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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和歌山县东牟娄郡栉本町传统木造民居

    「好热……」

    相良安斗嘟囔道。

    海浪的声音很吵闹。

    沉甸甸的大西瓜分量十足,网兜的网格勒进安斗的手掌,让他疼得受不了。沥青马路往远处延伸着,远处的道路在热浪中摇曳。

    右边是闪闪发光的大海,左边是陡峭的山林。除了道路,就只有这些了。

    「好重……」

    汗水不断从下巴尖滴落。不是滴滴答答,而是啪嗒啪嗒。安斗原以为这种描述只存在于漫画中,没想会发生在现实中。不过,他对内华达的热度还是有所了解的。那里的气温经常超过50度,但他还没有经历过日本夏天的闷热。感觉出汗量不一样。

    「好热……好重……好热……好重……」

    「不论你抱怨多少次,也不会变轻或变凉快的」

    穿着泳装的姐姐——夏美在炙热的沥青路面上走在前面说道。她身穿迷彩图案的比基尼、连帽衫和人字拖,轻松地拿着两个西瓜。

    而安斗只拿一个都感觉快要死了。等等,两个西瓜加起来大概有15公斤吧?

    「母猩猩……」

    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但夏美还是听见了。

    「虽然我很荣幸,但是大猩猩的平均握力是500公斤。是我的十倍。我远远比不上大猩猩」

    「我不是在夸你。话说回来,姐,你真的有那么大的握力吗……?」

    虽然感觉握力有50公斤的女性不会那么常见,但现在的安斗对此不太理解。平时他会迅速用平板电脑搜索『握力 女性 平均』之类的信息,但现在双手都被西瓜占满了,而且这附近根本没有网络环境。没有网络。不仅没有免费Wi-Fi,也没有5G,甚至没有4G。这是一个非常偏远的乡村。

    给西瓜的老婆婆所在的村庄里,至少有4G的基站,但那些信号现在可能已经到不了这里了。

    网络。好想念网络啊。

    那么卫星网络怎么样呢?现在这个时代,有无数超小型通信卫星在低轨道上飞行。但是,这里的卫星网络也不行,这一带的网络连接被切断了。母亲说,这是因为附近有一个火箭试验场。

    作为家庭的方针,相良一家决定暂时离开网络环境。以前的『敌袭』通常都是因为网络(虽然镰仓的事情至今还是个谜。安斗问过AL,但他只会回答『我不能说。孩子不需要知道』)note 。

    注:镰仓的事情指的是第三话中,要太太把自己穿校服的照片上传到社交软件上导致的行踪暴露。

    所以相良一家决定趁着暑假,去度假的同时,搬到乡下试试看。

    是乡下的,沿海的,偏僻的民宅。

    是和歌山的一个叫新船崎的地方,一个闻所未闻的无人的小海湾。

    这是以三票赞成,一票反对的方式决定的。

    (这太不公平了!)

    只要有书,姐姐就能在边远地区生活得很好,父亲的大脑就像边远地区一样,母亲是老派的人,即使没有网络也能生活(这是偏见)。这样看来,岂不是只有自己吃亏?

    距离到家还有500多米远。

    安斗听说姐姐要去附近的村庄拿西瓜,就提出要一起去,希望至少能用上4G网络。但那个村庄的网络信号非常差,是难以置信的慢,光是处理短信就已经是极限了。确认回复,然后明天再回复……什么嘛,这不就像邮件一样吗(安斗不知道邮件实际上需要更长的时间)。

    「重……热……重……」

    安斗真的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了。夏美停下来,从帽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水壶(一边还提着西瓜,十分轻松的样子)。

    「喝点水吧。那个西瓜,我来拿吧」

    「啊,谢谢……你能拿得动吗?」

    「轻而易举。来吧」

    夏美递过水壶,然后用左手接过安斗的西瓜。现在她的右手提着一个,左手有两个。恐怕加起来总共有20公斤了吧。

    「你绝对是母猩猩……」

    「我说了,这对大猩猩来说是不礼貌的。……过了那个海岬就到家了。加油」

    夏美这样说着向前走去。她那细小的胳膊拿着巨大的西瓜,从背后来看很不协调。在她周围的重力似乎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一。

    明明自己是个男子汉,却让姐姐拿所有的东西,我真是无情……安斗才没有这么想,夏美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能等他到了姐姐现在这个年龄,也不可能轻松地拿起三个大西瓜。姐姐是异类。

    可能是因为姐姐完全继承了坚强的父亲的基因。嘛……母亲年轻时也很活跃,听说还担任过运动部后勤人员之类的工作,所以也有她的基因。而继承了如同渣滓般的遗留职务的,就是我了。个子矮,力气小,运动神经也一般。

    在这个人人都拥有强健体魄的家庭中,只有自己是弱者。

    有一段时间,安斗怀疑自己是不是领养的。但是照镜子就可以明显看出这不是真的。自己和母亲儿时长得简直一模一样。顺带一提,他的手掌纹路和父亲的也很像。

    总之,我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宅男——安斗这样看待自己。虽然他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安斗有自知之明)。

    「…………」

    安斗喝着水壶里的水,望着走在前面的姐姐的背影。

    只是茫然地想,好丰满的屁股啊。

    不,其实没有那么大吧。也许是穿了泳衣的缘故吧。不过她的腿部健康又结实。她的力量和柔韧性,像是能够拿着三个西瓜全力奔跑,不,甚至可能连安斗也能一起抱着。该怎么说呢,她的身体根本不像是这个次元该存在的东西。

    尽管她的身体像运动员一样健壮,但却是个爱读书的人,这让安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安斗想,他可能并不真正了解姐姐。这几个月来一家人总住在一起,这让安斗总是忘记,在去年之前,彼此一年只能见几次面。

    回想起来,当安斗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相良一家确实是住在一起的。当安斗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夏美已经大约十岁了,而且个子很高。从那时起,她就沉默寡言,喜欢读书,还能熟练使用小型猎枪和猎刀——换句话说,她现在和那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

    姐姐总是不摆架子而且很安静,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会默默地施以援手。就像现在这样。

    通常大家都会这样认为,姐姐们会把弟弟当成佣人或者出气包。大家都这么说的。但相良家的姐姐不是这样的。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客气,而不是温柔。不,也许不是这样。到底是哪种呢?

    说起来,像这样一家四口刚开始住在一起的时候,安斗要一个人洗澡时,夏美会跟到更衣室。看来她是打算像以前一样一起洗澡。因为一直到小学一年级左右,安斗都因为某种原因害怕浴室,不能一个人洗澡。当现在的安斗脸红地说『我现在可以了』的时候,夏美只说了一句『是吗』,就停止脱衣服出去了。她看起来有点寂寞,但这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吧。无论如何,这是一件让人一头雾水的事情。

    不久后,相良姐弟沿着环海峡的道路绕行一圈后回到了家。

    那是一幢沿海的古老民居。

    它面对着一个小而美丽的沙滩。一条狭窄的道路兼作堤防,但从房子到海浪拍打的地方不到一百米。

    这次的房子是平房式的,只有两个大和室。厨房和玄关是土间地面(!),浴室和厕所是隔开的小屋……就是这样的结构。它看起来很复古……或者说,像是会出现在昭和时代黑白电影中的房子。不过他没亲眼见过。

    当然,没有床,所以每晚都要铺布団note 。一家四口并排睡觉,感觉像是在参加夏令营或修学旅行,很有趣,但每天铺布団和收布団确实很麻烦。

    注:意思是铺开褥子。

    「我回来了~」

    从土间进来,夏美把西瓜放在地板上。和室的深处,隔扇门是关着的。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声音。

    「欢……欢……迎回来!等一下,等一下。不要开隔扇门!不要开!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母亲的声音响起。隔扇门的另一边传来激烈的衣物摩擦声。父亲也在那里吗?听到了低声说话的声音。

    (一团糟……啊,真是的……)

    (那是我的衬衫)

    (快点随便穿上吧!快点……)

    他们小声地争论着。

    「怎么了?」

    夏美问。

    「嗯……现在有点忙……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很快就好了。嗯……药物……对,我们正在收拾药物,所以不要开门」

    「对!药物!像杀虫剂之类的!」

    父母这样说着,在隔扇门的另一边忙碌着,最终他们露出了身影,显然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药物收拾好了,这下放心了」

    「是啊。收拾起来真麻烦啊……!」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父亲宗介穿着短工装裤,赤裸着上半身,母亲要身上只穿了一件橄榄色的宽松T恤,看不到下身。虽然没有发现药物之类的东西,但应该已经收拾到看不见的地方了吧。

    两人都莫名其妙地保持着距离,明明平时都黏在一起。父亲汗流浃背,头发凌乱,双肩起伏着喘着粗气,嘛,大概是因为收拾杀虫剂很费力的缘故吧。

    「我收到了」

    夏美说。

    「收到了?收到什么?」

    「西瓜。村子里的老婆婆给我们的」

    「……啊,是啊!是啊!辛苦了」

    不知为何父母的反应这么慢。

    「对了,妈妈,你为什么要穿爸爸的t恤呢?」

    「诶?啊,不知道为什么,宽松的大t恤……啊?我想穿了」

    母亲按着t恤的下摆,不自然地扭动着说道。

    夏美接着指出。

    「总觉得被子……还有那个……」

    再往里,壁橱的拉门开着两成,被褥乱塞乱放。不只是被子,就连刚才去拿西瓜时母亲穿着的单衣和泳衣,不知为何都乱糟糟地混在一起。

    宗介把壁橱的拉门『啪』的一声强行拉上,想把它们藏起来。

    「我换了衣服正在打扫」

    「嗯、嗯!是吗!使用药物!对、对!」

    「哦……」

    「对……对了!你不是拿了西瓜来吗?打西瓜吧,打西瓜!」(打西瓜为一种日本游戏,规则为先戴上眼罩在离西瓜一定距离的位置原地转圈,再在蒙眼的状态下找到西瓜用木棒打碎)

