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是对的。到头来,没有任何天分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身为女性的职责。」
优美如此述说时的语气,已经超越悲伤或死心,如同单纯陈述事实般平淡。
「但我却想要更多,还嫉妒周围的人……没能成为温柔的女儿,也没能成为可爱的妹妹。」
优美看着政近手上的照片如此述说的声音,隐约透露出苦涩的后悔。
「没能成为贤妻,也没能成为良母……包括你在内,伤害了许许多多的人。」
但她的语气始终平淡,看得出这份后悔在长年的岁月消磨殆尽,像是铁锈般贴附在心底。
肯定至今也一直在后悔吧。不断反覆的自我否定,不知何时在自己内心成为确定的事实,已经不会抱持任何情感。持续被罪恶的意识折磨,应该请求原谅的对象却已经不在身旁,只能一味地责备自己……
(啊啊……我懂。我懂了。)
政近理解优美的内心变化了。理解到连自己都觉得神奇的程度。
而且在得知一切隐情的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责备优美的权利。为什么能够责备?优美无法直视才华洋溢的儿子而移开目光,同样的,政近也直视光芒灿烂的妹妹而移开目光。政近与有希的关系之所以没有产生裂痕,完全是因为有希竭力保护。
(如果……)
如果,如同有希对政近做的那样,政近也没放弃优美与家人的话……即使被嫉妒,被拒绝,依然说自己很喜欢母亲大人,不死心地继续伸出手的话……现在会成为什么状况?
(连想像都不需要吗……)
因为这么做的结果,现在也会和有希一样,跟优美维持着亲子关系吧。但是政近没这么做。当时的他没这么做。
对于优美只展现一次的抗拒,政近就只是变得情绪化,以更强烈的抗拒回应。没试着去理解母亲这么做的原因。
那时候……被优美拒绝的那时候,如果可以更相信自己知道的那位温柔母亲……
「我是这样的妈妈,对不起。」
至少现在肯定不必让母亲说出这种话。
「!」
胸口颤抖,喉头哽咽,回过神来,泪水已经从双眼一滴滴滑落。连政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泪水的成因是什么。
因为母亲的过去很悲伤?因为母亲的话语很痛心?因为让母亲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很懊悔?不,肯定以上皆是吧。
(不对!)
强烈否定的这句话在脑中响起。至今那么讨厌的母亲,说出这些自我否定与谢罪的话语,政近的心却全力否定。
(不对!母亲大人总是很温柔!不要说自己是「这样的妈妈」!)
被母亲以尴尬态度移开目光的那幅昔日光景遮蔽,一直没能回想起在那之前的母亲面容。母亲持续温柔守护政近他们兄妹的童年回忆,如今无止境地满溢而出。
「咕,呜……!」
想要否定。明明现在立刻就想否定母亲的话语,肺与喉咙却不听话。
政近咬紧牙关,就只是发出呜咽声。母亲以为难的样子反覆道歉。
「政近?对不起。对不起哦?」
大概是就这么不明就里,却依然无条件地认定是自己不对吧。政近果然可以理解优美的这种内心变化。
(啊啊……原来和爷爷说的一样。)
以前,爷爷知久说政近和优美很像。现在就明白这句话是对的。
确实很像吧。对身旁的人们抱持自卑感而受到折磨,从耀眼的人们身上移开目光,否定自己。优美说的这一切都是政近的亲身经历。
(可是,不对。不一样。)
政近拥有才能,因而被周围的人们期待,总是站在他这边的温柔父亲与妹妹也是得天独厚。然而优美不一样。
因为没有才能而被周围的人们鄙视,总是站在她这边的温柔母亲与哥哥接连早逝。失去身边的家人,取而代之聚集过来的是觊觎周防家与财产的贪婪家伙。即使如此,优美依然没有逃走。
(我……逃走了。)
为了逃离痛苦,当年的政近抛弃一切,决定保护自己。但优美就算屡次遭遇悲剧与不幸依然没有逃走,没有放弃,持续拼命地想做自己能做的事。即使如此,这份努力还是没有获得回报,在消磨殆尽,饱受挫折之后精疲力尽。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直到今天,优美的苦恼有多少人能够由衷产生共鸣又表示理解之意?恭太郎说过。他说当时的自己没能扶持优美。
想必如此吧。做得到的人不知道做不到的人有什么苦恼。强者不知道弱者的苦恼。那么……优美真的一直都是孤单一人吧?
