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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做出决断的女王大人

    「小惠,这段期间你到底上哪去了?」

    诚司这样问道,明显地在压抑着怒火。

    与他同居一个月左右,我深知他有多么会做表面功夫。现在的他也是这样。

    「不,算了。现在能找到你就好了。小惠,我真的好担心你啊。」

    我擅自跑出诚司的家是在五天前,也就是星期六。睽违将近一个星期与我重逢,诚司看起来很高兴。

    ……原来跟我重逢,他会感到高兴吗——想到这里,心里萌生了明确的罪恶感。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诚司,不知不觉间我垂下了头,不敢正眼看他。

    「……对不起。」

    我开口道歉。跟诚司同居的时候,明明他是那样粗暴地揍我、踢我,就像山本说的那样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并借此支配我。但是,现在我面对他,为什么还这么畏缩呢?

    刚开始跟诚司吵架的时候,我还有气势反驳他、跟他争吵的。但是,在他的言行影响下,我有时候会有他的话都是事实的错觉。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最后我改变了态度,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不如放弃反驳,早早向他开口道歉。这样的反应,似乎成为习惯了。

    「算了,没关系。我们回家吧。」

    「……回家?」

    「对啊,跟我回家。为什么这样一脸讶异的样子?除了我家以外,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吧?」

    诚司脸上浮现不服的表情这样说道。他说的是事实没错,但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说话吧。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耐烦。

    不过,擅自离开的是我,我没资格感到不耐烦吧。

    对于诚司,我的心里多少有一点不告而别的内疚。既然这样……

    「小惠,我们回家吧。」

    我现在要是听从诚司的话跟他回家,不难想像会有什么下场。他肯定又会对我拳打脚踢,并且为了让我再也无法逃出而彻底控制我。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真是个笨蛋。

    到头来,我只是在强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高中时是这样,上大学后是这样,跟诚司同居的时候也是如此。对于眼前拥有的事物吹毛求疵,不愿妥协、忍耐而逃避,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地持续逃避着,最后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诚司刚才也说了。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诚司的主张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养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我忍受他的牢骚也是应该的。

    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

    无可奈何啊……

    ……就在我即将如此转念的时候——

    『因为你会帮我做打扫以外的所有家事吧?』

    我想起来了。对于这样一无所有的我,另一个人在我身上找出了价值。

    高中时,我很讨厌那个人。吹毛求疵而固执,而且总是看不出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真的很讨厌他。

    『我跟你并不是男女朋友。』

    ……明明以前是那么讨厌他的……

    『即使失败,人也不会死。』

    不知不觉间,我却……

    『只要是你做的料理,什么都好吃。』

    我却……

    『别碰我!』

    啊,原来是这样——

    刚才我之所以会拍开山本的手。

    刚才察觉山本有跟别的女生接触,之所以会那么生气,是因为——

    高中时,我真的很讨厌山本。吹毛求疵而固执,而且总是看不出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出了事就太迟了。』

    顽固而不懂通融。

    『……你很努力了。』

    还对我这种人这么温柔。

    高中时,我真的很讨厌那家伙。

    但是……

    但是……!

    ……跟他相处,真的很自在。

    高中时,父亲管得很严。

    大学时,缺钱的生活一点都不快乐。

    跟诚司同居的那一个月期间,更是不堪回首。

    我的人生一直都在强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总是枯燥乏味。

    而这还是第一次。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满足……

    高中时,我很讨厌山本……真的很讨厌。

    刚跟他重逢的时候,我以为他变得跟高中时不一样了,为人处事变得圆融多了。

    不过,实际上却不是那样。

    虽然只有短短五天,不过跟他一起生活,我深有所感。

    山本完全没变。

    还是跟高中的时候一样。

    吹毛求疵而固执,不过,我好像有点能看出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他对我说过。重逢后的第二天早上,他清楚地对我说了,还先加上很有他的风格、观点别扭的前置词。

    『你现在有困难,所以我想帮助你。』

    我一直很讨厌那家伙。

    吹毛求疵而固执,而且总是看不出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不过,其实不是这样的。

    只是我没有去正视他的为人而已。

    那家伙虽然吹毛求疵而固执,而且观点别扭而不坦率,但是……!

