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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西晓町

    我名叫乔治·乔斯达,今年15岁,住在日本的福井县。我是英国人……但我看起来可能像是日本人。由于一些我一直不知道的原因,我日本的亲生父母没法照顾我,也从未有过照顾我的打算;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给我起就把我交给了当局,而后我就被乔斯达家族收养了。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又像英文,又像日文的名字。根据日本法律,在我18岁的时候我必须从日本和英国的国籍间选一个;同时,也得选一个正式名字。目前我的名字是用片假名拼写的,还没有汉字或者罗马字母的写法。我护照上的罗马字母读作JOJIJOESTAR,这太蹩脚了。如果我选择成为日本公民,在我18岁生日的时候我就得选择汉字来作为自己的名字,目前我倾向于选择用汉字“让儿”,以符合日本人观念中的名字。不过我是英国人抚养大的,这样就好像我在假装自己是日本人一样;我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片假名,我也不在乎我的日语名字是什么。就英文名字而言,尽管我的家人强烈反对,我就认定是 Jorge了,我只要一有机会就这样写。虽然我一点也不像拉丁人,但是我的朋友都叫我JOJO,我也经常被叫做侦探JOJO。

    如果我选择了George Joestar这个名字,JOJO这个绰号就不复存在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Joji倒不会产生绰号问题,但是那些英语母语者都读不对,因为Joji是日语使用者的读法。如果不能确保这些细节上的正确,我就会感到不安,并开始寻找更好的方法。这种特质就导致我的房间特别整洁,也让我成为了一个侦探。

    现在,这种特质让我感到不爽。

    这东西困扰我有一段时间了,我快要爆发了。

    自从我解决了那一连串的十五个密室之谜以后,这种莫名的骚动困扰了我两年。在这一整年里,两起对连环杀手的调查转移了我的注意力,现在我成功的抓住了肢解变态三兄弟,咕噜咕噜·马金(出自舞城王太郎的小说《阿修罗女孩》),也收到了警方终于追踪到在六个月前逃脱的连环拷问狂奈尔·皮勒(出自舞城王太郎的小说《迪斯科侦探星期三》)的消息,我终于能休息一下了。我向我的父亲——一个在选择日语发音名字上被严重误导的受害者,乔达·乔斯达,汇报了这些事情。然后我上了床,回想起这一切不满的源头。

    具体来说,有一篇报刊文章在福井县的地图上标注出了

    这15个密室的位置。这些案件都发生在福井县的北部地区,即被称为岭北的地方。文章里以这些报告被提交的顺序,也就是受害者的死亡顺序来对他们进行了编号。这在新闻报道的角度上是合理的,但是我立刻想到对于这种特别的案子,这种处理方法是完全错误的。密室案件的诀窍在于善于发现。

    密室案件就是那种房间是从内部被锁上的案子,而杀手的伎俩也将因我们的发现而告终。

    我做了一张心像地图,并按顺序编了号。

    关于这张地图的事已经让我烦恼很久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顺序有隐含的意思。

    我首先想到这些地点在缓慢地向南边移动。这 15 起案

    件中,每个案子都有一个对应的杀手,但我们发现这些杀手、被害者、或者案件的其它任何方面之间都没有联系。不过这些案件确实或多或少的在向南运动,在地图上像冷空气一样移动。福井的岭北地区不算很大;15 起短时间一连串的密室案件足以让人怀疑对密室谋杀的欲望是否会通过某种方式传播,比如一种密室谋杀综合征的爆发。我对某些专家在在新闻上提出的建议同意感到狐疑。

    就像肢解那样,一旦公众意识到肢解被害者的尸体可以使其更易于携带、藏匿以及使警方的调查中断,肢解案的数量就激增了。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影响力应该遍及全国,不会仅有这 15 起案子。但事实就是这样,据我所知,在那 15 起密室谋杀案发生的那年之后,就再没有密室谋杀案了。这 15 起是一组独立的问题,他们看起来互相毫无关系……或者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我又打开了这张心像地图,凝视着它。在这种看似随机分布之下是否有某种规律?某种原理?一些超出常理的东西在朝南部,朝边界或者……朝边框扩散?

    这些密室杀人案;它们都是在封闭的空间中发生的。他们的周围是否存在某种边框?为什么边框这个词引起了我的注意?地图的周围有自己的轮廓,标记出地点或者标注的位置的边框。

    我确信这每一个犯罪现场都不是随机分散的,而是小心

    的间隔上一段合适的距离,在边界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放远。

    但是我不大确信边界的位置。为什么?

    在武生市还没有发现案件,这留下了很大的一块空白,感觉彷佛要阻碍我看到某种图案。如果发生第 16 起案件,那这张图就会更好理解些……突然间我看见地点之间的间隔里都有他们自己的边框,整齐地把地图划分开来。这样一个大的 4x4 网格就覆盖在了地图上,其实这一直在我眼皮底下,只是被那块空白挡住了。

    这样来看的话,我就能立刻知道这块空白,也就是这个空的正方形,就是一切的关键。这是一个巨大的 15-谜题。

    我一下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很容易。我只需要把每个方块都移动一格就好了。

    每个数字格离其编号的顺序格仅一格之遥。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虽然看起来随机,但是转到旁边就有规律。

    解决了这个长达两年的谜题,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 15-谜题。

    如果这是一个谜题,那肯定有人设计过;如果这需要被隐藏,那就意味着这是向发现它的人传达信息,是有人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这两年来发生的这堆密室杀人案,当然,我和警察都为了找寻其中的联系做了彻底的搜查,并无数次证明了没有这种事。真的有个人在指挥这些独行杀人犯吗?这些人实用的技巧都是不一样的。没有联系,没有模式,也无法确定这些杀手是怎么想到都用密室手法的。他们都坚持他们当时只是觉得用密室手法似乎是个好主意,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暂且相信他们的话。我非常清楚,人类的想象力通常没有一个清楚的开端,同样,某些犯罪行为也能在和罪犯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发生。但是我和警察并没有听从杀人犯的说辞,而是上上下下寻找各种有人帮助过他们的迹象。我怎么会错过这件事?难道真的有人找上这些杀手,并为他们的密室犯罪提供计划?有的,肯定有。这个 15-谜题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我们已经抓住了所有的凶手。我已经破了这个案子了,他们也都承认了,基本上就是在自首。然后,他们与警察和检察官都有着积极的合作,这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幕后设计师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激起这十五名杀手的忠诚?

    这不太妙。我不能开始怀疑这个设计师的存在。在这整个案件中,我们至始至终都觉得应该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事实正好相反。尽管现在我知道了真相,这还是令人难以置信。我不能继续怀疑。如果存在谜题,就肯定有人要解密。

    我必须集中精力来解读这个谜题里包含的信息。我又看了看我心像地图上的这个谜题。这个简单的 15-谜题,每个数字都从它们开始的位置移动一格。从空白处开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数字移动到这个空白之中,然后这个谜题就解开了……我又检查了一遍移动的顺序。

    空白←10←14←13←9←5←1←2←6←7←3←4←8←12

    ←11←15

    这是否……表示这是多米诺谋杀顺序交换?

    如果 10 号案件的被害人其实是被 14 号案件的凶手杀害的,那么 14 号案件的被害人就是被 13 号案件的凶手杀害的……如果这些杀手其实是像这样交换了作案位置,并且对他们实际的犯罪时间建立不在场证明来避免被怀疑,不过这样有意义吗?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迹象表明会是谁杀死的 15 号案件的被害人。如果完全按照多米诺谋杀顺序交换,10 号案件的凶手就应该要去杀死 15 号案件的被害人,但是谜题里没有这样表现出来。

    如果严格按照谜题上写的提示,那么 10 号案件的凶手其实应该去杀死空白处的被害人,但实际上并没有第 16 个密室,所以 15 号案件的凶手其实将 11 号和 15 号的被害人都杀死了。16 号案件的真正凶手本可以不用脏了他的手…… 难道这意味着他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操控者?

    不不不,我之前一直在努力寻找这个难题的答案。交换谋杀案顺序的重点往往在于要给自己找一个确凿的不在场证明来洗脱嫌疑。但是在这 15 起案件中,凶手均已被捕,认罪,并移交给法院接受审判。除了在我合理的猜测中有那么一个杀手可能在空白区块犯下了一起假想案件,目前没有人逃脱任何该受到的东西。如果他们那么拼命地避免被怀疑,以至于做出这种连环犯罪,他们是不是太容易地被抓住了?不不不不不不,这 15 起案件虽然可能是在同一年发生的,但并不是同时发生的,他们大体上在这整个十二个月中是平均分配的。因此,3 号案件发生的时候,1 号案件已经结案了,凶手也找到了。在发现新密室的同时,这边案件也在稳步破案,9 号杀手绝不可能像谜题中说的这样犯下 13 号案件,当 13 号案件发生的时候,我们也已经找到了 9 号案件的凶手了,警方已经把他抓了起来,他已经被关在了牢里。同理,5 号杀手也绝不会去谋杀 9 号被害人,而 1 号杀手也不可能犯下 5 号案件。

    除非我抓到的凶手都是错的,除非那些接受审判的人都是在为真凶当替罪羊,那样才能符合这个多米诺谋杀交换……但这不可能。为什么?因为我是个侦探,如果我认为某事是对的,就绝不会错。这些凶手,就是那些对应的凶手。

    这个多米诺谋杀交换本身就是错的。

    如果我找到真凶,那这个案子就结束了,结案了。

    不过如果我不去在意这些数字本身,而是这个 15 谜题的性质,是否意味着这些密室案件是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在本来的位置发生的。

    10 号案件本来会在空白处发生,14 号案件本将在 10 号案件的地点发生,这些连续作案的位置其实都是不对的?这成立吗?

