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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崖

    我刚从罗马回到家里,就被警方以谋杀了肯顿的罪名逮捕了。她的父亲,本•莫特雷兹,在司法部门有许多密友。在他的强烈驱迫下,他们无视了保护未成年人的相关法律,将只有16岁的我视作成年人来起诉。

    以一级谋杀的罪名定罪。

    妈妈和佩涅洛珀前来探监。佩涅洛珀一见到我眼泪就簌簌落下。

    “乔治,糟透了……我发誓会救你出来的!哦,可怜的小乔治……!”

    她这样子让我相当手足无措。“我没事啊,佩涅洛珀。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情绪失控啊。”现在可不能让她召唤出密室小丑。看到我没有悲观沮丧,她们两个都有些惊讶。

    “呃……这案子没扰乱到你的心神吗?”佩涅洛珀带着一点怀疑询问我。

    “我已经长大了,对吧。我会严于自律的。”

    “嗯……”

    妈妈也相当担心,但她比较镇静,“听到这个我很欣慰,乔治。但我们还是会尽其所能尽快把你保释回家。别担心了。”

    “也请别为我太过担心,在这里我待得还不赖,嘿嘿。”

    “……?你看起来的确还过得去。”尽管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母亲和佩涅洛珀还是离开了。在回到我单人隔间的路上——他们把我和成年罪犯隔离开来— —我所能做的就是克制住自己跑回去的想法。警卫讨厌我那样做,所以我强迫自己慢慢走回去。我认为这就是他们说得愉快的远足了。我想回到我的小牢房。

    在走廊尽头的小小牢房。丽萨丽萨就在那里。

    当我们到达牢房时,警卫打起了瞌睡,就在那站着陷入了梦境。丽萨丽萨催眠了他的神经中枢。很快他又回到了正常的活动中,只做着那些不需要思考的事情。把犯罪嫌疑人关进牢房,锁上牢门……就像他日复一日做的那样。他的眼睛看着丽萨丽萨,看着我们的牢房里的一切状况——我们甚至有一台冰箱—— 但是他的大脑却不能理解这些。我的心智不受影响,因为丽萨丽萨给我的袜子隔绝了流遍整个地板的波纹。

    它们是由来自,呃……萨蒂婆罗吉亚甲虫的丝线制成的,我想。不管怎样,这个奇怪的虫子吐的丝确实能隔绝波纹。

    “欢迎回来,乔治。”

    “回来真好!”

    “刚开始的时候,艾琳娜妈妈看上去真是担心极了。谢天谢地,你能够让她稍微放点心。”

    “是吗?你看到了?”

    “嗯,如果她看起来太过伤心,我想我会告诉她有我在陪着你的。”

    “嗯……”如果妈妈发现了这些,她很可能会说,监狱不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应该待的地方,她不应该在这停留。

    “但你的表现让她安心,”丽萨丽萨咯咯地笑了,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妈妈和史比特瓦根爷爷会把事情都处理好,波纹战士们也会来帮忙的。我确定你不久就能重获自由。”

    “嗯……”我真的不是很想离开。丽萨丽萨是这么好,她保证我总是有零食吃,还负责打扫卫生,又教我一些新知识,这个地方简直是天堂。我也没有去上学的必要。但我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些。

    自从我被逮捕的那一刻起,丽萨丽萨几乎是时刻与我形影不离,使我远离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我知道我可以彻底依靠她。当她走近监狱时,所有的卫兵都相继陷入了梦乡,看到这一幕的我把沮丧的心情彻底抛到了脑后。

    “如果被知道我这样用波纹,我肯定会被骂死的。” 她笑了。丽萨丽萨最好了。

    不过她晚上还是离开了。“这样有点不合适。” 她说。我又不会做什么!