(所以……从真正的意义来说,我也没有理解妈妈的苦恼。)
因为政近是做得到的那种人。即使如此……正因为政近对于优美的想法稍微产生了共鸣,所以肯定能说出某些话语。如同政近后悔消沉,全盘否定自己的时候,艾莉莎对他做的那样。
「!」
政近做个深呼吸,取回肺与喉咙的控制权之后,以优美递出的面纸擦泪擤鼻。喝一口麦茶之后,感觉脑海稍微变得清晰了。
「……」
政近注视半空中,稍微整理思绪。然后就这么视线朝上,慢慢地开始述说:
「我也是……离开这个家之后,一直在后悔。」
感觉优美的视线朝向这里。但是政近没和她四目相对,就这么继续说下去:
「一时冲动冲出这个家,把所有的责任义务扔给当时体弱多病的有希……没有任何目标或目的,就只是怠惰度过每一天,我打从心底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烂。」
现在也是如此。即使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这种生活方式真的只有丢脸可言。
「现在的我是牺牲有希而存在的。一旦这么想,我做任何事都不觉得自豪……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肯定自己……不过,我对艾莉……对选战搭档说出这件事之后……」
此时政近下移视线,看着优美的眼睛浅浅一笑。
「她对我生气了。她说不准把我和她的相遇也一起否定。」
优美的双眼微微睁大。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看着母亲的眼睛了。在脑中一角思考这种事的政近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觉得至今的生活方式自甘堕落又无可救药……但是她让我察觉到,我也多亏这样才认识了某些人,不可以否定这一点。」
政近在这时候稍微停顿,抱着决心发问:
「妈不也是这样吗?」
优美的眼睛晃动。但是这次没有移开视线。
「妈当时确实没能成为外交官……不过,因为妈没有放弃,所以后来才认识了爸爸吧?」
(插图009)
此时政近静静将视线朝向半空中,面对自己的内心,慢慢编织话语。
「虽然发生了各种事……但我觉得现在很幸福。我想,这也是多亏至今认识了很多出色的人。」
离开周防家之后认识的初恋对象小玛;变得会露出各种表情的宝贝妹妹有希;在征岭学园认识的两名好友毅与光瑠;国中部学生会的学长姊与学弟妹;高中部学生会的可靠学长姊。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们。还有一人,重要的搭档艾莉莎。
多亏有他们与她们,政近得以笑着度过缤纷的每一天。即使是怠惰又自甘堕落,只有丢脸可言的生活方式……这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定的事实。
政近露出微笑看向优美的眼睛,以平稳的声音清楚这么说:
「所以希望妈妈别再道歉了。一直误会到现在的我才应该说对不起。生下我……赐给我许许多多美好的邂逅,谢谢您。」
◇
「!」
「啊……」
走出优美房间的政近,和正在走廊等待的恭太郎四目相对,在一瞬间僵住。但他立刻重整思绪,伸手向后关上门,基于些许的尴尬以冷淡语气开口:
「……爸你来了啊。」
「嗯,我接到夏姨的电话。」
「这样啊。」
仔细想想,既然知道政近没联络家里,当然会有人代为联络。而且收到联络的恭太郎来迎接政近,也可说是自然而然的演变吧。
「抱歉,让爸担心了。」
政近说完低头致意,恭太郎露出一如往常的温柔笑容。
「没关系的。现在这是你所需要的吧?」
父亲表现的信赖与宽容,令政近觉得不自在。恭太郎似乎察觉儿子的这份心境,耸肩继续说下去:
「不过,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我想在这里住一晚就好,可以吗?」
「咦,啊啊……」
不知道刚才专心谈了多久,看向手机,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十点。并不是回不了家的时间……应该说如果是数小时前的政近,再怎么勉强也会想要回家吧。不过……
「……嗯,好。」
政近瞥向背后的门,然后微微点头。大概是从这声回应察觉某些事,恭太郎挂着温柔笑容点头,以视线朝着阶梯方向示意。
「那么,以前使用的房间好像就这么空着,所以请他们让你在那里过夜吧。我也会这么做。」
「啊啊,这样吗……那我去请他们安排。」
「嗯,晚点见。」
「……收到。」
听到这句话,政近理解到恭太郎晚点有话要说,只如此回应就走向阶梯。虽然知道背后的恭太郎在敲优美的房门,但他头也不回就下楼,在这时候巧遇夏。
「啊啊,政近大人。」
「……夏嬷嬷。」
「事情谈完了吗?」
「嗯,算是吧。」
「这样啊,那我带您到房间吧。」
虽然不需要带路也知道在哪里,但政近刻意没这么说,跟着夏前进。
「有希大人的事请不用担心。我与绫乃会好好照顾。」
「谢谢。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这也是帮佣的工作。」
