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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豹人和少女

    夕阳西下时,我看到走出血斗场的豹人。

    我看了看怀表。

    ──正如情报所述,豹人现身了。

    上午去搜集情报。

    我靠自己取得了和瑟拉丝不一样的情报。

    伊芙•史毕德在这个时间出没的频率颇高。

    这是从血斗场卫兵那里听来的消息。

    不过,还有一点令人在意。

    在重要的血斗前一天能外出吗?又或者,伊芙自己会想要外出吗?

    我在意的正是这点──但那不过是我自寻烦恼。

    或许是最强血斗士有的特权。不然就是拜过往累积的信赖所赐。

    她似乎经常外出走动。而且她本人好像也很想到外面走走。

    伊芙并没有走向大马路那边。反而朝看似治安不佳的地区走去。

    伊芙走入昏暗巷弄。

    走到半路,她停下脚步,将手放到腰间配戴的剑上。

    豹人头也不回,向后方询问:

    「找我有何贵干?」

    果不其然,被她发现我在跟踪了。

    昏暗的巷弄。周围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算了,在这里也好。

    伊芙慢慢回头。

    「……是你啊。」

    「我有话跟伊芙小姐说,所以才来这里。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禁忌魔女的事是被人乱传的谣言,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才对。」

    「那件事是……骗人的吧?」

    「……没礼貌的男人。」

    「禁忌魔女对你有恩?」

    「没有。」

    我身后的瑟拉丝往前走出一步。

    「你刚刚那句话是骗人的吧?」

    我们停止演戏。

    「原来如此──你欠了禁忌魔女的恩情啊。」

    伊芙的眼神转为锐利。一看就知道,她提高了警戒心。

    「你们是什么人?」

    「彼此彼此──」

    我们表情也回复原状。

    「伊芙•史毕德,我们就停止互相欺瞒吧。」

    「……我没有对你们撒过谎。」

    「刚才那句也是谎言。」

    伊芙的视线直直盯著瑟拉丝。

    「你有什么证据,认定我在撒谎?」

    「有凭有据。不管怎么样,我应该说对了。这点你再清楚不过,不是吗?」

    伊芙泄出如野兽般的低鸣声,手中紧紧握住剑柄。

    「……说出你们的目的。」

    「我想帮忙。」

    伊芙身上覆盖无法理解我们目的的氛围。

    「……想帮我?」,

    「明天就是最后的血斗了吧?」

    「……对。」

    「负责营运的公爵正著手布下阴险的陷阱。为了让伊芙•史毕德输。」

    「你说什么?」

    我告诉她瑟拉丝得手的情报。听完后,伊芙疑惑地询问:

    「……先不论这件事的真假,你们为何要帮我?」

    「理由很简单。要是让知道禁忌魔女相关消息的你死掉,我们会很麻烦。嗯……不过要是在明天血斗前,你先把魔女的情报告诉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伊芙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了。

    她也明白想靠假消息从这里脱身是不可能的。

    「你们有证据证明公爵设了陷阱吗?」

    「没有明确的证据。」

    「嗯……」

    伊芙陷入沉思。

    「怎么了?」

    「虽然我属于子安公爵所有……不过,那男人相当有可能会那样做。」

    看来她跟公爵的信赖关系挺薄弱的。这真是加分的材料。

    稍微思考过后,我又问:

    「你没打算今晚带著跟你一起来到蒙洛伊的少女,直接逃走吗?」

    伊芙从喉咙深处发出沉重的吼声。

    「你这家伙……要是你胆敢对那孩子出手──」

    「你放心。我没打算动她。」

    「…………」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状况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存到替自己赎身的钱之后,还花了两年拚命赚钱,就为了帮那少女赎身。」

    伊芙的怒气逐渐平息。

    「谢谢你告诉我公爵动手脚的事。可是──」

    伊芙坚定地宣告:

    「明天的血斗,我不能逃避。」

    她的眼神坚定不移。

    「就算有人动了手脚要对我不利……我明天都必须靠自己在血斗中获胜、赢得自由。」

    「你为什么不考虑带著少女逃走?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魔女的住处,我们可以协助你逃亡喔?」

    「要逃去哪里?」

    伊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死了心。

    「若不利用制度正式成为自由之身,我跟那孩子就只能不停地被公爵追缉。万一连血斗场的营运者──也就是佣兵公会也参与其中,那么整座大陆的佣兵都会为了赏金追杀我们。不管逃到哪里,我们都只能不断被追缉。」

    伊芙的双眼满是哀戚。

    「如果只有我倒无所谓……可是,我不能够让那孩子过著那样严酷的逃亡生活。我们已经受够只能逃亡的日子了。」

    可是,就算这样去参加血斗,有很高的机率只是送死。

    「如果我说有不错的藏身处呢?」

    「……如果只是让我听听,你就说吧。」

    「说不定你比我们更清楚就是了。」

    「?」

    「就是禁忌魔女的住处啊。」

    「…………」

    「你知道魔女住在哪里对吧?只要躲在那里就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带你们去魔女那里?」

