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美术馆前广场上的那起事件,为王国带来巨大的动乱。
──王国救世主「妮姬」的极限。
妮姬全身出血的照片对国民造成了冲击。事件隔天,民众纷纷涌向国立医院和政府机关,焦急地关切妮姬的伤势。报纸责难逼迫妮姬至此的加尔迦多帝国,地下秘密结社则赞同「义勇骑士团」散布的传单内容,谴责为了保护自身权力而压榨妮姬的国王。
对憎恨加尔迦多帝国的国民而言,妮姬是等同于神的存在。
她的人气远超过两年前即位的克雷曼三世。
有人发表「设立新内阁!」的演说,但未经许可的演说立刻就遭到警方取缔。王政府拘捕妮姬拥护者的状况,又更加激发了听众的怒气。
据说克雷曼三世强烈要求妮姬「紧急向国民说明」。
可是妮姬以受伤为由拒绝了。
克雷曼三世和妮姬之间的对立被亲信泄漏给报社,就连之前始终拥护王政府的大型报社也让此事登上隔天的早报。
事件发生至今已经两天,国民对国王的怒气沸腾不止。
◇◇◇
「…………这下该怎么办呢?」
在作为据点的尖塔里,妮姬反覆苦思。
她坐在有如椅子的存在上,心不在焉地仰望天空。
「灯火」的手法固然高明,可是妮姬本人并没有受到压迫。广大民众对于妮姬的支持依旧不减。干脆将克雷曼三世赶出政府,让新国王即位也是一个办法。这么一来,妮姬说不定还能够继续掌权。
但是──那是逃避也是最糟糕的手段。
向间谍屈服,轻易更换国王是下下之策。不能让两年前的屈辱重演。
既然这样,应该由妮姬亲自向国民说明,拥护王政府吗?可是假使阻止不了革命,届时她有可能会和克雷曼三世一起垮台。为妮姬展开行动的国民也许会失去信任,将她视作和国王一样贪图权力的人。
目前还缺少决定性的情报,帮助做出该如何行动的判断。
「国内的秘密结社应该差不多要一起采取行动了。接下来的几天内大概就会发生暴动吧。」
「妮姬大人…………」
全裸跪地、被压在妮姬臀部下方的塔纳托斯发出不安的语气。关于他为什么会全裸,这一点连妮姬也不明白。也忘了自己是否曾经这么吩咐他。
「……我会想办法的…………」
「嗯?」
「请妮姬大人专心疗伤……我……身为妮姬大人的徒弟,我会负责收拾他们……将所有秘密结社的人都杀光──唔喔!」
妮姬用后脚跟狠狠踢了塔纳托斯的臀部。
「不用你多事,我现在可享受呢。」
「嗯……!……咦?」
妮姬用指尖沿着依旧维持椅子姿势不变的塔纳托斯的后脑勺,一路往背部抚摸。并且不时伸出指甲,抓挠颤抖着发出前所未有的娇喘声的部下肌肤,温柔地抚弄。
「无论如何,这下『LWS剧团』不得不高调行动了。他们已经无法再躲藏起来。这么一来,我应该就能和我一直追查的那个男人做个了结。」
莫妮卡和缇雅最终没能看穿──妮姬对「LWS剧团」如此执着的理由。
她继续怜爱地抚摸陶醉到开始维持不了姿势的塔纳托斯,一边窃笑。
「『LWS剧团』里可是有一个只会对世界带来不良影响的男人呢。」
解决掉那个男人正是妮姬持续追查该结社的理由。
什么国王的要求根本不重要。
在背后暗中操控的是这个男人。隐匿「LWS剧团」整整两年的狡猾家伙。将「灯火」和「LWS剧团」结合起来的人八成也是他吧。仔细想想,传单的印制作业也进行得太顺利了。「义勇骑士团」之前应该有在为找不到印刷厂而苦恼才对。这大概是那个男人的功劳吧。自己继续躲藏起来不冒风险,一旦找到可以利用的人就给予支援──很有他个人作风的卑鄙手法。
──只要有那个男人在,革命必定会失败。
因此妮姬必须看清不可。
看清那个男人所制造出来的,混沌的革命动向。
◇◇◇
爱尔娜等人离开原本所在的地下墓地,将据点迁移到另一个地下墓地。
她们有事先交代莫妮卡「被捕时要老实地供出情报」。
在新的地下墓地里,爱尔娜等人正在为革命进行准备。为了和其他秘密结社结盟,她们送出以暗号记载具体日期时间的信。席薇亚则是和伍迪诺中校合作,开始向国王亲卫队进行事前交涉。
