无论吃的还是喝的,我都比真寻的胃口要大,大家都说我跟外表恰恰相反,是个大胃王呢』『真寻呢?』『真寻反而吃得比大家想象中的少』『也很正常呢』『啊,确实如此』这种感觉?”
“我本想说『作为男孩也很正常呢』,在口语表达中便省略成『也很正常呢』。”
小爱一脸认真地寻求评判。我经过严格审查,作出判决。
“三流演员!”
“还是这么过分啊!三流也没事给我重点关注内容!”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的。但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
“嗯,小爱。我已经搞懂相抵了,但又怎样呢?”
“给我先听着。接下来是第三发叙诡相抵。老哥,还记得吗?第三发相抵是在我们被监禁,老哥四处搜寻之际发生的。听老哥回顾的时候,我灵光一现抓到了相抵时刻。那就是聪先生袭击你的时候。”
“咕。”
自己的胡作非为被揭露,聪的眼神变得游移不定。
“老哥曾说,要在保护望的同时激烈搏斗。”
岭司点了点头。
“啊,那时我本想利用伏笔预测聪的攻击轨迹,但事与愿违。尽管危在旦夕,但我仍在拼命保护望。所以,我赢了。”
一如既往地添油加醋……
尽管如此,不愧是名侦探美智驱爱的哥哥。预测伏笔的战术,多么狡猾的战斗方式啊。
小爱听着他的叙述,突然睁大眼睛。
“对对,就是那里,但是伏笔没有发动,也就是出了岔子吧?”
岭司的脸色顿时豹变。
“诶,难道……?”
“就是那个难道。就在那时,叙诡相抵发动了。”
“但那时爱和小优都不在场吧?”
“和电车那时一样,只要距离足够近,即使彼此没有见面,相抵也会生效。也就是说,我和优被监禁的地方,距离老哥和聪先生搏斗的地方非常之近,那就是,舞台后面的休息室。作为乐队的练习房间,设有隔音壁。犯人知晓这一点,将我们从船屋移动到了那里。因为优的暴走才成功逃脱。”
“这样吗。我也到休息室找了找……应该更仔细调查一下吗?”
听到老哥漫不经心的回复,小爱猛皱眉头。
“这不是废话嘛!你没看到什么能把我俩关在一起的东西吗?”
“容纳两人……吗?难道是那个收纳柜?那可真是个盲点。”
“你的低能也是个盲点啊!这不是非常可疑吗!”
岭司,真的能胜任刑警的工作吗……
还是扯回正题吧。
“小爱,我们究竟是被谁绑走的呢?”
“嗯,这是关键。我们是被从船屋带到后台休息室的。要带着两个人上坡可不是件易事,极有可能被他人看到。尽管如此,为什么犯人非要把我们带走呢?不管怎么说也太冒险了。”
“犯人觉得有人会来船屋?”
“如果是这样,藏在船屋附近或者树林附近不也可以吗?船屋就在西馆附近,西馆还有个很适合关人的常备品仓库。然而犯人仍将我们带到东馆。这意味着,犯人有必须把我们关进休息室的理由。那是什么?犯人所必需之物,即休息室的隔音壁。船屋的屋顶和铁门噼噼啪啪一直响个不停,远处还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犯人因此认为,我们很快就会苏醒。”
“但是,会那么容易就醒来吗?"
“犯人是如此认为的,因为此人亲眼看到,因物理原因而昏迷的我,瞬间被响亮之声唤醒。”
“诶、啥时候?”
“发现秀一先生尸体的时候,我被优打晕了,但立刻就被优的声音唤醒了。犯人目睹此景,便认为我即使晕倒也会被这样高分贝的声音唤醒。”
我,超超超不满。
“完全胡扯!小爱只有我的声音才能唤醒!她才不是个会被别人随随便便就叫醒的,轻浮侦探!”