    这不可能,我马上这样想。这些谋杀的地点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在这 15 起案件中,有 2 起发生在旅游景区,其余都发生在杀手、被害人或其朋友的家中。每个作案手法都与房内布局紧密相关,并且不需要什么特地变动什么来迎合作案手法。14 号密室里用的手法也没有用在 10 号案件中用。绝不能把手法和密室分割开看,这些密室的手法只能根据密室本身的布局来制定。那些家具、摆件的位置,那些裂缝和电线穿过的地方,那些隐藏的空间——在这些具体的细节每个房间都各不相同。根据涉案人员的不同,在每起案件中,凶手的行为也不一样。毋庸置疑的是,不大可能找到 15 起案件当中所通用的手法。

    对,这不可能。15 起案件中有 4 起案件发生在福井县里最奇怪的四座建筑物中,而这四座建筑物的奇特性质也成为了作案手法中重要的一环。涉及到移动墙壁和地板,以及翻转天花板的技巧,这些也没法在别的地方用。

    这些密室案的凶手都被那个人安排在了合适的位置。我已经正确地解决这些案件了,这都已经结案了。那么这个谜题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我确实正确地解出了所有的问题,那么我就得转换思维才能看透这个谜题当中的真正含义。一定有什么别的,新的东西。

    15 个密室的事已经不重要了,我得从字面上研究这个谜题的含义。最简单的解读就是正确的解读,即,因为这些数字都被移动了,就留下了新的空间来。

    那个 15 起密室案背后的男人创造了这个新谜题,这个谜题才刚刚开始。

    那么我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这个新的空间。我下了床,穿好衣服,骑着车前往武生北部。我在找什么?我猜是什么和密室一类的东西。但是我发现的这些区块每个都占地 10 平方公里。试图在半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踩着车以找到一个像密室一样的东西似乎没有什么成效……但是当我经过 365 路,进入武生市郊的时候,我发现一间房子起火了。

    那太突然了,我几乎没有发现那是一起火灾。但我有一

    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这就是为我而准备的,我都不用仔细看。这件起火的农舍属于西晓町的加藤家。加藤圣理河(加藤圣理河出现在舞城王太郎的小说《九十九十九》中)的父母最近过世了,她到城里来处理他们空置的房子。

    当我疯狂踩车靠近他们的时候,我发现她和她的丈夫加藤智(加藤智是舞城王太郎的小说《烟、土或牺牲》中的一个背景人物)、他们四岁的儿子圣思流(加藤圣思流和加藤圣理河一起出现在舞城王太郎之前的小说《九十九十九》中,不过在那本小说里他们是双胞胎,而《乔治·乔斯达》里他们则是母子)站在外面,茫然地注视着火堆。

    “你们受伤了吗?”我问。

    圣理河和智还没回答,圣思流先开了腔。“房子里有个水池,有个奇怪的人在里面游泳!”?什么意思?我看向燃烧的房子的窗户,圣思流是对的,

    房子里充满了水,从房屋的裂缝中碰射出水柱。水在房子里好像漩涡一样,为了避免被水流和冲出来的家具所波及,房子的前门似乎已经被聪关上了。正当我目瞪口呆的时候,我瞥到两楼的窗户那里闪过一个人影,但他看起来不像是在游泳。

    他死了吗?

    这是另一个密室之谜吗?

    我又试着问加藤一家,“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圣理河说。“我们……在吃晚餐,突然水就浇再了地板上。我们刚冲出房子……这就烧了起来。” “从楼上?”这水?“你们那上面有水箱吗?”我看了看那栋房子,但那只是一栋普通的房子,不像是有水塔。

    “不不,”聪说。“那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水。那是海水。”

    “?海水?”

    “从海里来的,有点咸味。”

    “对的,那就是盐水,闻起来有点糟糕,”圣理河说。

    圣思流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那确实闻起来像海水。但是我们距离大海有四十公里远,

    而且其中还有数座山峰。这么多盐水到底是怎么从两楼下来的呢?

    不管怎么样,这里面肯定有人,所以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犯罪现场。我期望这个现场能尽可能保存的完好,但火这么大的话这看起来很难。我再一次看向那扇两楼的窗户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年轻人紧贴着玻璃,低头看着我们。他的头发遮

    住了眼睛,随着水流飘动,但是有那么一瞬,我们对视了。

    我刚才还觉得他已经死了。看来没有。

    “好吧,你们几个最好再往后退一点,”我喊道,然后跑到了最近的窗户。在水和火的双重打击下,这墙面已经快要裂开了……这个室内泳池要完蛋了。我来的及吗?我打碎了一楼离我最近的窗户。这个缺口让水喷涌而出,玻璃渣和破碎的窗框碎片从我身边飞过。噗!我勉强躲开了,并迅速打破了另一扇窗户。溅到我脸上的的水花证明了这确实是盐水,但现在不是破案的时候。我跑到了前门,把手放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开门,铰链就断了,水冲了出来把我和门扫开了。

    乔治乔斯达

    随着一声巨响,水冲上了草坪,当水退去时,我发现那个两楼的人正躺在我的面前,呛着水。

    “Perdón,”他说,“¿Qué pasó? ¿Dónde estoy?”(西班牙语:抱歉,发生了什么,我在哪)

    西班牙语。他虽然湿了,但看起来绝对是日本人。他看起来很英俊,不过和我差不多年龄。

    “这里是日本吧?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说。

    “哦!日本!”他用日语说道。

    在他身后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加藤家的房子坍塌成了一堆潮湿的砖头,不过至少火熄灭了。

    还有另一种轰鸣声——雷声。我抬起头,遮天蔽日的云

    层在天空中旋转。我看到了一个漏斗形状的东西缩回了天空。天已经黑了,很难辨认出来,不过……那是龙卷风吗?

    但一般龙卷风是把东西从地面上卷起来,不是掉东西下来。而且它今天整晚对着加藤家精确打击而没有造成其他损坏……

    我除了接受事实,没有其他选择。这场龙卷风把这个男孩从一个说西班牙语的地方带到了这里。

    “你还好吗?”我问。

    他用手擦了擦眼前湿乎乎的头发,眨了眨眼。“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总之,我没受伤。今天是几号?”

    “7 月 23 号。”

    “好的,同一天……不过我刚才还在船上,我们刚刚才看到佛罗里达海岸。”?

    “佛罗里达?”

    “在大西洋和墨西哥湾之间。”

    “……?什么大西洋?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哈?大西洋……就是一片大洋。” “……抱歉,不过没有这种东西。”

    “……?你说什么?”

    “世界上只有一块大洋,海洋。”

    “……不,这……嗯?这是……这是日本哪里?”

    “福井县,西晓町。”

    “哈?那我到家了?怎么会……?”

    “?什么,你是西晓人?我也是!你几岁?我 15,今年要 16 了。”

    “我和你一样大。我叫加藤九十九十九,在这边的住址是西晓町西晓路 3-21。”

    这名字虽然很奇怪,但让我惊讶的我完全是别的原因。我看向加藤一家,“他和你们有关系吗?”

    他刚才给的地址是圣理河的父母住的空房子,但是加藤一家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惊恐的注视着这几年前刚建好的房子的残骸。

    我又看向九十九十九。“你的名字写作九、十、九、十、九?”

    “啊,福井话……是的。”

    “你的入场方式真得很奇妙。你还记得什么?”

    “嗯……我当时在一艘从加那利群岛穿越大西洋前往

    美国的船上。”

    “加那利群岛?”

    “没听说过吗?就是非洲西海岸的西班牙小岛。”

    “行吧……然后这个大西洋?”

    “……大西洋一边位于北美洲和南美洲大陆之间,另一边位于欧洲和非洲大陆之间。不是吗?”

    “不是,而且,你在说啥,美洲和非洲大陆?”

    “那你们有什么大陆?”

    “泛大陆。”

    “……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教育上的问题。”他说。我点点头:“我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传来怀疑的目光,“毕竟我是一个侦探。”我补充道。

    他睁大了眼睛,然后笑了笑。“哦,我也是。”

    “哦是吗?你在耍我吗?伟大的侦探加藤九十九十九?从来没听说过你,但听起来这并不影响你在国外发展工作。”

    “没错。”

    “那我最好介绍一下我自己了。我叫乔治·乔斯达。大家都叫我 JOJO,侦探 JOJO。欢迎来到加那利群岛和大西洋都不存在的新世界。”

    九十九十九稍微吃惊了一下。

    “……超越在搞什么?”他最后问,“他现在对我的角

    色又有什么安排?” 这听起来毫无意义,但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没理会。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那是个有奇怪龙卷风的地方。并且不像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刚才说的话可能是某种宗教上的抱怨,我对此无能为力。

    考虑到他的奇妙出场,我也不怎么惊讶了。但是当他住进医院的时候,九十九十九突然惊讶的挠起头。

    首先,那天确实是 7 月 23 号,但那是 2012 年,不是 1904 年,他穿越到了 100 多年以后。

    于是我们迅速开始比较起世界地图来……当然没有任

    何世界地图像九十九十九描述的那样,所以他不得不徒手画。

    他绘制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世界的详细速写。

    他的世界看起来支离破碎。

    我向他展示了我们的世界,他说道:“这……这不可能。”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九十九十九陷入沉默,我说:“区区一百年不至于让大陆移动这么多。”

    大陆漂移的速度是每年几毫米,这还是活跃的时候。要过上亿年,九十九十九的世界才会变成我的世界。大陆在板块上移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大陆,分裂,然后再次移动。板块构造学表明,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而且还会再次发生。但即使他的大陆只合并成一次我这样的世界,那也需要无限的时间。

    我不觉得这些变化可以轻易发生。大陆碎片混在了一起,

    要想合成一个,就必须进行数十亿年的反复尝试——这将比地球寿的命更久。自从第一个人类出现距今大概已经有一亿年,因此假如九十九十九和我来自同一个星球,他将不得不经历几次大陆分裂,但如果他来自十亿年以前,那他的衣服、举止和日语也和我们太相似了些,我看不出我们之间有超过一百年的差距。

    我非常确定,唯一可能的解释将涉及平行宇宙理论,这听起来好有趣!这证明了平行世界不仅存在,我们还能在它们之间穿行。哇哈哈!

