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正站在那家店的门前。
要说为何的话,带我去那里的女孩子说,“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呢。”然后笑着回去了。由于被她拜托道“请向哥哥问好。”,所以我想着至少要向那个被介绍的哥哥打声招呼才是。
店铺的装修很像一家陈旧的酒馆。入口上挂着的招牌看起来又好看又气派,虽然上面写着店的名字,但是那写的并不是“咖啡馆”三个字。咖啡馆不是那家店的名字,而是表示些别的东西。
透过窗户,我望见里面正有几位客人坐在其中。全都是大人,没有一个是像我这种的学生。
或许这个“咖啡馆” 是家高级的料理店,也许是那种会员制的秘密俱乐部,像小孩可能就禁止入店了。而且我钱包里没有像贵族家的孩子们有那么多的钱。还有,我还拿着束花。
因为有太多未知的事情,所以我失去了开门的勇气。激动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快停止跳动,手上也出了很多汗。我真是个胆小鬼。
然后我突然注意到了一点。
我已经知道地点在哪了。那么我就没有必要一个人进去了吧?
等明天带梅迪一起来就好了。
我难道是天才吗?
好,那么我今天就原谅你了。好了,回去吧。
“不进去吗?”
“呀。”
从背后响起了响亮且稳重深沉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慌忙回头看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人影。呃,好可怕。
“在下面呢,小姐。”
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个拉比族人。他身穿黑色礼服,头上还带着帽子。虽然我不是很理解拉比族的年龄,但是很显然他要比我大,而且在他身上明显感觉到是贵族的风格。
“你不是来这家店有事吗?”
“诶,啊,是,是的。”
“那就进去吧。这家是个很不错的店。”
“好。”
刚刚的声音真的是从这个小小的身体里传出来的吗。我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在意起来这件事了。这个只是听着就会觉得安心的声音在背后推动着我,于是我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门比想象中还要轻松的就打开了,发出了喀啦喀啦的声音。
进入门后突然就感觉氛围不一样了。
店内满溢着柔和的灯光。地板和墙壁都是用的擦得很光滑的木材做成的,顶棚上有着一根横梁。随着灯的缓慢摇晃,从天花板上照射出来的影子也仿佛在闪闪发光。
“欢迎光临。”
站在吧台座位对面的男子这么说道。他一头罕见的黑色长发迅速的将我的目光夺走后,那个男生“哦呀”的扬起眉毛。
“你是科尔雷奥尼先生的朋友吗?”(注:兔儿爷的名字为台版翻译。)
“不是,我只是在店门前站着。然后只跟他打了声招呼。”
那位拉比族男子越过我走向了吧台。这个叫科尔雷奥尼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随后站在那里的科尔雷奥尼先生回头看向了我。
“行了,到这边来。”
“好,好的。”
在科尔雷奥尼先生的催促下,我坐在了吧台前的一个座位上。这人怎么回事,比我们学校的教授还要坦荡。
那个男生从吧台里走了出来。只见那只手上那着一把用红色皮革蒙皮的,又小又精制的椅子。然后将他放在吧台席的座椅上后,科尔雷奥尼一下子从地上跳了上去。
“最近真是暖和多了啊。”
“是啊,冬天已经过去了。”
“不不不不不不。”
对着过于坦然交流着的两个人,我不禁插口道。
“怎么了?”
那位男生问我道。
那个漂亮的小椅子是啥玩意啊?或者说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这是这里的标准装备吗?也太手熟了吧。
虽然有很多想要说的话,但是我还是忍住了,露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这是我在贵族社会学会的事,不要说多余的话。
“什,什么都没,没有呢。”
那个男生听罢歪着头走进了吧台。
“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店是吧?”
“那个,是的。我是被向导带来的。”
“向导?”
“被那个卖花的女孩子。”
他看到我手中拿着的花后,那个男生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原来如此。那我待会再向你道谢。那么,我重新说一下,欢迎光临咖啡馆。您想要点些什么呢?”