    「嗯,就是这样没错。」

    「哼。」

    伊芙如苦笑般嗤之以鼻。

    「就算我知道魔女住哪好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到达那里。」

    「为什么?」

    「任谁都无法到达魔群带的深处。我应该讲过了,那里不是人类踏得进去的地方。」

    ……刚刚,伊芙说了「深处」。如果不是知晓确切地点的人,是不会这样讲的。

    「要是有我们同行,或许就能够到达。我向你承诺,我们会尽全力保护那名少女。如何?你不想赌赌看吗?」

    伊芙眯起双眼,瞥了一眼瑟拉丝。

    「你身旁那位剑士似乎颇有两下子,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武功高强的人。万一我答应你的提议……最后该不会是要靠我和那个剑士,保护那孩子和你两人进入魔群带?太鲁莽了。带著两个无法战斗的人进入魔群带,根本是自杀行为。」

    瑟拉丝像是还有话要说,但我伸出手阻止她说下去。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会一些魔法。起码我拥有可以轻松打倒骸骨之王的力量。」

    我尝试举出强大且有名的魔物之名。

    「骸骨之王啊……的确是凶狠的魔物,但是跟魔群带里的魔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下可以确定魔群带的魔物,是比骸骨之王还厉害的怪物了吗?

    「既然如此──」

    我心怀觉悟,即使知道多少会有风险,仍亮出了底牌。

    「如果我说,解决掉黑龙骑士团五龙士的人──是我,你又怎么想?」

    「什么?你是说你杀了五龙士?」

    「我没有四处张扬的意思就是了。亚信特那群家伙到处宣传是自己用咒术杀死了五龙士,倒是成了不错的掩护。」

    「鬼扯。」

    伊芙打断我的话。

    「不可能。」

    我伸出手。

    「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当成证据──」

    伊芙惊讶地摆出备战姿势。

    ──哒──

    瑟拉丝瞬间介入我们两人之间。

    「!」

    伊芙因她这举动而有所反应,我则瞄准她因瑟拉丝而分心时的空隙──

    「──【PARALYZE(麻痹性赋予)】──」

    我使用了状态异常技能。

    「──唔、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

    「不要勉强移动比较好。你要是随便用力,身体会出血。」

    「怎么、会……这、就是……状态异常系统……术式……吗?」

    「应该说是超乎常规的赋予状态异常的力量吧……顺带一提,这招的成功率,比人气王在最后血斗中死亡的机率还高。」

    「怎么……可能。」

    「没错。拜这种不可能的力量所赐,像我这种弱者也能杀死尸人•加德兰。」

    「呜、唔!」

    「我应该给过你忠告了。别乱动比较好。这可不是威胁。」

    我靠近伊芙。

    「我现在就让你能轻松点说话。」

    我只解除了头部的部分麻痹。就这样,伊芙得以正常地说话。

    「──唔?可以轻松说话了……?」

    「我也能操控其他几种强力的状态异常赋予的能力。我靠这种力量杀了五龙士。要不然,我把所有五龙士的死状都告诉你吧?」

    或许是察觉到我没有恶意,伊芙早已卸下了战意。

    「真的……是你把五龙士……?」

    「再给你看一个证据吧。」

    嗯?瑟拉丝?

    瑟拉丝将手放在胸前如此说道。

    「五龙士追杀的瑟拉丝•亚休连,就是我。」

    伊芙的耳朵一抖。

    「你是瑟拉丝•亚休连?」

    「我的主人就是靠这份力量,从五龙士手里救了我。」

    「……演戏对我没用。我听前圣骑士说是精灵族──」

    伊芙睁大了眼睛。

    「!」

    她的反应让我明白。在我背后的瑟拉丝,似乎一瞬间解除了变化之力。

    「这样你明白了吗?我现在借助精灵之力改变了外貌。」

    「……呜、唔。」

    伊芙低声呢喃。我也在心里喃喃自语。

    瑟拉丝刚才的行动在我意料之外。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表明正身。

    她大概相当同情伊芙吧?

    瑟拉丝说不定其实很想拯救她。

    「我的主人解决了五龙士。实际上,我亲眼在场见证了所有经过。不……正确来说,我见证死亡的只有四个人。」

    像是要将发言权让给我那样,瑟拉丝往后退了一步。于是我开口说:

    「如果魔群带的魔物比尸人•加德兰还厉害,那我或许也束手无策。」

    「……看来你的力量的确很强。」

    「要不要相信是我杀了五龙士,交给你自己决定。除非亲眼目睹,否则也会有很多人不信。不过为了证明我的实力,我先让你见识一下这份力量。」

    伊芙鼻子轻哼一声。

    「你已经证明了。不过──这是无用之证。不管怎样,我明天都会上场挑战血斗,而且我不会去魔群带。这点不会改变。」

    「就算你赢了血斗,子安公爵真的会信守承诺吗?」

    「什么?」

    「他可是只因为跟自己想要的面貌不同,就杀死娼妓的公爵大人喔?就我所听到的传闻,我实在不认为那个男人可靠。」

    我在搜集伊芙的情报时,顺便稍微调查了一下人们对公爵的评价。

    起码从那个人身上嗅不到善心人士的气息。反之,根本可以视为「那些家伙」的同类。

    我一路上遇见那些混帐人渣的同类。

    「我很瞭解人渣的想法。」

    因为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就算打赢了明天的血斗……不管怎样想,我都不觉得那个公爵会乖乖地放你自由。」