    在夜里,我独自回忆着肯顿•莫特雷兹,那个给予我梦想的女孩。在梦中,她骑在一只鸟的背上,像仙女一样。她总是在微笑,刻薄的语气又常常令我吃惊,但她从不撒谎或隐瞒自己的感情。有她在旁边的时候总是很有趣。

    但现在她死了。

    在我入狱的第六天早上,史提芬来监狱见我。呃?我想,也许他以为我就是凶手。我害怕见到他。但我还是想看看他。他失去了他的妹妹,我想向他表示哀悼。也许我什么也不能做,也许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我至少应该表现出我自己,我想。

    肯顿被残忍地刺了23下。从我家带出来的刀具刺穿了她的肚子,胸部和脸。虽然这不是我的错,我还是觉得本可以做些什么来不让她死。但是我很害怕。害怕面对我的朋友的死亡,害怕面对她的哥哥。

    “去吧,乔治。去陪伴你的朋友,就像我一直陪伴你那样。”

    丽萨丽萨答应近距离监视会客室,于是我鼓起勇气去见史提芬。

    史提芬憔悴失形,瘦得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我还是要说,“肯顿的事……太令人伤心了。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警方怀疑我,但是……很明显,这不是我干的。”

    “我相信不是你,”史提芬说,“……我其实是来道歉的。我的父亲坚信是你杀的她,一心要把所有的愤怒倾泻到你身上。我一直都在告诉他你不会做那样的事,但他要为她复仇,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听起来真可怕,但我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没关系。别担心我了。也不要担心其他的了。为肯顿哀悼吧。我每天晚上都为你们祈祷。祈祷她能在天堂找到安宁。”

    “……谢谢你。只是,肯顿死了。我无法想象天堂或地狱的图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孩会被谋杀。” 我无法回答。

    “我希望某天我们能一起驾驶飞机,”史提芬说,

    “我看到你的飞机了。平衡得很好。你几乎已经准备好飞行了。” “啊……”我想到以前的动力5号,现在被我改造成了“飞星射手”。如果我的体重只有100克左右,我已经能驾驶它起飞了。那飞机不只是被留在肯顿被杀死的那段悬崖上,它还被绳子拴着飞行,肯顿的遗体和一块岩石挂在绳子末端充当锚。它就像一个很不错的风筝。当时海风肆虐咆哮,暴雨冲击着飞机,但它飞得还是够高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快速发现肯顿的尸体。史提芬看到了风筝,从而发现了这可怕的一切。我无法想象那种感觉。

    “警方似乎不打算让我能开上飞机。”我说。

    “别这么想,乔治。”史提芬说道,面带微笑, “如果我们两个都放弃了飞机……肯顿存在过的所有证明都随风消散了。”

    在晚上,这句话反复回响在我耳边,使我在牢房里不自主地啜泣着。

    肯顿爱飞机,喜欢在空中翱翔的感觉。她做得也很好,简直不能再优美了。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我是真的喜欢飞机,还是只是单纯欣赏她飞下悬崖的英姿。

    尽管我的母亲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仍然不能离开监狱,但警察也似乎很难对我立案。为了开始审判,他们需要把所有的资料整合得有序合理,但是围绕着肯顿的死亡有太多的谜团了。

    首先,没有人能弄明白我实施谋杀的时间。在与达灵顿谈完之后,法拉第就带我到另一个房间,两小时后,我打电话时却身处罗马。我行踪不明的时间就只有这短短的两小时。用两个钟头从英国的荒木去到意大利的罗马,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通过铁路或海上旅行,要花四天。即使我们乘坐续航距离最长的美国飞机,一口气从一头飞到另一头,这仍然会花费两天。

    当警察讯问这件事时,我回答说,“管家法拉第带我去见了一个已经死了的朋友,当我拉着他的手,我发现自己在黑暗中。不一会后,我发现我在一个山洞里,爬了出来,发现自己又到了罗马的一处地下废墟。”这些话大部分都是真的,所以即使警察接受过了测谎训练,我也可以气定神闲地解释一切。我把故事中的丽萨丽萨省略了,然后说了另外一个地下遗迹的名字和位置(我在丽萨丽萨的建议下这样做,以掩盖那个藏有红石的神庙的存在)。不过我对警方说的这个地下遗迹尚未被人们发现,所以当意大利警方去检查,核实了这个,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我没有被丢在那里,他们就一直发现不了,所以看起来,在这一部分的供词上我没有撒谎的嫌疑。事实上,有传言说,如果我最后被证明是无辜的,意大利政府会给我颁发荣誉奖章。不过我已经拒绝了。很明显,丽萨丽萨和波纹大师们知道埋藏在地下的一切秘密。