爱尔娜正在床上将自己的手又张又合。
这时,安妮特抱着大量的无线电机进到房间。
「爱尔娜,你不再发抖了吗?」
「嗯,都是托姊姊们的福。」
身体不再吓得缩成一团。
在美术馆前和妮姬对峙时,她害怕到差点昏过去,可是现在恐惧已然消失。
「见到莫妮卡姊姊那么帅气的模样,爱尔娜也不能一直躲起来呢。」
莫妮卡的奋斗,消除了侵蚀爱尔娜心灵的那份对妮姬的恐惧。
不需要再浪费时间窝囊地发抖了。这次该轮到爱尔娜展现自己的成长。
「──实行革命。爱尔娜等人要推翻王政府。」
为超过一年的任务画上休止符。
既然有同伴被捕,就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她完全不愿去想像,此时此刻莫妮卡和莎拉正遭受什么样残酷的对待。
安妮特说了一句「大肆喧闹好像很好玩!」,就把无线电机豪迈地扔上床。
虽然感觉她好像把革命和派对搞混了,不过这也是她的个人特色吧。
「安妮特。」
爱尔娜看着愉快地哼歌的同伴。
「在执行任务之前,爱尔娜还是要再说一次呢。」
「嗯…………?」
「──你和爱尔娜在一起能够获得幸福。」
这是伯特伦矿坑群的任务结束后那场对话的后续。
爱尔娜握住一时愣住的她的手,接着说。
「爱尔娜希望当革命结束之后,你能看见在这个国家四处洋溢的笑容。尽管你的脑袋不太正常又是杀人犯,而且共感性差,对于幸福的标准和常人不同──」
她在手中施力。
「──和爱尔娜及莎拉姊姊共同生活的感觉一定不差。」
「…………………………………………」
回应她的是一阵又长又沉重的沉默。
安妮特和从前一样,用宛如黑洞的双眼回望她。眼中果然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简直就像无法理解的他人。
爱尔娜没有等她回答。
「希望你可以考虑看看。」她单方面地说完便离开安妮特。
走出休息空间后很快就会抵达作战本部。这里不如之前的地下墓地那么宽敞,空间内顶多只能摆放小桌子和两张椅子。
在那里,缇雅和苏西正面对面眉头紧蹙。
「想不通耶……」
缇雅神情苦恼地皱着一张脸。
心想也许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了,爱尔娜靠了过去,结果缇雅「爱尔娜」地笑着喊了她的名字后微微低头。
「我正在听苏西小姐讲她的事情,可是心里始终觉得很不安……」
「不安?」
「我实在搞不懂……」
缇雅掌心朝上,眯起眼睛。
「卢卡斯先生他们革命失败的原因。」
在缇雅的正对面,苏西正一脸内疚地缩着肩膀。
爱尔娜挑起两道眉毛,恍然想起苏西其实也不清楚前团长遇害的经过。她只是糊里糊涂地当上团长,继续维持结社而已。
──「LWS剧团」的第一任团长卢卡斯和副团长维勒。和克劳斯情同手足的两人。
克劳斯确认过他们的遗体。听说两人皆半身遭到焚烧。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缇雅触碰自己的嘴巴,陷入沉思。
「他们将王政府逼到走投无路。不仅和妮姬交锋,还成功逼国王退位。然而他们为什么会遭到杀害呢?」
本来单纯地猜想凶手或许是妮姬,可是马上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是她直接下手,武器应该会是锤子。和遗体的损伤方式差太多了。
话说回来,既然凶手杀死了「火焰」的成员──
「……那种不安感始终散不去啊。」
在苦闷低喃的缇雅面前,苏西用泫然欲泣的表情紧咬嘴唇。
那副悲痛的神情,彷佛对当时的事情依然记忆犹新。
◆◆◆ 双胞胎的故事Ⅲ ◆◆◆
从前在莱拉特王国行动的双胞胎,一直在为革命暗中进行准备。
「煤烟」卢卡斯和「灼骨」维勒利用天才般的手腕,随心所欲地操控政界。
◇◇◇