聊这件事的时候到达房间,政近被夏催促入内。相隔数年进入的昔日卧室……和记忆一模一样,完整保持数年前的状态。
「那么请放轻松吧。浴室随时都可以使用,恭太郎大人帮您拿来的换洗衣物也放在那里。」
「啊啊,谢谢……」
「不会不会,请不用在意。那么,我告辞了。」
夏只说完这些就离开房间,被留下来的政近重新环视室内。
「……」
沉稳色调的壁纸与家具。摆在书柜上的不是图画书或漫画,是各种教材。大致上是缺乏孩童气息,没有娱乐的房间。政近现在的房间应该明显比这里还要孩子气吧。
「……搞不懂是基于什么想法就这么保留下来。」
如果是这种装潢,肯定也能充分活用为客房。不过留在书柜的中小学生教材,以及放在前方的小小踏台,显示这个房间没以客房的形式被利用。
「是为了将来有希有小孩的时候做准备吗?」
政近说出自己都完全不相信的猜测,并且坐在床边。心情上想要直接躺下,不过一下子就这么放松终究会令他犹豫。他还没这么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
(总觉得事情进展得好快……)
参加艾莉莎的庆生会,拜会艾莉莎的父母。后来以意外的形式向艾莉莎告白自己的往事,一起造访周防家之后,相隔数年和母亲进行对话,如今决定在周防家过夜。
「对今天早上的我这么说也不会相信吧……」
因为即使是现在也有点缺乏真实感。大脑深处频频发热,全身轻飘飘地静不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哭过,还是惊涛骇浪的展开导致大脑成为负荷过重的状态。
「短短数小时发生这么多事,这也难免吧……」
政近轻声说完,任凭脑部累积的疲劳感驱使,向后倒在床上。
看起来的印象是「时光静止的房间」,不过似乎有好好打扫,没有扬起尘埃。柔软的被子与下方偏硬的床垫,稳稳承受政近的身体。
「……」
脖子接触的冰凉床单莫名舒服。政近沉浸在这份触感,仰望儿时熟悉的天花板。
「真的回来了啊……」
记忆中的味道。记忆中的光景。记忆中的触感。政近以全身感受这一切,这股实际的感受逐渐渗透到脑中。
深刻觉得状况在这短短的数小时大幅变化。
(不过……)
反过来说是这样的。
只要鼓起勇气踏出脚步,短短数小时就能让状况变化到这种程度。
即使以为今后也会一直和母亲怀抱心结,其实有心的话也不用半天就能修复母子关系。
「不……说『修复』太夸张了。」
政近内心对于优美的芥蒂也没能完全消除。尽管刚才那些原谅与感谢的话语是真的……虽然自认是真的,但就算理性已经原谅母亲,感性也不会立刻跟上。对母亲的负面印象长期以来涂了一层又一层之后固化,不让政近轻易撕下。
而且优美内心对政近抱持的愧疚应该也没有消失吧。即使对方说不用再道歉,也说不出「是吗?那我今后就正常对待喔」这种话,政近知道她不是这种类型的人。反倒应该是心想「我居然对这么温柔的人做了那种事」的类型吧。因为政近就是这种人。
(这方面就期待爸爸吗……)
想到父亲现在应该正在和母亲对话,政近思考着这种事……闭上眼睛。
◇
「这样啊……政近他……」
从优美口中得知刚才和政近的对话内容,恭太郎慢慢点头。坐在正对面的优美就这么低着头,有点自嘲般断断续续地说下去:
「真的是,温柔又聪明……都是多亏恭太郎养育得那么出色吧……」
「哈哈,这就难说了。你知道吧?我是放任主义。」
和优美的阴沉声音相反,恭太郎轻轻一笑这么说。
「我觉得父母只要守护孩子,为孩子加油就好。父母唯一必须要做的,是在孩子引发问题的时候负起责任。我是这种观念的人。如果政近成长为温柔的孩子,应该是多亏政近自己……以及政近认识的人们吧。」
「……这样吗?不,或许是这样吧……有希也是……」
优美说到这里停顿,抬头看向窗外。
「说真的……我为什么不能效法母亲大人那么想呢……」
优美注视着遥远的过去,发出充满后悔的呢喃:
「得天独厚生下那么出色的孩子……身为那两个孩子的母亲感到骄傲,为那两个孩子的成长感到喜悦。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
优美至此不再说下去,恭太郎抱持确信,清楚对她这么说:
「现在开始也不晚喔。」
「……是吗?」
「是的。因为政近也已经原谅你了。而且有希很爱你,这种事不必强调吧?」
「可是……」
优美在这时候结巴,瞥视恭太郎的脸。恭太郎正确猜到她想说什么,温柔一笑。
「我连一次都不曾恨过你喔。」
然后恭太郎握住优美放在大腿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诉说:
「而且,虽然你把我说成很了不起的人……但是没那种事。我只是比别人稍微擅长用功,只有这个长处。所以我努力想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如此而已。」
「说什么配得上我,我没那种……只是家里很了不起,我自己什么都……」
「哈哈哈,只有优美你自己是这么想的喔。你不知道当时校内的男生们多么想接近你吗?」
「那是因为,我是周防家唯一的继承人……」
「看上这一点的男生只有极少数喔。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你是一位非常高不可攀的女性,只是你自己没察觉罢了。」