此时我慌忙换股店内,发现男生身后挂着的黑板上写有菜单。我抬头看了下,发现从小食到甜点什么都有。 在那些菜单里有一个菜品让我很在意。
“那个,咖啡是什么? 我没听说过。”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男生的眼睛好像闪过一道光。这,真的在闪光啊。
“你不知道咖啡吗?这可不太行啊。这可是现在非常流行的饮料呢,请一定要喝一杯。喜欢的人非常喜欢,这是喝了会上瘾而无法摆脱的非常棒的饮料。”
“是,是这样吗?”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突然说这么一大堆话……难道这个不是什么危险的饮料吗。
“夕,这位小姐很困惑。”
科尔雷奥尼先生用惊讶的声音说着。那个男生好像叫夕。作为名字来说是很罕见的读音。
“……哎呀,失礼了。我一不小心就这么做了。”
“你每天都在重复那个一不小心吗?”
“哈哈哈,没有吧。”
笑的还挺爽朗。总觉得是个奇怪的人。
被推荐了这个的话,还是有点纠结的。确认了咖啡的价格后,我内心中就发出了“呀”的悲鸣声。是“呀”的价格呢。如果是贵族学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但是对于穷学生的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那个,我手头没什么钱……”
虽然推荐了这款,但是我却没法选这个还是很抱歉。
于是这个男生看起来有些困扰的说,“其实现在呢,第一杯的咖啡是免费的。”
你说什么!?
免费……这可是我在世界上第三喜欢的词语……!
于是我在不知不觉间探出身子。
“这,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好的,马上就准备好。”
科尔雷奥尼先生咳咳咳的笑的很开心。
“那个,怎么了吗……?”
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呢,科尔雷奥尼先生说了声,“没有”并摇了摇头。
“那么夕啊,我也要咖啡吧。第一杯是免费的吧?”
“啊,这个,是对学生才生效的。科尔雷奥尼先生不行。”
这次科尔雷奥尼先生放声大笑。
“真会说话啊。是吗,以学生为对象吗。那就没办法了呢。”
“那个,对不起。”
我为只有我被特殊对待的这件事感到很抱歉,不知不觉的就说了出口。
“很好,这位小姐。这也是夕的战略。”
“战略……?”
“没有人会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的东西付钱。但是一旦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的话,如果喜欢,下次就会开心的为此付钱吧。所以免费也可以,先让他们试试吧。这是商人的常用手段呢。”
“原,原来如此……”
还有这种办法,大城市果然是很可怕的地方啊……
“喂喂,你这个人不要说些不好听的话啊。我是善意的,善意!”
“嚯。那你是说你自己一点都没想过这事吗?”
“好了,马上就会准备好美味的咖啡了。”
那个转移话题的速度连我都笑了出声。
那个男生从架子上拿出来一个白色的销户,把装在里面的黑豆子挪到一个小桶子里。桶上有把手,然后把它转来转去。从里面传来了豆子被粉碎的声音。
“那个,是研磨机器,没错吧?”
我在药学实验中使用过。是用来把果实磨成粉的。
“不对,这是咖啡磨。”(注:coffee mill)
“磨……?是研磨机器吧?”
“是咖啡磨。”
因为好像认错了,所以我悄悄的沉默不语。
然后男生拿起了旁边的器具。虽然觉得不会是那个吧,但是他已经开始使用了。
“这个,那个,是萃取器具,对吧?药品用的。”
“不,这个是虹吸式玻璃咖啡壶。”
“虹吸式玻璃咖啡壶……?是萃取器具对吧?”