    当我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九十九十九正坐在医院的床上,仔细地比对这两张地图的差异,喃喃地对这里或者那里的位置感到惊讶,又对另一个位置感到困惑。

    “那啥,”他问,“我怎么找不到英格兰。”

    “英国是幻影国,它不在地图上,”我说——这是每个英国公民老套的自嘲。

    19 世纪初,一群住在缅因州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宣布独立,

    称自己为英格兰王国。他们甚至发动了一场战争。美国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他们,但是有几个国家承认了……只是为了让他们从内部崩溃,并迅速被美国吞没。失去国家以后,英国人就分散在世界各地。有很多像乔斯达家这样的家族,他们不收养孩子就会绝嗣。

    “哦,”九十九十九严肃地说。“好吧,无论如何,我有一个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理论。”

    呃啊——!?已经有了!?

    “你真是个侦探!”我说。我曾听到别人这样说过我,但我从没这样说过别人。老实说,我有点沮丧,但我还没有足够的数据来推形成我自己的理论。

    “这只是一个理论。我还没有任何证据,”他说,并指着他绘制的地图。“我去的是这里,佛罗里达的南端。如果你把佛罗里达、这个岛、波多黎各、还有这些岛和百慕大连起来,你就能得到一个海上的三角形。传说有很多船只经过此处消失了,有时只有乘客消失,人们会在附近发现空了的船。我们叫它百慕大三角。就像我之前说得那样,在我失去意识前,我正在甲板上眺望佛罗里达海岸,然后下到我的船舱里收拾行李。船是向北走的,一直到三角形的这一点,而佛罗里达的这个地方位于北纬 25°,西经 81°……正是这个世界里日本的位置。”

    哦!这,我仔细看了看。即使在手绘的地图上,这两点的重叠也十分明显。然后我注意到一些东西,兴奋地说:“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基本上已经找到让你回去的方法了。”

    由于九十九十九仍然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分布,我指了出来。

    “你看,泛大陆这里有一个小海湾,有一个半岛和一堆小岛。这是佛罗里达、波多黎各和百慕大,他们都离的很近对吧?这个百慕大三角基本上就是百慕大点。而且根据你的地图,这里正好是你们世界西晓町。”

    “真的?”

    “哈哈哈!这不就是直接了当的告诉你该怎么回家了嘛,是吧!?”

    “对……不过……这有点吓人不是嘛?好像有人故意这样做。就像他们召唤了我一样……”

    我也觉得,“不是‘像’,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

    “确实,这有点吓人,但是我会帮你的,我对你这件事特别感兴趣。”

    “但我不是这件事的目标,”九十九十九强调,“你才是。”

    额?“啥?我更像是一个刚被卷入这件事里的无辜路人吧。”

    “但你不是,你今天晚上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问得好。我向他解释了我是如何破解了那 15-起密室谋杀案,然后找到了那个之前被忽略的 15-谜题,解了出来,接着沿着 365 路骑车去证实那个答案。我不得不承认,他可能是对的,我是被引向他的。

    “……我猜我们两个的出现应该都不是巧合。”

    “不只是这样,你说你在两年前解决了 15 起密室谋杀案,在我的世界里,我做了同样的事。”

    “嗯?”他做了什么?

    “在加那利群岛的拉帕尔马岛上,虽然我可以确定这些案件的细节是不一样,但是……”

    我们比较了各自 15-起密室案的要点。当然,确实是完全不一样。密室案中的手法是不能和密室本身分割开的。一间密室的手法只能通过其内部结构来构造。在不同国家不同时间用不了同一种手法。但是我们解决案件的顺序是一样的;而且他的 15-谜题也是这个样子的。

    “我还从没注意到过,”九十九十九沮丧地说。

    “我也是一个小时前才刚发现的,我相信你用不了多久也会发现的。”

    他看了看我,“你有和别的侦探合作过吗?”

    “没。福井县大约只有 80 万人。在很多全国范围的案子里我也并不是其中唯一的侦探,但是我从没在案子里遇到过别的侦探。我猜如果有人知道还有别的侦探在参与这个案子,那就会主动退出。不过,我一直有听说,东京或者大阪的侦探们经常会合作。”

    “我从没见过别的侦探,加那利群岛上人口更少。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几个侦探在同一个案子里,有一个人首先破了案,那其他比他慢的人还叫侦探吗?”

    额,他在胡说什么。就因为我先解决了这个 15-谜题他也没必要生闷气吧。他的案子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也许是一百年前——所以我们并没有在这里比赛啊。

    “这取决于下一个案件,”最后我说,“如果慢的那个侦探在下一次组队的时候先破了案,他们就扯平了。”说真的,我只想让他好受一点。但他不吃我这套。“侦探并非人生中赢得的某种头衔,你无需复盘自己的事迹就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侦探。

    你知道你自己是,并且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

    “确实。”

    “如果你不能破案,你就不算侦探。”

    “唔……是的,如果那样的话,别人可能会说你不够格。”

    “侦探,我们都是把它当作一种荣誉。一旦人们否认了你,你就失去了拥有它的权力。”

    “但是你能在下个案件中找回来。”

    “你再次用人生的尺度来想一想,你并不是一生都是侦探,你只有在破案的时候是。”

    “……”,够了,“行吧行吧,所以你觉得自己不是侦探了?那下次就做的更好点吧。”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不算是侦探了。即便是在加那利群岛,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尽管如此我还能继续当一个侦探,我一直有种不真实感。”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如果你解决过案件,那你就是侦探。我可能是在解决 15-谜题上比你快,但你也解决了那 15-个案子了,对吧?你完成了你的工作。"

    “如果有人比你先一步到达真相,你还会叫自己侦探

    吗?” “……我可能一直到下次先破案之前都不会说,嗯。”

    “没有下次了,”九十九十九说。“我再也不会叫自己侦探了。在遇见你时我就不再是侦探了。”

    “?”

    “你就是那个会偷走我头衔的乔治·乔斯达。”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在他面前骂了出来,但他似乎不介意。他甚至笑了起来。

    “很久以前也有个乔治·乔斯达也这样对我说过。” 什么?“你是不是记忆混乱了,还是说……?”

    “我的记忆和神智都很清楚,乔治。我很确定我的思想

    和内心前所未有的透彻。我作为侦探的角色可能已经结束了,但是我相信我被赋予了新的角色。我是来这里向你解释超越的。”

    超越在搞什么?他曾这么低语道。我立刻意识到我不想听这些,但同时我需要听。

    “在我的世界里,”九十九十九说,“有另一个乔治·乔斯达。”

    什么?♡真的!?♡♡♡ 有趣起来了!♡♡♡♡

    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另一位乔治·乔斯达的事情。一个饱受霸凌的孩子和一位侦探成为了朋友,并经历了在我的世界里不存在的南部海岛上的冒险。这十五起密室谋杀案并非是我们之间唯一相似的案件。我去年解决的三起连环杀手案,在三年前也由九十九十九和他的同伴,‘乔治·乔斯达’,解决了。同样,他们在‘去年’抓住的几个精神病人也和咕噜咕噜·马金、奈尔·皮勒高度相似。

    我们是同步的吗?亦或是历史自身在重演?

    在我进一步深入之前,九十九十九说道,“今年,乔治和我抓住了这 15 起密室案的真正幕后主谋。那个开发出所有密室手法,控制所有杀手犯案的幕后之人。”

    哈——?等等等等一下“停!”我喊道,“我还没想到这一步,先让我思考一下!”

    九十九十九因为我激烈的反应收了声,“那并不怎么复杂,”他说。

    “你想从我这里偷回侦探的角色吗?”

    “我不是有意的,但我觉得有可能会……” 我无视了他,疯狂地思考起来。

    所以是有一个幕后黑手喽?显然,这很合理,当然会有一位幕后黑手。十五起连续发生的密室谋杀案,都在福井,都在这岭北。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警方和我之前一直怀疑有那么一个幕后的策划者/操控者,并且千方百计地在找这样一个人。我们漏了什么吗?我觉得不会。我敢确定我们已经详实地调查完了,并且是正确的。这十五个人相互之间都没有任何联系。警察和法医也早已遍历所有细节;我们甚至试过包括催眠在内的任何我们能想到的有助调查的方法,却都一无所获。我们甚至试过巫毒娃娃。

    我从没错过。

    这十五起密室案随着从其他奇妙平行宇宙被召唤来的侦探而告终。我之前非常确定这十五个案例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尽管这诱导我——可能是巧合或者一些别的原因—— 让我认为这特别像是某种超自然现象。

    但也许这个想法其实是我的失误。我绝对没有忽略任何事情;我检查过每个细节。即便现在,我仍然能感到当初把这桩事解决了之后有多舒坦。

    因此,如果我什么都没忽略,那么逻辑上来说,肯定有什么我还没能看到的东西。

    那个开发出所有密室手法,控制所有杀手犯案的幕后之

    人。如果在我的世界里也有这样一个人隐藏在这些案子之后,那这个幕后黑手就必定和这十五名杀手有过接触。但那是不可能的,其中一起案件发生在监狱里,并且那位杀手是被判的无期,仅有有限的探视权,我们也已经彻查了每一名访客。而另一个密室案是一个宅男干的,他杀死了他的父亲,不过他之后没有和直系亲属以外的人接触过,我们也没有发现他在网上发布过任何可疑的言论。

    这个幕后操控者不可能是实体。

    换而言之,他只能以非实体的方式出现。

    这个想法倒并不令人惊讶。我们已经接受了许多神秘的理论,并对它们进行了彻底的测试。我们在神秘学方面也试过了,那还可能是什么呢?