    「可是——」

    「打西瓜吧!」

    ○  ○  ○

    尽管感到无法释然,但还是被父亲强行带到沙滩上,开始准备打西瓜。其间,母亲也换上了泳衣。

    开始打西瓜。

    父亲、姐姐,甚至连母亲都直奔西瓜而去,从正面将其打碎。眼罩没有发挥它的效用。第一个西瓜刚切成四等分,就被吃完了,根本不够吃。

    「你们三个都是什么样的半规管note 啊……」

    注:半规管是与维持姿势和平衡有关的内耳感受器官。

    只有安斗一个人一个劲地打空,他喃喃自语道。

    「妈妈打西瓜有些费劲,但是夏美和爸爸是真的很厉害」

    要笑了。于是夏美提议道。

    「那我们设个障碍吧……爸爸,我可以拿霰弹枪来吗?」

    「啊,好啊」

    「不好!」

    要立即说道。

    「你打算用霰弹枪打西瓜吧?」

    「又没人看到,没关系吧?」

    「跟这个无关!以前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做的啊,把我喜欢的泳衣上溅满了西瓜碎片」

    「太过分了,那人是谁?」

    「是你诶!是你……!」

    母亲用拳头抵着父亲的太阳穴说道。

    「我觉得这是很好的训练……」

    夏美又把一颗西瓜放在地上,一愣。

    「一般来说,用枪射击的话就不能吃了吧?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么好的西瓜会被吹飞的——」

    下一瞬间,夏美身边的西瓜被吹飞了。

    过了一会儿,枪声响起。像是爆炸声一样,大概是步枪弹击中了西瓜的中心。站在西瓜旁边的夏美被西瓜碎片淋得浑身通红。

    「…………!」

    「敌人?什么?等等……」

    「不」

    宗介似乎很清楚子弹是从哪里飞来的,是谁开的枪,丝毫没有警戒的姿态。只是叹了口气,朝着海角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

    只见高高的海角上,安斗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小路上,有一个人影举着来复枪不停地将它打转。明明离这里有三百米,却在那个距离上射穿了西瓜。

    如果是那个射手的话,三百米和三米应该没什么区别吧。如果准备好了,说不定还能打到三千米。

    「克拉拉姐姐」

    安斗自言自语道。

    「嘿,安斗!我来见你了!有没有想我啊?」

    天气这么热,仍然穿着黑色的朋克风格服饰的克拉拉欢快地喊着,小跑了过来。

    ○  ○  ○

    04

    克拉拉·毛·威巴对安斗来说也像是亲姐姐一般的存在。在过去三年里更是如此。

    当要因反复入院而无法照看小安斗时,他便受到了毛一家的照顾。他们是宗介的老战友毛和克鲁兹夫妇。克拉拉是他们的独生女,代替忙碌的毛家照顾安斗。那时她应该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

    现在她已经二十岁多了。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

    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双眼碧蓝深邃,脸庞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俨然是一位俊俏的美少女。

    她的身材很匀称。在安斗看来,夏美差不多也是这样,不过克拉拉姐更为性感,而且可以说是既华丽又大方的那种。不过那个,关于性感这个词,实际上安斗并不太懂。

    「哎呀,本来是后天才会来的。但我提前飞过来了」

    克拉拉一边把步枪放在古民家的走廊上,一边说。

    「本来应该是去东京的达哉家借宿,但他们都发烧了,只好作罢。虽然是夏天,但也很有可能是流感,要是继续借宿一定会打扰到他们,所以我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达哉是谁?」

    要一边往盘子里盛切好的西瓜,一边问。

    「是妈妈公司的前员工,以前,我帮他做了很多事」

    克拉拉的母亲梅丽莎·毛经营着一家私人军事公司。

    「啊,是那个有名的人吗?调布的。我还没见过他呢」

    「不见面也行。因为他只是个无聊的建筑承包商」

    克拉拉哈哈一笑说,话语中似乎包含了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安斗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不过,他认识那个人的同事菊乃note,所以经常听到达哉的名字。

    注:菊乃和达哉同为『全金属狂潮!Another』中的登场人物,曾受雇于前文提到的毛创立的军事公司「D.O.M.S」。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保镖团队没有报告」

    宗介坐在走廊上问道。

    如果是乘坐火车或公共汽车来的,她应该会经过那个收到西瓜的村庄。保镖团队的泰迪他们也应该在那个村庄停留。那是一个通行量很少的地方。如果有可疑的人经过,应该会通过无线电收到警告。

    「我骑摩托车来的。停在海角的另一边」

    克拉拉没来由地问道。

    「保镖团队是穿着夏威夷衬衫的老头吗?开着轻型货车的。看起来很可疑,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过来,以免被发现」

    「战略防线啊,真是的……」

    「既然要提前来,就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吓到了吗?吓到了吗?」

    「射击技术一如既往的精湛,但夏美被西瓜弄得湿透了」

    「那确实是我的不好」

    现在,夏美正在浴室里洗澡。

    「话说回来,克拉拉姐姐,日本持有步枪是违法的。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如果被警察抓到,我可不管啊」

    安斗说。他平时放飞带有自爆功能的无人机,所以对违法也没什么资格说教。克拉拉笑着拍了拍装着步枪的吉他盒。

    「没事的!我已经带着这个走了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被警察拦下来盘问过」

    「哈?」

    从十岁左右开始就带着步枪了吗?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更何况这里连警察局都没有。说实话,我没想到这里这么偏僻。我以为你住在更像度假胜地的地方」

    「附近也有高级酒店。嘛,但我们家更适合住这样的房子」

    当要这么说时,克拉拉瞥了一眼安斗。

    「你现在不怕虫子了吗,安斗?」

    「怎么可能不怕。简直糟透了……」

    「你是这么说了,但你考虑过父母的爸感受吗?」

    克拉拉这么说,宗介和要相视而笑,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克拉拉很清楚,当要住院时,安斗无法跟随宗介他们的原因。

    安斗从小就非常不适应边境生活。

    不是讨厌边境本身,而是无法忍受没有整洁的居住空间。不仅是有缝隙的小屋,即使没有缝隙,只要是让人联想到有缝隙的房子,他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无论如何,他非常害怕虫子,一想到虫子从房子的缝隙里爬进来,就会感到毛骨悚然。一旦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他就无法做其他事情了。

    由于要的住院是极度保密的,为了不让周围人察觉,宗介他们只能选择在边境地区生活。安斗无法跟随他们。毛一家住在高级公寓的高层,所以把安斗寄养在那里是最合适的。

    当然,如今安斗对虫子的厌恶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在搬到这里时,他们也说过「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不搬了」但是克拉拉的直言不讳让安斗他们回想起了那些阴暗的岁月。

    「啊……嗯,如果本人觉得可以,那就好」

    克拉拉急忙补充说,以缓和现场的严肃气氛。

    「不,克拉拉说得对……安斗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变得更坚强了」

    要说。

    「……如果是甲虫的话,最近可以摸它们了。虽然烤幼虫很好吃,但我觉得没必要适应到那个程度」

    宗介说道。

    「我们不会吃的」

    「当然,没有必要吃」

    父母把安斗夹在中间,揽着他的肩膀。在被轻轻摇晃的同时,安斗勉强抑制住了想要说出口的玩笑话。

    (我想回克拉拉姐姐家)

    他发觉这句玩笑话不合时宜。他知道父母对于他的生活情况一直都很操心,几近自责的地步。这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个玩笑,但对他们而言可能是刻薄的话。

    「……要是这里能接入光纤网络,再建个高层公寓就完美了」

    安斗的抱怨让父母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们是否意识到儿子选择了更温和的措辞。

    「嘛,毕竟,永远没有网络连接也是个问题,我们应该安装光缆。从村子那里拉过来,两三天就能完成工程」

    「上周也是这么说的」

    看来工程队很忙,很难安排时间。虽然母亲和公司的人保持联系,但他们迟迟不来,不过委托他们处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么?『靛蓝』怎么样?」

    克拉拉直奔主题。『靛蓝』是指相良家拥有的AS〈靛鸦〉。note

    注:Azur意为「晴朗天空一样的蓝色」Raven则意为「渡鸦」。

    克拉拉虽然热爱步枪,但最终没有选择成为士兵。她曾笑着说道,不愿意向射击技术比自己差的上司低头。从性格上看,她似乎也不适应军队的等级制度,这本身是好事,但她选择了AS工程学的道路。