至少对于恭太郎来说,这是事实。
遇见在音乐室流泪弹钢琴的少女,对她一见倾心。但是向周围的人们打听之后,得知她是自己完全配不上的人。
众所皆知的名门──周防家的长女。没让这个名字蒙羞,洋溢气质的言行举止文雅又高贵。女性化的胴体与带着忧愁的美貌总是吸引异性,许多男生被强烈激发出保护欲与独占欲。而且在这些男生当中,恭太郎压倒性地毫无优点。
「当时的我是中等家庭出身,只有成绩可取的男生……没有地位或财产,容貌也普通,运动也不擅长。也没有特别引以为傲的专长,完全配不上你。之所以成为外交官,是想要尽可能成为与你匹配的男人……」
其实原本企图想要和严清一样进入来光会。但是这个目标没能达成。所以对于恭太郎来说,成为外交官是为了站在优美身边,至少一定要付出的努力。
「所以优美,你不必为这事感到内疚。因为这都是我想和你结婚而做的努力。」
「恭……恭太郎……」
优美睁大双眼愣住,恭太郎跪在她的面前,然后在月光下笔直仰望优美开口:
「优美,我──」
◇
咚咚咚。
「!」
听到敲门声的政近回神睁开眼睛,察觉自己刚才睡着了。
而且,对于自己正常地在这个场所熟睡,他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尴尬与害臊,立刻起身回应「请进」。
「我进去了。」
恭太郎说完进入房间。然后他看见坐在床边的政近,以及政近背后凹陷为人型的棉被……没有特别多说什么,坐在政近书桌前面的椅子。
「我听优美说了。谢谢你愿意原谅优美。」
「……这没什么。」
政近冷淡回应,稍微思索之后说下去:
「……总之,好好谈过就觉得妈妈……也和我一样是个普通人。这种说法很奇怪就是了。」
政近仰望天花板,回忆在这个家度过的岁月,眯细双眼。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试着对话就可以沟通……我肯定早就知道才对。」
这是为了在将来成为外交官,由外公严清传授给政近的道理。为什么觉得自己的母亲不包含在内?
(不对,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想和解,直接排除「对话」这个选项吗……)
不过,这么想的话……严清又如何呢?按照这个道理,即使是那位……从政近的角度来看只像是固执的合理主义者的那位外公,也有沟通的余地吗?
(慢着,光是有余地应该行不通吧……)
因为政近现在……不只是想要沟通,还想和严清谈判要求让步。
「……爸。」
「嗯?」
「从爸的角度来看……外祖父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政近唐突这么问,恭太郎却没特别反问什么,稍微思考之后清楚回答。
「是坚守信念的人吧。」
这么回答之后,像是缓缓确认般说下去。
「对于岳父大人来说,这个家的繁荣与存续,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把这件事当成自身的使命,一心一意持续前进。」
这是政近很能接受的答案……应该说完全是政近抱持的印象。不过以政近的状况,会加上「以守护这个信念为第一优先的冷血合理主义者」这个负面印象。
就像是看透政近的内心,恭太郎稍微下垂眉角开口:
「希望你不要误会……岳父大人也绝对不是不爱家人哦?岳父大人是以自己的方式为家人着想……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允许有希经常来家里吧?」
「……」
政近也有稍微想到这一点。严清明明禁止政近自称是有希的哥哥,却默认有希将政近当成哥哥看待。依照那个外公的个性,政近一直认为这个处置很宽松。
(不过……)
这难道不是为了维持有希的动力,也就是糖果与鞭子之中的「糖果」部分吗?这种穿凿附会的想法反射性地浮现脑海,但是政近暂时保留。这么说的不是别人,是父亲。政近觉得这时候应该抛弃先入为主的观念,暂且接受这个说法。
「可是,就算这样……到头来还是以家里的事情为第一优先吧?」
「……嗯,说得也是。这没办法否定。」
「这样啊。」
听到恭太郎的肯定,政近点了点头。并不是感到失望,甚至相反。对于现在的政近来说,这样会比较方便行事。
「爸。」
「嗯?」
「我──」
然后,政近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意志告诉父亲。关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想做的事。
这是大幅影响儿子今后人生的重大决定。恭太郎默默聆听到最后。
「怎么样?」
全部说完之后,政近以充满不安与紧张的视线观察父亲。对此,恭太郎他……
「嗯,我觉得可以。不用在意爸爸没关系,用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吧。」
就像这样,一如往常般挂着温柔的笑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