在位于琵尔卡六区的租赁宅邸里,苏西身上穿着一套华丽的礼服。
「喔呵呵,我是苏西~是『LWS剧团』的公主~」
当时她十二岁。背脊因穿上坚硬的马甲而笔直,芥末色的薄裙从腰部往脚尖扩散开来。她抓着那套礼服的一角,站在沙发上,将手抵在嘴边「喔呵呵」地开心笑着。
在苏西眼前,卢卡斯深深地点头。
「我们的公主也变得愈来愈有模有样了。」
「哥,你眼睛有问题吗?」
维勒立刻回嘴挖苦他。
两人开始在莱拉特王国暗中行动已经过了半年以上。他们火速完成所属单位「火焰」的任务后,立刻返回王国努力经营「LWS剧团」,为了实现革命不择手段。两人亲近上流阶级,借着卖人情给他们以获得庞大支援,如今甚至成功取得一栋宅邸的使用权。
这里是某位资本家的宅邸。他们偷偷破坏一楼储藏室的地板,发现地下墓地后擅自扩大内部空间的事情,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此刻将身体沉入皮革沙发的人是团长,「煤烟」卢卡斯。他是迪恩共和国间谍团队「火焰」的一员,也是被视为下任老大人选的男人。他将一头丝缎般的美丽金发中分,大大地露出额头,长相十分讨喜。
然后,用和他一模一样的长相站在窗边的是「灼骨」维勒。维勒一脸傻眼地对着双胞胎哥哥卢卡斯翻白眼。
「没关系啦,有那个样子就好。」
卢卡斯拍拍苏西的肩膀。
「要煽动民众,视觉上的象征可是重要的喔。这套礼服便是为此而准备的战袍!」
「哼哼~尽管交给我吧!……呃,这该不会很贵吧?」
「很贵、很贵,因为是订制服嘛。我差点因为赛马失去所有财产,最后好不容易才买下来。」
「喔呵呵!我会努力的~!」
「我们的公主感觉愈走愈歪了……」
对着从刚才就一直「喔呵呵」的苏西,维勒按着头说:「平常用普通口吻说话就可以了。」苏西却「咦?为什么~」地表达不满。
「有什么关系,就当作小小的庆祝嘛。」
卢卡斯面露得意的笑容。
「──因为王党派一如预期的在选举中落败了。」
中央选举的结果在前一天出炉了。
莱拉特王国中央议会的下议院,众议院议员选举。原先由崇敬国王的王党派、支持尊重宪法的王政的纯理派,以及追求缩小王政府权力的自由派这三者组成的政治,因此次选举有了巨大的改变。
过去原本是由王党派和纯理派结盟,建构出坚若磐石的王政府,但是因为卢卡斯对纯理派议员设下圈套,使得王党派势力增长进而失控。王党派转眼间遭到孤立,结果因议员提出内阁不信任案,于是举行了众议院议员选举。
选举结果是王党派惨败。纯理派和自由派成功大幅拉高了得票数。
当然,卢卡斯二人也有对选举动手脚。
「限制选举权这一点果然有问题,因为实在是太好控制了。」
「你真的很坏耶。」
苏西对露出奸笑的卢卡斯笑道。
卢卡斯始终坚守支持王党派的立场,让他们的势力持续壮大。选举期间他也安排机会让王党派议员和选举人交流,协助王党派议员收买选举人。虽然后来那个收买的事实不知为何被刊上报纸,但卢卡斯佯称不知情,装傻带过。
众多丑闻在选举期间流传,最后王党派惨败。
之前声援王政府的媒体开始站在纯理派议员那一边。他们虽然贪图利益、对王政府的腐败视而不见,却不允许财富只集中在国王一个人手中。
──上流阶级间的互相攻讦。
像游戏一样分成不同派系的政界,是专属卢卡斯一人的舞台。操控谁、陷害谁、驯养谁,他以出众的品味掌控流程。
「这下政治应该会往好的方向转变吧。」
听到苏西笑咪咪地这么说,卢卡斯冷冷地吐出一句「才不会变哩」。
「咦?」
「舍不得放掉一度得手的权力。若非如此,那就不叫腐败政治啦。」
「可是王党派不是在选举中输了吗?」
「紧抓不放。他们会更加依赖至今始终支持王党派的我们『LWS剧团』。」
苏西听了目瞪口呆。
秘密结社「LWS剧团」始终坚守支持王党派的立场。
「LWS剧团」的名声似乎已经在议员之间传开了。为了王党派暗中行动的天才双胞胎。浑然不知愈是依赖他们,就愈会令自己步向毁灭。
「好像恶魔喔!」苏西说。