    伊芙沉默,看起来若有所思。我尝试稍微改变话题。

    「──对了,我听到了某个血斗士的故事。那男的似乎跟你一样,过去是被人们奉为最强王者的血斗士。」

    伊芙默默地聆听。

    「男人在最后的血斗中获胜了。但是获胜的隔天,被人发现变成了死尸。一大早,尸体漂浮在流经王都的河川上。」

    「取得自由后立刻丧命的血斗士吗……虽然我不清楚当时的细节,但我也听说过。那男的在举杯庆祝胜利时,跟酒馆的佣兵们发生了冲突。据说,那男的因为喝得太醉加上身上没带武器,就被下手不知轻重的佣兵们揍死了。」

    「表面上是那样啦。」

    「表面上?什么意思?」

    「你知道那个死掉的男人,有个爱慕的女孩吗?」

    「……头一次听到。」

    「好像是个在又小又脏的酒馆工作的奴隶女孩。男人就跟在某个地方的某个人一样,想帮那女孩赎身。不过……事情却很玄啊?」

    「怎么了?」

    「那女孩没被人赎走。而且那男人喝酒庆祝的地点,也不是那女孩工作的酒馆。一般来说,应该会先到心上人所在的地方帮她赎身,不是吗?」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想法……不过难道不是先去喝酒庆祝,再去替她赎身吗?」

    「或许吧。不过,让人在意的是那女孩后来发生的事。」

    「后来?那女孩……后来怎样了?」

    「有纪录显示,男人死掉后,那女孩被子安公爵收为己有,在公爵家工作了大概两年。」

    「!」

    「之后她好像就被转卖到妓院了。你听懂这故事了吗?」

    「…………」

    「而且,打死了男人的佣兵团其中一个人,后来以杀死最强血斗士的身分成了血斗士──还是佣兵公会强力推荐的。我记得他的名字应该叫做──基鲁穆得吧。」

    「基鲁穆得?我知道那个名字。我们来这里时,他已经死了……但是你怎么会掌握这些?」

    「我只能回答你『阴暗处』三个字。要怎样解释,就随你。」

    「嗯……」

    伊芙的反应看起来像是知道『阴暗处』的存在。

    「嗯,不过我也不是从子安公爵那边直接听到真相。我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当然,就算逼问子安公爵,他也会抵死不认帐吧。」

    「男人的死,是子安公爵跟佣兵公会联手造成的?」

    「我是这样理解。」

    「然后──我也会走上同样的末路?」

    「也许吧……所以,你想怎么办?要留下来挑战最后的血斗?还是带著那个女孩,跟我们一起去魔群带?」

    伊芙闭上双眼。

    「就交给你自行判断了。」

    「我──」

    伊芙闭著眼回答。

    「我要靠我的双手抓住自由。」

    伊芙•史毕德选择挑战明天血斗的未来。

    ……其实,我之前就有感觉她会如此了。

    「胜利非我莫属。我一路以来透过血斗胜利,得到了许多事物。血斗为我开启了康庄大道。」

    伊芙目不转睛看著我们。

    「而且,我无法相信你们。所以也不能给你们禁忌魔女的情报。」

    瑟拉丝忍不住开口说:

    「我的主人是想要救你──」

    「换做是你们,能完全相信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所说的话吗?反倒是血斗的世界与我之间,有长久以来打造的连系。」

    ……也罢,她的话也有道理。

    「我明白你的想法跟理由了。但是,你信得过子安公爵吗?」

    「那家伙确实不是值得称赞的男人。但一直以来,只要我拿出成果就能收到相应的报酬,也是事实。」

    因为伊芙•史毕德往后还有用处的关系。

    「为了让最后的血斗能盛大热闹地演出,所以他也有可能准备了对我不利的状况。虽说如此,公爵同样是人类,也跟我有很久的交情,不像你说的那样毫无慈悲。」

    太天真了。

    「到现在为止,我跟血斗世界所建立的交情,和你们相比之下,该相信谁,一目瞭然。」

    长久以来建立的交情,是吗?但实际上──那比人们想像的更容易瓦解。

    「比起你们,我宁愿相信自己所打造的血斗世界。」

    伊芙斩钉截铁。我勾起嘴角。

    「为什么?伊芙•史毕德。」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一直对我们重复说你相信血斗的世界?」

    「什么──」

    「你说出口的话,难道不是讲给你自己听的吗?」

    「…………」

    「我已经证明我的力量了。」

    我解除了【PARALYZE(麻痹性赋予)】。

    「虽然说了许多失礼的话……但我们会祈祷你明天的血斗能够胜利。」

    我转身迈开步伐。

    「走吧。」

    「是、是的。」

    瑟拉丝跟著我。

    「等等。」

    伊芙叫住我们。

    「为什么要放了我?你有绝对的优势,应该也还有其他方法让我交出禁忌魔女的情报吧?而且明明我也知道了你们的秘密,为什么无条件地放我走?」

    我停下脚步。

    「我只跟你说能说的事。我们预定明天天亮前从蒙洛伊出发。」

    我没回答伊芙的问题,其实也没回答的必要。

    「今天结束前,我们会在大门前那座桥附近等你。如果你改变心意了,就来吧。」

    我没看伊芙,头也不回地跟瑟拉丝就此离去。

    返回旅馆途中,瑟拉丝开口:

    「真的非常抱歉。」

    「嗯?你指的是什么?」

    「我随便说出了我的真实身分……」

    「喔,刚刚那件事啊。」

    「没有你的允许就自作主张……当然,我会接受处罚。」

    瑟拉丝的脸上黯淡无光……话说回来,处罚?