    我可以察觉到警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荒谬的说法。

    他们显然不能把我的证词就这么写进他们的报告里。他们有法拉第的证词,也收到了来自罗马政府的证明,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能怀疑它的真实性。警方让我接受心理评估,但不管它的结果是什么,他们仍然要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来解释我是怎么在荒木杀了肯顿,然后前往罗马的。

    他们果然陷入了无比的混乱中。

    我完全没有杀死肯顿的动机。毕竟,她是我在英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她和她哥哥与我关系很亲密。我也喜欢她的活泼的性格,还有心直口快的说话方式。我关于飞机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她教的。这是事实。但在他们的报告中,他们说我爱着肯顿,用向她展示飞机的理由把她单独约出来,当她拒绝我的示爱时,我就用准备威胁她的刀子刺死了她,又把她的身体绑在飞机上,然后运到悬崖边。“那不是真的!” 我说着,一遍一遍又一遍。但我知道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那些家伙不惜撒谎也要扭曲事实以使之符合需要。

    单单考虑一下肯顿的推定死亡时间,就很难让人相信是我杀了她。我到达莫特雷兹庄园是在下午3:30,

    4:00左右法拉第带我进了另一个房间。4:10时,史提芬刚到家,他看见那“风筝”正飞向悬崖。坐马车从庄园到犯罪现场要二十五分钟。步行的话则是两个小时,即使一个人全程跑,在平缓的坡路上也要花一个小时。而同学看见肯顿在下午3:30左右带着雨伞离开了学校,如果她直奔悬崖,也要三十分钟。当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史提芬看到“风筝”在雨中从他家飞向悬崖边,害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直奔悬崖。据其供述,肯顿的身体尚温,所以凶手一定在肯顿回家的路上就杀了她,然后把尸体绑在飞机上,并让它飞过去——这一切都是在4:00到4:10的十分钟内完成的。

    仅仅是运输飞机就构成了一项巨大的挑战。我把我的飞星射手从死者身边带回工棚里检查,它是组装完备的状态;通常来说,要运送它就意味着得先把它拆开,带到悬崖上,然后再组装起来。但是据史提芬所看到的,机身上没有任何新的标记。所以如果没有我的飞机结构知识,任何人都不可能把它拆开并重新组装起来。毕竟,是我亲自设计和建造的。这件事简直就是由一连串的怪谈与扯淡拼凑出来的。这意味着凶手必须把飞机整体运到犯罪现场。它是一架翼展为十米的滑翼飞机;悬崖距机库五公里,巧的是市中心正好在它们连线上,所以凶手必须绕很远的路才能避免被人看见。

    他们可能把它像风筝一样牵在空中飞吗?如果有人远远看到一根绳子通向空中,他们肯定会想知道它通到哪里去的。何况一旦吹来一阵强风,一个人的体量就不足以控制住飞星射手了。

    到达那里最快的方法是爬上飞机驾驶。风是足够强劲的,风足以将它卷到天上。但就像史提芬说的,平衡还没调试好,就不可能载人飞行。然而,在报告中,我就是这样把飞机弄到悬崖上去的。我离校回家,拿起了刀,先飞到莫特雷兹庄园,跟肯顿约好,然后偷偷溜到外面,驾驶飞机到悬崖上。肯顿在那里等我,当她拒绝我后,我将她刺死了……

    我否认了一切,但报告就算这么完成了,他们允许我回家。我宁愿呆在监狱里,但我不能让丽萨丽萨永远宠着我,因此我还是很不情愿地回家了。荒木的看守开始渐渐受到过度暴露于丽萨丽萨波纹下的影响了;他们的眼睛深陷下去,一动不动地做起了白日梦。丽萨丽萨脾气有点火爆,所以我私下怀疑她使用的波纹有点过于强劲了。

    丽萨丽萨陪我从牢房到前门,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一到门口,她就说:“好吧,我最好先离开了。”

    “你不跟我回家吗?”