“我知道的啦!但犯人就是这么误解的。所以,犯人就在目睹我晕倒的众人之中。当我晕倒之时,马场管家正去叫人,在场之人有阳介先生、美由小姐、翔太先生。也就是说,犯人必在这三人之中。”
三人都面露不安。
嫌疑人被缩减到三个人。
此时小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说道。
“顺便一提,被叙诡相抵影响的只有真寻和望的行动,我们的大脑中仍然有叙述性诡计和伏笔的认知。"
“当然了小爱。要是说不了『还没到那个时候』也太没意思了。”
“确实,我也通过预测伏笔判断了聪的攻击,要是问我想不想说那个的话,肯定是超想说出口的啊。”
岭司也英雄所见略同。
“……确实可以理解,但你俩怎么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小爱不知为何有些不满。
不说这个了,我有件在意的事情,想问问小爱。
“尽管从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中得出了结论,也还是无法将嫌疑人彻底锁定啊。而且,此处无伏笔这种消极证据,作为决胜负的一击还不够格吧?也许那段只是偷工减料、碰巧没有伏笔呢?”
我提出这一疑问,心中暗自期待着答案。
“推理还未结束。”
小爱制止了我。果然来了!我所期待的答案!
“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所引发的,除了伏笔的消失,还有一个更加重大的现象。一个不行两个总够一锤定音了吧?”
岭司吓了一跳。
“还有吗……?相抵还会引发什么?”
“因完全相反的矢量相遇而消除的,除了伏笔,还有男→女、女→男的矢量。叙诡相抵后,叙述性诡计的效力随之消失。这一作用太过剧烈,以至于反向影响了原因。结果之力太过强大,直接改变了原因。”
“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说什么玩意?”
美由皱起了眉头。
“若是想要消除男女误认的叙述性诡计的效力,就必须抹去性别本身。因此,在叙诡相抵的发动期间,有人的性别被无效化了。”
你在说什么?
小爱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内心想法。
“若要设计叙述性诡计,对象的内在属性必须明确。说到底,叙述性诡计本就扎根于真寻是女性,望是男性这一精准明确的属性之上。然而这次却发生了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这一惊天动地的现象。因此,属性暧昧的人物的属性被抹去了──性别被无效化了。就像浅色在强光照射下消散一般。”
“属性暧昧?大家的性别都很明确吧?”
“暧昧一词的含义为:从远处难以看清,或无法明确感知存在。也就是说,在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发动期间,确认存在的同时不知其身份的人物——从现场来看,便是在叙诡相抵期间,被问道『是谁?』的人物,此人的性别在疑问脱口而出的瞬间就被无效化了。所以,我们来重新回顾每次叙诡相抵时的情境吧!”
“诶,小爱,你要再次审视发生叙诡相抵的场景吗?”
“没错。”
怎么回事!居然要重看两次!
4
“一旦性别被无效化,会对各方面产生影响。我们先搞清楚在每次叙诡相抵之中,谁的性别被无效化了。首先是第一次相抵,电车上的谁性别被无效化了。优可是说得很清楚呢,那句『是谁?』。”
“我说的?”
“嗯,对象是那位身材魁梧的OL。”
“诶!这么一说还真是……”
确实呢,那位OL的视线和身上的野性气息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个人,我还以为只是临时客串,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人物吗?”
“是否重要还很难说。接下来是第二次相抵,郁美女士遇害之时,谁的性别被无效化了呢。身为至亲,实在没脸开口,但出现了个很丢人的『是谁?』。”
“至亲……哦,我吗?”
岭司睁大眼睛,指着自己。
“废话!在发现郁美女士的尸体后,老哥你就去洗澡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房间里,而老哥正为了一个华丽登场,在门外等待时机吧?”
“啊!小爱,那个时候……”
小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在那时,真寻注意到了门外有人,正打算开门。老哥被吓了一跳,慌张地问道『是、是谁?』。我还想问『这谁』呢!正因如此,那时性别被无效化的人,就是被老哥询问的——真寻呢。”
“是、是我?完全没搞懂。”
真寻也一脸茫然。
“不仅是当事人,任何人都无法认知到性别无效化的存在。接下来是第三次相抵,老哥的耍酷领域时间。”
“我自己也身处那一领域呢。”
岭司用手指拨了下刘海。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弱光芒,肯定是我的错觉。
“已经彻底变成故弄玄虚了!第三次相抵时,我们都被关住了,只有老哥、望和聪先生。”
面对小爱的话语,岭司只能呆呆地回应着“啊、啊。”这样的回答,虽然会让至今为止所有的耍酷存款归零,但他看起来从中领悟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那时发生性别无效化的人,就是你──聪。”
岭司狠狠地瞪着聪,抬手一指。
看来岭司要从零攒起耍酷存款了!聪则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我?”