    克拉拉是组装〈靛鸦〉的工程师之一。她来这里是为了看看自己精心打造的机体的完成情况。

    「听说你们已经进行了实战演练了」

    「我没有驾驶,所以不清楚。但夏美制服了四五个步兵」

    这是镰仓事件的情况。母亲轻放在安斗的肩上的手,稍微变得僵硬。

    「我看了那些数据」

    「怎么样?」

    「那个……嗯,如果那是真的,老实说,嗯——」

    克拉拉寻找着合适的话语。

    这时,夏美从隔壁的浴室走了出来。她换上了背心和短裤,用浴巾擦拭着头发。她所在的位置还听不到这边的谈话。

    「克拉拉,我有个请求」

    宗介低声说道。

    「嗯?」

    「别夸奖夏美的技术」

    「为什么?」

    「拜托了,就这样」

    「……好吧」

    尽管不情愿,克拉拉还是点了点头。

    「安斗也是。刚才的谈话保密」

    「嗯,嗯……?」

    安斗完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

    夏美走到走廊,要对她说道。

    「感觉清爽些了吗?有西瓜哦」

    「西瓜……暂时不要,谢谢」

    她刚刚被西瓜汁溅得浑身湿透,难怪会这么说。

    夏美离开克拉拉坐下。看起来她还在生闷气。

    「真的很抱歉,夏美。我以为会吓你一跳。只是开玩笑,开玩笑!」

    「你还是老样子,克拉拉……总有一天你会误伤别人的」

    「不会的。我的枪就像我的第十一根手指」

    克拉拉抱着吉他盒,做了一个跨坐上去的动作。虽然不知道具体含义,但从母亲的反应来看,那似乎是一个粗俗的姿势。

    「别这样。安斗在这呢」

    夏美说。

    「没关系吧。对吧,安斗?」

    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代行姐姐,这让安斗感到为难。

    「啊……嗯,我不太清楚。但你们两个要和睦相处」

    「当然,当然」

    克拉拉站起来,轻轻地搂住夏美的肩膀。

    「我们关系很好,对吧?来来」

    「我说了,别这样」

    「哎呀」

    即使被夏美冷淡地对待,克拉拉也似乎并不在意。

    「那么,『靛蓝』藏在哪里?」

    克拉拉打听道。

    「在另一个岬的对面有一个小废港。就在那里的集装箱」

    「我想先看看」

    「我会带你去的。爸爸,可以吗?」

    「没关系,但只许启动APU的电源。如果要再进一步,就告诉我」

    「好的好的」

    克拉拉站起来,和夏美一起走了。

    看着两人从走廊离开的背影,要觉得有些好笑,说道。

    「那两个人并排走的样子,和某俩人真像啊。那种距离感,看起来关系不好,但实际上也不是那样」

    「谁啊?」

    「呵呵」

    这时,克拉拉回头招手。虽然安斗对AS不太感兴趣,但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所以他决定随便跟着去。

    ○  ○  ○

    安斗、夏美和克拉拉三人走过岩石小道,来到了附近的废港。

    这个所谓的废港,只有混凝土的码头和一个小船坞的遗迹。据安斗所知,这里原本是泡沫时期的度假设施。现在,那些建筑已经被拆除,只剩下基础设施和仓库的遗迹。

    在那个仓库遗迹中,〈靛鸦〉被整个装入了一个集装箱。

    「嗯,真是找到了个不错的地方」

    克拉拉吹了一个轻松的口哨。

    「我们用小型起重船很快就把它运过来了。虽然担心海风……但放置一个月左右应该没问题」

    「我的『靛蓝』不怕海风。我和这个型号已经相处了十年了」

    克拉拉说完,安斗察觉大概是自己出生那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特别新的型号。当然,这是从游戏机的角度来看的,从实际的武器运营时间来看,十年可能是它刚刚成为国家实质性的战力进入成熟的阶段。

    不管怎样,夏美似乎对『我的』这个词有些不满。

    「现在这是我们的机体」

    「哼,那是我来判断的,不是你」

    当克拉拉扭动集装箱的开关时,集装箱静静地展开了。顶板像百叶窗一样,迅速折叠起来。

    〈靛鸦〉展现出它的全貌。

    肩部装甲等横向突出的部分被紧凑地折叠起来。它横躺着,尽可能地保持停机姿势。

    与外行人的想象不同,AS通常是以俯卧姿势运输和存放的。

    「哦,我的儿子啊。你还好吗?」

    「你真是个老太婆」

    安斗这么说道,克拉拉笑了。她轻松地爬到〈靛鸦〉的后颈部,打开了舱口。舱口的开关也使用了肌肉包装(电磁收缩肌)note ,所以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注:即muscle package肌肉束,从第三代as开始作为标配的关节驱动单元存在。

    她滑进了驾驶舱,动作非常熟练。

    「这就让你站起来哟」

    舱口没有关闭。克拉拉启动了APU(辅助动力单元),连接了一些最基本的机载电子设备。没有启动主动力的钯反应堆,解锁了关节,仅用APU有限的电力慢慢地让机体站起来。

    「只用APU在做什么?」

    安斗问夏美。

    「维护模式。不是正常的启动程序,所以很麻烦……等等,安斗,你知道APU是什么吗?」

    「大致上」

    「我以为你对AS不感兴趣」

    「我是不感兴趣,但我查过」

    安斗想着至少把一系列的启动程序记下来以防万一,便查了查相关资料。虽然网上没有,但他请求过AL,AL给了他手册。

    克拉拉完成了维护启动。

    「我要测试传感器。靛蓝,只启动光学传感器。焦距固定在一百米」

    「了解,长官」

    〈靛鸦〉的维护用AI回应了。默认的呼叫识别信号只是『靛蓝』。声音也是默认的男性声音。这与夏美平时使用的AI是不同的。

    机体的头部动了起来,四处看了看。看起来这也是用手中的操纵杆操作的。

    「把焦距调到五百米」

    《了解》

    「接下来是一千米」

    《了解》

    她这样测试着光学传感器。又回到一百米,这次启动了LiDAR(激光雷达)。到了有点烦人的执着程度。

    「你在做什么?」

    当安斗从驾驶舱舱口边缘爬上去再次发问时,克拉拉终于回答道。

    「我在检查传感器和框架是否有偏差。首先要检查是否有人粗暴地处理过它」

    「你指的是我吗?」

    夏美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她没准已经生气了。

    「除了你还能是谁。爸爸几乎没怎么驾驶过」

    「数据就像我发送的那样。我没有粗暴地处理过」

    「数据啊。那是,嗯,嗯……」

    克拉拉的咕哝声听起来有点复杂。可能是因为宗介告诉她不要夸奖夏美的技术。她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但最终用含糊的话语敷衍了过去。

    「……嗯,初学者就应该像初学者一样」

    「我不是初学者」

    于是克拉拉轻轻地啐了一声。

    「你是初学者。你驾驶AS才两年左右。来日本后几乎没怎么驾驶过」

    「我也有过实战经验」

    「欺负步兵?那算什么实战」

    「那克拉拉能做那样高难度的机动吗?」

    「你这家伙——别得意忘形。能做到那样程度的人多得是,笨蛋」

    「只会说大话的枪手懂什么?」

    「你说什么?闷骚的死宅,别吹牛!」

    「你说得真乱七八糟。毕竟你自己也——」

    「啊!?别装腔作势!喂!」

    安斗决定保持静观其变。他很清楚克拉拉容易发火,而夏美更是不会轻易出手。如果不管她俩,她们也迟早会冷静下来。

    「你这个!」

    生气的克拉拉伸手想抓住夏美的衣领,但因为她在驾驶舱的深处,手够不着。夏美保持着闷闷不乐的表情,甚至难得的吐了吐舌头。

    「总之……像你这样的笨蛋外行,就去开那些慢吞吞的『Armored』吧!」

    『Armored』是M9〈Gernsback〉的一个衍生型号。虽然有装甲防御力,但却破坏了高机动性M9的优势。

    「那个机体也不错,父亲也这么说过」

    「那也就是说,你老爸也是个拖后腿的慢性子」

    「嗯……」

    「听说他以前很厉害,但我对此表示怀疑。他不就是个只会坐在走廊上吃西瓜的老头吗?毕竟他退役已经二十年了吧?从现在的AS来看,那简直像是双翼飞机的时代。所以,从那样的……老头那里学到的技术,你的水平也就那样了!怎…怎么样!」

    克拉拉愤怒地大声说着。最后她似乎有点犹豫,好像在想『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但她还是决定要坚持自己的立场,说完了那些恶言。

    而夏美则冷漠地回应——

    「即使是克拉拉,也有该说和不该说的话」

    夏美言语冰冷。和平日里父亲被他人说坏话,还能表现得很冷静的,十分不寻她相比,这很反常。这让安斗也感到一阵寒意。

    「闭嘴!总之你别得意忘形,笨蛋!」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夏美话音刚落就站在了舱口边,抓住坐在驾驶舱里的克拉拉的脖子后面。

    「什……等等……!」

    她用一只手猛地拉了一下,把克拉拉扔到了机身的背上。虽然不知道克拉拉的体重,但大概有60公斤。能用一只手把她举起来,说明夏美的握力至少有那么强。

    (果然和大猩猩一样啊)

    而且,她的握力不是大猩猩的十分之一,而是接近九分之一(不过这两者也没啥区别)。

    「安斗,你也离开」

    「姐姐?」

    「等等,不会吧」

    夏美滑进驾驶舱,扭动旁边的杆子,关闭了舱口。安斗和克拉拉急忙从机身上滑下来。

    机身深处传来了一声重响,接着是几个电机的旋转声,共鸣,然后逐渐变小。

    「什、什么声音?」

    「是钯反应堆启动的声音。糟了」

    在后退的克拉拉和安斗面前,载着夏美的AS缓缓站了起来。

    「爸爸不是说不要随便启动吗?」

    装甲从存储状态展开,〈靛鸦〉拿起了存放在集装箱里的散弹枪,开始走动。

    『我要进行AR演习。C12-29-S。在终端上看』

    〈靛鸦〉离开安斗他们后,跳了起来。土砂和海水飞溅。空中启动推进器后,机体如同滑行般略过海口上空,掀起阵阵飞沫,最终在岩区前方着陆。

    「AR演习是什么?像手机AR游戏吗?」

    「对,你可以理解为它的强化版本。通过将虚拟敌人投影到现实空间,然后与这些敌人进行模拟战斗」

    克拉拉叹了口气,拿起她的迷你平板电脑。虽然没有连接到网络,但似乎可以通过短距离无线与〈靛鸦〉的计算机连接。周边地图和虚拟敌人的作战兵力在一个枯燥的屏幕上显示。

    「虽然地图界面更容易进行客观评估…不过要说视觉效果的话,还是这边更出彩啊」

    克拉拉切换到摄像头画面。当用迷你平板电脑拍摄海湾的另一侧时,现实景色上方浮现出三台静止状态的AS。

    是同一系列的11式〈Raven〉。

    虽然是低多边形构成的单一绿色,不太美观,但因为这不是游戏,只要能看懂动态就好。对于安斗这代人来说,精美的CG毫无吸引力,相反,这种低模风格反而能吸引到他们。

    「哇。这个应用可以下载到破解版?回头我也弄一个」

    「如果不访问公司的服务器就不行。而且数据很大,大约有50GB」

    「哇。那我就不要了」

    一个AS的综合操作应用就有50GB。这是哪家的大型RPG游戏啊。

    夏美似乎操作了演习数据,敌人增加到了六台。它们围绕海湾,每台相隔150米。

    「六对一,能做到吗?」

    「……不可能。顶多击败一两台,然后就会被围攻」

    夏美通过无线电说道。

    『出动』

    「别固执了,不管怎么——」

    站在岩石突出处的〈靛鸦〉腾空而起。

    平板上的六台敌机也同时动了。低多边形的绿色Raven头顶上有『E1』到『E6』的大号note,它们的动作和实机一模一样。六台都加大了推进器的力量,朝着海岸低空飞去。