    “我在为史特雷工作呢。我旷工好久了。”

    “什么?呃,我会想你的。”

    “别这样,乔治。你必须找到你内在的力量。他们会带你去接受审判。离开这里后,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我知道,但是……“这真令人沮丧。”

    “算了吧,乔治。你的朋友被谋杀了,而警方认为是你做的。‘令人沮丧’听上去可不够啊,不是吗?” 指出得好啊。“是啊……”我不得不表示赞同。我失去了肯顿,并且很可能失去与史提芬的友谊。“这真的……”,审判的结果甚至可能让我失去一切重视的东西。

    我必须为此而斗争。”谢谢你做的一切,丽萨丽萨。”她专注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我需要变得更强大,”我说,“我必须强大到足以自己对付这一切。”

    “你不需要那么强大,”丽萨丽萨说,“你只需要成熟一点就好了。”

    “那我就以那个为目标。同时我也要变得强大。”

    “嗯……不要总想着你需要扛起一切,我会再来帮你的。”

    “但是如果我不变强,像你那样……”

    “我也不能自己应付所有事。另外,我一点也不强。你对我的帮助,就像我对你的那样多。”

    “?”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对我们一起在监狱里的时光的温馨模糊的回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我在罗马地下恐惧不已,来救我的是你,乔治。你对我的帮助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多。你甚至可能救了我的命。在黑暗中的那东西,记得吗?你也注意到了,对吧?” 那个大猩猩蜘蛛。

    噗呋呋呋呋呋呋呋……嗡嗡嗡嗡嗡嗡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它跟着的人是我。就在它要来攻击我之际,你为了保护我而出现了,乔治。” 我?“这并不是因为我很勇敢或什么的……”

    “乔治,我的看法是,找到你可以信赖的人会给你力量。他们是否真的可以依靠,那就不是要讨论的重点了。”

    我回家了。妈妈和佩涅洛珀欢迎着我。一起吃过晚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后我心中想到的,不是肯顿,而是九十九十九。

    当我看到他浮空在莫特雷兹的庄园地,那无疑就是九十九十九,活着,但不是以任何一种常规的方式。

    我现在在日本,时间是2012年。我遇到了另一个你——一个和你完全不像的日本男孩,他也叫乔治 •乔斯达。我被送到一个叫矢十字屋的地方,又遇到了新的案件。

    这意味着九十九十九没有死于船难;而是通过时间旅行到了107年后的日本。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如今日本与俄罗斯正交战,如果日本军队进攻,俄罗斯的波罗的海舰队很快就会消灭它们。一旦日本投降,韩国就会牢牢地处于俄罗斯的控制下,他们显然也会试图征服日本,这可能也会给九十九十九带来麻烦。他又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很高兴听到他在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有另一个我陪伴。那个乔治·乔斯达会是我的后裔吗?那他为什么在日本?乔斯达家族迁到了日本?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英国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英国与俄罗斯开战了?他们吞并了日本作为一份受保护的领地?

    我对战争一无所知。我知道关于时间旅行的一切都来自于H.G.威尔士的小说。107年后的世界会如何也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我可以肯定的。九十九十九没有淹死。这让我想去找他,让我感觉到作为他的前任搭档,我必须弄明白他出了什么事。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九十九十九乘坐的船只在佛罗里达州海域沉没。我不能去美国调查这件事,至少现在不行——我正以一级谋杀的罪名被指控。如果我离开这个国家,他们会认为我畏罪潜逃。

    存在任何时间旅行的证据吗?即使有,我能认出它吗?即使有一些明确的惊人的时间旅行的证明,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追随九十九十九,到107年后的未来?

    九十九十九真是一个特别的人。而我则很普通。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而且现在我还只有十六岁。我不得不先处理这些谋杀指控。

    ……他说他可能有一天会再见到我。我会等的。他说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的名字的性质表明,我们会再见面的,又一次。

    他的名字吗?那是什么意思?

