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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 二〉

    凭借马奇斯提供的照片,西野辗转东京各区。在重复两次类似首站的行动后,终于锁定了目标姓名——虽然只是底层人员擅自行动,具体动机尚不明确,但绑架确为事实。

    他最终抵达新宿欢乐街。

    眼前这栋废弃大楼,正是黑皮辣妹与阿雪被带走的地点。

    一楼入口停着挖掘机,门框被粗暴拆除,各处蒙着防尘布。显然刚启动拆除工程不久,所有商户早已撤离。

    「……是这里么」

    西野绕开坍塌的正门,转向侧边应急楼梯。金属栅门虚掩着,仿佛专程等候他的到来。

    正当他踏上第一级台阶——

    轰隆!

    高处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声源并非二三层,而是更上方的楼层。他仰头望向九层建筑,决定自上而下搜查。

    停电的大楼里,月光是唯一光源。西野融入阴影拾级而上,在抵达六楼时又听见"哐当"的金属声。

    「……上面」

    加速攀登的脚步最终停在顶层。

    泡沫经济时期建造的办公楼层被改造成餐饮店格局,狭窄走廊串联着诸多包厢。腐朽的招牌横陈地面,依稀能辨出昔日夜总会的烫金字体。

    当他检查到第四扇门时——

    哐!

    声响从门后炸裂。

    「就是这里么——」

    平庸脸毫不犹豫地拧开门把。

    未上锁的门后,是与走廊同样昏暗的空间。唯有深处窗户透进的霓虹灯光,朦胧映出室内轮廓——约二十坪的单间,除厨房外一览无遗。西野单手插兜,以惯常步伐踏入房间。

    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令他瞳孔骤缩。

    「还不老实交代?就是你蛊惑了西野先生对吧——!」

    萝丝高跟鞋正碾着匍匐在地的黑皮辣妹。一旁昏迷的阿雪左手小指呈诡异角度弯曲,颧骨淤青在幽光中格外刺目。

    「我、我真不知道啊!先救救阿雪吧!他被打得——」

    「事到如今还装傻?」

    「装、装什么傻?我中学辍学脑子不好使…」黑皮辣妹涕泪横流。萝丝拽着她头发将人提起,鞋跟陷入肩膀的闷响与啜泣声交织。

    目睹这一切的西野脑中"咔嗒"一响——

    虽然逻辑上完全说不通,但他就是听见了拼图咬合的声音。

    无需多言,右臂已然挥出。

    「你这日本人居然听不懂日……」

    萝丝踩人的大腿应声而断。

    创口瞬间冰封,飞出的断肢在瓷砖上骨碌碌滚动。失去平衡的娇躯轰然倒地时,她才看清门口的身影。

    「啊……」

    金发少女的瞳孔剧烈收缩。

    「原来是你?」西野俯视着血泊中的萝丝,声线比平日低沉半分,「马奇斯的情报居然会出错,倒是稀奇。」

    被萝丝踩在脚下的,正是这几日与小西共享"底层青春物语"的同龄少女。对从中获得非凡价值的他而言,这无异于自身存在被践踏的暴行。

    「等、等一下下嘛——」

    「有何可等?」

    「说不定是误会呢?」

    感受到刺骨杀意的萝丝终于慌了。这位金发萝莉难得露出真心实意的慌乱,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

    「方才的光景有何误会余地?」

    「啊……」

    西野同学手臂再度挥落。萝丝仅剩的腿自膝盖上方断裂。

    「正好让你和她凑成一对」

    「等…西野同学!至少听我说完!要杀我的话…」

    「没这必要」

    「…无所谓了。若是被西野同学杀死,我甘之如饴。但至少…别在这种肮脏的地方…选个更漂亮的场所…就我们两个人…」

    「这种奢侈要求找别人实现去」

    「呜!」

    又两记手刀闪过。

    萝丝双臂齐根而断。

    正如宣言所示,她此刻的惨状已与加百莉耶菈如出一辙。神秘冰封止住了出血,现场未染半点猩红。但副作用是,她那引以为傲的再生能力似乎也遭到抑制。

    「再生者真是麻烦」

    「…西野同学」

    与欺凌黑皮辣妹时判若两人,萝丝异常安静地仰躺在地,死死盯着门口的平庸脸,仿佛要将此刻烙印在视网膜上。

    「你还能…撑多久呢?」

    「……」

    「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尽管再生已开始,剧痛却分毫未减。萝丝面色逐渐惨白,额头沁满冷汗,却仍执拗地睁大双眼。