    他们是在哪里接触的呢?

    他们能在哪里接触而不必见面?

    “梦里,”我说,“还是说白日梦。”我没有在和九十九十九讨论,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我继续想,“不,白日梦…… 那还是自己思想的产物,别人没法控制你,除非你在幻想自己是被控制的?但这仍然意味着是他们自己开发的密室手法。所以那一定是梦。”但梦是 100%从你自己的思想中催生出的吗?

    这时,我注意到九十九十九在看着我,半惊讶,半钦佩。所以我的想法是对的,真的吗?那是梦?

    不过,这仅仅是我的一种观点。梦,然后,这个暗中指使者能在梦里控制这些杀手吗?

    “在我的世界里,那些杀手都在梦中遇到了一个小丑,自称为密室大师,”九十九十九说,“他强迫杀手们完成他的计划,但当每个人醒来都忘记他们的梦以后,都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手法。”

    他是看过《盗梦空间》还是怎么的?但那是科幻作品,那是电影,你不可能真的进入别人的梦境。我一定看起来很疑惑,九十九十九向我进行了说明。

    “这所谓的密室大师穿着小丑的衣服还化着妆,并且在凶手们的梦中出现,用他的方法进入他们的内心,引导出他们心中最黑暗的情绪。这个部分并不太难,他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他们心中讨厌的人,或者难以与他们相处,或者只是难以和他们交流的人,甚至只需要些许的不满。一旦他发现了这种负面情绪,密室大师就会出现在他们的梦里,并将这一切的问题推卸给他们自身。没人能逃脱自己的噩梦。密室大师会扭曲他们心中的恐惧,最终让他们觉得后来的被害人也许就是这一切的根源。无论有多合理的缘由,逻辑在梦境中都不值一提;梦里只有情绪化的反馈是重要的。一旦播下恶的种子,杀手们的执迷就会带了更糟糕的梦。密室大师将会牢牢掌控他们,低声说这都是被害人的错,而杀手们除了信任他,别无选择。这种恶性循环会一直持续到他们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密室大师坚持不懈,让他们堕入深渊,甚至在需要的情况下折磨他们。这些凶手会梦到自己被谋杀,被他们后来的被害人,或者被密室大师本人。这些噩梦如此可怖,每每让他们在疯狂而紧张的气氛中醒来,这种情况将在他们最终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之前持续出现。理论上,这其实并不会怎么样,而实际上结果更糟。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恐慌中度过,却记不起是梦导致的这一切,结果他们的负面情绪在心中堆积,无法摆脱,也找不到原因。最终,一个他们本不会想要杀的人变成了他们必须杀死的人,然后他们就行动了。但是,密室大师从未与这些人见过面;他与杀手们保持着距离,一直隐藏在他们的梦里。我们之所以能找到邪恶小丑是因为他的下一个目标,那个女孩,对小丑有病理上的恐惧。密室大师的装束过于可怕,以至于她能清楚的记得梦中的内容,她对周遭的人讲述这个一直出现在她梦中的恐怖小丑的故事,也多次提及关于密室谋杀的事,这反过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虽然没人相信她说的话,但是我们信。我们与那十五名凶手问起关于小丑的事,他们也逐渐地能回想起来。从他们的记忆中,我们能够拼凑出他的身份。除了红鼻子和笨拙的假发,他就只是化了妆。从他们的描述中,我们能够拼凑个大概。他在梦中也谈到过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他非常确定这些人什么也不会记得,于是留下了一大堆线索能让我们追踪到他。我想,在成功完成了 15 起远程操控的谋杀案以后,会过分自信也并不令人奇怪。他太嫩了,还在读高中,长大以后想成为一名悬疑小说家,只不过他有潜入他人梦境的能力。当我们带着一帮警察冲进他家时,我们发现了小丑的服装和妆容;姑且认为是他为了梦中的真实感而买的。我们还发现了一本满是密室手法的笔记本,但是并没有小说,看起来他成为不了作家了。”

    “哦这,你能抓住这个人,但你不能审判他啊,”我说,

    “你没有办法证明一个人有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就算你证明了它,也没人会记得住。”

    “……他并没有接受审判。拉帕尔马岛上的西班牙警察们用警棍把他乱棒打死,在夜里把丢入海中。乔治和我当时都无力阻止,而他的母亲甚至没有试图阻止。如果有人说他的儿子是个巫师,那么教会就会介入,他全家都会遭到迫害。”

    啊,一百年前的乡村生活听起来真是封建。

    “如果你不介意我扯远点,”九十九十九说,我打断了他。

    “等等,抱歉,让我检查一下,看看我这里的杀手是不是和梦境有联系。”

    我掏出手机,打给福井警局的白碑将美(是《烟、土或牺牲》里的主要配角),让他去审问杀人犯们关于梦的事,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催眠。“梦?乔治,你又有奇怪的想法了,”他说,但是我知道他会去做的。

    我挂断电话。“这是现代的电话?”九十九十九问,“好小哦,还没有电话线,而且这个玻璃后面还有图片在动。” 惊讶吧,当然啦,但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如此。不过我

    们没有时间停下来去讨论这种文化冲突上的事情。 “如果我们开始聊这种事就停不下来了,最近美国还打算把人送上火星呢。”

    “……好吧,有机会再说,”九十九十九说,“让我们回到重点……或者说,刚才的话题。”

    我不知道这件事的重点在哪里,但我让他说了下去。

    “事实上,我不太相信哈维尔·科特兹——那个真凶,是生来就拥有进入梦境的能力的,他这样应该是源于他的母亲,丽奥诺拉·科特兹。在警察们让他彻底化为乌有之前,哈维尔向乔治坦白了一切。他问乔治,‘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制造密室吗?’乔治摇摇头。‘因为所有的死亡都发生在密室中,我潜入过许多人的梦境,说服他们去犯下一次密室杀人,但是那个我真正想要置于死地的人,那个我真正想杀死的人……是我自己。在睡梦中,我总是梦到和我妈一起被困在密室里。’当乔治向我复述这些话的时候,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本该问出的问题……现在我得到答案了。换而言之,为什么哈维尔花这么长的时间在做梦上,将一个个人逼入绝境而不得不去犯下密室谋杀罪,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哈维尔并不是同时游说这十五名杀手的。我不相信他能同时完成这些事情,但他总是在同时做好几件事。这些杀手仅是他成功说服的人,肯定还有其他对象不太容易受到这种影响。他遍历他们的梦境,甚至在他们由于夜里过于害怕以至于睡不着而不得不白天小憩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的梦中。这就意味着哈维尔整天都在睡,那不是健康的睡眠量。为什么哈维尔花这么多时间睡觉。‘在睡觉的时候,我总是和我妈一起被困在密室里。’他被和丽奥诺拉一起被锁在密室里,他沉睡,他逃进别人的梦中,他期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杀死他的人。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愤怒,这种自我厌恶?为什么和母亲一起被锁在密室里会让他沉睡,又让他的仇恨在陌生人的梦中爆发?

    他的母亲在那间密室里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了这种憎恨?”

    答案显而易见。

    “我推断这涉及到一些虐待,”九十九十九说。“杀死自己的期望便是想让自己的肉体消失的期望。睡觉和逃入他人的梦中便是让他的肉体从那间密室里逃脱的方法。无论如何,他身体上收到的伤害是如此可怕,以至于他不得不逃离。这意味着很有可能是性虐待。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

    哈维尔被杀了之后,丽奥诺拉在她的水手丈夫,胡安·罗维拉,回来之前自杀了。在他的母亲离开以后,他才简短的和乔治说了几句话。但无论发生了什么,这可能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胡安是长期不在家的,并且是个花花公子。哈维尔小的时候,胡安经常惹得丽奥诺拉落泪,但是有的时候,眼泪止住了。‘我还有哈维尔,’她说。当他看到那个孩子在她哭泣的时候安慰她时,胡安觉得她已经克服了这一切,便更加毫不顾忌。他当然注意到了她对儿子的偏爱,但这意味着他们夫妻之间的冲突会减少,这让他挺高兴。如此来看,这一切都是因为胡安·罗维拉·科特兹。一个人伤害了别人,这个人又继而去伤害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又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能伤害许多陌生人,而那些陌生人,在密室里杀害了被害人。”

    世上的诸多问题背后的本质皆是如此。

    “现实就是这样,痛苦之网围绕着我们,但我的重点在于,哈维尔·科特兹的能力来源于他母亲的折磨。这只是一个假设,但是我相信,持续的、不断的痛苦可以给人带来非比寻常的力量以摆脱这一切。”

    呃?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里九十九十九阐述了另一个案例,这个案例导致了他与那个“乔治·乔斯达” 建立了友谊。那是另外一起疯狂的母亲虐待孩子的案件。可怜的安东尼奥·托雷斯,自幼每年都会被他的母亲剥下一次皮肤,而后他在十岁的时候就进化出了每年都能褪下一张完整的皮的能力……

    “噫,好恶心!”

    “但是这两个案子很相似不是吗?反复的折磨,超常的能力。普通人没法蜕皮的。”

    “我了解了,但是……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然。”

    “这可能有点不太礼貌。”

    “我保证不介意。”

    “会不会是你的世界就是这样糟糕的,也许那种事情只会在你们那里发生。”

    “唔……我没有任何证据来否定这种可能性,目前来说。”

    “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我在遇到乔治·乔斯达之前也没听说过这种事,而且目前为止我也只有这两起案件可以借鉴。”

    “是吗?抱歉,但我只是觉得是你们的世界太奇怪了些……我们这里都挺正常的。”

    “我觉得你们世界也有很多奇怪的事,但是也许你们这里的自然法则和我们那儿的就是完全不同的……”

    “呃,这个话题越来越可怕了……,我不想去思考这种事。”

    “啊,说到这儿,我把安东尼奥·托雷斯1900——他的皮肤——放在我的行李里了。他和我一起穿越了吗……?我昏过去之前正在收拾东西,我敢肯定我把那筒东西扛在肩上了……”

    “我的天……我真的不想看那个,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问问加藤一家?那座房子已经废了,但是说不定他们会在废墟里找到什么。” “行……不过那并不重要。如果他们找到了,我当然希望他们能交给我。哈维尔·科特兹的小丑鼻子和假发在另外一个箱子里。”

    “天哪。”

    “哈,无论如何,这对我而言足够了。还有另外一点我应该告诉你,你也需要知道。”

    “是关于另一个‘乔治·乔斯达’的?”