“没错,你的性别在那时被无效化了。我那身处月光之下,面对人影的问话记忆仍旧历历在目呢──『是谁?』。”
眉头紧锁的岭司朝着聪迈出一步,回想起了那场激战(美智驱岭司的说法)吗,真是装腔作势。
小爱一眼都没看向岭司。
“别管那个耍酷混蛋了。就是如此,电车上的OL、真寻、聪先生,我先假定这三人的性别被无效化,再通过回顾这三人在这一期间的行为,最终发现了性别无效化的规则,于是猜想变为确信。那个OL有哪些不可思议之处?我找到了。当OL进入女性专用车厢的时候,比站台时的她看上去变矮了,优也对此感到过疑惑吧。”
“确实……”
没错,我有这样的记忆,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变大了。
“那并非OL变矮了,而是她的高跟鞋变成了普通鞋。她在站台上曾用高跟鞋发出咔咔的声音,但在车厢内却变成了更沉重的咚咚声。而且,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聪先生的身上。”
“我也是?”
聪瞪大双眼。
“是的。可别忘了,我们正在讨论关于性别无效化的事情,高跟鞋这种女性鞋变成了普通鞋。也就是说──”
“原来如此。”
岭司突然抬起头,转向聪。
“聪,当你挑衅我的时候,穿着什么衣服?”
“普通的白衬衫啊。被你搞得沾上了油漆,已经扔了。”
“是的,白衬衫。但你我缠斗的时候,我所看到的白衬衫上没有纽扣。我没有细想就以为是无扣款式,但没有纽扣的白衬衫要怎么穿呢?爱想说的是,当性别被无效化之际,身上的物品也会受到影响。若是男女一方专用的物品,便会发生形态上的变化吧。”
“正是如此,不错嘛老哥。”
小爱指着她的校服白衬衫上的钮扣。
“男女白衬衫的纽扣所在位置完全相反。一旦性别被无效化,此处便会随之变化。看来前开式衬衫就此变成了套头衫。”
套头衫,也就是从头套下去的款式。确实,这样一来,男女之间的区别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聪先生所穿白衬衫的纽扣部分消失了。没有纽扣的白衬衫是不存在之物,这是性别无效化的影响,当然也不是校对的失误。”
(译注:白衬衫(ワイシャツ)也称作西装衬衫、礼服衬衫,为了语感通顺采用这一称呼)
那肯定的啊。小爱继续说道。
“性别无效化时,所穿衣物也会受到影响。OL看上去只有鞋子发生了变化,大概是因为她穿的外套是男女通用的,所以没有变化。但外套之下的衣物应该发生变化了。而且,无效化的间接影响不会恢复原状。性别无效化之后,OL的高跟鞋变成了普通鞋。在这期间,OL不小心踩到了咖啡,但脚印在她返回到旁边的车厢后仍然存在。”
那个令大脚怪自愧不如的脚印,居然是无效化的证据吗。
“聪先生也是一样,身穿无扣白衬衫的他,不是曾经趴在粉刷后屋檐下面的水泥地吗?那时的印迹,应该也是没有纽扣的。”
当目睹知也遇袭闯进东馆之时,那个印迹仍然存在。小爱继续说道。
“虽然正在讨论性别无效化的规则,但OL还做出了另一个不自然的行动。我之前还以为没什么意义,那就是:OL为何突然飞奔到普通车厢?动作如此激烈,以至于咖啡都洒了,但在那之后又回到了女性专用车厢。”
“性别被无效化后,就不能进入女性专用车厢……这样吗?”
望没有把握地说道,小爱却一脸吃惊。
“望说的没错哦。性别被无效化后,便会避免男女有别之物吧。因此,OL在自己的性别被无效化的同时进入普通车厢,在无效化解除之后再度返回。此外,真寻在性别无效化期间也采取了类似的行动,还记得吗?”
“我吗?”
真寻一脸不可思议。
“没错。进入馆内的时候,真寻不知为何避开了浴室,特地绕到玄关入馆,原因就是,若要从浴室进入,就不得不在男女有别的场所择一穿过。”
就是她按着小爱跳马的时候吗,那行为太不自然了,还以为真寻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其实不然,那是性别无效化的影响。
“最后是,聪先生──”
“就让我来说吧。”
岭司挺起胸膛,似乎是希望自己来说明关于聪的情况。
“聪,当我把你扔出去的时候,你的身体几乎要飞进男厕所了。但你以非人的动作反踢墙壁,对我使出一记凌空飞踢。突然表现出了如此异常的运动神经一定事出有因。正因你已经性别无效化了,才拥有了足以避开男女有别的厕所的力量吧。就是这么回事吧,爱?”