    其中一台『E4』一开始就被夏美的射击直接击中并摧毁。但没有任何夸张的特效,只是绿色Raven的图形冻结并变成半透明,显示了红色的『ELIMINATED(击破)』字样和击毁时间。

    注:这里编号E1-E6中的E可能是「enemy」的缩写,即「敌人」。

    「啊……」

    克拉拉感到惊讶。……话说回来,夏美的这种射击方式——应该是属于很难命中的类型吧,可她竟然射中了。剩余五架作战单元中,三架实施火力反制,两架开始向制高点移动。

    夏美似乎预料到了这次攻击,她让自己的机器快速左右移动,同时在海面上飞行。推进器掀起得大量水花使〈靛鸦〉的身影消失了。

    开火。『E3』被摧毁。

    同时,夏美的机器极速贴近近旁的『E2』。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开火了。『E2』虽然被击中,但没有被判定为摧毁。只是右臂和右推进器受损,它旋转着坠落到下方岩区。

    剩下的敌机试图重整态势进行反击,但夏美用受损的『E2』作为盾牌。因为还没有死的友军机器挡在射线上,敌人犹豫了。在此期间,她向正在回避机动的『E1』发射了两颗子弹,『E1』也被摧毁。

    夏美对无法做任何事的『E2』进行再次射击,同时藏在岩石后轻松躲避敌人的射击。

    现在只剩下两台敌机了。

    夏美巧妙地利用散布在岩礁上的巨型怪石,将『E5』和『E6』逐个击落。它们的形象先后定格,接着就显示了摧毁的标志。

    战斗结束。这场激战甚至不到30秒。

    如果没有平板电脑的实时解析,〈靛鸦〉就像是在演独角戏一样,可即便是独角戏,依然迸发着激烈和精确的韵律。让人仿若目睹了一场绰约多姿的舞蹈。

    「赢了呢。克拉拉姐姐,你怎么看?」

    「……这毕竟只是虚拟演习。实、实战的话,可不会这么顺利」

    「是这样吗。嗯……」

    「但是,不过……那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虽说系统应该是按照能够输出相对真实的结果来设计的……」

    在空中飞舞,回到安斗他们身边的〈靛鸦〉跪了下来。舱口打开,夏美露出身影。尽管经过激烈的运动,她却一点汗都没出。

    她轻盈地从机体上跳下来,站在了克拉拉的对面。俩人的胸部几乎要触碰到了。或者说已经碰到了。她们正在用力互相推搡着。

    「怎么样?这样还算新手吗?」

    「哼。跳舞倒是很在行嘛」

    「你的声音在发颤哦」

    「别逗我了,喂」

    夏美和克拉拉都没有让步。她们正进行着眼神交锋。她们的胸部甚至鼻尖几乎要接触。安斗感到紧张时——克拉拉突然吻了夏美一下。

    「…………这算什么?」

    「没什么。下意识就」

    「……下意识就可以夺人嘴唇?」

    「要再来一次吗?」

    「……怎么可能」

    夏美终于忍不住用手腕狠狠地擦了擦嘴,拉开了距离。克拉拉则捂着嘴唇绷着脸。

    05

    「姐姐……」

    「刚才的就算没看见」

    「……怎么回事,流鼻血了」

    看着两位姐姐的互动,不知怎的,安斗突然流鼻血了。他一边用手按住鼻孔,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摇晃,好像在寻求帮助。

    「啊,纸巾,纸巾…」

    「用海水冲洗就好了」

    「不行啊。给你,纸巾」

    夏美拿出随身纸巾,一下按在安斗的鼻子上。

    「唔……」

    「要用力按住」

    「嗯」

    「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是不是克拉拉的错?」

    他们三个人正忙这忙那时,突然传来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

    三人看过去,宗介正双手环胸站在废弃港口的入口处,八成是听到了骚动后赶过来的。

    「夏美开着AS……」

    「姐姐们在接吻……」

    「安斗流鼻血了……」

    三个人各说各的。

    ○  ○  ○

    虽然按理说应该会被严厉训斥,但父亲并没有生气,只是对夏美说了一句『你明白的吧?』夏美也乖巧地点头说『是……』,就这样,这件事就结束了。

    如果这是在毛家,做了坏事的克拉拉姐姐和克鲁兹叔叔会被好好地训一顿,还要被迫吃掉讨厌的西兰花……悲伤的哭声会在回响在餐厅里。

    但相良家很少会有责骂和训诫(唯独在安斗熬夜时,会被唠叨)。

    不过,母亲要生气的话会更严厉一些,但因为对于AS的事情她不是专家,所以这次她只是随意地说『夏美擅自操作AS?哎,不可以吗?』

    「毕竟,上次你也是擅自操作过对吧?」

    在准备饭菜的时候,要说道。

    「那是因为紧急情况,没办法。但是启动AS会消耗钯的颗粒。不管是五分钟还是五十小时,消耗的都是一样的」

    宗介一边帮忙做饭,一边说。安斗也在旁边被要求切茄子(人生中第一次切茄子)。

    「嗯,原来如此。那些颗粒要多少钱?」

    「确切的价格说不清楚,但那种型号现在大概……三十万日元左右吧」

    「什么……开玩笑吧!夏美!等会儿得好好训斥你!」

    明明坐拥数百亿资产,却为区区三十万日元暴跳如雷。老妈生气的点真是匪夷所思——就连这根茄子也是特卖品啊。

    「不用训斥。夏美也很清楚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说到底,与克拉拉起争执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拜托了那种事」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要很干脆利落地收起了脾气。

    「……话虽如此,夏美很少和人争执」

    「她不是和街上的小混混争执过吗?」

    「那种边远地区的土狼似的家伙不算」

    「这正说明了她和克拉拉关系很亲密嘛」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安斗回想起两人的亲吻,心绪难平。

    不,考虑到克拉拉姐姐的性格,多半是开玩笑的举动吧。但是,但是,这是什么感觉呢。看着两个美丽的姐姐,穿着单薄的衣服,胸部紧紧贴在一起,用美丽柔软的嘴唇亲吻,不知怎么的,鼻血就流了出来。

    夏美和克拉拉还在废弃港口。

    她俩被命令清洗被海浪浸湿的〈靛鸦〉。因为必须清洗到装甲内部的驱动系统,所以肯定会辛苦吧。虽然不敢想象,但如果她俩偷偷继续做下去怎么办。下次说不定会十指相扣、浑身湿透、无人打扰——

    应该不至于会那样吧。

    比起这些,安斗更担心夏美的情况。

    「爸爸」

    「怎么了?」

    「姐姐很强吗?」

    「是的。……和同龄人相比,她应该很强」

    「那AS的技术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宗介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在仔细考虑该如何回答。

    「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

    「难道说,你有点不安?」

    「我也不知道」

    尽管这么说,安斗心里隐约有些明白。

    如果在那次AR演习中,夏美只击落了一两架敌机就被击败了的话,他会感到更轻松。但看到姐姐若无其事地击败所有敌机,反而更加担心。

    AS是武器。

    它不像刀子或步枪那样,可以简单地用于狩猎。他担心姐姐会被这条道路所吸引,所以感到不安。

    「其实爸爸也有点担心」

    「真的吗?」

    「我教她AS的本意,不过是作为防身的手段之一。在紧急情况下,能够抱着你和妈妈逃跑。实际上它确实派上了用场。但是……」

    父亲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总之我会提醒她注意的」

    「那是什么意思。你在『但是……』和『算了……』之间,显然你考虑了很多严肃的事情。是因为女儿出人意料的才能而苦恼吗?是在想『这种事不应该告诉孩子』吗?」

    听安斗这么说,宗介露出了既为难又忍俊不禁的脸色。

    「我不是安斗的对手。感觉就像是在和年轻时候的妈妈聊天一样」

    一直保持沉默的要,在他俩的视线之外轻轻地笑了。

    「不,别这样。给我解释一下」

    「抱歉啊。爸爸也不清楚。只是因为夏美有驾驶AS的才能,就把AS从她手里拿走也不太对。如果你的无人机被拿走,你也会不高兴吧?」

    「确实,那倒是没错」

    他触及了一个敏感的话题。

    「我们过段时间一起讨论一下。所以,不要太担心」

    他紧紧地抱住安斗的肩膀,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是一双又大又粗糙的手。安斗喜欢父亲的这双手。大概是因为无论什么烦恼,这双手都能解决。

    「可以……但感觉你是在敷衍我?」

    「没有。茄子切好了吗?快去叫夏美他们过来」

    「啊,但在那之前。你要告诉克拉拉和夏美先去洗澡。她俩清理AS时都湿透了吧?」

    要说道。

    看来谈话到此为止了。

    之后,五个人围坐着一起吃了晚饭。

    在一间古旧日式老屋的榻榻米房间里,大家围坐在矮桌旁吃饭,有种别样的欢愉感。也许是因为与豪宅的长桌相比,每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今天的菜单是当季的夏蔬乱炖、茄香鸡肉番茄烩菜,以及用各种剩菜烹制得炒饭。安斗不喜欢的青椒每道菜里都有,但煮得很熟,意外地美味。