    “不,是关于你的。”

    “哦?” 我?

    他在说啥?他能知道什么我的事?

    “你称自己为侦探,因此你很快就能明白。你是否曾想过为什么你能解决那些困难的案件谜题但是别人不行?你难道没发现你总是能在最后找到真相?当你找到书里的线索,而你正巧在读这部分的时候,或者被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对话所启发的时候,又或者当一个快要逃脱的罪犯突然犯了一个笨拙的错误的时候,你是否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对你有利的巧合?你是否曾感觉这个世界在围绕着你转?就像神本身在照顾你一样?”

    “哈?我是说,我懂你想表达什么……但侦探不就是这样吗?幸运是技巧的一部分。”

    “但是人类更易于走向失败,乔治·乔斯达。每个人都会犯错……在通常情况下。”

    “我一直在犯错。”

    “但到最后,你总是对的。”

    “确实,但是我有在非常努力的工作。”

    “在正常情况下,努力工作并不总会带来结果。”

    “在通常情况下,在正常情况下,当有些人一帆风顺的时候你不应该冷眼旁观还期望他们会搞砸。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应该这么肯定我是一个侦探?”

    “不,正好相反。从来没有任何理由来质疑你是不是一名侦探。你应该意识到你受到了一位恣意的神超自然的对优待。”

    “……为什么?那我应该向它道谢还是什么?”

    “不,我称这位神为‘超越’——我确信这位神出于一些更伟大的目的,将你和其他的乔治·乔斯达连接起来。一定是超越的力量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而不是因为我解决了 15-谜题?”

    “你确实解决了。不过,要这样来想。超越将你安排在这条道路上,然后将我召唤于此。懂了吗?当大多数人听到神这个词时,他们所想象的是一种全能的东西,它从不向人类解释自己,它以一种看似武断的方式行事。它不合理,它没有逻辑。但在我这里不是。是这位被我称为超越的神为你安排好了那个‘15-谜题’。我相信超越那样做肯定有它的理由。你是一个侦探,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的性质变得可以被预测了。主知道,作为一名侦探,我很讨厌向别人说明因为我在这里,一切都有意义这类的话。就像悬疑小说中的侦探出场了那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超越是一位悬疑小说家。超越在写一本以你为侦探的悬疑小说。而你应该要意识到这一事实。”

    哼……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 “但是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种事?”

    “我和你说过的。因为还有另一个乔治·乔斯达。”

    “所以呢?”

    “你说过你从来没有同时和另一位侦探一起办案过。但是你有读过那种悬疑小说吧?”

    “我有啊,”这些日子有许多这样的小说,“所以?”

    “两位侦探,一个真相。如果你们两个都是侦探,那么就应该会得到相同的真相。但是那种事会在小说里发生吗?”

    “大多数有两个侦探的小说里,其中一人解决了案子,而另一人则发现了案子背后的真相。”

    “那种情况下,他们两个还都是侦探吗?”

    “唔……他们都被当做侦探对待,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小说里,后者才是真正的侦探。但是他们可能会在下本小说里交换位置。” “如果那是一个系列的话。但我的意思是,正如我说的,

    我所谈论的不是整个人生单位,而是每个个案。一次一卷。没有下次。你就在那两位侦探之中。你的人生会证明你的真假。”

    好吧,这个漂亮小孩真的是在让这一切变得超级麻烦。我已经被他说烦了。

    “那行,我就来当那个假的,随便吧。你那个朋友,另外一个乔治·乔斯达,他能当那个真的,很酷吧。哈哈哈。但这不会改变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在意呢?当侦探并不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别人能替代我做这份工作,而且我也挺乐意把这份工作留给他们。”

    我是认真的。这些杀人案和杀人犯们很吓人,而且超级危险。去搞清楚这些作案手法的过程很是痛苦,而且那最后一幕的转折总是让我感到厌烦,并且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表扬或者感谢……这样说来,就算是这样我也从未思考过我为什么要当侦探。我才不在乎。因为除了我以外就没别人了才干的,要是能有另一个“我”在的话,我根本不想干啊。

    我觉得这让他有点不爽,但是他还是板着一张脸,补充道。“你们两个人是平行的。不过,你们并不都是侦探。你们都是乔治·乔斯达,你对这个的真假还是无所谓吗?” “当然了,”我说。“我没跟你说吗?我是被收养的,就算我被人说不是乔治·乔斯达,嗯……那我就不是。”

    我还是让他的表情绷不住了。

    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觉得奇怪吗?

    “我只是以为一百年后,乔治·乔斯达很可能是一个日文名,”他笑着说。

    “不不,我的意思是,确实有的人会有奇怪的名字,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田中太郎’这种超级普通的名字。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的名字就很奇怪,然后你对奇怪的名字就不怎么敏感了?大多数现代日本人的名字都很普通,带有易读的汉字。“

    九十九十九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对不起,对不起,也许我应该多配合一下,但我向来不擅长说谎。”

    “拜托,收起你的怜悯吧……”

    “好吧。对了,你今天晚上住哪儿?今天晚上他们可能会让你住在医院里,但明天呢?”

    “嗯……”

    “你能去调查那个不是三角形地百慕大三角吗?我可以帮你付医院的账单和旅费,你应该也不认识别的人了。”

    除了加藤一家。没人住在西晓町的那个房子里,他们可能是远房亲戚的关系,可是远房本身就是问题,况且他的到来还毁了他们的房子……严格来说这可能不是他的错,但如果他们怪罪下来也没什么可以责怪的。最好避免麻烦。也许调查一下他们的家谱会得到什么消息。“或者你还是想去和……那些可能是你的后代的人见面?”

    “呃……我想,我至少得去检查一下我的行李是不是和我一起来了,所以我至少会和那些被毁了房子的人简短的说几句。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但我觉得我还能在这里当一阵子的侦探。不过,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多,根本不确定我能否在这里成为侦探。如果我需要钱,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可能会更容易。”

    “确实。好吧,今晚睡一下。你旅行了那么久,还差点被淹死。你肯定累坏了。”

    “但是我不想把我的东西扔在废墟里……”

    “别担心!圣理河还没缓过来。我敢肯定,他们现在还在某个宾馆里过夜。警察也得去处理现场,所以我们可以明天再去检查。”

    “好吧。谢谢你,乔治·乔斯达。“

    “不用谢。嗯,如果你决定去‘百慕大三角’的话,我也想一起去。你一个人在全新的世界里旅行会比较困难,此外我也想去看看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谢谢。但是……我不能解释为什么,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来我的世界。两个乔治·乔斯达见面以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某种类型的时间旅行悖论?

    “那我就让他当乔治·乔斯达。无论如何。我和乔治·乔斯达不是一个人,所以怎么会产生悖论呢?”

    “……我们还不知道超越是怎么打算的。” 又来了。我开始厌烦这个词了。

    “好吧好吧,虽然我很想看看另一个世界,但是我怀疑要是没有这 100 年里的技术,我应该活不了不久,所以我会留在这里。你们那有火车和飞机吗?回趟家听起来很困难的样子。”

    “嗯。”

    “在我们的世界里,你乘飞机的话大概能在三个小时内从成田机场到达肯尼迪机场。”

    百慕大三角的一个点就在曼哈顿岛上面。那里有自由女神像的吧?

    “成天?成天山?”

    “是的。而肯尼迪国际机场是用以前的大总统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的名字命名的,它是曼哈顿岛上的一个机场。”

    “啊……曼哈顿,所以是美国?一位可能还没在我的世界里出生的总统。我们两个的世界的历史可能是不同的,所以他也有可能从来不存在。"

    “是的,事实上,如果这里是你的未来,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事。”

    “你也这样想?”

    “对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想太多……”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白碑。

    “你好?”

    “乔治,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

    “老兄,你的想法完全正确。他们的梦就是一切的答案。”

    “……啊!已经查清了?真的假的!?”

    我看了看九十九十九。他看起来有点难过。我们也有我们的‘哈维尔·科特兹’吗?想到会涉及到‘性虐待’的内容,我已经觉得不大舒服了。

    白碑继续说:“当我第二次提到梦的时候,他们都跳起来了,直到我们提到之前,他们都忘光了。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提到了一个用帽檐遮住眼睛的男人。他在他们的梦境中出现,并且告诉每个人同样的事。‘你被警察逮捕了以后,如果他们问起梦的事,你就这样和他们说。“只要乔治·乔斯达来了杜王町,我就杀了他。”’他说了你的名字,乔治!这十五个人里每个人都说了同样的事,并不是像走调那样的。

    像是同一个人把这个消息植入进他们的梦里。他们也知道他的名字。‘吉良吉影’。乔治,一切都乱套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你最好离这件事远点。”

    哈?杜王町?

    那是什么地方?那人是谁?谁是吉良吉影?

    是他代替了哈维尔·科特兹成为密室先生,而且还通过他们向我发出警告……?

    “太可怕了!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但我的话并不能让白碑买账。

    “不,说真的,乔治。那里很危险,那里非常危险,对吧?我们这儿还需要你的帮忙呢,你别想去。”

    “我说了我不准备去。”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总是会前往最奇怪的地方。” 他已经很了解我了。

    “但是老兄,他似乎在叫我过去啊!”