    『我就是为此而坐在这里的,不是吗?』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还要为他人着想并付诸行动!

    就像立志拯救世界的勇者一样,他能够为了别人勇敢地挺身面对困难!

    他拥有很多我所缺乏的东西……

    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自在。

    被那么勇敢的山本保护,与他一起生活,我这辈子才第一次体验到开心而自在的日子。

    所以,察觉有别的女生接近山本,我才会生气得失去理智。

    明明说过会保护我的。

    明明说过会帮助我的……

    明明说过会拯救我的……!

    结果他却抛下我,跟别的女生体验幸福。对于这样的他,我感觉像是遭到了背叛……心里涌现了绝对不该有的怒意。

    『你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

    最后甚至抗拒了山本对我伸出的援手。

    ……我明白的。

    事到如今,山本不会再帮我了。

    因为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对他做了恩将仇报的事。不是他背叛我,是我背叛了他。

    所以……肯定……

    山本肯定再也不会出来找我了。

    跟他相处的时光,是无比地难能可贵而无可替代。如今却被我自己蹭蹋掉了。

    假如……

    假如面对现在的状况,还能跟山本商量的话,他会怎么说?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明白。但是……假使山本还肯救我的话……

    他会跟我说什么呢?

    会笑我愚蠢吗?

    不,他绝对不会说那种话。

    他会为了保护我而激愤、挺身对抗吗?

    不,他肯定不会那样做。

    他的反应,应该是更……

    更加地……

    啊,对了。我知道了。

    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

    那家伙一定会这样说。

    看着我愁眉苦脸地低着头,他会先沉默一会儿。在脑中整理好要说的话之后,先深深地呼一口气。然后,一定会这么说——

    『你想要怎么做?』

    山本一定会这么说。

    山本一定不会向我断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是——

    『最终该找出答案的是你自己。』

    他一定会确认我的心意。一定是这样的。

    『做出决断的不是你自己的话,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那家伙最后总是会尊重我的意志。

    ……山本说的话没有错,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

    现在就是这样。

    『最重要的是,要累积能改变心态的体验。而为了累积这样的体验,最重要的是不能逃避任何事,遇到任何障碍都要迎难而上,设法克服。我是这么想的。』

    要让人生变得更好,不需要第二轮的人生。

    只要遭遇能改变想法的体验时,不要逃避而好好面对的话,一定……

    一定……!

    现在正是我该改变想法的时候。

    就是现在啊……!

    山本经常这么说。

    『到头来人类都是自我中心的生物。』

    以自我为中心。

    山本曾说过我总是活得以他人为中心,但我自己从不认为自己是以他人为中心的类型。

    不过,我希望自己至少要具备身为人类最基本的品行。

    那是什么?很简单。

    不对别人拳打脚踢。

    无论心情再怎么差……

    都不该对别人施暴,绝对不应该……

    即使会跟别人争吵,我也绝对不会因此单方面地恼羞成怒,逼得他人陷入绝境,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但是,眼前的这家伙却是……

    『你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吧?』

    「……啊哈哈。」

    我不由得干笑了起来。

    「小惠?怎么了?」

    「……我现在才真的明白。」

    才真的明白当时山本说的话的意思。

    我只是被他利用了。他揍我、踢我、逼迫我屈服、束缚我、断绝我的退路,并且设计我、引诱我除了依赖他之外别无他法。

    当时山本明白地说出我的处境,我以为自己明白了。

    然而,事实上,听山本点出我的现状时,我并没有在真正的意义上理解自己的窘境,也没有真的想要去理解。

    然而,这次我没有再逃避。我正眼面对,终于明白了。

    「……诚司。」

    「什么事?」

    「我不回去你那里。」

    「……咦?」

    「我是说,我不跟你一起下地狱。免谈。」

    「小、小惠……?」

    诚司至少大我五岁,刚才却那样说话……以前我有时候还觉得这样有点可爱,但是如今知道了他的本性之后,只让我感觉非常不快。

    「……我不会闹上警察局,所以你现在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

    「等、等等啊,小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

    我察觉我的手在不知不觉间颤抖了起来。

    那样地揍我。

    那样地踢我。

    那样地支配我……!