    他谈论着汉字。我翻阅着他给我的日语字典,但是没找到任何特殊的含义。九和十就是阿拉伯数字9 和10。

    我处于被指控的状态。因为我坚持自己的清白无辜,我们必须进行司法审判。检察官以长篇紫牍的空洞废话给审判开了个头,而妈妈雇来的律师强烈反驳着检察官的论据,场面惊人。证人被叫来,审问,交叉盘问,再次审问,这似乎会持续好一段时间。因为审判,我不能去上学,不得不在家学习,所以佩涅洛珀又一次成为了我的导师。她擅长这个,所以我的学习进展很快,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我很无聊,又不想再摆弄给我带来烦恼的飞机。但如果我去镇上散心,我会碰到同学,甚至是莫特雷兹家族的成员。发生在我身边的怪事也使我不能专心读书。我很喜欢飞机,有很多工具散落在周围,所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的手忙起来。当妈妈回家,走出她正在使用的汽车时,我找到了新的玩具。

    就是汽车了!

    引擎轰鸣!万岁啊!

    我立即要求获得驾驶证。然而,只有到了十七岁,一个孩子才有资格拿到驾照。全世界似乎都认为汽车是专为成年人而发明的,但我母亲从来就不关心这种事,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我让送她去工作和回家的司机教我,一下子就上手了。它们要比飞机容易控制得多。它们就是为了便于驾驶而生的。

    我买了路虎8型,一辆双座汽车。它当即被我拆开,并考虑尝试改装,但所有的部件都是手工制作,想更换掉并不容易。这不像我摆弄飞机时有史提芬在旁指导,现在全靠我自己动手。我拆下几个部件看了看,再装回去看看,试图找出引擎是怎么工作的。不出意料的,汽车出了故障,它坏了。哇哈哈,这从来不是我擅长的,我也没有理由擅长。

    所以我把它带到伦敦的一个汽车修理厂去维修,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名叫约翰·摩尔巴巴赞的大学生。

    只要看一眼约翰,你就知道他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他邋遢地穿着一套昂贵的制服,躁着脚四处走动,愁容满面地盯着每一辆车,像极了一个大胆柔贼。但我一看向他,他就突然把一辆车的引擎取出来,又拧下另一辆车的轮子,简直是为所欲为,其他机械师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我打听了一下,发现他在这里一共拥有所有的七辆车。哇偶,即使是贵族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这家伙到底有多富?显然,他是一个名叫查尔斯·罗尔斯的汽车公司老板的私人技工。七辆车中的四辆用于研充调试工作,其余三辆则是老板交给他的测试品,除了他没有人被允许接触这些车,天哪,这听起来真有趣,尤其是当我听说他还是一名学生时,我知道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不可思议的人。我站着看他从一辆车走到另一辆,东戳西截截,取出零件更换,把部件拆了又装,仿佛突然间有了什么怪念头或灵感,看着他工作真是有趣,以至于我忘了学习汽车实际工作的知识的原计划,只是羡慕不已地欣赏着他的手艺,一阵特别的感觉缓缓涌上心头,在心灵深处荡漾,就像我和肯顿的第一次会面,不只如此,它让我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九十九十九的情景。我开始朦胧地感觉到,自己正处在巨大转折的交叉路口。

    约翰·摩尔巴巴赞

    所以当约翰注意到我,张嘴说话时,我只能说这种事再次发生了。

    接下来,我听到了他的大喊声:“别再盯着我的屁股看了,混蛋!” 嗯?他刚才说什么?“我不是在看你!”

    “这是谁家的野小子?”