    “别!这家伙能进入别人的梦境!这太可怕了!”

    “啊,你将它说得危险过头了吧。”

    “这就是特别危险。我知道我们的工作都是要面对些奇怪的家伙,但是有些人已经在另一个层次了。这人绝对是那个层次的。甚至超越了人类的理解能力。”

    可就是这样才让我更好奇啊!但我没这么说。我受够了。

    “不管怎么样,多谢,”我说罢,挂断了电话。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九十九十九。“所以大体上是我必须得去是吗?”

    “额……是吧,”九十九十九说。“但是我不该介入这事。我的世界里我和我的乔治已经解决了那个版本的案子,我应该先考虑优先去做什么别的事情。”

    确实如此。“那这件事我还是去好了。不过我还是会给你付账单和旅费的钱的。听着,我会带你去曼哈顿,看着你穿过那个三角去另一个世界,然后我就去杜王町。”

    我迅速的在手机上找了一下杜王町的位置。找到了。

    在东北方向,靠近 S 市的海岸。我还从没去过那里,甚至从来没听说过。但是那里的某人却想让我远离。

    “好吧,有趣起来了。我先回家了。等我明天再来,给你带部手机。虽然只能用我的名字登记,但我们起码有了联系方式。”我说。

    出乎我的意料,九十九十九对我鞠了一躬。

    “啊,这……”

    “谢谢你的这些好意。毕竟,我们只是刚见面几小时而已。看起来两位乔治·乔斯达都是绅士。我坚信我们这次的相遇是有意义的。”

    “哈哈,行吧。也许有,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不用这样正式,它散发着几百年前的礼仪的气息。在这里的话更随意点,好吗?”

    “嘿嘿,我保证我的乔治和我过去也是比较‘随意’的,

    但我真得很感激。我之前那会儿可能成为了你的负担,我是为此而道歉。那时我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确实。无论如何,我回家了。拜拜。”

    “嗯,明天见。”

    我把名片递给了他,然后就分别了,虽然这是一场奇怪的邂逅中,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但最后我们还是成为了好朋友。然而,就在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穿衣服的时候,消息传来说九十九十九死了。

    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了杜王町。

    该死,我想。看来某人真得很想让我过去。

    之前那个根本不是警告。那一直就是个邀请。哼。

    即便你不杀他,我也本打算去的,你这混蛋!九十九十九不该死啊!

    我不能允许自己被扔进监狱,丽萨丽萨绝对会和我一起去,如果事情毫无转机,我就不能说服她不这么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我确信我会安慰自己一切井不是那么精糕。

    不要让女孩保护你。

    达灵顿刚刚和我说过这句话。我必须像刻在骨头上那样把它铭记。我必须自己赢回清白。“达灵顿,” 我问道,“是什么新证据?”

    “……”

    “拜托,你又不是真的相信是我杀了肯顿,不是吗?”我以前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随着她三缄其口,我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那一天她在自家庄园和我见过面……在她看来,我有时间去作案吗?这个新的证据能够一锤定音?她终于开口了。

    “发现了两个证人,他们会证明看到一架飞机飞出你的花园,他们也看到了一架飞机藏在我们的花园里。这可不是我父亲雇来的假证人,乔治,”

    有一会儿,我的腿站不稳了。他们设想的作案时间表原来只不过是猜测而己,而现在他们有证据证明这猜测。这肯定会对审判产生冲击。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作伪证?”

    佩涅洛珀从楼梯顶喊道:“停下来,乔治!快离那女人远点!” 前门和墙壁在达灵顿的身边破碎,周围的尘土飞扬起来,形成了新的城墙。我走近她,把自己也置身于墙壁之内。锁好房间的那一刻,小丑就会出现,把达灵顿和我吊起来。“乔治!滚出去!”我不理她,直直地町着达灵顿,

    “因为证人就是我,以及在楼梯上的那个女人。”

    “……!什么?”

    “那位疯小姐对她所看到的一直保持沉默,因为她认为那对你实在不利。我的看法也一样。你的飞机下午3点从这里起飞,下午3点半降落在我家。我…… 以及那位用神秘的力量在我们周围建造了泥土墙的女士……不久我们将被传唤到证人席。她可以否认一切。

    但法官们已经找到了可供替代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在房子旁边停了下来,看到那架你一直无法使之飞起来的飞机飞远了。你认为她做了什么?”

    “……?”

    “她在工作备忘录上写了一张祝贺你的便条:‘祝贺飞星射手的首次试航!雨水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吧?下次一定要带我去看看,P(姓名缩写)’。星标公司的标志就印在最上面。” “……!”我转过身来,看到佩涅洛珀的面色里混合着愤怒和惊慌,就明白达灵顿所言不虚。飞机确实飞走了,确实没有被拆开,有人爬上飞机,把它从这里开了出去。

    “乔治,你这个白痴!”她放弃了劝我离开密室的打算,离开了楼梯项,跑下大厅,我们听到她房间的门砰地关上。她走了以后,尘土密室在封闭之前就停止了成型。

    “这太奇妙了,”达灵顿赞叹道。我看见一个小丑(由门的碎片构成)正打算把草做的绞索(干草来自院子里)套在达灵顿脖子上。它的肩膀上还搭着一根为我准备的绞索。

    “真对不起,”我向达灵顿道歉,但她似乎并不害怕。“你不害怕吗?““她不是真的想杀了我。我也不是那种受到威胁就屈服的人,而且我还认识像她那样有着悲伤力量的其他人。”

    “哦……哦……史提芬吗?” 那从伤口长出的翅膀。

    达灵顿没有回答。“好了,我该走了。乔治,考虑一下辩诉交易。说真的,你得考虑一下。”她转向墙壁,“我应该打破它吗?”她说着轻轻推了一下,墙壁以那里位中心开始塌,转眼间四面的墙都倒塌了,客厅入口只有一个巨大的洞留下来。“再见了。”

    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上楼去安慰佩涅洛珀。她躺在床上,哭泣,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想到她在过去两年里隐藏了什么,一想到这些负担是如何压在她心头,我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现在这些隐瞒都成为了徒劳之举。她哭了。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安慰她。空洞的话无法安慰她,比如“没事儿”这种。我会被判有罪,这就是她哭泣的原因,这个事实也开始渗入我的脑海。这件事的重压使我的言语失去了力量,

    我不知道辩诉交易是怎么一回事,但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也许我们应该争取减刑。但我没有杀肯顿。这就是我必须接受的现实吗?当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时,我听到身后有声音。

    “天哪,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转过身,发现我母亲站在门口。“我的孩子,你已经放弃了吗?”

    “嗯?什么……?”

    “你学会了开车,很快你就能驾驶飞机,但你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吗?想想看。”

    “嗯……但是现在一切没有希望啊,”

    “那么?你放弃了?”

    “……我还能做什么?”

    “这是你的人生,由你自己考虑。”

    “……”如果我接受了自己的罪名,事情就都解决了吗?

    这种糟透的念头在我心中紫绕不散。妈妈说:“若你放弃,受损的可不止你自己的声誉。受损的还有乔斯达的家族之名,彭德尔顿的家族之名,星标贸易公司的名声,你加入的皇家汽车俱乐部的名声,以及引荐你的朋友的名誉,比如说约翰。这还不是全部。你会背叛佩涅洛珀和我的感情,背叛丽萨丽萨对你的信任,背叛你的侦探朋友九十九十九。你也会伤害史提芬和达灵顿。但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你对死去的可怜的肯顿的侮辱,对以上这些,你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当然不!这些都很重要!”我脱口而出。她说得对,放弃意味着忽视所有后果。我怎么会认为那不重要呢?

    佩涅洛珀停止了哭泣,坐了起来。她盯着我,眼泪停止了流滴,在脸颊上凝结了起来。

    “这很重要,”我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我能做些什么呢?我没有说出心中所想,我得集中精力思考,该死!我以前总习惯于依赖其他人,现在我的大脑完全转不动。这和直接放弃没有什么不同。快想啊!“所以……我必须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光是这样说说毫无意义。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微不足道的,要思考的是怎样才能证明我是无辜的?显然我不可能杀了她,那时我在罗马!但那只是另一条死胡同。如果我让自己的思绪困在这里,我只会追逐自己的尾巴,花上无意义的几个小时。我已经证明过我在罗马,一再坚持这个事实只是在被动防御,我得主动出击,迎击人们的诘责!我该怎么做?

    警方的报告是彻彻底底的假货。他们在试图让每个人都相信一个谎言。我们已经把该做的做完了,但他们却设法让每个人都忽视了我们的话。重复同样的事情将一事无成。如果他们有了新的证据,我们也必须带些新的东西到谈判桌上以示对等。但是拿什么呢?

    那天我的行动真实版本只有一个。但争论这个只会使一切止步不前。所以我不得不从别的角度思考,想想与我无关的。

    我想不出什么东西……但我想那是因为我在想我能做什么。我以为我能做的比我实际能做的要少。事实就是那样可悲。也许我能做的不止于此,但放弃总是一个简单的选项。内心深处,我是否真的相信自己将一事无成?

    我不确定,所以我最好想想我应该做什么,找出帮我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我必须证明我没有做这件事。但是该怎么办?

    “把真正的杀手从幕后揪出来。”

    话刚一离开我的嘴巴,我就开始像树叶一样发抖。我能感觉到我的大腿不住地痉挛着。我与大侦探九十九十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从没打算亲手解决任何问题。但现在我得模仿他所做的事情,回忆起他都是如何想办法解决所有这些谜团的。我能做到的。我真得能吗?不,不如说我必须做到。周围的一切都取决于它。

    “啊,”妈妈说,“这也是达灵顿想说的。你还没意识到吗?”