岭司不安地向小爱寻求认同。
“没那个自信就换我说!但老哥的说明是正确的。”
“啊,太好了……”
岭司将手放在胸口,松了口气。
“还没完呢,OL性别无效化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过这次轮到我了。”
“小爱也?”
“是的,尽管是无意识地,但我在那时坚持称呼OL为大猩猩,也是无效化的影响哦。如果以OL称呼,就是在指定对方为女性。也就是说,在性别无效化时,任何人都无法指定无效化对象的性别。像是『那位女士』、『男性』这类的称呼全都无法使用。”
确实,大猩猩这个绰号男女通用。小爱继续说道,
“顺便一提,同样无法显示『他』和『她』这类的文字表达。优,还记得OL的背包LOGO吗?”
“嗯,是那个很可爱的标签吗?『Natural Human』。”
“没错,就是那个。那也是性别无效化的影响,文字因此变化为『Natural Human』。本来应该是『Natural Woman』吧,事后我才反应过来。说到底,如此可爱的女装品牌名是『Natural Human』也太有科幻感了不是吗?”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即使有个叫『Natural Human』的品牌,我也觉得它更偏向于有机风格的设计。
“还有一件事可以佐证文字发生了变化,还记得被真寻甩落的学生手册吗?当她以我为支点跳马走后,优捡起来正要还给真寻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学生手册的封面上写着『宇夫高中』吗。但这很奇怪啊,真寻上的应该是『宇夫女子高中』吧?”
“啊,这么一说确实……”
作为名校的宇夫学园,由宇夫高中和宇夫女子高中两所学校构成。真寻的学生手册上面应该写的是宇夫女子高中。
“真寻的性别被无效化了,于是学生手册封面上的『女子』二字消失了。”
在性别无效化的影响之下,所有物的文字也会发生变化。
就在此刻。
“呵呵呵。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原来如此啊——”
岭司挠着头发,发出目中无人的大笑仰望天空。他看上去想起了什么,正试图用贫瘠的演技展现着奇怪的魅力。但是,事到如今再改变人设也为时已晚。
岭司以那刻意至极的演技对聪说道。
“聪。在这次事件中,我跟各种各样的家伙打过交道。在抵达此地之前,我遇见了公鸡男、熊男和金鱼男这些家伙,都是我随便起的绰号。但是,我却把你叫作蜘蛛人。现在我明白了,我大概无意识地避免使用带有男性意味的词汇。甚至不敢说成Spider Man啊。真是好笑呢,哈哈哈!"
只有岭司干干的笑声在房间里空空回荡。
这窒息尴尬的氛围,被小爱撕裂摧毁。
“这男的,要耍酷到何时啊!总而言之,性别无效化的规则渐渐清晰可见了吧。”
叙述性诡计相互抵消时的性别无效化。
· 规则1:性别无效化之际,不仅是身体,还会影响自身所着衣物。男女专用的物品会因此改变形态。
· 规则2:即使解除了无效化,所造成的间接影响也不会复原。
· 规则3:避免涉及男女有别的场所与物品。
· 规则4:无法对无效化的对象指定其性别,无法以『那位女士』或『男性』称呼对方,无法显示『他』或『她』这类文字。
“之所以如此详细解释这一点,当然是因为在最后的事件中,也发生了性别无效化,而且──”
小爱正在蓄力!绝非一时逞能,真正的酷毙之举要来了!
“从第三起事件之中,我们已能确定犯人是独自作案,那时的性别无效化发生在谁的身上,大致可以猜到吧?”
“犯人……吧?”
对于我的回答,小爱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说的没错。以此考虑,众多不解之谜都能得到解答。首先是规则1:无效化会影响自身所着衣物。”
“但是,犯人披着斗篷,难以判断呢……”
“斗篷里肯定套着什么衣服吧,知也先生的遗言不是很令人在意吗,尤其是『撕破衣服』这句话。”
果然,小爱也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犯人应该是将凶器放在斗篷里的上衣内口袋,但在实施杀人时却无法取出。于是犯人只好从衣服下方或者领口处伸手进去,顶出了小刀,就是此时撕破了衣服。由于身处于性别无效化之中,犯人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做出这一行为。”
无法取出的原因是,手伸不进内口袋。
“然后是规则3:避免涉及男女有别的场所与物品。关于犯人在尸体上放置重物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了。而在第三起事件中,犯人放置了一个全身镜,但那个镜子贴在墙上多年,难以取下。为什么犯人如此执着于这面全身镜,明明房间有个更容易搬动的半身像?”