“是虹吸式玻璃咖啡壶。”
因为他说没有其他名字,所以我又沉默了。
虽然不是普通的东西吧,但是学过药学的人是很熟悉的。到底想隐瞒什么,我可是要成为药学家的。用调配药品的器具,这个人到底打算做点什么呢……怎么办,我有点想回去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敢于说回去的胆量的话,我在学校就会更游刃有余了。我一边带有微微的紧张,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男生的动作 。
对了,我是要成为药学家的人。还有特等生。如果他在调配可疑的药品的话,我会看穿他的。
在用灯加热的烧瓶中,热水正在不断的沸腾着。少年在上部的漏斗中放入磨过的黑豆,然后将其插入烧瓶中。不用多久热水就能从漏斗上面的筒子里出来。就是这样提取有药效的成分的。我也这么做过。
那个男生取下木勺,用熟练的动作在漏斗中搅拌。那是个非常精致优雅的动作,就像吃饭时梅迪的手势一样。经过无数次,无数次数不清的反复,这是个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漏斗中,成分层层分开。大概是提取成功了。
突然间,我闻到了不可思议的香味。
虽然有点发焦的味道,但不是什么不舒服的香味。和任何药品与香草的味道都不一样。
那个男生把火关掉了。然后又一次精湛优美的搅拌起来。提取结束的液体缓慢的下降到烧瓶中。磨碎的豆粉,重叠了的泡沫,细小的垃圾残渣留在了漏斗之中。提取而出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种呈现出黑糖蜜般的色调。
在早已准备好的两个杯子中将液体倒入进来,男生将它们放在了我们面前。
“请享用,这就是咖啡。请根据自己的喜好加入砂糖。如果太苦的话,也可以加点热牛奶。”
“哈……”
我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提取物。
程序上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只是从一种素材中提取了提取液。药学上看来也很简单,是像我们这种新生在第一次实验中就要进行的内容。
抬头看向男生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向侧面看去,科尔雷奥尼先生双手拿着杯子啜饮着。好可爱。
这种情况下不能再说不喝了。我痛恨懦弱的自己。
拿起杯子,将热气吹凉,然后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
在口中蔓延着的味道让我叫了出来。
“什么味啊!?”
“什么!?”
“这个苦味,明显是有毒的东西吧!”
“停停!?”
“苦味也就是告诉我们人体这个东西是有害的!”
科尔雷奥尼先生哈哈哈的抱着肚子笑了。如果被豪爽的笑到那种程度的话,我也会慌的。
“那个,我是认真的……”
科尔雷奥尼先生终于忍住不笑了,“对不起,没想到你说这是毒药。没事的,小姐。这不是毒药。”
“……真的吗?”
那个男生毫无犹豫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再一次把嘴贴在杯子上,用只能打湿嘴唇的程度含在嘴里后。舌头上传来刺鼻的苦味,酸味,以及烧焦的香味。几个复杂的味道同时涌来。
没有毒药中常有的刺激性气味和刺痛舌头的痛楚。也没有呕吐反射,我认为这是没有即刻生效的有害性。
“没有,依赖性吗?”
这么一问后,男生悄悄的移开了视线。
“果然有啊!? 这不是常识性的毒药吗!”
“不,没关系……只有一点点。因为只有偶尔才不得不喝。”
“这哪里没关系了!?”
我继续凝视杯子。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但也许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其实是相当有名的药物。
“……怎么了,双手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把这个带回去进行成分调查。教授的话或许会知道。”
“可以请您停下来吗?”
男生用着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也许是我反应过度了。我现在心平气和的又坐在了椅子上。
“……真的,不是毒药吧?”
听了那个男生和科尔雷奥尼先生的话,虽然大体上理解了,但是看上去还是觉得是有害的液体。毕竟这个颜色真的太暗了。
“真的没关系。倒不如说是那个味道会让人上瘾。”
“药物上瘾的人都这么说……”
“咖啡是安全的!”
确实,科尔雷奥尼先生喝的很坦然,其他的客人也没有什么令人在意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摄取违法药物时出现的异常兴奋,幻视,谵妄等症状,所以即使有毒性也很弱。
“来了的话梦想就能实现,不是因为这个科菲的毒而产生了幻觉吧……?”
“来了就能实现梦想?”
我一下子捂住了嘴。自言自语是个坏习惯。
那个男孩子兴致勃勃的看着我。
“那个,传闻说。如果去到叫咖啡馆的店的话,就会实现梦想。”
“有这种传闻吗?在哪听的?”
“学院里。”
那个男生张了张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我也想知道。”
虽然两个人在互相凝视,但是谁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这是无意义的时间。
“梦想,能实现吗?”
我姑且还是问一下。
男生一下子愣住了,但突然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当然能实现喔。如果你想实现的话。”
那是句非常理所当然的话,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不相信那种理所当然的事。
“是,这样啊。”
“是的。”
我突然觉得嚷嚷着说是毒药的自己很蠢,于是我啜了一口咖啡。又苦又有酸味,颜色也很奇怪,虽然是用药品器具提取出的液体,但是那个味道又好像是沁透到了头的深处,解开了凝固在那里的紧张与沉重。
“……习惯了的话,还不错呢。”
是吧,那个男生骄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