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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东侧楼梯走上四楼后,他小跑步来到图书室前。在他们被关进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本来想进图书室,但大门上了锁,不过这次却是开着的。图书室内还是一样寂静。

    他感觉有人。

    启太猛然转头时,突然一阵电流的强力冲击传遍全身。

    「啊……」

    他全身麻痹,就此倒地。原来他被电击枪击中了。

    糟了……

    恐惧远胜疼痛之上。射击他的人是谁?他转移视线,发现罗伯特手持电击枪从书架后方走出。

    「猎物上钩了。」

    启太望向罗伯特胸前的萤幕。有八个■记号。这么短的时间是如何搜集到这么多点数?唯一想得到的可能,就是他射击自己原本的搭档。

    「你对上村同学……开枪对吧?」启太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不对彩香开枪?」

    「你看到了?」

    虽然身体麻痹,但还能说话。

    「因为全在大萤幕上播出了。好惊人的气势啊。本以为你之后会朝彩香开枪呢。不过,看来不是这样。」

    罗伯特低头望着倒地的启太,露出傲慢的笑意。

    「虽然对你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让你LOST吧。」

    「……什……么?」

    「我把你带到走廊上,这样士兵就会带你到那个世界去。」

    他光是夺走点数还不满足,还打算让启太LOST。得想想办法才行……启太想移动身子,但全身麻痹,无法自由行动。要是被他搬往走廊就完了。在那之前,得想个办法……就算再怎么努力想动,也只有手指微微能动。启太右手握着电击枪,所以还有办法扣引扳机,但罗伯特得站在枪口前才能命中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行?启太想起之前他解救彩香时发生的事。当他碰触到彩香的身体时,一股电力传向全身。如果是这样,现在碰触罗伯特的话,他应该也会触电。启太伸出麻痹的左手,碰触罗伯特的脚。

    「哇!」

    罗伯特因受到电击而向后跃开,来到启太右侧。

    就是现在!

    启太使尽全力扣引扳机。电击枪放出的探针击中罗伯特腹部。

    「啊……」

    罗伯特惨叫一声倒地。两人就这样并躺在地上。

    「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罗伯特解释道。

    「我知道……不用解释。」

    启太并没原谅罗伯特,不过,在这里争辩只是浪费力气。而且启太也击中了罗伯特,这样两人就算扯平了。

    「启太,你为什么不朝彩香开枪?」

    虽然身体麻痹动弹不得,但似乎还能说话。

    「因为我是一名游戏玩家。就算不用那种手段,一样可以增加点数。」启太逞强道。

    「可是你只有三点耶。真可怜。」

    「要你啰嗦,闭嘴!」

    罗伯特闭上嘴后,一阵凝重的沉默笼罩而来。走廊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士兵在巡逻。启太与罗伯特的点数,与互击之前一样。启太被罗伯特击中,少了一点,而他击中罗伯特后,又多了一点。他们两人就只是平白挨了一次电击,白忙一场。约莫五分钟后,启太与罗伯特几乎同时可以行动。以电击枪射击取得点数,一人只有一次机会,现在就算再次互击,点数也不会有增减。罗伯特不发一语地步出图书室。

    启太重新振作精神后,在图书室展开调查。

    如果不使用电击枪,那势必得在三小时内找出四个以上的电池记号不可。想到这点,便觉得记号应该是位在容易找到的地点。如果要对图书室展开地毯式搜寻,就算花上一天的时间也不够。只好大致找寻了。罗伯特虽然被启太击中,但也还保有七点。除了射击结衣得到的三点外,他一定是在某处发现了电池记号。也许就是这里。启太在书架间行走,但始终没找到记号。在走进阅览室时,他的平板电脑振动了约五秒之久。

    怎么了?