    ……竟然还说不明白?

    我就只是这点程度的存在,是吗?

    原来对他而言,我只是这种不值得一顾的存在。

    「你对我的伤害让我有多么痛苦,你真的都不明白吗!?」

    我的吼声响彻仲夏夜的路上。

    不过现在我的情绪非常地激动,无暇在乎这种事。我满心都是对眼前这男人的愤恨,无法自制。

    「……如果说我伤害了你,那么……抱歉。」

    「抱歉?你是在跟我道歉吗?为了什么道歉?」

    「因为……我揍了你。抱歉。有时候我心情很差,忍不住对你出气。我真的很抱歉。」

    「有时候?每天揍我当家常便饭,对你来说那叫做有时候吗?」

    「……这是没办法的,你也有错不是吗?」

    「什么?」

    「谁教你完全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才会焦躁、不耐烦。看,说起来全部都是你的错啊。」

    「我可是拼命地满足了你的要求耶!你要我做饭,我努力地做了!你要我将来当家庭主妇,所以大学我也退学了!你对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你完全没为家里赚钱,不是吗?」

    他的确曾经要求过我这件事。

    「而且老实说你做菜真的很难吃。每天吃你做的料理我都很痛苦,总是觉得还不如吃冷冻食品。」

    「什么……!」

    我可是不惜牺牲睡眠时间,拼命地学习做家事,他却……

    我很受打击。

    满心只觉得深受打击。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想哭,用全部的心力强忍着不出声哽咽。

    「……所以呢?不跟我回去是吧?无所谓,我有其他的对象可以代替你。不过,你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吧?」

    「……咦?」

    「你一无所有,不是吗?没钱、没有住处、没有学历,说话冲动,老是得罪人。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只有我忍受得了你这种脾气。你懂吗?」

    不懂。

    他……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原来他是这么看待我的。

    原来他一直这样轻视我。

    我无法发出声音。

    眼泪不听话地流出。

    我竟然为了这种人那样尽心尽力地奉献自己……真是太惭愧了,惭愧得想死。

    「好了,我们走吧。」

    趁我满心动摇的时候,他使劲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他非常用力,我觉得很痛。

    「走啊。我说我愿意照顾你,听不懂啊?好了,跟我回去!」

    我现在满心慌乱,不知所措。

    我被这个人羞辱成那样,现在只想蹲下来缩着身子。

    不过,不只是这样。我明白,现在我绝对不能妥协。

    「不!放开我!」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跟着这家伙回去。要是就这样被他拖回去的话……我肯定再也不会是我了。

    「喂,别反抗!」

    「不要啊啊啊!放开我!」

    放开我。

    「救我!」

    救我……

    救我啊!

    山本……!

    虽然我拼命抵抗,但同时我也明白。

    山本再也不会来救我了。刚才我也想到了这件事。我对他恩将仇报,他一定认为我背叛了他。

    他一定很生气。

    所以,肯定不会再……

    可是、可是……!

    ……拜托,求求你。

    「走啊!」

    那家伙用力地拉了我一把。

    我的身体因而倾倒过去,不由得跨出了脚步。

    一步、二步。

    无论怎么抵抗,力气还是不如男性。

    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

    我痛恨自己这么地软弱无力。

    更痛恨自己的愚蠢,痛恨自己背叛了山本。

    不行了。

    已经撑不下去了……

    我明白的。

    这是我的错,我自作自受。

    要怪都该怪我自己糟蹋了山本的好意与协助。

    想到这里,我决定放弃,只能认命。

    我流着眼泪,哽咽了起来……

    任由这家伙拖着我跨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

    「喂,住手!」

    一个男人过来抓住他的手腕,这样吼道。

    这声音是……

    这个人是……!