    「果然要阿姨的厨艺是最棒的!我们家的妈妈和爸爸,都只会做简单的菜品」

    克拉拉一边大口吃着炒饭,一边说道。

    「毕竟他们很忙嘛。如果要正儿八经做饭的话,既费时又费力的」

    「不如要阿姨,你辞掉公司老板的工作,成为我们家的专职厨师吧」

    克拉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叹了口气。

    「啊,成为厨师啊。那也不错。D.O.M.S.也好,但在某个地方开一家店也挺好的……在泉川或者硝子山附近,开一家只有十个座位的小小料理店」

    「菜单上有拉面吗?」

    夏美问道。

    「小料理店不会有拉面的。不过,要是有,也挺有趣的,虽然需要费点功夫」

    「我想要汉堡包」

    「在小料理店吃汉堡包啊……不过,确实容易做」

    「那就去做吧,反正你很有钱」

    「然后在ins上做广告。三天后仇家就会找上门来。哈哈哈」

    「啊,对……抱歉」

    只有克拉拉显得有些沮丧。相良一家则无所谓,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啊,克拉拉,别在意。而且,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真的吗?」

    「对那些袭来的家伙,我们已经进行了报复」

    宗介一边吃着番茄炖菜,一边说道。

    「我们炸毁了赫利奥特科技公司高管的所有车辆。公司的设施——包括电力系统和服务器也都被我们悄悄破坏了」

    「到现在还在做」

    要补充说道。

    「对,我们一直在做。在高层建筑的办公室窗户上打上.22口径的子弹,产生裂纹就能造成五万美元的损失。我们组织了一个恶作剧团队,让他们愉快地进行破坏活动。因为没有必要夺人性命。我们要让那些对我们下手的人知道——悄无声息吃苦头的滋味。大多数对手最终都会屈服」

    「好可怕……」

    「嗯,大多数对手是这样。问题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乖呢。真希望他们能消停一会儿」

    要苦笑着说。

    ○  ○  ○

    第二天,天气也很好。

    克拉拉从早上开始就着手维护〈靛鸦〉,夏美帮忙。

    虽然说是维护,但并不是什么大工程,就像『测量轮胎的气压或检查引擎油的污染』那样的事情。这种工作父亲似乎也能做,但〈靛鸦〉这个机体很特别,毕竟它能翱翔天际。与以往的普通AS的构造大相径庭,似乎必须要由专业的工程师负责维护。

    克拉拉似乎已经接触了近十年的『靛蓝』型号,并且与身为其创造者的博士关系良好。安斗听到她在晚餐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那个沟吕木,终于转会到了卡瓦利亚公司。嗯,他从以前就对美国车情有独钟』那位沟吕木博士(可能是泰国或其他地方的名字?)经常指导她,所以克拉拉的技术似乎比一般的专家还要好。昂贵的〈靛鸦〉被父亲信任地交给了她,是理所当然的。

    中午时分,父亲说要开车去那个村庄,安斗就跟着一起去了。

    车子真好。车子最棒。特别是有空调,令人感到非常舒适。

    宗介会见了护卫队,与村里的老人们讨论了一些事情,这期间,安斗在车内等待,通过4G网络与世界各地联系。

    这让他感到安心。

    虽说安斗在过去的一周里,也算是理解了没有网络环境的好处。时间似乎流逝得更慢,与家人的交流也似乎增多了。平时不做的事情——比如切茄子、搬西瓜——这些事情说起来也挺有趣的。但他并不觉得这里像自己的故乡。有信号格的地方才是他的故乡。

    安斗在凉爽的车内处理邮件时,宗介从村子的老集会所出来招手示意。看来是让他『过去』的意思。安斗快速处理完剩下的邮件后,就离开了车子。

    会场入口处堆满了西瓜。虽然比昨天的小一些,但数量很多。

    一个不知名的老人笑着说。

    「收获了很多,拿去吧,拿去吧」

    「谢谢您。儿子也很高兴」

    虽然并不是真的高兴,但安斗也随即低头帮忙,把大约十个西瓜搬进了SUV的后备箱。

    足足十个。昨天的西瓜就已经让他吃得饱饱的了。

    「吃不完,我可不管!真是的」

    「接受当地居民的好意吧。我们努力吃掉它们」

    宗介一边开车一边说。

    今天因为开车,所以很快就到家了。回到家,要已经做好了素面等着他们。一个巨大的筛子里装满了素面。克拉拉和夏美也暂停了维护工作过来,五个人一起吃,很快就吃光了。

    「果然还是不够啊……大家太能吃了」

    要一边用筷子挑着浮在小碗里的葱和生姜,一边抱怨。

    「那就吃西瓜吧。我去切」

    「饶了我吧!」

    「我也是,有点……」

    「我再也不想看到西瓜了」

    尽管孩子们纷纷抗议,宗介还是不为所动地去拿西瓜了。他拿起一个放在车旁、通风良好的阴凉处的西瓜回来。

    「可能今天的西瓜说不定更甜。因为它们小一些」

    要这么说。

    「真的吗?」

    「吃了就知道了」

    宗介把西瓜放在外面的庭院石头上。看来他打算在院子里切西瓜,以免汁液四溅。

    「如果不好吃,就当做步枪的靶子吧」

    「所以说,别这样啦」

    宗介拿出刀的瞬间——

    西瓜再次爆炸。

    这次是宗介被西瓜汁淋得满头满脸,脸都红了。枪声延迟传来。

    「敌袭!?什么?啊!?」

    要又叫了起来。夏美和安斗不约而同地看向克拉拉,只见她一脸茫然地拿着麦茶的杯子,而步枪放在床边。

    「没事……不是敌袭」

    宗介一边用手掌擦去脸上的西瓜汁,一边说道。

    「如果是敌人的话,我已经被他们击毙了。……是那家伙吧」

    安斗看到,从海角那边走来一个男人,手里挥舞着步枪。他是一个金发胡须的高个子中年男人。他几乎在和昨天克拉拉一样的位置,做着几乎一样的动作。

    「嘿,安斗!我因为太寂寞了,所以跑来看你了!」

    男人从远处喊道。

    「克鲁兹叔叔」

    安斗将对方的名字脱口而出。

    ○  ○  ○

    克鲁兹·威巴是克拉拉的父亲。

    他是安斗父亲的老战友,但安斗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既然连克鲁兹叔叔都能成为队员,想必这个部队可能并不怎么样吧。

    他看过几次,克鲁兹叔叔的枪法很好。

    但他对最近射程超过2000米的高精度狙击步枪,似乎提不起兴趣,远程距离射击的记录被克拉拉打破后,也未刷新。他本人也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笑。

    他和妻子梅丽莎·毛感情时好时坏。但在这五六年里,他们似乎稳定下来了。

    迫于生计……所以他在枪械制造商那里做测试员,偶尔也在毛的公司打下手。但因为他吊儿郎当的个性,所以客户的评价似乎不太理想。

    「你来日本了啊,爸爸。你不是在拉希德陆军note当狙击教官吗?」

    注:该国在《全金属狂潮Another》中登场,是毛的客户。

    「我被炒了。那帮菜鸟,不管我怎么教,他们都学不会。我告诉他们要在瞄准镜准心的正上方稍微压一下,要干脆利落,不要太用力,他们就是做不到」

    「真的吗?那他们确实没有天赋」

    他们一进客厅就开始了这样的对话。可能只有这对父女才能理解这些解释吧。

    「你怎么也拿着那样的枪,克鲁兹。克拉拉是个女孩子,所以不会被警察盘查,但你只是个普通的大叔,对吧?如果你被抓了,我可不管你」

    拿着麦茶,要对克鲁兹说道。他之前用的那把枪,就随意地放在走廊上。

    「啊,那把枪不是我的。你知道附近的那个村庄吗?那里有你们的保镖队吧?我是从那个基地偷来的」

    确实,那把枪和克鲁兹平时使用的木制枪托的.308口径不同,是现代风格的枪。M4系列的接收器,长的浮动枪管和瞄准镜。他不知道名字,但可能是半自动的精确射手步枪。虽然不是正式的狙击步枪,但如果是300米外的西瓜,那就百发百中了。

    安斗对枪械不感兴趣。他虽然不感兴趣,但因为和克拉拉他们一起生活,所以他略有了解。

    「泰迪……真是的」

    要叹了口气。

    「不不,我只是想吓吓大家。毕竟本大爷的隐秘行踪你们察觉不到也怪不得人,所以保镖队的……泰迪?别生气啦,哈哈哈」

    但泰迪他们也不是业余的。相反,作为士兵,他们应该是优秀的。居然这样的护卫队都被他当作小孩一样看轻。难道克鲁兹叔叔真的很厉害?