    「虽然原本没有预定要表明身分,但就结果而言,你还是让我说的话多了说服力。所以我没放在心上。」

    我回想伊芙的反应。伊芙几乎已经相信她就是瑟拉丝本人。

    也许是因为她看过悬赏告示画像,知道本尊的长相吧。

    「可是,从结果来看才是如此。一想到要是主人的策略可能因此泡汤,我就──」

    「这是不是一步坏棋,我自会判断。」

    我打断瑟拉丝的话。

    「要是有好结果,我就不会怪你;若我认为是因为你下了坏棋,当然会追究。而这次的结果就是往好的方向走。对于这样的方针,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明白了。就照主人说的做。」

    ……也许是因为原本在圣骑士团服务的影响。她似乎是很重视规矩的人。

    既然我们形式上已结为主仆关系,或许就必须有适度的规范。

    话虽如此,在「佣兵团」里,我就是准则,要不要追究也是我说了算。

    紧张从瑟拉丝的脸上褪去。她停下脚步,恭敬地对我鞠躬。

    「感谢您宽宏大量的处置。」

    她最近给人的感觉完全变成了仆人。

    我再次迈开步伐,对退到我后方谨慎地跟随的瑟拉丝说:

    「你还有其他在意的事吗?」

    「啊,不……」

    「就说说看吧。你刚刚已经知道我很宽宏大量了,不是吗?」

    瑟拉丝观察我的脸色,同时开口说:

    「那个──刚刚讲的血斗士的故事,是假的吧?」

    果然被发现了啊。没错,瑟拉丝看得出那是谎言。

    「没错。刚刚说的事,是我随便编的。」

    获得自由的男人,在隔天被人发现成为一具尸体的故事。

    实际存在的血斗士,基鲁穆得这个名字。

    其实我不过是用他的名字加油添醋而已。故事里只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赞美的做法,但就算不惜造假,也要在伊芙•史毕德心中埋下……对子安公爵跟佣兵公会『不信任的种子』。」

    还有伊芙所相信的血斗的世界。

    我从怀里掏出怀表。

    「剩下的……就看埋下的种子会在哪个时机点发芽了。」

    埋下不信任的种子。

    这是漫画或动画中经常出现的手段。

    利用谎言编织成似是而非的故事,藉以产生不信任感,让人背叛同伴。

    相反地,持续向对方展示我们诚实正直的态度,藉此动摇对方的心。

    「种子……吗?」

    「对。」

    印象中,这种手法通常都用在要扯断正义主角和伙伴之间的羁绊时。

    也就是说──

    「说起来,这算是坏人角色常使用的伎俩。」

    我们就这样走回大马路上。

    此时,好几个灯笼映入眼帘。有其他行人出现了。

    瑟拉丝停下脚步。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去看看。」

    我低调混入人群中,小心不被人发现,穿越人群缝隙往前走。然后,「那个」窜入了我的视野。

    众人聚集在一间民宅前。跟隔壁邻居相较之下,就只有那一户显得不同。

    异样的外墙。上头画著奇怪的图样。

    黑色花纹?

    「出了什么事吗?」

    我询问了身旁的女人。她一副按捺不住、亟欲说话的样子。

    女人像是终于等到我发问一样,开始说了起来:

    「这是亚信特干的勾当!」

    「啊,就是那个咒术师集团……」

    「听说昨晚有个男人跟亚信特那帮人在酒馆起争执。因为那帮人在酒馆乱闹,男人看不下去,所以警告了他们。」

    「这里就是那个男人的住家吗?」

    「对啊。」

    「他在家吗?」

    「被亚信特那帮人痛殴一顿,正在治疗院啦。」

    治疗院。像医院一样的地方吗?

    女人摇头。

    「与他同住的父亲,刚刚也被人送去治疗院了。」

    「连父亲也被打了?」

    「不是,父亲好像被下了诅咒。听说是因为对咒神恶言相向的惩罚,父亲也被下了恐怖的诅咒。」

    女人望著马路的另一端。

    「就在刚刚,亚信特还在这边趾高气昂地演讲呢!」

    所以才会聚集了这么多人啊。

    「墙上的图腾便是违抗咒神跟亚信特的罪证。男人待在家中的父亲,据说就是因为图腾的诅咒才会倒下的。」

    「诅咒是真的吗?」

    「他抓著脖子从屋子夺门而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可是,看起来不像是被人施暴的样子……一定是因为诅咒的关系。啊啊!好恐怖喔!」

    诅咒……是吗?