“确实,那个沉重的金属半身像就够用了。”
“因为那个半身像是女性之身。尽管不是日常用品,但在性别无效化时还是适用于规则的,所以犯人无法使用那个半身像。那么问题来了,性别被无效化的犯人,会在逃跑时选择哪条路呢?”
听到小爱的问题,我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知也的房间在四楼,已经确认了没有从窗户爬下的痕迹。
而且无法前往屋顶,门上着锁,钥匙还在岭司手上。那么,还是从一楼吗?
一楼窗户的开关被记录着所以没门。
玄关一直处于我们和岭司的监视之下,同样无人出入。
难道是从浴室口离开的……等等?这也不可能吧?
犯人的性别无效化之后,就无法进入浴室。
小爱感知到我的疑惑了吗。
“优,心里想到浴室也不行就停下了吧。”
她一步一步地,挂着得意的表情向我逼近,随你喜欢把我弄得乱七八糟吧!
小爱,再次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都对那条关键的逃跑路线视而不见呢,明明知也先生已经告诉我们了。犯人的逃跑路线,就是──窗户。”
小爱伸手指向房间的窗户,我横插一嘴。
“等等!我们已经确认没人能从窗户逃脱了吧?"
“那时确认的只是无法从窗户出去并沿墙降落,但犯人是从窗户直接跳下来的。实际上,规则3需要补充解释。”
“什么意思?”
“窗户周围没有任何人爬下的痕迹,因为是直接跳下的。关于规则3的补充解释为:为了避免涉及男女有别的场所,会发挥出异常之力。对象会展现出惊人的身体能力,或者变得异常结实。”
规则3:避免涉及男女有别的场所与物品,为了避开会发挥出异常之力。
小爱继续说道。
“大猩猩从女性专用车厢像导弹一般飞了出去;真寻为了避开浴室而返回之际,用惊人的跳跃力跃过了站在那里的我;刚才老哥所说的聪先生那非人的动作;以及──”
小爱用手指向我。
“优,你也是。”
“嗯?我?什么?”
“从舞台后面的休息室飞出来的你,那股力量太过惊人了。而且,休息室也是男女有别的。”
──男女有别?难道说!
“小爱,这是……”
“对的。我刚才没说,但在休息室里的我们也发生了叙述性诡计的相互抵消——真寻和望不在身边才没有察觉到——优的性别也被无效化了。昏迷的我刚醒来时,曾在黑暗中对优说了一句『是、谁?』不是吗。”
“诶?岭司先生在附近吗?”
“对,老哥,你当时和美由小姐在一起吧?”
岭司惊慌失措地答着:“啊、啊对。” 果然和小爱说的一样,这货的心被勾走了。看到如此模样的岭司,美由露出一抹妩媚的微笑。
原来如此,我的性别被无效化了。
那时仿佛赤裸全身的解放感,是因为我身穿的校服改变了形态。
此外,『美助手』那奇怪称呼的原因、我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女高中生侦探与助手』这一短语的原因、都在于我的性别被无效化了,女子力随之归零,虽然女子力原本并非此意。
就像小爱所说的,以惊人怪力撞开了盖子,我那难以置信的身体能力!难道这一切,都是有所缘由的吗啊啊啊啊啊!
……我无法接受啊!
我向小爱倾诉自己的痴情恋心。
“小爱,完全不对!那临危之怪力,是我凭借对你的绵绵情意才发动的!因为我喜欢你,我们才能渡过危机!”
“怎么抓着这点不放啊!难得来一次设定系,绝不能让这种事搞砸了!嗯,正因如此,犯人也是一鼓作气跳窗而逃,毫发无损。”
“等等。”
岭司举起了手。
“犯人若是穿越浴室,便脱离了我们的视线范围,无效化不会因此而解除吗?若是解除了,便可以从浴室逃脱了。”
“不,并非如此。OL正是因为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发生了性别无效化,才飞进了普通车厢。所以并非必须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还有一点很重要,『为了避开男女有别的场所而产生的异常之力』实际上也会在没有真正踏入男女有别场所的情况下持续发挥着哦。”
“什么意思?”