    克鲁兹对安斗的怀疑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将安斗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安斗,你还好吗?你是不是长大了?」

    「我不知道。克鲁兹叔叔还是老样子……」

    「嗯,是啊。夏美也变得越来越出色。她越来越像他了」

    「你是说爸爸?」

    夏美问道。顺便说一下,宗介正在浴室洗澡。

    「是的。放心,你的脸还是很可爱的。但是姿势和头部的移动方式……」

    「真的吗……」

    夏美凝视着映在玻璃门上的自己的脸。确实,姐姐在洗手间看镜子时,脖子会习惯性地微微低垂。这和在镜子前稍微仰头的母亲完全不同。动作反而更像是调整头部的AS。

    「就是这样,你刚才就像那样。哈哈……要也看起来很精神啊。很好很好。你是不是胖了一点?」

    克鲁兹毫不客气地问,要露出苦笑。

    「确实。是有一点」

    「不如说你应该再胖一点。宗介也快四十了吧?男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更喜欢有肉感的女人」

    「哈哈哈。但是毛不也很瘦啊」

    「啊。我妈妈啊……她努力维持身材这一点我是承认的。但她又不是好莱坞的名人或女演员,她完全可以更随意一些。不过,按照她自己的说法,那是她和自己的战斗」

    「我真的很尊敬妈妈的那种毅力」

    克拉拉环抱着胳膊,点头表示同意。

    「即使冰箱里有布丁或抹茶冰淇淋,她也不会碰」

    安斗嘟囔道。

    「对对。那简直就是钢铁般的意志啊」

    「对了。说到甜食。这是礼物」

    克鲁兹从他那旧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着『东京香蕉』的盒子。

    「我在东京站买的。吃吧,吃吧」

    「前几天我还在东京……不过,谢谢。说实话,这东西可能是我第一次吃」

    要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纸,既不仔细拆开也不折叠。这种情况,便透露出她和克鲁兹一家的熟稔程度。

    「话说回来,克鲁兹,你真的只是来玩的吗?」

    「嗯。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被解雇了。那是孩子妈公司的工作。我作为测试案例参与,本来拉希德国有一个大合同在等着……结果,你看?都怪我搞砸了……」

    「啊。大合同也泡汤了?」

    「是的。AS部队的训练合同。六年」

    「…………天哪」

    从母亲的反应中,可以想象到损失金额之巨大。

    「所以,如果我马上回到北美,我可能会被杀掉,所以我想设定一个冷静期,缓冲一下」

    「所以你是因为害怕妈妈才逃跑的吧?」

    「没办法!我吵架赢不了她,而且钱包也被她控制着」

    安斗周围都是女性CEO。他的母亲要、梅丽莎阿姨、林水葵的母亲,还有泰莎阿姨,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是CEO,但看起来也像是在做一些类似的事情。相比之下,男人们就显得不那么出色了。他们似乎都是依靠妻子的人(葵的父母似乎更复杂)。

    「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宗介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进房间。考虑到进步等问题,虽然觉得由『靠老婆养的男人(其二)』这种人大谈进步论调很讽刺,但安斗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你想留下来是你的自由,但我们没有多余的床垫给你」

    宗介冷冷地说。

    「没关系,反正现在是夏天」

    「食物也一样。我们没有多余的米饭给你。不要用东京香蕉来敷衍」

    「你真小气,你知道吗?我会再让你满身西瓜汁的」

    「你还是回去吧。不,还不如去死。那边的海岸不会有尸体冲上来的」

    每次父亲和克鲁兹叔叔见面,都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会说「回去」或「去死」,这些话是平时的父亲不会说的。虽然可以解释为『吵架说明关系好』,但即使如此,也说得太过分了,频率也太高了。老实说,这有点吓人。不过,按照母亲的说法『士兵就是这样的。他们总是遭受粗暴的对待,三两句话哪能刺激他们的神经,准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自己买了啤酒。因为只有要会喝酒,所以我想你们家应该没有多少酒」

    「啤酒在哪里?」

    克鲁兹只带了一个小旅行包。他拿出了礼物的糖果后,里面应该只有最基本的衣物。

    「不,我在网上买了两箱。应该快到了……这里是没有信号的地方吗?」

    克鲁兹一边摆弄着他那部旧手机,一边说。

    「啊,网购啊……」

    大约十分钟后,午餐后的闲聊结束,大家都准备回到各自的工作和家务上时,一辆三轮滑板车来到了他们的小湾。看起来像是电动的,引擎声很轻。

    「哦,来了来了」

    「泰迪在哪里?」

    要问宗介。

    「已经确认过了。他说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宗介一边拿着无线电说道。要访问这个古老的民居,必须经过泰迪他们所在的村庄。除了克鲁兹和克拉拉,通常所有人都会被察觉。

    三轮滑板车停在老房子附近,配送员抱着一箱啤酒走了过来。他把纸箱放在屋檐下,拿出了送货单。

    「对不起,请问……威巴先生在哪里?」

    克鲁兹举手。

    「我,我。需要签名吗?」

    「不,我已经在终端上确认过了,谢谢」

    「哦。现在真是方便啊……」

    配送员转身准备回到三轮滑板车上。但宗介比他更快,穿着拖鞋走到院子里,挡住了配送员的去路。

    「那个……有什么事吗?」

    宗介一言不发地伸手去摸配送员的下巴,然后绊倒他,让他在空中转了半圈,头部撞到了地上。虽然是土地而不是石头路面,但配送员还是瞬间失去了意识。

    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惊讶。安斗也是。

    「啊,果然……」

    要说道。

    「这里应该是没有信号的,但他说在终端上确认了……」

    安斗说道。

    「他背上藏着手枪,一目了然」

    夏美说道。

    「话说回来,他看到走廊上的步枪,脸色都没变,这正常吗?」

    克拉拉说道。

    「这是陈岛啤酒。但我订的是麒麟十番榨note」

    注:陈岛啤酒和麒麟十番榨可能是在neta青岛啤酒和麒麟一番榨。

    看着送来的啤酒,克鲁兹伤心地说道。

    ○  ○  ○

    宗介揭开了昏迷快递员的伪装。

    「这家伙……我以前在大宫打倒过他note。又伪装成快递员,真是没什么新花样」

    注:即发生在第一话的故事。

    「那是戈布的前下属吗?」

    要问道。

    「巴尔达诺正在加利福尼亚训练,应该和她无关……说是下属吧,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毕竟现在雇佣兵也是通过应用程序来招募的」

    「因为我们抓过他一次,所以知道他的底细,对吧?」

    「是的。名字是……嗯,我忘了。……他是一个在某处当过义务兵的日本人……不行,我想不起来了。如果能连上网,马上就能查到」

    「算了。总之,我们又被发现了」

    「看来是这样。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大家都瞪着克鲁兹。

    「怎么了?我确实在网上订了啤酒,但是用的是我的名字啊?」

    「这家网购公司的大股东和斯凯勒公司有关,经常给我们方便。我们已经决定不使用它了。克鲁兹,你也是我们的朋友,是个名人,所以肯定会被盯上的嘛」

    「啊,是这样吗?难怪会这样。我得换个账号……但我昨晚才到日本。反应也太快了吧」

    「至少他们能够锁定在和歌山的某个地方。克鲁兹叔叔的订单,最终让他们确定了地址……」

    夏美说着,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克拉拉。这次轮到克拉拉慌张了。

    「怎么了。我才没有用过网购呢?」

    「还有别的线索吗?」

    「我、我只是在ins上传了旅行中的照片……羽田机场、东京站、名古屋站、租的摩托车,还有路上停留的铃鹿、熊野和落合纪念馆……」

    『你简直是在告诉他们(了/吧/呢)!!』

    全家人齐声叫喊。

    「果然不行吗?啊呜……对不起」

    克拉拉眼含泪水,缩成一团。

    「真是的。虽然原因清楚了。但是敌人也要来了」

    「这个快递员可能是来侦察的。一旦他们发现联系断了,就会立刻发动攻击」

    虽然父母和姐姐都很失望,但安斗却很高兴。这样他也许就能告别这个没有网络环境的老房子了……!

    「啊,没办法。爸爸,借我无线电」

    「嗯」

    要从宗介那里接过无线电,联系了在附近村庄待命的泰迪。

    「恢复这附近的卫星信号」

    『好的,夫人』

    「还有,敌人要来了」

    『啊,是吗?』

    「详细情况请听我丈夫说」

    要把无线电还给宗介,叹了口气。

    「……等一下。恢复卫星信号是什么意思?」

    安斗用责备的语气问道。

    「那个……对不起……。这附近飞行的通信卫星的权限,实际上是妈妈的公司在管理」

    「所以其实,我们随时都能连上网了吗!?」

    他摆弄自己的平板电脑,发现一个类似卫星路由器的东西已经在运行了。虽然看不到周围有任何卫星天线,但可能是安装在后山或海角的某个地方。他输入了家里常用的密码,很快就通过Wi-Fi连接到了卫星路由器。

    「太过分了!」

    「我们并不是故意断网让你无法上网的。是和网络安全团队商量后,决定要彻底检查一下敌人的监听能力。所以我们尽量不发出信号……」

    这番道理安斗明白。可是只要想上网,明明就可以随时联。自己却对此毫不知情,还特地跑去村子,就像个傻瓜一样。

    「而且,我也认为,整天宅在房间里沉迷于网络不是好事。毕竟安斗你也长大了,应该……接触自然……?」

    「别再说那些说教的话了!我和爸爸、妈妈、姐姐不一样!我不需要自然!我不想变强!」

    「安斗……」

    「我不想管这些了!」

    安斗大步走出客厅,进入放被褥的壁橱,砰地关上了隔扇。

    虽然还残存着些许自嘲般的清醒,想着没有跑出家门才像自己,但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  ○  ○

    虽然躲在房间里是个好主意,但毕竟这是一座建造了80年或90年的古老民宅。隔着一层纸门的对话都能听到(而且很热)。

    「真是的,安斗家的争吵规模真大。听说妈妈拥有通信卫星就生气,可能只有他们家会这样」

    克拉拉嘟囔道。

    「说起来,要,你甚至涉足了卫星业务啊。真厉害」

    克鲁兹说道。

    「没那么厉害啦,最近卫星其实挺便宜的。虽然这业务不怎么赚钱。但如果关键时候通信线路被控制了,我们就完了。所以,嗯……」

    要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那么,敌人的规模是多少?从哪里来的?」

    夏美发问后,一直与泰迪保持联络的宗介回答道。

    「有四辆面包车,一辆SUV。大约一个小队通过了村庄。我已经指示保镖队让他们悄悄通过」

    如果在村庄开始反击,那里就会变成战场。那会给那些老人们带来危险和麻烦。

    「正好是单行道。你们两个去拦住他们」

    宗介说完,克鲁兹和克拉拉发出了哀嚎。

    「哎呀」

    「好麻烦」

    「你们以为是谁的错?」

    『知——道啦』

    看来敌军的整支部队,将由克鲁兹和克拉拉两个人负责迎击。

    从村庄到这个房子,就像安斗昨天走过的那样,是几百米的直线道路。没有其他路。

    手持步枪的克鲁兹和克拉拉。

    虽然不太了解克鲁兹,但克拉拉姐姐的射击技术非常惊人。她能轻易地在一公里外打穿一张千元钞票。

    这意味着敌人将会遇到地狱般的噩梦。

    「快点,快点」

    在宗介的催促下,两人离开了房子。夏美也被安排在AS上以防万一。宗介可能装备了电击弹的卡宾枪,在这里待命。这本该是安斗协助警戒的日常任务。

    「安斗」

    宗介在纸门外说道。

    「关于卫星网络的事,爸爸也知道。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和妈妈也始终在犹豫该不该向你坦白」