    “你叫谁野小子!你只是依赖你有钱的朋友!” “这些都是我用双手赢来的!我敢打赌那辆车是你父母刚给你买的吧,菜鸟?”当哪!他在我的路虎8号上摔了一个扳手,我气得完全失控了。“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我真想把他的车都砸爆,不过这也于事无补了,所以我只是把约翰推开,打开了路虎的引擎盖,开始修复破碎的部分,我真的气疯了,头脑反而变得很清醒,修好了之前不知怎么着手的损坏处,然后从内侧敲打着约翰的扳手砸出的凹痕,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瞪着约翰大吼,“我这就过来收拾你,给我站着别动!”爆炸一般,我启动发动机,踏死油门,向他冲过去(真的有点轧死他的意图)。但他骂骂咧咧地跑出车间,跳进停在外面的第八辆车里直接开走了。最终这变成了一场工业区内的汽车追逐战。但约翰的车几乎有我的两倍快,“咻”地一声就从我身边飞掠而过,甚至还有在我四周绕几圈的余裕,根本不算什么竞赛,他充满辱性的大喊气得我眼泪夺眶面出。许多幼稚脏话向我劈头盖脸地飞来,使我愈发气愤,但还是不能抓住他。约翰的喉咙都要笑裂了。“让我陪你在整个伦敦好好玩玩吧!”他这样喊道。我脑子里想着,如果我因此被捕,审判就会被搞砸,但我就是无法自控。“混蛋!死吧!”我们从工厂里冲出来,让路旁骑马缓行的市民惊慌不已。我紧随其车后,看着他完美的避开一切阻碍,不由得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当骑警开始追赶我们的时候,我笑了出来,虽然被他们抓到的话,处境将会十分糟糕。我玩得很开心。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欺凌的对象,很难称得上是个斗士,那些负面情绪在心中慢慢地滋长发酵,得靠打一架来释放,约翰就是那个成功勾起我火气的家伙,所以诅咒的话语一下子就从我的嘴里喷泻而出。解放的感觉很棒。想想看,我可以像这样说话!我可以把心中所想的全倾吐出来,而不是忍气吞声!

    后来,约翰和我回到了车间,忧心忡忡的机械师们对着我们摇头叹息,但不久我们都笑了,约翰和我已经成了朋友。虽然这种方式和我想象的不同,但我的生活真的又一次改变了。约翰是皇家机车俱乐部的成员,也是俱乐部里的大明星。

    在我看来,他简直是个魔术师。我的意思是,经过他手处理的每一件物品都不仅仅被妥善地修复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好用。如果他坐在驾驶座上,那辆车就会跑得像原来一样。他从车里出来时,整个车子就会更美了。当他参加比赛时,他对获胜的兴趣远不如充分享受的愿望:于是比赛结果常常让赌徒们大失所望。而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他的表演充满了令人眼球惊异地爆裂的动作和以前闻所未闻的战略花招。其他选手公认他是最好的车手之一。

    作为唯一一个比他年轻的朋友,他很看好我,但这经常给我惹来麻烦。约翰非常善于取笑别人,每次见到他,他刻薄地取笑我直到极限,我几乎被气哭了。但我忍受了这些,一直追赶着他的步伐。我自己的比赛成绩逐日提高,人们开始注意到我。但我受到的关注越多,人们对我的了解就越多。大多数人在发现我因谋杀罪受审后,都远离了我。

    “谁管是不是你杀的她?”约翰说。

    不,不,不,不,不,“这很重要!”我反对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实如何并没有改变我们的关系。

    我几乎被这给感动到了,但他接着说:“此外,如果战争开始的话,大多数人都会杀人的。但我们都会继续生活,就像那很正常。” 他在说什么?“那就别去打仗啊。”

    约翰笑了,“你真是个白痴啊,乔治。下一次的战争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有更广阔的战场,更多的士兵和更强大的武器。”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但他是正确的。而我对政治或国际阴谋从来都不在行。

    当日本彻底摧毁了波罗的海舰队,击沉了其中几乎所有的船只,并战胜了俄罗斯时,我想着“该死的日本”,但我对没有九十九十九存在的日本不怎么感兴趣。

    我厌倦了这该死的审判。

    我是说,警察作出的报告完全就是扯淡,而审判正是基于这些扯淡的报告,在场的所有人没有相信其中一个字的,所以他们也就根本无法说服其他人相信其中的一个字。他们一次也没有让所有十二名陪审员同时相信这种鬼话,所以他们总是返回寻找新的陪审团,从头开始。到第三次时,他们只能悻悻作罢,作出了无罪判决。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司法部长就宣布有理由推翻无罪判决,上诉法院继续进行审判。我就在这种被怀疑的状态下度过了十七岁与十八岁。毕业后一次也没有回休赫德孙高中。虽然母亲和佩涅洛珀希望我完成大学学业,但我还是放弃了,毕竟,对我而言,学校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