    “啊?”哦……这就是她专程过来想告诉我的。她当然永远不会相信是我杀了她姐姐。让我认罪以换取减刑,这个建议和她的风格一点也不像。

    我不是那种屈服于威胁的人。

    她这么说是因为我好像就要屈服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糟糕了,那再糟糕一点也没什么事吧?我要告诉所有人,我的确不小心留下了对你极为不利的证据,所以你就尽你所能做到最好吧,” 佩涅洛珀的决定让我目口呆。

    “你不能这样,佩涅洛珀,”母亲生气地说。

    佩涅洛珀只是盯着她,“我是认真的。”

    主啊,我想,让一个女孩说出那样的话,我是有多么的可悲啊?我的一生都在被女孩们拯救。我必须自强自立。

    “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发誓。”

    “我来帮忙!”佩涅洛珀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了达灵顿的那句话,别让女孩保护你。但我也记得丽萨丽萨的话,于是同意她帮忙,

    找到你可以信赖的人会给你力量。他们是否真的可以依靠,那就不是这里要讨论的重点了。行为得当意味着人们可以信任你,试图帮助你。信任你的人越多,你所能完成的就越多。不用让他们为你做一切,你只需要尽你所能,人们自然会站出来帮助你。

    佩涅洛珀向妈妈请求放下手头的工作,以便能集中精力帮助我,看到我终于对找出凶手有了兴趣,她便告诉我,在过去两年间她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对案件的调查。不仅是要为审判提供所需的细节,还是为了追踪凶手的行动。现在达灵顿把一条信息泄露给了我们(诚然,伪装成威胁)。她知道飞星射手从我家去往她们家的花园。它没有被拆开运输:像风筝一样飞起来会引起注意,而且风太强劲了控制不住。所以一定有人坐在里面驾驶。但是谁能做到呢?

    我看到你的飞机了。平衡得很好。你几乎已经准备好飞行了。史提芬来看我时是这么说的,它能飞,只是经受不住一个成人的重量。

    那么如果是个孩子呢?我想,法拉第是这样描述九十九十九的:他看上去很年轻,上小学或中学,想到这,我意识到现在九十九十九一直是悬浮着的。如果是他来驾驶飞星射手呢?

    他是一个侦探,他试过的任何东西都能很快上手,就像已经做过很多年那样熟练。他可以很快学会驾驶滑翔机,是啊。他是来看我的。或是……等等。他说他到这里是来看我的,他到了我所在之处,但他从107 年后的未来来……如果他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能精确地去到我身边,去到莫特雷兹庄园吗?他不应该先到我家停一下吗?他发现我不在家后,就利用侦探技巧快速查明我的位置,并借用我的飞机……因为他时间紧迫。他必须让我与丽萨丽萨手手相连。这就是达灵顿看到飞机被落在她们家庄园里的原因!

    当然,九十九十九不会杀肯顿的。但是飞机己经在悬崖上找到了。所以也许…… 也许在把我送到罗马和丽萨丽萨见面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再一次登上了飞星射手,飞到悬崖上。他在那里发现了肯顿的尸体。在一片荒凉的悬崖上的雨夜里。由于无法亲自报告他的发现,他把我的飞机当作风筝飞行,以确保她被迅速发现。史提芬确实很快就发现了,嗯,这有点说得通。换句话说,实施谋杀的和搬运飞机的是不同的人。

    忘记飞机吧。我的目标必须是谋杀本身。

    我们的思路再次从乔斯达大宅开始。想象那把刻着乔斯达家族纹章的刀的行迹。它被认为是与飞机一起移动的,造成了许多混乱,但现在我假设它们是分开移动的。“能确定家里的刀子是在犯罪的那天被偷了的吗?”我问。

    佩涅洛珀点点头,“已经验证过了。它是在管家午憩时被盗的。警察检查了一下,那是一把老刀,多年来一直磨得很尖,刀刃上的光泽和上面的一些小痕迹证明了那是我们的刀。”如果那刀被早一些弄丢了,或者根本没被注意到,这意味着它不会和飞机被联想到一起,加深我的嫌疑。但事实就是那样,没办法呀。九十九十九和那个谋杀了肯顿,并企图陷害于我的凶手一定同时在我家里。那念头使我想起了一些事。

    你现在有什么危险吗?九十九十九曾如是问过我。结果证明他是对的。我是遇到了危险。他的神秘力量感觉到了它,把他带到我身边,把我送到了罗马。多亏了这个,杀手的计划被撞败了,至少在过去的两年里是这样。如果我在和达灵顿说话后直接回家了,我会彻底掉进他布下的

    阴谋网,没有任何疑点,然后被毫不犹豫地投进监狱。

    有什么东西被召唤来终结我。

    真糟。这想法让人疹得慌。我必须尽快把他们找出来。

    刀是谁动的?用了什么手段?从我家到犯罪现场步行要一个半小时。如果他计划杀了肯顿,他得等肯顿离开学校的大门,但时间不够。她下午3:30离开了学校。她死时最晚只有4:10。在这四十分钟内,谋杀案发生,九十九十九发现了尸体,绑在滑翔机,像一只风筝,然后史提芬看见滑翔机,奔跑过来。嗯,好像有点不对。

    九十九十九发现她的身体只是单纯的巧合吗?他是个侦探。他爬上悬崖可能出于某个理由。他在莫特雷兹庄园见我时已经在考虑这个了吗?还是在送我去罗马后发现的?如果他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向我提起呢?如果他知道了,他就不会问我有没有危险!他会讲得更具体些。我失踪后发生了一些事。有什么隐藏庄园的东西使他怀疑肯顿被谋杀了。

    但是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庄园的主楼,所以我不知道那可能有什么。另一方面,九十九十九也一样,我觉得,继续思考,回到刀上来。

    一旦肯顿离开学校就已经太晚了,所以凶手必须先拿到刀,然后走到悬上杀了肯顿,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知道那一天肯顿要到哪里去。有谁能想到肯顿会独自去悬崖,何况那天大雨倾盆?肯顿告诉过史提芬她要和我见面,这很明显,但是谁对她撒谎说我会去那里?那一定是凶手,但那个人一定是个我选来给她留言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肯顿和我关系密切,会认为我们俩在悬崖上见面。那个人和肯顿的私人关系一定也很好。

    我想,去见我也许是肯顿自己撒的一个谎。

    我不认为肯顿有个什么男朋友。如果她的确有一个,会让我知道吗?不,我还是不能想象任何秘密男友会把她叫到悬崖上。肯顿把那段悬崖视作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地方。

    我的思路又卡住了,所以我又回到了作为凶器的刀。我还是无法解释关于它的一切。还有其他线索吗?”

    “佩涅洛珀,关于那把刀……他们还找到什么凶手留下的踪迹吗?”正如我所问的,我希望能从此突破,“比如说脚印?那天一直在下雨,所以当他走进房子的时候,应该有一些痕迹的吧。”

    但是佩涅洛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警察和我都检查过了……但是有个奇怪的情况。我们发现雨水从大厅的一扇打开的窗户一路滴进厨房。但没有脚印,就像那个人一直漂浮在空中。”

    噢,那又让我想到了九十九十九,但是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参与了肯顿的谋杀案。

    “这提醒了我,你的帐篷里或周围只有你的脚印。

    这就是他们怀疑你的原因之一。” 啊,那是因为九十九十九还是浮在空中的状态。

    他一直就是这样做的,避免两个人同时在同一个地方有不同动机的荒谬巧合,他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拿了那把刀?

    我无法想象他会真的杀了肯顿,但考虑到他穿越时空来见我,他会从我的房子里拿走一把刀也不是不可能吧?

    用来保护自己?不,那不起作用。九十九十九已经猜到我会有危险。也许他拿了武器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先飞到莫特雷兹庄园,我看起来没事。他没有用那把刀就离开了庄园,上了飞星射手,在飞行时发现了肯顿。她死了。他自己不能报告这个发现,所以他把飞星射手弄成风筝的样子,把人们引导到她那里,并把刀放在那里,即使他很清楚那会被误认为是凶器?这太荒谬了。

    我决定作进一步的假设。真的没有可能是九十九十九杀了肯顿?如果肯顿就是他提到的对我的威胁?不,不,那也不对。肯顿是我的朋友。即使她不是,她也不是会对任何人有威胁的女孩,永远不会。但这意味着带刀过去的不是九十九十九。这意味着那把刀的移动方式仍然是一个谜,

    因为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考,佩涅洛珀问我:

    “乔治,我们还讨论脚印的事吗?”

    “啊,哦。抱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肯顿一定要去悬崖边。”

    “哦,我确实调查过,但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我询问了她学校的学生。但是她的同学都说那天没什么不寻常的。他们都认为肯顿平时就有点古怪动力: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真的聊些什么。虽然她很有吸引力,也小有名气,男孩们已经几乎己经放弃了约她出去,那天他们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不过和我说话的孩子们对一件事有点吃惊。学校询问过她未来的规划,她说她希望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她有贵族头衔,为什么她还需要找一份工作?”

    唉,我想。我会以为她会始终在庄园里生活,与史提芬一起测试飞机。但时代在变化,也许肯顿有更大的理想。

    “不管怎么说,那个地方太冷僻了,没人从那给她打电话。也太远了,有哪个女孩真的会一个人去那样的地方吗?她最终披杀了,但我无法想象她会同意去和一个她认为会杀死她的人在那种地方见面。”我分析着。

    佩涅洛珀激烈地同意着:“对,没错!”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任何一个肯顿必须去那里的理由!"我失望的呻吟着,“那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佩涅洛珀建议说。

    “去哪儿?”

    “去悬崖上。我们只是坐在这里思考是没什么用的,也许我们应该先看看犯罪现场?”