    安斗生气的是,父母明明掌握着卫星通信权却没有告诉他。他以为父母不会隐瞒重要的事情,会信任他并咨询他。

    「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们不会强迫你。但如果你有无人机,对爸爸来说会非常有帮助」

    「……」

    「敌人的进攻路线太过简单了。后山和岩石区,我也想布防」

    「让姐姐去做不就行了」

    那个〈靛鸦〉可以自由地在任何不平坦的地面上移动。它装备的传感器远远优于无人机。

    「如果可以,我不想派出AS。有两个原因。首先是——」

    枪声响起。可能是克鲁兹或克拉拉开的枪。远处传来汽车刹车声和撞击声。可能是敌人的车辆(狭窄道路上的第一辆车)被击中了。

    「——首先,AS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被敌人知晓」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轻脆的枪声和沉重的轰鸣。前者是克鲁兹的半自动精确射手步枪,后者应该是克拉拉的栓动式步枪。汽车爆炸的声音在远处回荡。

    「第二,我不想让夏美使用AS。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那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抱着妈妈和你逃跑用的」

    远处断断续续的枪声开始响起。敌人在还击。但这个民宅藏在海角后面,不在射程内,所以很安全。再说从五百米外还击也是徒劳的。

    「还有其他细枝末节的原因,不过主要就是这两点。后山和岩石区的警戒。你能做到吗?」

    父亲当然也会使用无人机,但作为指挥官,他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如果安斗拒绝了,他们只能派出AS进行侦察,或者让不熟悉的母亲操作无人机。不知为何,母亲不擅长任何游戏,甚至在操作无人机时也会遇到困难。如果是这样,最终还是要姐姐出马。

    父亲不想让姐姐使用AS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昨天他也跟安斗谈到了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曾经身为士兵,父亲总是理性至上。该怎么做,他早有定论。感情永远是次要的。一个孩子闹别扭是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的。

    毕竟,有持枪的敌人正在进攻,安斗也能理解这样的安排。道理都懂,可是。

    「太狡猾了吧」

    「对不起。但你的力量不可或缺」

    「那我就用新机型的。三架Mark 8。可以吧?」

    「好的」

    与此同时,克拉拉他们的枪声还在继续。

    ○  ○  ○

    安斗让母亲从旧民宅后面的破仓库里拽出三架闪闪发光的新型无人机。偶尔让她帮个忙也无妨。

    他赌气不想出去,所以就躲在布団的壁橱里操作无人机。他把一台平板电脑和一台智能手机放在枕头上。这就足够了。

    他用平板电脑统一管理三架无人机,当他想直接精析地操作无人机时,就用智能手机来控制。

    启动。起飞。

    三架〈Mark 8〉分别飞向指定的坐标。平板屏幕上的三个小窗口里,要的身影迅速变小,消失在视野中。

    这个〈Mark 8〉并不是正式的型号,而是相良家的第八架无人机。前几天在镰仓,他们用〈Mark 7〉炸毁了敌人的车。最初它们是市售品,但经过改造,现在装备了电磁枪、自爆功能,甚至还有ECS。

    他让〈Mark 8〉的A、B、C三架无人机分别飞向克拉拉他们的上空、后山和岩石区。B和C先在半径500米的范围内自动巡逻。安斗用智能手机直接操作A。

    〈Mark 8〉的A从空中俯瞰克拉拉他们的战斗。

    克拉拉和克鲁兹已经摧毁了所有敌人的车辆。两辆车着火了。其余的要么撞到路边动不了,要么引擎盖冒着白烟。

    克拉拉和克鲁兹都被宗介告知『不要杀人』。尽管距离很近,很容易击中头部或躯干,但他们选择了更难的目标——敌人的武器。大部分敌人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逃跑了。他们逃向了那个村庄,可能已经被等候的泰迪他们抓住了。

    仅凭两人,就几乎完全封锁了近30人的敌人。

    尽管地形对他们有利,但那对父女也能称得上是怪物。

    还有大约十人藏在被摧毁的车辆后面。一个敌人试图放飞无人机。

    但是,紧接着那架无人机就喷出火花坠落了。

    是克鲁兹击落的。环顾四周,看来敌人已经多次尝试放飞无人机,周围散落着两三架残骸。 克鲁兹站起来大喊了些什么。

    虽然听不清楚,但可能是在说些粗俗的话。

    又有两个人逃跑了。一个人的腰带被吹飞,裤子滑落,摔倒了。

    这次是克拉拉站起来大喊。

    她也可能也在说些粗俗的话。

    (看来这边可以不用管了……)

    安斗本来想用无人机的电磁枪支援,但克拉拉他们似乎没问题。

    岩石区的〈Mark 8〉C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可以专注于搜索海上。

    切换到正在巡逻后山的〈Mark 8〉B的操作。

    是一片茂密的低山。这边完全没有开阔的道路。即使是强壮的男人,也要从最近的国道步行几个小时才能到达这里。考虑到那个快递员的到来时间,步兵应该不会在这边。

    在步兵的问题上。

    父亲的担忧是正确的。

    虽然还有一公里多的距离,〈Mark 8〉B发现了异常。有东西正在推开树木移动。鸟儿飞走了,树叶飘散。本体与树木同色,无法视觉识别。

    是ECS的隐形模式。

    是AS。但那个大小比普通的要小——

    (第四代型吗……)

    第四代型AS是体型更小,采用无人驾驶的机体。

    四、五年前,美国军队采用了M11〈米尔豪瑟〉note。之前的第三代型M9〈卡恩兹巴克〉仍在服役,但M11正在逐渐取代M9的工作。

    注:经查证,此处可能是在致敬美国奇幻作家史蒂芬·米尔豪瑟,而大家熟知的〈卡恩兹巴克〉则是致敬雨果·卡恩兹巴克,雨果奖即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说实话,M11很弱。

    就战斗力而言,三架M11才勉强能与一架M9匹敌。

    但它非常便宜。

    一架M9的价格,可以买五架M11。

    这对于部队运营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即使一架M11在维修中,五架M11的部队仍然可以持续完成与一架M9相当或更多的工作。

    而且是无人的。虽然不太灵活,但软件更新正在日新月异地进行,可以大量使用在危险任务上。此外,因为无需配备驾驶员,所以自然也不存在人员休整的需求。

    站立时大约四米高,但折叠手脚后可以变得非常紧凑,甚至可以用轻型拖车运输。这意味着几乎所有的军用车辆都可以运输M11。

    尽管时常被戏称为『商人的军队』,但美军毫无意外地采用这种虽弱但方便的M11。

    不过,那这并不意味着M9或〈靛鸦〉这样的帅气有人操纵的机甲会被淘汰。它们似乎正在作为一种新的武器类别「主导·从属note 」继续进步。这种搭载可疑驱动系统的机型,似乎只有适合的人才能启动。

    注:夏即master-slave,是ArmSlave的基础操控逻辑。

    顺便说一下,安斗为什么对M11这么了解,是因为他之前在YouTube上看过一个惊人的解释视频(那个以『让人惊讶的话』而闻名的)。缩略图上写着『虽小但超能』,他好奇地看了(也点了赞)。

    总之,现在是敌人AS的问题。

    由于处于隐形模式,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M11。第四代型AS除了美国,还有其他国家在开发,更何况安斗并非军事宅(即使知道M11的价格,也绝对不是军事宅)。

    从动作来推测,敌方的AS可能有两架。 可能是通过无线远程操作的。既然使用了ECS,所以应该没有启动主传感器。他们的无人机还没有察觉到这边。

    (该怎么办?)

    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需要告诉父亲和姐姐就可以了。父亲可以用便携式导弹击败敌人,或者姐姐可以直接用〈靛鸦〉来摧毁敌人。不存在任何危险因素。

    如果敌人让AS与步兵协同作战,从村庄方向发动攻击,他们可能会战斗得更好。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分开使用它们(而且时机完全不对)。也许敌人的指挥官级别中有民间企业的业余人员。那个人可能把指挥系统搞乱了,导致了这种糟糕的局面。不过,作为一个孩子,他可能无法想象出其他的原因。

    (我该……怎么办?)