    是熟悉的声音。

    是我一直想再交谈一次的声音。

    我一直想再见他一面,希望他来救我。

    就是他——山本。

    「你、你干嘛!?」

    那家伙的语调明显地慌张起来。

    山本气喘如牛,斗大的汗珠沿着脖子流下。

    看他这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涌出。

    ……原来他一直在找我。

    在我跑出家门之后,一直在找我。

    我不由得哭了起来。

    「先生,这位小姐很明显地是在抗拒。既然是犯罪行为,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山本这样说道,假装不认识我、没见过我。

    仔细想想,我跟这家伙现在的状况的确不寻常,陌生人过来介入并不奇怪。因此山本假装自己只是一个看不下去而过来制止的路人。

    真不愧是山本。在这么急迫的状况下依然冷静。

    「……呃、喔,抱歉,让你担心了。请别误会,我们是情侣。」

    「情侣?」

    不过,这下子可不妙了。

    如果山本不说明自己与我一起生活了五天的事实,他就无法指控这家伙长期对我的各种暴行。

    「你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看起来真的很不愿意,不是吗?看,她正在哭呢。」

    「那、那是因为她的个性有些歇斯底里,所以才会这样……让你见笑了。」

    这家伙……根本是胡说八道。

    山本,你不会被骗吧?

    「就算是这样,我刚才听到你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这怎么解释?」

    「真是抱歉。虽然这样的争吵只是家常便饭,但我一时按耐不住情绪,才会这样说话……」

    山本沉默不语。

    然后深深地吐一口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般的情侣吵架,是吗?」

    「是。」

    「但是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般的情侣吵架。我听到她说自己被你揍了、踢了之类的,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小事啊。」

    「……我不希望外人继续干预我们之间的事。」

    这家伙的表情明显地扭曲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争吵,还说了外人听了也不得不干预的话的是你们吧。」

    「少啰唆。这是无可奈何的,她这算是一种发作。但是我仍爱着她!事情就是这样,那就够了吧。」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骗人……

    这不是真的吧?

    山本……?

    这种话……很明显是他随口胡说的,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没错。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身为外人的你没有插嘴的余地。」

    ……当下,我感觉彷佛坠入了地狱。

    即使是山本也无法救我吗?

    那家伙松了一口气,扬起嘴角奸笑。那表情让我满心愤恨,恨得简直要发疯了。

    山本再叹一口气,接着开口道:

    「那么,我们还是去警察局吧。」

    「……咦?」

    「警察局啊。你该不会不知道那是哪里吧?」

    那家伙非常错愕,愣了一下子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为、为什么我非去那种地方不可?」

    「你不是说了吗?外人不能介入你们之间的事,所以才该由警察出面。你说的没错,这不是身为外人的我可以插手的问题。我只是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你们的样子,才会单方面地当你是坏人,不过你似乎有你的说词。既然这样,已经无法以公平的眼光看待这件事的我实在不该插嘴,应该要由能够从第三者的角度做出公正判断的警察来评评理。」

    「用、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吧?」

    「你们在住宅区这样大声地争吵,其中一人还在哭,难道还不严重吗?这种情况,不管怎么看都该由警察出面吧。」

    听到山本这么说,我才意识到自己跟这家伙正在住宅区这样的地方争吵。

    除了山本之外,也有一些附近的居民听到了争吵声,站在民宅的门口观望。大家的表情都显得很担心。

    「这、这不是那么严重的事。」

    「不,事情已经很严重了。现在这个时代,就连在电车内争吵有没有踩到脚都会闹上警局呢。」

    「就、就算是这样——」

    「等等,你这样说不是很不合理吗?」

    「……!」

    「你刚才说外人不该插嘴、没必要干预,所以我才提议让公正的第三者来判断。但你又坚持没必要。这样的话,光是你跟这位坚持抗拒的小姐两个人,真的能解决这个状况吗?」

    「当、当然可以。」

    「不,那是不可能的。真的能自己好好解决的话,你们打从一开始根本不会在这种地方争吵。」

    山本的话完全有道理,那家伙被驳得无言以对,表情非常苦涩。

    「先生啊,现在的你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和平解决状况的意思。主张也前后矛盾,请你整理好自己的想法,说法应该要前后一致啊。」