    此时黑皮辣妹突然扑到两人之间:

    「等、等等啊小西——」

    「抱歉,接下来场面可能有些刺激…」

    「不对!她不是坏人!快住手啊!」山野边拼命张开双臂,声音因急切而变调。

    「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这些厉害的事情都是小西做的对吧?不是魔术或者戏法之类的吧?如果真闹出人命的话,求求你快住手啊!」

    「……什么意思?」

    「是误会!是我让这孩子产生误会的!」

    「误会?」

    「这孩子其实是来救我们的!都怪我老是'小西''小西'地叫,让她误会了…所以才生气…求你了!别再继续了!」

    「……」

    西野一时语塞。他原以为萝丝就是事件主谋,连阿雪的伤也是她造成的。山野边突然说出“救了我们”这种话,着实让他猝不及防。

    这时加百莉耶菈从厨房角落探出头来:「姐姐大人,那些男人都绑好放在…咦?」

    银发少女突然僵住——失去四肢瘫在地上的萝丝,与淡然伫立的西野同学。拥有相同力量的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混杂着困惑与震惊的表情。

    而小西听完黑皮辣妹的解释后也陷入静止,半晌才挤出确认的话语:

    「你说…她救了你们?」

    「对啊!我和阿雪被抓到这里,是她来救我们的!」

    「……」

    平庸脸彻底哑然。那些自以为严丝合缝的拼图碎片,此刻正噼里啪啦地从棋盘上崩落。

    就在萝丝即将与现世诀别之际,同一栋大楼的四层,还有另一群人身陷险境。他们喘着粗气在昏暗的走廊狂奔,脸上写满绝望。

    竹内、班长和理沙三人组。

    几分钟前,他们在隔壁废弃大楼的逃生梯发现了萝丝和加百莉耶菈的身影。追踪而来的三人却在搜索时撞见了陌生男子——本应是拆迁工人的时间地点,对方却浑身散发着混混气息。尤其当那人的目光黏在理沙和班长身上时,三人立刻扭头就跑。

    此刻他们正在楼道间狼狈逃窜。

    「班长!这边地板有个洞可以跳下去!」

    理沙指着的窟窿下方,隐约可见三四米落差的水泥地。对运动社团出身的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要、要跳吗?」

    「你们先走!我来挡门!」

    竹内正死命抵住砰砰作响的房门。其实门锁早就卡死,根本不需要人抵着。但帅哥从不放过表现机会,他刻意用身体压着门板,在两位女生面前刷足好感度。

    (班长脑海中闪过疑惑:这扇门不是有锁吗?)

    「那、那我先跳了!」

    「理沙千万小心脚踝!」

    借着手机光亮确认落脚点后,理沙纵身跃下。随着"咚"的落地声,她元气十足的呼喊传来:

    「安全——!」

    「竹内同学,我们也…」

    「女士优先,班长先请」

    「你、你马上跟来哦?」

    「当然」

    其实竹内腿都在发抖。每一声撞门响都让他心脏骤停,但能和班花共患难的机会岂能错过?此刻他忽然有点理解西野同学平日装酷的心情了。

    「理沙,我来了!」

    「嗯!」

    随着理沙之后,班长也跳到了下层。竹内听到落地的声响,看来两人都安全降落了。

    现在轮到他了。

    这位帅哥环顾室内,发现角落里有张被遗弃的沙发。为了以防万一,他费劲地把沙发拖到门前挡住。这样就算门锁被破坏,至少也能争取点时间。

    刚忙完喘口气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

    不知何时,门外男人的叫骂声和撞门声都消失了。大概是因为刚才搬沙发太专注,居然没注意到这个变化。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等等」

    他猛地转头看向地板上的洞口。

    战战兢兢地往下窥视,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

    「唔——!」

    「呜呜…!」

    班长和理沙正被两个陌生男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人分明就是刚才在走廊撞见的家伙。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两个女生来的。

    男人们粗暴地拽起她们就要离开,完全无视了还留在上层的竹内。

    「…开什么玩笑」

    两种情绪在他胸口撕扯。

    一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很清楚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现在逃走还来得及。躲在这里等警察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另一种是对同伴的责任感。警察赶到至少还要几分钟,这段时间里两个女生会遭遇什么,作为男生的他再清楚不过。搞不好会被带到别处去…