    「杀掉五龙士的事情或许也是真的吧?就算再厉害的人,也赢不过诅咒……难怪公爵大人会看上他们……」

    「你说的公爵,是指子安公爵吗?」

    「传闻是这样没错啦,可是也有人说,实际上想招募他们过去的该不会是魔战王吧。」

    在一旁听我们说话的男人突然插了进来。

    男人听著我们讲话,露出按捺不住的模样。

    女人有些不悦。大概是因为在对话中被插嘴,所以感到火大吧?

    对我而言,提供消息的人多反而帮了大忙。

    「黑龙骑士团毁灭,对我们乌尔萨人可说是一大佳音!虽然有人说是因为女神的力量获得了庇佑,但乌尔萨人还是很害怕侵略涅亚的巴库欧斯。据说就算是魔战骑士团或飞龙杀手,也不可能打赢以『人类最强』为中心的五龙士。」

    「所以对乌尔萨而言,『黑龙杀手』也是个大英雄啊。」

    男人用力点头。

    我想起亚信特说的话。他们说自己是乌尔萨的救世主。

    就算这样……亚信特自称「黑龙杀手」。

    或许冠上传说中的飞龙杀手之名,是那帮人所采取的宣示手段。

    解决掉黑龙骑士团的我们,才是实力更加高强的「飞龙杀手」──传达出这样的意思。

    「我们国王大概是想要将那些英雄收编到自己麾下,好用来当作对抗其他国家的战力。」

    都这个时候了,各国还在想办法互相牵制吗?

    大魔帝军队都蠢蠢欲动、准备出击了。

    不过这真是个有趣的消息。

    也可以解读成──女神无法完全控制各国。

    ……魔战王并未亲自召见,而是拉了公爵做中间人。

    这应该是顾虑到其他国家的关系吧,一旦出了什么状况才有藉口脱身。

    可以推说子安公爵自己招兵买马。

    王室也没掌握到这方面的消息。

    只要编这种理由就成立了。

    想要将之收编到自己手下,想避免因为被其他国家抢走而后悔。

    乌尔萨国王是这样想的吧。

    女人发出叹息。

    「杀掉五龙士的诅咒之力看来是真的……如果这户人家父子的消息,跟亚信特被那个子安公爵点召的谣传都属实……以后不管是人类还是王都,都没人敢违抗亚信特了吧。」

    男人发著牢骚。

    「要是刚刚那群人能快点离开王都就好了。」

    「嘘!要是亚信特的人在这附近,连你也会被下咒喔!」

    「哎呀。这可不得了。」

    男人环顾四周,一脸惊惧。

    「亚信特真是可、可怕的集团啊……」

    男人将手搭上我的肩膀。

    「哈哈哈,小兄弟也要小心,别被人下咒了!也罢,你看起来不像是会以卵击石、自找死路的人,应该不用担心吧!」

    我向大笑的男人道谢后,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跟站在人群外围的瑟拉丝会合,再次往旅馆走。

    我将听到的消息转告给瑟拉丝。

    「何时才能够知道亚信特说的是真是假呢?」

    「只要能在进入魔群带之前弄清楚即可。」

    瑟拉丝回过头来。

    「即便如此,他们目中无人的嚣张行径,真令人火大。」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让那群人真的相信自己解决掉了五龙士……」

    前几天,我从瑟拉丝那里听说了她头一天在酒馆遇到亚信特时发生的事。

    当时在场的成员并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他们打从心底认定是自己杀死五龙士的。

    恐怕──是某个人让他们这样相信的。

    让他们完全地相信那就是「事实」。

    在那样的状况下,瑟拉丝的力量无法判定他们撒谎。

    我听闻亚信特的头头名叫慕亚齐。

    这件事也是他故意让那帮人误信的吗?

    ……这么说起来,他可是手段相当高明的诈欺师啊。

    「算了,我们现在没空去管亚信特要干嘛。回旅馆收拾行李,赶紧在今天夜里出发,这才是最优先的。」

    「是啊……虽然有点遗憾。」

    接著,在我们来到旅馆附近时──

    「住、住手!」

    眼前出现了似曾相识的集团。站在集团前头的男人抓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是一般老百姓。

    「跟我们走!这是你的光荣。你是我们选中的人,这是荣誉。好了,乖乖跟我们走。」

    亚信特。

    那些人喝了酒……

    我很清楚酒醉的人会是什么模样,这全拜我那成天喝酒的亲生老爸所赐。

    「求、求求你们……放开我……」

    「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女人!」

    带头的男人赏了女人一巴掌。

    「啊!?」

    「这可不行啊!等等带你到慕亚齐大人那里去,祈求他祝福你,让你洗心革面吧!」

    「呜、呜呜……」

    居然藉酒意纠缠女人……真是一群混帐家伙。

    被捉住的女人泪眼汪汪。

    可以看到有市民透过窗户看著外头,但看起来没有要出手救助的意思。

    应该是害怕亚信特吧?其他亚信特成员也不怀好意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瑟拉丝将手放在剑上,但并没有拔剑出鞘。她不甘心地咬著嘴唇。