    那家伙闭口不语。一会儿之后,他摇了摇头,凶狠地瞪着山本。他大概是认为不开口就输了吧。

    「没、没问题的。我跟她之间的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干、干嘛?」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不去警局?」

    那家伙的脸色显得有些铁青。

    「警察肯定能比我更公正地为你们主持公道。你有什么必要拒绝呢?」

    「这、这……!」

    「莫非你有什么不敢去警局的理由吗?」

    顿时,我感觉那家伙的气氛变得冰冷。

    「当、当然不可能了。」

    「老实说,刚才我有稍微看到,这位小姐的手臂有很多伤痕。」

    听到山本这么说,旁观的人们顿时一阵哗然。有的人对我表示关心,有的人则愤怒地指责那家伙。大家的反应差不多都是这样。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跌倒了。」

    「有的伤痕很新,有的看起来像快要痊愈了。」

    「……那、那是因为……」

    「是什么?」

    「……」

    「这是怎么回事?」

    「她、她跌倒了。」

    「跌倒这么多次?」

    「……对。」

    「她跌倒这么多次,你都不帮助她吗?」

    「这、我……」

    「怎样?」

    「……」

    「你跟她是男女朋友吧。为什么你的女朋友跌倒这么多次,你都没设法帮助她?」

    那家伙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呼一口气,抬起了头。

    「你啊……」

    「啊?」

    「你到底是怎样!?一直管我们的事!」

    终于,那家伙大吼了起来。

    他鬼吼鬼叫的声音响彻住宅区,那副模样显得滑稽。

    「我跟她是男女朋友!我们正在同居!我们爱着彼此!所以我们要怎样是我们自己的事!我跟她干了什么,你没必要知道!」

    「……爱着彼此?」

    我瞄了山本的脸一眼,然后马上移开目光。因为他现在的表情很可怕,我不敢直视。

    「怎、怎样啊……!」

    「那我问你,她离开你家的这五天,你都在哪里、在干嘛?」

    那家伙收起了虚张声势的态度。被山本驳得无言以对,最后那家伙只能坚持他爱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但是,就算这样……

    「我在找她。」

    「有去报警找人吗?」

    「这……」

    「没有吗?」

    「这……我……」

    「要是你真的爱她,正常来说应该要去报警找人吧!」

    山本的怒吼声响彻夜晚的住宅区。

    刚才他说话一直有凭有据、有条有理,现在这样喝叱,显得魄力十足,与那家伙有如小孩子发脾气般的鬼吼鬼叫完全不同。

    那家伙明显地畏缩了起来。

    要不是我明白山本是为了我而斥责这家伙并为此感到高兴的话,我也会很害怕。

    现在山本的气势就是如此地令人害怕。

    「……这、这是无可奈何的,我工作很忙。」

    「你刚才不是对她说过吗?」

    「咦?」

    「你说她没为你做你所期望的事,所以你生气、无法控制自己。」

    那家伙闭口不语。

    「你不也一样吗?你也没为她做任何事。明明跟她同居,却不为她排解不安、不设身处地地关怀她、也不帮助她……!唯一对她做的,就是以各种鸡蛋里挑骨头的理由找她麻烦!扯她的后腿,把自己的失误归咎于她!这样你还敢说你爱她?胡说八道!」

    那家伙吓得缩起肩膀,眼眶泛泪。

    「你对她的根本不是爱,你只是在为难她而已。借由为难他人以获得优越感,自以为比对方优越而沾沾自喜,完全是幼稚小鬼的行为!」

    山本吼得很激动,吼完之后甚至有些喘。

    他是这样地重视我,为了我这种人生气。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感觉?