    它并没有电话功能。看平板电脑的萤幕并无任何变化。上头就只显示了三个■记号以及00:57:21的游戏经过时间。这并非是提醒他已过了一个小时,看来是对某个东西有所反应。启太环视四周。桌上有一本厚厚的辞典,不自然地打开着。

    「是它吗……」

    辞典内部镂空,里头嵌着萤幕。上头显示着的电池记号。启太取下自己的平板电脑与电池记号重叠,平板电脑振动,■记号增加一个。这里的点数只有一点。最后他又在图书室里逛了一圈。这栋建筑是否真是私立××高中的校舍,还是纯属假造,只要检查图书室里的书本就可明白。如果《江户川乱步杰作选》里头有启太的涂鸦,那这所校舍就是真的。但启太并未加以确认。就算知道也没任何意义,只要能在游戏中获胜就能存活,如果输了就会被杀,这件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

    启太到四楼的讲义室和自习室检查,但没发现电池记号。来到走廊后,看到士兵的背影出现在西侧。只要不进入士兵的视线里,他们便不会追来。启太蹑脚走下东侧楼梯。他想到三楼查看,但考量到上层的士兵可能会走下楼,他改为从更底下的二楼开始查看。他巡视过一年级的教室,没发现电池记号。启太感到焦急,这与他平时玩的平面游戏不同,身体会感到疲惫,失败后也不能重来。他并非自认是电玩高手就小看这个游戏,但他陷入苦战的程度,远超乎他所预期。虽然对彩香夸下海口,但要凑到十点非常困难。而且还要带着彩香到每个有电池记号的房间,未免也太逞强了。

    既然这样,不如朝她射击……

    怯懦引来了恶意。虽然想活命,但因为这样就拿电击枪攻击受伤的前搭档,这种事启太做不出来。还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放弃的瞬间,游戏便会结束。

    启太伸手搭向视听教室的门,发现里头传来人声。

    有人?

    他竖耳细听。声音是从房内传来。不是同学之间对话的声音。是英语,而且还伴随着音乐。

    启太缓缓打开门。里头一片漆黑,投影幕上正在播放黑白电影。就是这个声音吗?他踏进门内,左胸的平板电脑旋即产生振动,这房间里有电池记号。打开电灯开关,房内登时转为明亮。

    「别动!」

    启太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和树。

    「要开枪的话就快点,别浪费时间。」

    这句话有一半是逞强,一半是真心话。现在就算挨和树一枪,也只是减少一点,不会就此LOST。既然这样,就算能多争取一秒的时间也好。

    「你知道这是哪部电影吗?」

    和树以电击枪枪口对准启太,如此问道。启太朝电影瞄了一眼。由于房内灯光明亮,投影幕泛着白光,看不清楚。

    「好像是一部很老的电影。」

    「是五○年代的美国电影。你对电影应该也很熟吧。」

    「不适合拿枪抵着我聊这种话题吧?」

    启太一面说,一面想要转头。

    「别动。再动的话我真的开枪喔。」

    「我不是说了吗,要开枪的话就快点。」

    启太如此应道,思索着逃跑的时机。和树不予理会,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这是诺威•舒特(Nevil Shute Norway)原著的科幻电影《世界就是这样结束的》(On the Beach)。我走进这里的时候,它正播映着。是设置这场游戏的人所安排的。」

    「《世界就是这样结束的》是吧?没看过。」启太道。

    「真可惜,这可是部杰作呢。那个时代的科幻电影有很多杰作。《禁忌星球》(Forbidden Planet)你看过吗?」

    就像要激起启太焦急的情绪般,和树以慢吞吞的口吻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聊电影。在剩下的成员中,能和我聊这个话题的就只有启太你了。」

    「对了,《禁忌星球》的原作是莎士比亚的《暴风雨》,这你知道吗?」

    「真的吗?」

    和树发出一声惊呼。启太乘机转头,同时以电击枪对准和树。

    「哇,真厉害。简直就像詹姆士•庞德或杰克•鲍一样。」和树打趣道。

    注:杰克鲍尔,美国影集《24小时反恐任务》的男主角。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不是启太所熟悉的那个模范生牧田和树,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都这种时候了,亏你还有办法开玩笑。」