    终于,我可以在RAC俱乐部的赛车比赛中和约翰打得难分伯仲, 偶尔赢点钱了。与此同时,汽车技术的发展一定超乎你的想象。一年前,约翰的老板罗尔斯推出了“银色幽灵”汽车,可以以80公里的时速安静平稳地跑动,而一个叫福特的美国佬己经将他的T 系列车进行大规模流水线生产,这是汽车的时代,宝贝!而我们就在汽车风暴的中心,约翰参加了在巴尔基的阿登地区,以及密涅瓦地区的环形公路赛,在六小时十四分钟又五秒内驱车疾驰六百公里赢下比赛。被困在英国的我接到了约翰的电话。“嘿!我们接下来要去造飞机了,”

    老板查尔斯·罗尔斯

    呃呃呃!?

    约翰和他的老板查尔斯·罗尔斯,两个人都是天生的冒险者。罗尔斯决定让他的公司转型生产航空引擎,约翰也非常支持。我提到自己在肯顿的谋杀案之前接触过,于是约翰说,“也许相比于汽车,你会更擅长飞机呢,”我心中无比烦恼,但我最终决定回到飞机项目上,这也使我想和史提芬再谈谈。我完全无法去按下莫特雷兹家的门铃,史提芬已经很久没去学校,没和朋友交流过了。因为我己经不再去上学,我完全不知道该向谁询问情况,所以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试着问妈妈,她说,“他离开家,在法国的某个地方工作。”看起来她也不知道更多情况了。我本可以进一步试试看的,但是如果他出了国,我就无法去见他了,而这件事也不是那种适合在电话里聊的。

    当我放弃时,佩涅洛珀问了句,“你要找史提芬干什么?”

    她听起来有点无名火。“嗯,约翰和每个人都开始学习操作飞机了。我希望史提芬也能来。”我答道。

    “嗯?飞机?……。乔治啊,别去摆弄飞机了,我看,随之而来的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约翰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天哪!约翰,约翰,约翰!你让你的朋友控制你的每一个行动?每次你交了新朋友,你就不再想别的事情了。真吓人!”

    哦,亲爱的,这很吓人吗?“……真的吗?”我能想象出未来的模糊图景。会和给九十九十九当助手那时差不多。因为我不善于交朋友,所以我对友谊格外重视。

    “我明白你对我这个朋友也关怀备至,但是我现在有点隐隐地担心,你知道吗?”我听了佩涅洛珀这话,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不安。几天后,达灵顿来到了我们家。

    自从她姐姐被杀害那天起,我就没有见过她。

    长大的达灵顿

    在过去两年里,性情温和而甜美的她已经变得难对付得令人生畏。“你好,很抱歉突然来访,”她说着,礼貌又得体。

    “嗯,当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说不出话来。

    “我们需要谈谈。你有空吗?”

    “是的,我想……我们要出去谈吗?”

    今天是周末,佩涅洛珀在家。我想,如果她们两个看到对方,就会产生许多麻烦。

    “走吧,”达灵顿同意了,“我们两人该谈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没有见过面,”

    我们漫步走进了山毛桦树林,但是达灵顿什么也没说,

    最后,我打破了沉默。“我知道说这个这有点晚了,但听说了肯顿的事,我也感到很伤心。”达灵顿的表情没有变化。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是不停地走,所以我什么也没再说。

    我们走过光影斑驳的树林。最后,达灵顿开口了,

    “你还记得威廉·卡蒂诺吗?” 谁啊?

    “对不起,我忘了。”

    “我的男朋友。”

    “哦……那个非常聪明,以后会成为一名医生的运动员?没记错的话,他的本愿好像是当作家?”达灵顿似乎对我记得这些感到很惊讶,但此时我的震惊更甚于她。“你的记忆力真不错,”她说,

    “我想那是一次很大的打击,”我说,打算掩盖尴尬,但接近真相真让人不舒服。

    “嗯?对你来说是打击吗?”达灵顿说。我没有责怪她。“为什么?”

    “嗯……就像我以前解释过的,感觉你突然在攻击我。我很害怕。”

    “对不起。那时我只是一个困惑的小女孩。现在也是。” 她似乎比我成长得多的多。

    “不不,我没有理由像作出那样的反应。任何人都有权对任何小说,或任何其他人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把别人刻薄的评价转述给你,是我做的不好。”

    “……”我不反对这话。“现在都没关系了。我从没想过我会再和你说话。即使没有肯顿的那件事,但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来看我。”

    “……”

    “那么,卡蒂诺先生怎么了?”