    理智告诉竹内应该选前者。这栋废弃大楼、这群来路不明的男人,怎么看都危险至极。要是被什么不良组织盯上…

    但某个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

    是那次旅途中见到的太郎助先生。

    在异乡被持械暴徒围攻时,那位憧憬之人的身影。如果此刻太郎助先生在场的话…

    这样的想象让竹内胸口发烫。

    「…」

    换作以前的竹内,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上次被黑道绑架时,他可是第一个溜之大吉的。

    但今天的他有些不同。

    快速报警后,竹内深吸一口气,毅然推开刚搬来的沙发。他没有逃向出口,而是转身冲向了下层——

    殊不知那位太郎助先生,此刻也正对某个平庸脸怀着同样的感慨。

    在黑皮辣妹的拼命解释下,西野终于解除了对萝丝的误会。

    局面瞬间逆转,现在尴尬的反而成了西野。

    「……抱歉」

    「把人打得半死就这点表示?」

    西野同学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当着黑皮辣妹的面被这样质问,连他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萝丝抱着胳膊趾高气扬,加百莉耶菈则远远缩在墙角——看来刚才目睹的"西野魔术"又唤醒了她的心理阴影。

    「但你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

    「当然是从六本木那位那里打听的」

    「为什么要插手?」

    「搬家的事是那女人告诉我的。听说出事之后,看在同一所学校的份上…这么说可能太虚伪了?」萝丝乘胜追击,「本来想帮忙却遭到这种对待,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她此刻心情好得快要飞起。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当然不会老实承认自己非法入侵的事。

    西野被堵得哑口无言。

    「是我考虑不周」

    「真的知道错了吗?」

    「……」

    萝丝凝视着低头认错的西野,后背窜过一阵战栗的快感。看到意中人这副乖顺模样,她差点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声调不自觉地越来越高:

    「如果换作别人,早就没命了吧?」

    「…确实」

    「觉得光道歉就够了?」

    「……」

    「哎呀,不说话了呢?」

    「直说吧」西野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萝丝假装惊讶,「人家只是想知道您诚心悔过的态度而已。该不会以为…能用钱摆平这一切吧?」

    虽然她很清楚,这位的存款数额确实很诱人。

    正因如此,萝丝压根没想过用金钱了结。她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在对方心里烙下更深的印记——毕竟三个月的约定期限将近,她已没有踌躇的余裕。

    「我是真心感到抱歉」

    「完全感受不到诚意呢」

    「那要怎样才行?」

    「向被施暴的对象请教道歉方式是否搞错了什么?」

    「……我真搞不懂你」

    「我也从未看懂过你」

    向来毒舌的平庸脸难得吃瘪,萝丝渐渐沉迷于这种单方面拿捏的快感中。正当她盘算着要继续戏弄对方时——

    「对、对不起打扰了!」

    黑皮辣妹突然插话。虽然萝丝想无视,但看到西野转头,她也只好不情愿地瞥了一眼。先前交锋中她早已察觉,这个黑皮少女在西野心中分量不轻。

    「我想送阿雪去医院……那个,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之后要好好道谢才行,而且也得跟阿雪解释清楚……」

    「不必了」

    「诶?但是——」

    「他一直没醒吧?再拖下去恐怕……」

    萝丝故意用危机感催促对方。当听到"小西"这个称呼时,她脸色明显阴沉下来——正是这个爱称引发了先前误会,也点燃了她的妒火。

    「那、那谢谢你们!」黑皮辣妹背着昏迷的阿雪深鞠躬,「我们和小西是同校的,之后一定——」

    「都说不用了」

    见西野欲言又止,萝丝立刻瞪了过去。他只好改口:「至少叫个救护车……」

    「没关系的!我去便利店打电话!」

    「我送你们到楼下……」

    「西野同学?」萝丝眯起眼睛。

    「很快回来。女孩子背着人下楼梯——」

    「真没事啦!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西野君」

    黑皮辣妹吐着舌头改口的瞬间,西野明显泄了气。她嘿嘿笑着连连鞠躬退出房间,只留下沮丧的平庸脸与心满意足的萝丝,以及全程缩在角落围观的加百莉耶菈。

    「那么西野同学,我们继续刚才的谈话……」

    对萝丝而言,这无疑是攻略心上人的绝佳时机。她胸中翻涌着绝不将这个男人让给任何人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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