“当真寻处于性别无效化状态时,她在真正踏入浴室之前便发挥出了惊人的跳跃力。聪先生也一样,即使已经不会进入男厕所,他也为了逃离老哥,以不同寻常的势头冲向窗户。也就是说,即使不真正踏入男女有别之地,也能发挥力量。因此,在最后的那起杀人事件之中,无处可逃的犯人,就算直接从四楼跳下也安然无恙。这对真寻来说同样是件好事。”
小爱转向真寻。
“对我?”
“没错。知也先生所指的那个方向,并非是在指笔记本上的信息,而是犯人逃走的地方──窗户。”
“那么……”
真寻也明白了话中含义。
“嗯,那不是死前留言。”
“等等,这样的话那段信息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指明真寻即犯人的吗?”
阳杰提出了质问,但小爱早已备好答案。
“那当然还是『Dear My Girl』的字母,是他寄给真寻的情书,知也先生为了继承遗产试图追求真寻。”
“喂,又来一遍?不是说过这样会变得很怪异吗?”
“听我说,这与规则2有关。假设那是情书的副本,又是在何时制作的?”
“这谁知道啊。”
“我知道。要制作副本,房间必须沐浴在阳光之中。在一连串的事件里,太阳在何时出来了?”
“就算你这么说……”
“在我们发现郁美女士尸体的时候,太阳刚好升起。那时我们正在调查现场,等到调查结束,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让人心神不宁。”
没错,就是岭司的耍酷时刻,阳光普照之时就扯到旧书保养,和风细雨之际又扯到了露天旧书展销会。
“笔记本被阳光照射,随之印下了信息。也就是说,那封情书,在我们发现郁美女士的尸体,并进行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放在玻璃桌上了。此物也受到了叙诡相抵的影响,原因在于真寻的性别无效化。”
小爱在说什么,有点听不太懂。
“一旦真寻的性别被无效化,就无法用『Dear My Girl』指代真寻了。因此『Dear My Girl』被替换为其他短语──『Dear Mahiro』。根据规则2的间接影响无法复原法则,『Dxxx Mxxxxx』的原文便是『Dear Mahiro』,这样就没有怪异之处了。犯人并非真寻。”
真寻眼含泪水,连连点头。一直都很害怕吧。
真寻的嫌疑也已烟消云散,终于到最后一幕了。
“那么,小爱,犯人是……?”
阳介、美由、翔太,究竟谁是犯人?小爱郑重其事地说道。
“毫无顾虑地从窗户直接跳下,之后若无其事地加入我们的犯人是谁呢?首先排除美由小姐。那时美由小姐正在洗澡,也就是正在使用浴室。但处于性别无效化的犯人,根本无法进入浴室。”
阳介此时一脸不满地提出质疑。
“有没有可能,洗澡是骗人的,她在其他地方弄湿了身体?没错,当她从窗户跳下来的时候弄脏了身体,所以去擦了一下。”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一直在监视玄关,如果美由小姐是犯人,处于性别无效化状态只能从玄关逃离,但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
“等一下,犯人从窗户跳下后,又是怎么把自己的鞋子……”
“东馆的玄关有双拖鞋,那就是犯人的。从窗户跳下的犯人无法回收,只能把拖鞋留在那里。”
“诶,那样的话?犯人在跳窗后……”
“很简单。犯人穿上自己的鞋子,加入了我们。虽然无法拿回东馆的那双鞋,但西馆还有可能。尽管非常冒险,但犯人从窗户跳下之后,便横穿后院回到西馆,穿上自己的鞋子,混入我们之中。阳介先生。”
“什、什么?”
阳杰打了个激灵。
“在我们目睹犯罪后,正准备下到一楼的时候,听闻骚动从房间出来的阳杰先生,可是正在换袜子呢。”
我想起了阳杰东倒西歪地跳出房间的模样。可是,这又怎么了?
聡敏锐地指出。
“袜子?犯人横穿后院时没有穿鞋吧?袜子肯定被弄脏了,所以才在换袜子吗?”
“等等,一派胡言!不是我!”