    「可恶……」

    我可以理解她的选择,要是在这里引发骚动就糟了。

    如今我们不能造成任何麻烦。

    在这里轻率地引人注目,风险太高了。

    最糟的状况是,说不定会因此无法在今晚从王都离开。那可不行。

    「话说,『五龙士之死』也是因为某个地方的某个人才会发生……要追究助长他们气势的原因,我也有责任吧。」

    「请、请问……?」

    「你可别出手啊。」

    「是、是的。」

    我稍稍缩短与亚信特的距离,躲到暗处隐藏身形。

    然后从遮蔽处伸出手。

    目标是待在集团最后头的男人。

    射程距离──没有问题。

    「【BERSERK(暴性赋予)】。」

    瞬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待在最后头的一名亚信特成员暴动起来。纵身跳到附近的同伴身上。

    「呜哇!?怎么了!?你、你干嘛──」

    陷入暴性状态的男人,紧咬著同伴的手。

    「呀啊啊啊啊!」

    「放开我!你、你干嘛突然这样?」

    其同伴狼狈挣扎地想要挣脱。

    可是被赋予暴性的男人,痛殴那名同伴的脸。

    「唔啊啊!?」

    「【DARK(暗性赋予)】。」

    我赋予被殴打的男人暗性。

    「唔……咦、怎么了?看不见……?一片黑……我的眼睛,看不见!一、一定是因为被你打到的关系啊!哇啊啊啊啊────!」

    我确认被缠上的女人已经慌张地逃走。

    我看准女人逃走的时机──

    「【BERSERK】。」

    对别的亚信特成员也赋予了暴性。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你、你怎么搞的啊!?哇啊啊啊!」

    「呜!他是酒喝太多了吗?可能是醉过头,才失去了理智吧!喂!来把他押住!」

    「啊啊啊啊啊!」

    「呜!冷静下来!你这……!」

    ……再多加一个人吧。

    「【BERSERK】。」

    「呜啊啊啊啊啊!」

    「呜哇──!?连这边也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不久之后──

    「喂!?发生什么事!?你们在做什么!?」

    好几名士兵赶了过来。应该是巡逻中的卫兵吧。

    经过的人稍稍引起了骚动,不过那与我们「无关」。

    几个亚信特成员突然发生暴动。

    ──在别人看起来,只会看到这样的事实。

    所以「我们」不会因此受到注意。

    「反正大家都看那帮人不顺眼也是事实。」

    也正好趁机试试我的技能。可以毫无顾忌使用的实验品是很宝贵的。

    亚信特仍在一片混乱状态之中。

    我脸上不禁浮现凶狠的笑容。

    「哈哈哈,舞跳得可真好──『黑龙杀手(亚信特)』。」

    不过现在杀掉他们太过火了。

    我还需要靠那帮人当掩护才行……

    「现在杀掉他们没有意义。」

    我往旅馆的方向走。

    「走啰。」

    「好、好的。」

    小跑步跟上我的瑟拉丝,回答声听起来有点开心。

    回到旅馆的我们,决定先换好衣服。

    我们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容易混在一般民众中的装扮。

    趁现在可以更换时,先换一下贴身衣物和内衣裤比较好吧。

    「要不要我先出去?」

    「啊──不,没关系。」

    「我知道了。」

    我们背对著背,开始更衣。

    发出两种衣物摩擦声……但种类不同,我的听起来比较粗糙。

    或许在这种地方也会显示出人的性格吧……

    我比瑟拉丝更快换好衣服。

    「那来整理行李吧。」

    瑟拉丝绑好了腰带。

    「好的。」

    接下来是整理行李,我将负责看家的哔叽丸绑进长袍里。

    「哔啾~♪」

    瑟拉丝露出微笑的表情。

    「哔叽丸真的很喜欢登河大人呢。」

    「哔啾!」

    「我也喜欢哔叽丸喔。」

    「哔!哔啾~♪」

    我扛起背包。

    行李也增加了不少。我差不多该考虑买个专用的行李袋了吧。

    「好……准备好了。接著,就是照预定到大门前的桥上等那家伙。」

    我们完成手续,走出旅馆。这个时间带还是有许多人熙来攘往。

    夜风虽有几分凉意,还算得上舒爽沁凉。

    咕噜咕噜~……

    「──呜!」

    刚才的声音是瑟拉丝肚子在叫吗?

    瑟拉丝有点尴尬地移开视线。

    「这是……那个……真是丢脸!」

    「这么说来,我们还没吃晚餐啊。」

    我们走到大马路,在路边摊买了简单的晚餐。

    大都市就是这点方便,即使是晚上也有路边摊。

    不过还是比不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

    我们买了成串的烤肉……有点像肉丸子。

    大口咬下。

    ……嗯,调味还满清淡的。不过,现在能填饱肚子就好。

    我们边吃边往桥那边走。

    「啊呣、啊呣……刚刚在买肉串时,我也在想一件事。」

    慢慢吃著肉串的瑟拉丝向我说:

    「你在演戏的时候,会让人陷入错觉,觉得你变成了不认识的人。一下子就融入情境之中,该说是变得不起眼吗……」

    我想起了叔叔和婶婶。

    「因为我演不出会被人看穿的演技。」

    我过去扮演著「温柔的三森灯河」。没错──为了不让叔叔婶婶看出来。

    我知道他们要是发现了,会很担心我。

    要是叔叔婶婶察觉到我勉强自己扮演「好孩子」,应该会在意得不得了吧。

    他们会认为我是因为顾虑他们。

    所以,我甚至得演出「没有勉强自己的自己」。

    「你是迫于需要才学会的吧?」

    「……嗯。」

    我看著嘴角沾著肉渣的瑟拉丝。

    「相反地,你太过显眼了。」

    「果、果然是这样的吗?但是我已经尽力融入环境中,努力消除气息了呢……」

    光之精灵所造出的变化,跟自己本身原来的样貌并不会差太多。

    就算外表改变,也无法完全掩盖她原有的美貌。

    结果就变得惹人注目了。

    除了美貌,瑟拉丝还充满了其他会引起路上男人目光的要素。

    据说她搜集情报时,也被街上的男人们搭讪过好几次。

    嗯,该怎么说呢──瑟拉丝身上没有背景人物的要素。

    「也是有当事人怎样努力也没办法克服的领域,不需要事事尽求完美。比方说,这点也一样。」

    我将手指放在嘴角向她示意──为了让她知道自己嘴边沾了肉渣。

    瑟拉丝倒抽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

    然后往我这边靠过来。

    「真是抱歉,我没注意到……我可以帮您擦这边吗?」

    瑟拉丝手朝我伸过来,想帮我擦嘴。我抓住她的手。

    「?啊、请问……」

    「不是我。」

    「……咦?啊──」

    看来她终于发现了。

    「借我一下。」

    我抢走布块,擦掉瑟拉丝嘴角的肉渣。

    「唔……真是抱歉!」

    该怎么说呢……

    「你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真的很迟钝呢。」

    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大门前的桥了。附近没什么人。

    我跟瑟拉丝走近桥边,姑且占住了从大门看来是死角的位置。

    这是为了防止被卫兵看到。我先放下行李,看了看怀表。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啊。

    「就算是怀有信念且正直过头的善人,也很难这么做。」

    虽然也有因为过于正直,反倒能轻松办到的事就是了。重要的是伊芙她……

    「你想让她跟我们一起到魔群带去吗?」

    「她是最强的血斗士。但是,从其他方面考量,让伊芙成为我们的同伴,想必会是很大的优势……没错,要是为了今后考量的话。」

    「我会遵从你的决定。」

    瑟拉丝露出毫不犹豫的微笑。我则朝向血斗场看去。

    「……为了求生,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让伊芙•史毕德做出从蒙洛伊逃出的决定。」

    问题是「何时」。

    会是在血斗前、血斗中,还是血斗后──

    「在哪个时间点,那家伙才会看清现实。」

    但要是等到明天就完了──不管是明天的哪个时机皆是如此。

    到了明天,我们便难以介入了。

    或许还救得出伊芙。

    但是照我看来,明天就没办法离开王都。

    因为明天就是万众注目的血斗当日,伊芙周遭必然会有一堆关系人士。

    要是变成那样的话──最糟的情况,可能会演变成我跟瑟拉丝必须在血斗场出手。

    也就是说会在王都内引发大骚动。

    如此一来,那个混帐女神知道我们存在的危险性也会变高。

    我还不想发生这种事。

    知晓禁忌魔女的住处,以及被混帐女神获悉我还活著的风险。

    将两者放在天秤上衡量,我选择避开后者。

    所以要是过了午夜十二点,我就要忘掉伊芙,离开蒙洛伊,直接前往魔群带。

    期限就到指定的时间为止。这是我最后的妥协。

    剩下的就由伊芙决定。

    瑟拉丝低头。

    「她以血斗士的身分获得自由,跟那个女孩和平生活,这样的未来是不可能存在的吧?」

    「不存在。」

    我如此断言。

    「就我们听到的事实来看,伊芙的所有者子安公爵就是个人渣。她根本不可能会有光明的未来。真正的人渣对善人而言,除了毒什么也不是。」

    我很清楚人渣的毒性。

    「真正的人渣会把善人吃得死死的,连骨头都啃个精光,不留残骸……一直到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为止。」

    所以叔叔跟自己的兄长──也就是我的父亲断绝了关系。

    即便如此,父亲还是把我推给了已经绝交的叔叔。

    因为他知道以叔叔的个性,不可能弃可怜孩子于不顾。

    瑟拉丝脸上出现一丝不安。

    「难道不会有幸福的结局吗?」

    「不会。」

    我无法相信我视为人渣的对象,我也不会抱著希望去观望这件事。

    「只要伊芙•史毕德是耿直的善人,就不会有幸福的结局。没错──」

    只要某个带著毒的人,毫无节制地以毒侵蚀现在的伊芙,她就不会得到幸福。

    随著时间经过,来往的人也逐渐变少了。

    「──她会来吧?」

    「谁知道……我也没把握。」

    伊芙的人性、把她卷进风波的那些人、伊芙身处的环境。

    以及,我们的态度……

    「我打算尽最大的努力。」

    剩下的就看谁最先胜出。

    我一路走来,都在下赌注。

    不管是在废弃遗迹跟噬魂魔的对战,还是面对尸人时亦然。

    既不是绝对,也没有把握。

    所以这回一样是场赌注。

    是输还是赢?天秤会往哪边倒?