    启太手持电击枪说道。和树已失去战意,电击枪枪口朝向一旁。启太朝和树的平板电脑萤幕瞄了一眼。

    「那是怎么回事?」

    启太双目圆睁问道。和树的萤幕上连一个■也没有。

    「就算你射我,也赚不到点数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谨慎起见,启太还是以电击枪对准和树。

    「我的点数已经一个不剩。」和树回答。

    「这样的话,你不就LOST了吗?」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但还是像这样活着。话虽如此,我似乎只能在这剩余的时间里,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为什么你的点数全没了?」

    「我不想说。」和树执拗地说道。

    「点数无法恢复吗?」

    面对接连提问的启太,和树一派轻松地回了一句:「你冷静一点。」

    「启太,你希望我复活吗?」

    「不,我……」启太语带含糊。

    「能活着离开这里的男生只有一个人。如果我被淘汰,竞争率也会为之降低。这样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启太却无法认同。

    「我试了各种方式,但点数就是无法恢复。我已经完了。等时间一到,我就会死。」和树悲伤地说道。

    「所以你才会死了这条心,而待在这里看电影是吗?」

    启太这时也改为枪口朝下。

    「我不是说了吗,是这里在放电影!」

    和树咆哮道,启太往后退。虽然没显现在脸上,但和树还是因死亡的恐惧而感到焦躁不安。

    「抱歉,对你大吼。不过,在人生的最后,没人会看这么阴沉的电影吧?」

    和树佯装平静,以平常的口吻说道。

    「我不知道这部电影。」

    「这样啊……我甚至还看过原著呢。于是我做了个假设。」和树低声道。

    「什么假设?」

    「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我猜的应该没错……对了,这里有你要找的电池记号喔。」

    和树抓着启太的手,带他来到投影幕旁。

    「你看,在这里。」

    墙上贴着电池记号的萤幕。

    「充电吧。」和树开心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

    启太将自己的平板电脑萤幕与电池记号重叠。这么一来,一共就有五点了。

    「恭喜你。」和树道。他的态度令人难懂。

    「你到底在想什么?」启太问。

    「你指什么?」和树装迷糊。

    「为什么你的点数全没了?」

    启太又再问了一次,但和树没回答。他三个点数全没了,若不是被三个人射中,就是遭他原本的搭档射击。行事小心的和树,很难想像会轻易遭三个人射击。若是这样,应该就是他原本的搭档朝他开枪。他原本的搭档是奈绪子。

    「我从萤幕上看到你解救彩香那一幕。」和树改变话题。

    「我好像突然成了名人呢。」

    「你为什么救她?」

    和罗伯特同样的问题。在这个游戏中救人似乎是很稀奇的事。

    「我想要彩香那两个点数,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如果是这样,你走进这里时,应该会有五点以上才对。」

    原来他已确认过我的点数,好个眼尖的家伙。

    「我那样说,原本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老实跟我说吧。我已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和树洒脱地说道。他是真的已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为什么他能在这么不合理的情况下接受死亡?不试着找寻求生的方法,这么干脆就死心放弃,实在很不像他的作风。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启太问,但和树没回答,就只是一脸落寞的神情。

    「要是你说喜欢彩香,我就告诉你我的推测。」

    「这样就行了吗?」启太问。

    「不,不行。你这家伙会毫不害臊地说出这句话来。」和树道。

    再这样跟他谈下去,将会没完没了。

    「我要走了。」

    启太准备离开这里。

    「我和你一起去。」

    不知为何,和树想跟他一起走。

    「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想替你们加油。」

    启太纳闷不解。和树说的「你们」,指的似乎是启太和彩香。

    「一起行动总可以吧。」

    就算跟他说会碍手碍脚,加以拒绝,和树应该还是会跟着吧。

    「好啊。」

    启太冷冷地应道,来到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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