    我觉得九十九十九好像总是说同样的话,但我已经全部忘掉了。

    距我上次来这些悬崖边己经两年多了。这里有很多回忆。这座山井不是莫特雷兹家的财产或别的什么的,但我发现自己时不时回头望去,就像史提芬随时会出现似的。从崖顶下来的坡路很平稳:坡路尽头有片小森林,再望远一点,就能看到那庄园的屋顶。史提芬不在那里,我知道。他离开家去法国工作了。

    “这就是肯顿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佩涅洛珀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飞星射手的绳子被拴在岩石和肯顿的身体间。我以前就喜欢坐在那块石头上,很难相信这样可怕的事会发生在这里。但那就是史提芬找到她的尸体的地方。肯顿的脸和身体被刺穿了二十三次,钉在这磐石上,这样的姿势就像她在看着坡路远处的家那样。当史提芬找到她时,她还是温热的,不久前刚刚死亡。把这些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顺。当我走回家,和佩涅洛珀坐在一起休息时,我一直在思考。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事困扰着我。

    是什么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哪里有问题?

    九十九十九把飞星射手开到这里,看到了肯顿,把滑翔机绑在她身边作为信号。史提芬看见了,骑马过来。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但是,到底是什么让我烦恼呢?

    是史提芬的马。史提芬骑着马去找他妹妹的尸体?虽然他可能本来就骑在马上……我回头看了看山坡。在从房子上山的路上,史提芬早就可以看到悬崖的顶部,在他到达这里之前就看到了她的尸体。缓坡一直延伸到他们家。循着空中的飞机看去,即使在雨中,一离开树林他也就会看到她。但如果他看到肯顿倒在那里,为什么他不展开翅膀飞过去?

    他本该如此做的。当他急于救某人时,他总是长出翅膀。只要俯冲一会儿,他就能去到妹妹身边,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浪费五或十分钟骑马上斜坡?当然不会了。如果他需要的话,他会展开翅膀的。史提芬没有提到这个,但那只是个小细节。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吗?他面对面地跟我谈话,但完全没有提到他的翅膀。那不是很奇怪吗?我又想了想。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九十九十九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漂浮在地面上的人。

    史提芬也有嫌疑,他也能浮在空中操作我的飞机。我在想什么?肯顿是史提芬的妹妹,他们非常亲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但我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

    如果是史提芬杀死了肯顿,并试图陷害我,那么突然间一切细节都联结了起来。我告诉过他我要去哪里。他可以用翅膀飞到我家,再回来,整个过程只要几分钟。飞到我家把匕首偷走,他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将肯顿杀害,然后把她运回悬崖顶上。他先把飞机停在庄园外面,以和我的行踪相符,然后将它带到悬崖上,系在肯领身边。飞机是从空中开过去的,来解释他是如何第一个发现她的。做完上述工作后,他报了警。

    他一回家,就发现我已经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甚至没有离开过庄园。这样精心谋杀肯顿,我就难于弄出一份不在场证明。他扮演着一个失去妹妹的悲剧角色,在我入狱后的第六天才来探望我,此时距她死亡已经过了十天。不是因为他伤心欲绝,而是因为他不得不等着他的翅膀脱落,背部愈合。我相信你。你绝不会杀了肯顿。他当着我的面撒谎了吗?不可能的。我摇了摇头。尽管佩涅洛珀在关切地看着我。我还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史提芬决不会做那样的事。我不停地对自己重复这一点,直到我想起一件别的事。

    我认识像她那样拥有悲伤的力量的人。

    达灵顿对我说了这些,是暗示吗?悲伤的力量?

    这说得通,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本·莫特雷兹如此固执地坚持要判我的罪。他在保护他的儿子,或者至少保护他家族的名声,他让一个出身高贵的儿子去法国工作,原因就是他想让史提芬远离这一切,直到尘埃落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过去两年里达灵顿就变得如此干练面令人生畏。

    那是因为一个女孩突然进入了家庭事务漩涡的中心,维护家族秘密的艰苦任务将她磨练得无比坚强。

    哦,史提芬!这是真的吗?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杀了肯顿?我们曾经是多么的亲密无间!在我遇到他们之前,他们总是一起驾驶飞机,欢笑着,高兴着!我抬头仰望天空,想起了刚刚的话:

    不过和我说话的孩子们对一件事有点吃惊,学校询问过她未来的规划,她说她希望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她有贵族头衔,为什么她需要找一份工作?就是这样了。肯顿的父亲永远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她想要自由,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摆脱他。但是离开她父亲意味着离家出走。那就意味着要离开史提芬。那就是谋杀的动机。但是,我想……

    有什么必要来陷害我?他有理由怨恨我吗?!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

    我朝悬崖边走了几步,佩涅洛珀攀住了我的手。

    “小心!”

    再向前走三步,我就要落下悬崖了。现在史提芬也不在这儿,无法来救我。

    “这提醒了我,”佩涅洛珀说,“哈丽特·莫特雷兹,他们的母亲,就是在这里跳下悬崖自杀的。”

    “史提芬决不会让肯顿去悬崖的。但肯顿说,与其一辈子被心魔折磨因禁,死亡是个更好的选择。她自己跳下去,来折磨史提芬。”

    在我三年来第一次去悬崖的三天后,达灵顿和我都没有再提到辩诉交易。

    “我自己不在那里,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他救不了母亲的那天,史提芬第一次长出了他的翅膀。肯顿跟我一样也知道。她告诉他,她会一次又一次地从悬崖上跳下去,直到她死掉。史提芬不能容忍这个。看到她一一遍地自杀的沮丧无法想象。他每次长出翅膀的时候,都会经历那种痛苦。史提芬的翅膀。那些巨大、看起来就痛的伤口,你见过它们,对吗,乔治?每次翅膀出来时,他感到的痛苦一定都是难以想象的。但史提芬总是微笑,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是。那痛苦怎么可能是‘什么都不是’?翅膀是由骨与血肉制成的,从他的背部撕裂面出。肯顿完全知道这有多痛,但她一直逼着他,直到他彻底无法承受。这些年来,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压抑在心中。他也意识到她知道他是如何受苦的,却总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利用着他,为所欲为地折磨他。他们两人都把压力向对方倾泻,肯顿很愤怒,一直如此。而史提芬抑制住自己的痛苦,不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不过他们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状态,他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肯顿可能是被谋杀的,但也可能是自杀。我敢肯定她确实是自己投身悬崖的,从起因和结果来看,这的确都是一起自杀。但我想,他们都以这种方式得到了解脱。从他们激烈的感情冲突所解脱。 “但是你没有证据,”达灵顿说着,把茶杯轻轻放在茶托上。

    我是没有证据。“而且你也不会为我作证。”

    “当然不会。我叫达灵顿·莫特雷兹。我有太多需要保护的东西。而你是个乔斯达。你明白的。” 我明白吗?

    当我无言以对时,她笑了,“你是肯顿和史提芬的朋友,但你总是比他们开心。你是乔斯达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怎么能这么无忧无虑?你生来就是这样的吗?” 嗯……

    “或者是因为你是在西班牙上长大的?” 这可能是一部分的原因,但……”

    “还是因为你知道别人会替你背负乔斯达家族的命运?” 那似乎是最接近的答案了。

    我们把乔纳森·乔斯达的头从拉帕尔马转移到这儿,英国的地下室里。他并没有死,这可能可以解释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而我只是一个临时的替代者。

    这是我第一次有意识地这么想。

    “如果你想维续陷害我,我就去找史提芬,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我说,“把这个告诉你的父亲,我可能无法离开这个国家,但我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达灵领直视着我的眼睛。“你比我想象的要有骨气得多。”

    呵,我不是乔斯达家族的没用废物,我可是那个在英国皇家飞行俱乐部拼得名次第二的男孩。“我会告诉他的,”达灵顿说,“但现在有很多人牵扯到这件事里,停止这些没那么容易。人们最难做到的事,就是学会把举起的拳头再次放下。”

    我不在乎这会花多长时间。如果我们要继续操作飞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当我离开两年来首次踏足的莫特雷兹庄园,我又一次为茶点感谢法拉第的招待。我不知道他对我的看法,也不清楚他对一切了解多少,不过他和蔼地面对着我,脸上闪过一丝和善的笑意,“我认为今晚会下雨,所以赶快回家吧,乔斯达少爷,”

    这提醒了我。“呃,两年前,那个来找我的男孩……你有没有看看他的脚?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说实话,我已经尽力不去想那个来访者了。

    “为什么?”

    “我觉得他很诡异。”

    “……我想我可以理解,但是……”

    “他对你来说是什么,乔斯达少爷??”

    “嗯?他当然是我的朋友了,一个日裔小孩。除了他飘在空中这点之外,也没什么不寻常的。”

    “我明白了……”法拉第说,“但对我来说,他看起来像西班牙人。一个没有眼睛的可怕西班牙人.”

    “唔?他有眼睛啊……等等,西班牙人?不应该是一个会说西班牙语的日本小孩吗?”

    “不,他把帽檐扯得低低的,把脸藏起来,但是在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我看到的却是黑色的陷孔,他的皮肤是棕色的,像西班牙的孩子一样,他可能是十二岁或十三岁。我从未见过日本人,但我确定他绝对不是一个亚洲人。现在回想起来,我相信这是魔鬼以孩子的样子出现。当我听说你消失,又在罗马的地下被发现时,我知道魔鬼对你做了什么,我对此深信不疑。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因为我实在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低声说个不停,但似乎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那个雨夜他看见的是什么?

    一年后,我完全洗脱了对肯顿的谋杀嫌疑,终于能够昂首加入皇家航空俱乐部。又一年,约翰成为了在谢佩岛上驾驶飞机的第一个英国人。12个月后,即 1910年,查尔斯·罗尔斯在一次飞机事故中丧生,约翰从此再没飞行过,但俱乐部里许多人仍然乐于驾驶飞机,我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邪恶的气息亦开始随风飞旋。

    你真是个白痴啊,乔治。下一次的战争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有更广阔的战场,更多的士兵和更强大的武器,就像约翰·摩尔巴巴赞所说的那样,浩大的战争降临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诸种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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