    「不过──」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如果没有胜算,我就不会特地在这里等了。」

    我们望著点点灯光逐渐灭去的街道,等待那个时刻到来。

    ◇【伊芙•史毕德】◇

    伊芙•史毕德回到血斗场。

    门前停著曾经看过的马车──是佣兵公会分部长的所有物。

    还有子安公爵的马车。

    明天的血斗对营运负责人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一战。他们是来事前开会吗?

    「…………」

    她穿过门,进入血斗场。

    血斗场旁边设有居住区。原则上,血斗士们就住在这里。

    既不用花钱,还提供餐食。跟奴隶的待遇有所区别。

    但是另一方面,他们面对的是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命运。血斗士用性命搏取衣食住宿。

    伊芙穿越走廊回到自己房间,进到房间后,躺在寝具上。

    (……我内心的激昂无法平息。)

    不是因为明天将是最后的一场血斗。

    原因她很清楚。都是因为那个自称哈提的男人所说的话。

    那个恢复自由身,却在翌日被杀死的血斗士故事。

    那个为了赎回心上人而战的男人。

    (跟我好像……死掉的血斗士,爱慕的人……)

    这全部都是子安公爵为了抢走那个女人才设下的局吗?

    小小的疑惑一经点燃,便燃烧得愈来愈猛烈。

    (那家伙不时会谈到她。)

    『我也很期待那孩子的成长喔!』『哎呀,未来会如何真教人期待!』『可是,那孩子只跟你亲近,这件事还真让人介意。』『现在还没事。不过,那孩子总有一天会独立然后离开你的。』『为了加强对我的信任,就由你帮忙开口说说好吗?』

    以前她并没特别多想。

    (不过……)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什么卡在心底。伊芙闭上眼,想将疑惑拋诸脑后。

    (不要被迷惑了……这肯定是那个男的为了打听魔女情报所设下的骗术……)

    那个自称哈提的男人,是不可思议的人。

    他的言谈举止称不上恭敬有礼,言行也是公爵比较有礼貌。

    (明明是这样,不知为何,那个自称哈提的男人却感觉比较诚恳……)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真蠢。)

    公爵从以前到现在,不是一直信守著承诺吗?

    更何况自己对公爵做出莫多贡献,让他获得了庞大的利益。

    (我对我的拥有者充分地尽足了义务。他应该也相当满意才对。不用说,看在我一直以来的贡献,他也会有相对的慈悲心……)

    『你说出口的话,难道不是讲给你自己听的吗?』

    哈提的问题。

    在对话之中,自己说出口的话起了一点变化。而伊芙也察觉了。

    子安公爵跟佣兵公会。

    自己在一开始将那两者挂在嘴边,认定他们是自己信任的对象。

    可是,她在途中用了别的话语替代。

    (对……等我发现时,已经用了「血斗的世界」来替代他们。我不再用子安公爵跟佣兵公会……)

    伊芙转身侧躺。

    (在内心深处,我并不相信公爵或者佣兵公会──是这样的吗?)

    她无法抑制内心澎湃的情绪。而且随著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样的情绪逐渐扩大。

    (我想跟那孩子过安稳的生活……这难道是奢侈的愿望吗?)

    梦里出现的幸福未来。

    (两个人宁静祥和的生活……我已经不想继续进行血斗了……)

    为了讨观众欢心的战斗,供人观看的战斗。

    愈是残忍的虐杀,观众愈是兴奋。

    虽然相较之下能得到许多赏金,但战士的骄傲在那里荡然无存。

    (我之所以能够坚持战斗到现在,全因为有那孩子的存在。)

    若非如此,她早在以前就自杀了吧?

    身为一名豹人战士的骄傲已经消失殆尽。

    就算变成丑角战士也无妨。怀著这样的觉悟,然后持续奋战。

    (但若公爵的目标是那孩子──)

    身体开始觉得不舒服,毫无睡意。

    原因是什么,她自己很清楚。

    (……我想要消除心中的疑问。)

    伊芙从床上起身,走出房间。

    伊芙站在血斗场二楼走廊。

    二楼有子安公爵的私人房间。

    房间前站了个男人。

    他是私人军队队长科斯特洛,子安公爵的心腹,是个给人钢铁般印象的男人。

    据闻他已经杀掉许多违抗公爵的人。

    同时也是市民希望,作为最后一个跟伊芙血斗的对象之一。

    也就是说,他是一名身手不凡的战士。

    感觉不到周遭有其他人,但伊芙因为科斯特洛驻守而无法靠近房门。

    伊芙隐身躲在走廊的角落,如果待在这里,科斯特洛看不到。

    虽然离公爵的房间有点距离,但要听到房内的对话不成问题。

    豹人的听力比人类优异。即使有些距离,只要专注,就能听到房间内的对话。

    拜这对耳朵所赐,她更容易感知到人类的存在。

    被哈提尾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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