    安斗觉得也许他能靠自己能应对。

    不如说,他更想亲自试试看。

    「安斗,战况怎么样?」

    宗介在隔扇的另一边问。虽然他一直在用无线电与克鲁兹和泰迪等人保持联系,但后山的情况始终让他在意。

    「嗯,或许可行……」

    他含糊地回答,同时下定决心。

    好的,让我们开始行动吧。

    他把〈Mark 8〉的A和C集中到后山。三架无人机都降到了极限高度。它们飞得几乎要撞到树木那么低,直接向北飞去。〈Mark 8〉的最高速度大约是每小时180公里。一公里的距离大约只需要20秒。在这段时间内,他大致查看了M11的天线位置和可能有效攻击的地方。

    『安斗?』

    「我正在巡航」

    他已经发现了敌人的AS。它们正在穿过森林前进。果然是两架。由于接近,他能读取ECS的光谱模式,所以自动与库中的设备进行了对比。『AN/DSQ-161A(eqp:M11)』。果然是M11的ECS。note

    注:这里指M11搭载的ECS被列为AN命名系统中的无人机特种设备Drone Special eQuipment。

    「那么……」

    尽管是小型的,但这是最新的AS。它表面覆盖有隐形图层,正面装甲可以抵御20mm的子弹,像〈Mark 8〉这样的无人机一眼就会被摧毁(头部的高功率雷达会烧毁无人机的电路)。

    〈Mark 8〉的自爆装置威力大约相当于一个手榴弹,所以他需要仔细考虑攻击。

    『安斗,无人机的情况怎么样?』

    宗介又从隔扇的另一边问。真烦人。

    「等一下。我马上就开始」

    『开始?』

    「别打扰我」

    决定了。首先,他会瞄准一台AS的后脑勺,那里应该也有无线天线。

    一旦下定决心,行动就迅速了。安斗让〈Mark 8〉A无人机冲进去自爆。

    切换到B无人机的视角。敌方的AS机器人并没有被摧毁。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两个敌机都解除了ECS隐形状态,开始用主动传感器搜索周围的空域。

    M11的全貌变得清晰。

    它有棱角分明的四肢和躯干,以及毫无美感的炮塔形状的头部。因为无需人员驾驶,所以胸部空间是用来折叠手臂后收纳用的。

    安斗对AS机器人不感兴趣,但他认为像〈靛鸦〉这样的机器人具有某种美感。美军和毛的公司的M9也是如此。他认为它们修长帅气。

    但以这种标准来看,M11的造型堪称灾难。

    它很丑。他虽然在沙雕视频中看过它,但实物比之更丑。如果称它为M9的继任者,第四代AS,那么所有努力工作的AS行业的人(比如毛阿姨)都会抱恨终天。

    他巧妙地操纵〈靛鸦〉B无人机,使其成为诱饵。像讨厌的苍蝇一样紧紧跟随。这是近距离才能做到的技巧。如果拉开距离,就会被攻击雷达捕获,瞬间被击落。

    同时,他让C无人机跟在完好无损的M11的后面,用电磁枪攻击刀片天线。

    对物模式,最大功率输出。

    表面上看似毫无损伤,但主通信天线应该已被摧毁了。因为没有使用卫星通信(这里是母亲的地盘),接下来只需要摧毁副天线就行了。但问题是,他不知道那个天线的位置和形状。

    06

    敌方的两个机器人保持距离,诱饵B机器人被逼到了墙角。时间紧迫。

    (该死,没办法了)

    他通过语音输入呼叫聊天。因为他现在双手都很忙。

    「AL,VHF天线的位置在哪里?」

    你肯定在看吧?

    《就在这里》

    立即回复了。

    他收到了一张图片,背面有一个小的碟状部件被标记了一个红圈。

    好的,明白了。他让〈Mark 8〉的C机器人从敌人的胯下穿过,然后在敌人背后发起攻击。

    对物模式,最大功率。

    这时,父亲问道。

    『等等,是AL?你在和AL说什么?』

    「别吵,我现在很忙」

    现在这个壁橱是主战场。绝不会让任何人干扰。

    他又攻击了另一台敌机的副天线。主天线已经在A的自爆中被摧毁了。

    这样一来,两台M11都应该已经失去了主天线和副天线。也就是说,他切断它们与操纵者之间的通信手段。

    M11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不再追逐〈Mark 8〉。它似乎切换到了自主行动,停止了攻击雷达的照射。通常情况下,无人机的攻击行为需要操作员的许可。既然许可无法发送,自然就会这样。

    但是M11并没有停止前进。它似乎还是要前往那座古老的民宅。如果能和友军部队会合,可能会通过短距离无线电恢复命令(但这种可能性已经被克拉拉他们消除了)。

    (那么,试试这个怎么样)

    他从后面接近了一台M11,瞄准了它的髋关节,让〈Mark 8〉的C无人机自爆。反正电磁枪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电池也快没电了。

    他切换到最后一架无人机,Mark 8的B无人机的视角。

    C的自爆并没有摧毁M11,但它损坏了一部分未被装甲保护的髋关节。M11的髋关节没有使用肌肉束。肌肉束非常坚固,即使受损也很有韧性,但M11的电动缸(便宜)很容易就坏了(更换也很简单)。

    右腿动不了了,M11的移动变得非常缓慢,它拖着腿行走。

    另一个台也减速以匹配友军的速度。比安斗在操场上慢跑还要慢。他正在考虑是否也让〈Mark 8〉C无人机冲向那边——

    两台机器调转方向,开始撤回。

    看来机体的AI判断任务无法完成。一台机体拖着机械脚踉踉跄跄,另一台保持并肩姿态,似乎在关心同伴状态。虽然明智,但缺乏骨气。不过,他觉得除了那家伙,他从没见过把毅力作为决心程序的AI。

    「谢谢你,AL」

    《安斗。挑战是好事,但也请适可而止。》

    「哼。小菜一碟」

    M11以那样的速度返回国道,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如果告诉泰迪他们,可能可以抓到M11的操作员和操作设备。不过他们可能会先逃跑。那样的话,那些M11大约在傍晚时分到达国道,然后就站在那里,茫然地等待消失的主人。这有点荒诞。虽然是乡下的道路,但还是有车辆通行的,如果它们自爆了会很麻烦,所以最好还是回收它们。

    无论如何,威胁已经消失了。

    姐姐的AS和父亲的导弹都不需要出场了。虽然说『活该』有点奇怪,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推开了隔扇,从壁橱里爬了出来。果然热得不行。满身大汗。不过,外面的和室有风吹进来,倒是挺舒服的。

    父亲正在准备携带式导弹,准备出发。他注意到了这边,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安斗」

    「已经结束了」

    「什么?」

    「两个M11从北边来了。我摧毁了它们的天线和驾驶系统,然后让它们撤退」

    「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嗯」

    严格来说,AL帮了一点忙。但这没关系。

    「〈Mark 8〉损坏了两台。对不起」

    「没事……」

    宗介看起来很震惊。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驱逐了两台第四代AS,他有些惊讶也是正常的。

    「……辛苦了。我去看看」

    宗介说完,就拿着导弹跑向后山了。导弹的瞄准器兼具高性能的传感器和望远镜的功能。为了保险起见,他大概是想再确认一下战况。

    克拉拉和克鲁兹那边偶尔能传来枪声。敌人大多数可能已经逃跑了。

    安斗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麦茶,坐在走廊上。这时,一只椿象从某处飞来,准确无误地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安斗随意地用手把这只虫子赶走了。

    虫子飞到了别处。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是十分钟前的自己,可能会因为虫子停在身上而陷入恐慌,甚至尖叫出声。

    但现在不同了。虽然还是觉得恶心。但就算再来几次,应该都能保持镇定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安斗……」

    在土间与某处通信的要走到走廊上说。她坐在稍远的地方,抬头看着这边,开口道。

    「安斗,你还在生气吗?」

    「嗯」

    「关于卫星的事……瞒着你,是我不对。爸爸说应该坦白说,但我反对。如果你知道了,安斗,你可能会偷偷使用卫星对吧?不管怎样。使用各种手段」

    「可……」

    他想要反驳,但停住了。

    嗯。无法否认。安斗其实大概知道妈妈使用的密码。如果是骗泰迪或其他下属在半夜打开卫星链路的话……不,一个坚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到这一步的母亲到底算什么啊。嗯,虽然她猜对了。她猜对了……!

    「那个啊。如果你认为这是安全训练的一部分就好了。我认为你会在半夜使用网络,然后肯定会因为缺乏睡眠而烦恼。明明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自然环境这么好的地方……」

    「啊。算了吧」

    他感觉自己闹别扭的样子显得非常愚蠢。而且妈妈看起来真的很沮丧。他觉得再责怪她就太令人心疼了。

    「但你还是在生气对吧……?」

    「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

    「真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拉近了距离的母亲,紧紧地拥抱了安斗。丰满的胸部占满了安斗的视野。但总的说来,让安斗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搂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带来的纤细感觉。

    「谢谢!我爱安斗!我爱你!」

    「放手……真是的」

    「不要,偏不放!」

    「够了啊……」

    现在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在看。所以安斗也没有硬把母亲推开。

    ○  ○  ○

    不久前,海岸的战斗(?)也结束了,敌人全部被泰迪他们俘虏了。一个不漏。

    暗网的『本月失败者速报』肯定会有大幅更新,并且要让全网沸腾一阵子了。

    克鲁兹和克拉拉正兴奋地念叨着『好啊,打中了,打中了』宗介开车带了几名部下乘车前往过国道,准备回收即将出现的M11。夏美一直在AS中待命,这次完全没有出场机会,但她似乎没有不满。

    出乎意料的是,撤离指令并未立即下达。

    安斗以为他们会很快离开现在的住址,但现在看来他们会在这里待上几天以观察敌人的动向。这意味着,严和猎人公司可能已经全员出动,在南纪的各个地方派遣人员,掌握敌人行踪。这是件大事。

    安斗对此感到十分满意——看来可以放松一下,卫星路由器现在可以无限制使用。

    第二天早上,一架中型直升机从海上飞来。

    父母似乎知道直升机的到来,但克鲁兹(宿醉)似乎不知道,他说『怎么了?又是敌人吗?』

    直升机降落在古民宅附近的沙滩上,一名女性冲向克鲁兹,首先给了他一个飞踢。

    「咕哈……」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别跑到别人家里躲起来!」

    「妈妈」

    克拉拉说喊道。

    「梅丽莎阿姨」

    安斗也不由自主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你们还好吗,安斗?夏美?阿姨带了西瓜来!我们来玩打西瓜吧!」

    穿着夏威夷衬衫的梅丽莎·毛,单手举着一个大西瓜,在直升机的旋翼的轰鸣声中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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