    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我的心跳,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再对她说一次看看啊。」

    山本凶狠地瞪着那家伙说道。

    「咦?」

    「你刚才自己说过,你对我说过,现在的状况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她的错。那你现在再说一次看看啊!就在这里!听了我刚才说的话之后,把同样的话再说出来看看啊!」

    前提是,如果你说得出口的话——

    山本的口气充分透露出如此言下之意。

    然后,那家伙没有再开口。

    我跟山本也是。

    终于,那家伙以沉默承认了自己的不是。

    「抱歉。」

    那家伙突然开口道歉。

    「抱歉,对不起……」

    那家伙收起刚才的气势,以卑躬屈膝的态度向我们低头道歉。

    「真的很抱歉。有时候……我就是会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这种时候,她总是会接纳我这种算是撒娇的行为。所以……我才会依赖她的好意。」

    那家伙这样诉说,表情非常寂寞。

    那家伙……诚司的话语,诉说了内心的寂寞,使我不由得有一点点同情他。

    当然,我并不打算跟诚司回家。

    我还记得之前山本曾经说过,家暴行为有三个周期。现在诚司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也只是家暴周期的其中一个阶段而已。

    就算诚司现在说这种话,也只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之后,他绝对还会故态复萌。

    ……这应该是一种类似疾病的状态。

    诚司这个人,只能以拿别人出气的方式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算了。」

    也许是理解了这一点,这时我才会开口对他这么说。

    诚司仍低着头。

    「够了,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回去你家了,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种话。」

    诚司抬起头,表情非常悲伤。

    「但是,我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我不能没有你!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不要!」

    「……别说了,别再说这种违心之论了。」

    「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别说了。」

    「回来吧,小惠……」

    诚司以沉痛的表情如此恳求,若说我的心意不会动摇是骗人的。

    好歹我也曾经与他同居、一起生活过,只是与他之间没能培养起真正的爱情。不过,我曾一度选择与他共度人生,也是事实。

    而且……

    说不定……再一起生活的话……

    这次说不定……

    「……喂。」

    在如此气氛下,泼了冷水的是——

    「先生,你的脖子上为什么贴着OK绷?」

    山本。刚才诚司鞠躬道歉的时候,脖子从衣服的领子中露出,山本注意到他脖子上贴着OK绷。

    那家伙的脸色一下子转为铁青。

    而我并没有那样反应,不过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激动而心动的情绪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刚才我还拼命地想逃离他的,现在我却主动走向他,一步接着一步。

    然后,我将手伸过去,毫不留情地猛力撕下贴在他脖子上的OK绷,完全不顾虑他可能会因此感到疼痛。

    OK绷下的,不是伤口。

    而是热情的吻痕。

    为了避免误会,我要先声明,我从未以这么热情的方式对他示爱过。

    既然这样,这是哪来的?

    ……不,没必要为此烦恼。

    没必要思考。

    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显而易见。

    「……你没有报警找我……」

    「小惠,这是……」

    「你完全没想过要找我。」

    「不,不是的。」

    「你说担心我,完全是骗人的。」

    「这是……!」

    「……原来是这样。」

    「小惠!」

    啊,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一切的疑点都能厘清了。

    星期六,是我跟这家伙生活的一个星期之中唯一一天能喘息的日子。因为这家伙每个星期六都要开车出去上班。每个星期都是这样。

    不过,原来是这样。

    那并不是实话。

    说起来,这家伙平时上班都搭电车,而不是开车。

    而且他是在银行上班。

    一般来说银行星期六都是休假的。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这家伙每个星期六出去,到底都去了哪里?

    『所以呢?不跟我回去是吧?无所谓,我有其他的对象可以代替你。不过,你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吧?』

    这么狠心的话,刚才这家伙为何说得出口?

    这让我多么地痛苦、多么地悲伤,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为什么这家伙对我说得出这种话?

    有人能代替身为恋人的我?他为什么说得出这种话?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遭了报应,跟没什么好感的对象住在一起、成为他的负担,我心里深处一直为此内疚着。

    不过,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我再也没有任何内疚的必要了。

    因为……

    因为这家伙也不喜欢我。

    如他自己所说的,对他来说,有别人可以取代我。

    这家伙有别的女友,会留下这么醒目的吻痕的白痴女友。

    「原来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小惠,等等。听我说,小惠。」

    那家伙这么说道,将手伸了过来。我对他这么回应——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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