阳杰拼死抵抗。
“没错。不是你。”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沉默。
“如果阳杰先生作为犯人在换袜子,他完全没有必要那么焦急地离开房间,只需装作没有注意到,混过去就好。但他却连忙跳了出来。这意味着,他与事件毫无关联,只是碰巧在换袜子,听到我们的声音心生好奇而已。”
“也就是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人。
“没错。犯人从窗户跳下后,匆匆返回了西馆。本想回房间更换袜子,却在玄关与某人相遇,错失了机会,只好装作刚刚出来,穿上鞋向东馆走去,与我们汇合。这位犯人──翔太先生,就是你。”
5
被所有人的视线剔骨剖心的翔太,像在沉思一般低着头。
“什么?真的是翔太吗?”
阳杰高声喊道,小爱点了点头。
“当我们全员集合、一起走上东馆楼梯时,翔太先生主动站在队尾,他说是为了盯梢,观察有无可疑之人,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如果他在身后有人的情况下走上楼梯,不就有可能被人看到脏袜子了吗?另外,在杀害知也先生时撕破的格子衬衫,在恢复成初始的前开式衬衫之后,撕裂的部分也随之消失了。”
翔太依旧保持沉默,但片刻之后,挤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被识破了啊……果然,不能做坏事呢。”
他抬头仰望天空,美由难以置信地责问道。
“怎么会,为什么你会做这种事……?”
“我认为这是命运。当我看到倒在中庭的秀一时,虽然想着应该立刻呼叫警察或救护车,但他始终想要把真寻占为己有。每次看到那副模样,我都恶心得想吐。因此,当我亲眼目睹倒在地上的秀一时,说实话,真是好死。而且旁边还有绳子,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打算做什么。于是我思考着,想杀之人却死于事故。那么,为什么不把这无聊的事故伪装成杀人呢,剩下的人就让我亲自动手吧。
翔太抬起了头,那是一双没有丝毫迷惘的决意之瞳。
“在隧道塌方之后,我想切断电话线,拉断吊桥,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但切断电话线后,让刚回来的真寻她们陷入了混乱。最后也没弄断吊桥。让真寻如此提心吊胆,真的十分抱歉。”
正喃喃自语的他,那双瞳孔,只在一瞬之间闪出零星的悲伤。
但是,当他轻轻呼气,再度抬起那张脸时,悲伤已不见踪影。他已下定了决心。
“郁美虽然备受真寻信任,但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偷偷地进行监视,结果让我看到了她往望的饮料里下毒。”
真寻的肩膀瘫了下来,望搂住了她。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于是便直接和郁美在那个仓库对质。她却反过来威胁我,说什么『今后在这个房子里喝东西要小心哦』。呵呵,真是愚蠢,要杀人的是我啊。顺便一提,那座拱门外的隧道会突然塌方,也是郁美的所为。若不是我以牙还牙,这栋建筑的周围早就布满陷阱了。之所以没有立刻报警,难道不是为了解除那些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吗?没错吧,阳介。”
被微笑着的翔太如此戳穿的阳介反驳道。
“别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再……再者说,即使有陷阱,没造成任何人死亡,也根本算不上犯罪吧。”
他那急成へ型的嘴巴一开一合,费劲地否定着指控。这副模样,果然呢……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翔太只是默默笑着:"嗯,随便吧。”
“就这样,我杀了她。就像美智驱小姐所说,将货架放在她的身上,也是想夯实秀一死于谋杀的表象。最后的知也,毫无疑问是最精明的一个,他房间的那张信纸,肯定就是为了追求真寻做的准备。他本就是个自私至极、人嫌狗厌的货色,我早就打算分道扬镳了。如果他还活着,对真寻来说也是个麻烦,必须斩草除根。”
沉默,支配着房间。
翔太承认了自己的犯罪。
“啊对了,实在是很抱歉,美智驱和取手小姐。将你们监禁起来,只是为了进下房间,确认秀一死时有没有在那里留下线索,顺便再把领带夹拿回来,结果白跑了一趟。那个领带夹只是碰巧从我的口袋里掉出来了,真没想到自己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确实呢,它放在书包的深处,实在难以发现。”
小爱这么说着,面带悲伤,向前迈出一步,
“这些事情本可以避免的。如果你,真寻……”
“别说了!”
翔太呵止了小爱的衷言。
紧接着又从口袋拿出了一把小刀,指向自己的咽喉。
“再说一句,我就立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