    “他说他在成为医生之前要参军,想成为一名军官。他的确善于鼓舞人心。相比于医生,他可能更适合做一位指挥官。”

    “唉。他再也谈过小说了?”

    “最近没有。”

    “但你还是和他在一起。”

    “是啊。”

    “哦。”

    “从你脸上失望的表情来看,我给了你一种他不是一个好人的印象。”

    “嗯……也许吧。”

    “所以……我不想让这看起来是又一次突然的攻击,但我思考了很久要不要和你说这个。你不介意吧?”

    “?……直说吧。”

    “威廉称不上一个完美的男人,也许他浅薄无聊,行为不得体,但我还是认为他比你强得多,”

    “嗯……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争论他是比我优秀还是很一般,但是……”

    “听好了,对于吸引周围女孩的目光,你很有一套。”

    “什么意思?

    “不要否认它,”

    “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就给我好好想想。”

    “呃……”

    “我两年前就想说了。”

    “嗯……?对不起。”

    “你的道歉太草率,太轻浮了。你甚至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不是的……”

    “最糟糕的一点就是你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你并不打算和那些被你吸引的的女孩子发展一段浪漫关系。你已经有恋爱的人选了,一直都有。”

    “呃……?”

    哦。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我很可悲。

    我们在树林里静静地走了一会几。然后我们回到屋子里,佩涅洛珀的声音从门厅的楼梯上传下来,好似惊雷吓了我一跳。“那个女人在这里干什么?!”

    “你好啊,德·拉·罗扎小姐。”达灵顿平静地说。她们显然早就认识了。

    “你的家人正试图陷害乔治!你怎么敢来这里!”

    “我来就是要谈这件事,”

    “即使你现在放弃指控,乔治失去的这两年也不会回来了!”

    哦!我突然想,放弃指控也是一种可能性啊!但在这念头让我精神一振之前,达灵顿就摇了摇头。

    “恐怕这种事是没有一点可能的。说实话,我来这里的原因是我的父亲己发现新的证据,一个能够将审判从当前的僵局中拯救出来的有力证据。乔治,我劝你认真研究一下认罪辩诉协议的可能性。当然了,我们私下解决。” 辩诉协议?什么情况?

    “吓吓吓吓吓!”佩涅洛珀吼道。我听到微弱的沙沙声,仿佛门廊上的家具,外面的树木和地面本身都在向着达灵顿前进。

    倒霉。佩涅洛珀在召唤密室小丑。

    “什么!你要乔治认罪来争取减刑!?”

    “冷静下来想想,德·拉·罗扎小姐。这个新的证据将使事情不可避免地向有利于有罪判决的方向偏转。这次审判……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发生只是由于我爸爸的复仇欲望。这件事根本是一团精。每个涉及的人都尽其所能,想让审判的走向按自己的心愿来。而我爸爸一旦下定决心,就要把事情做完做透。他总是一意孤行。他刚刚发现了确定罪行的最后一块拼图,这会将审判的车轮再次推动。这样的审判……是前所未有的。大家都知道,他得到这个证据后高兴得完全疯了。如果他们确定了乔治的罪,那么他持械胁迫肯顿,然后被拒绝的事还会被怀疑吗?出于纯粹自私的动机,又精心策划,步步为营地制定着掩盖真相的计划……他将因此被判处刑期的上限。你会在监狱里呆很长,很长时间的,乔治。”

    但我就可以和丽萨丽萨一起住在监狱里了。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念头。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想法是多么可悲,为此感到头晕目眩。我确信丽萨丽萨会和我一起去坐牢,这不是我希望发生的事,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事情也不算太糟,这样一想我也能勉强接受它。这就是我的内心想法。我准备浪费丽萨丽萨的生命,只是为了减轻我的孤独,消弭我的恐惧,平息我的焦虑。这不仅仅是可悲这词能形容的,我甚至算不上一个男人。我是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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