「我哥拐骗人的手法很狠的。」维勒说。
「就算称赞我也得不到好处喔。」卢卡斯道。
正当三人悠哉地谈笑,这时一个男人跑进了宅邸。「团长、副团长、公主」他周到地喊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阿尔图尔先生。」卢卡斯举手打了招呼。
那名四十岁中段的微胖男性晃着啤酒肚,急忙赶来。他用手帕擦拭汗水,语气匆忙地报告。
「王党派议员好像有动静了。国王布诺瓦主张这次的选举违法,要求重新进行选举。」
「王党派真的很失控耶。」
「还有,国王听说『LWS剧团』的传闻,表示希望可以私下谈谈。」
「我们的名声终于传进国王耳里了啊。那就马上做准备吧。」
报告完毕的阿尔图尔握起拳头,说「真是太好了」。他高兴得浑身发抖,大大的肚子因此晃得更厉害了。
苏西对他投以微笑。
「阿尔图尔先生好厉害喔,居然认识好几位议员。」
「我只是小小的珠宝商人……哪里比得上团长和副团长。」
阿尔图尔难为情地搔了搔后脑勺。
由于他在王国的政界人脉也很广,因此由他负责担任「LWS剧团」和议员之间的窗口。卢卡斯找到这名频繁出入社交界的男人,将他拉拢进来。
「嗯。」维勒点头。「我们很看好你喔,阿尔图尔先生。」
现在「LWS剧团」是以这四人为中心运作,并且成功获得许多人的协助。虽然比起政治的话题,他们玩扑克牌的时间还比较多,感觉就像是普通的民间社团,不过近来活动的范围也已逐渐扩大。
卢卡斯立刻从衣橱拿出衣服,边哼着歌边说「要选哪件好呢?」。最后当他抓起星形墨镜时,突然又嘀咕一声「不对」,停下动作。
「之后再去见国王好了。」
「嗯?怎么了?」
「时限差不多快到了。你去帮我跟国王说我拉肚子。」
卢卡斯用手指勾住墨镜的边缘,灵巧地转动。
「这里的守护神生气了。」
从宅邸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见到耸立在琵尔卡中央的雄伟尖塔。
红色光芒从塔的最上层流泻而出。彷佛在对某人说「快点过来」一般。
心想应该没必要让所有人都露面,卢卡斯独自一人前往尖塔。
名叫塔纳托斯的阴沉男人前来迎接,之后两人搭乘电梯前往塔的最顶层。他当然早就知道那里是某位女性的工作地点。
「嗨,妮姬小姐!好久不──」
「──去死吧。」
电梯门一打开,妮姬便不由分说地朝这边挥落锤子。
铁锤以超快速度通过脸旁。完全无法反应。光是风压就让他脸上的星形墨镜产生裂痕。
妮姬似乎没有真的想打中他的意思,不过浑身却散发出类似杀意的怒气。
卢卡斯摘下墨镜,扔给塔纳托斯。
「我现在可是国王眼中的红人耶?你这样不会被视为叛乱分子吗?」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就已经很宽容了。谢谢你帮忙把老害从中央议会赶出去啊。」
「居然说得这么难听。我明明就是王党派议员的支持者。」
「你只是因为他们好利用才对他们好吧。」
妮姬举起陷入地板的锤子,命令塔纳托斯退下。
他们两人原本就认识。虽然不算很熟,不过曾经为了监视帝国合作过几次。
一面抱怨妮姬粗鲁的招待态度,卢卡斯扶起被锤子的冲击力弄倒的椅子坐下。「茶呢?」他这么问,结果被妮姬彻底无视。
妮姬站在卢卡斯的正面。
「你现在马上离开这个国家。如果是现在,我至少还能送你一程。」
「等等,妮姬小姐你应该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布诺瓦国王已经完全失控了不是吗?国民已差不多无法再默不作声了。」
卢卡斯摇摇手,挑衅地撇了撇嘴。
「我们『LWS剧团』要煽动革命。」
妮姬一副早有心理准备地交抱双臂,沉默不语。她似乎已经察觉「LWS剧团」支持王党派的动机并不单纯。
「你会现在表明这一点──」
她用烦躁的语气开口。
「──就表示你只把王政府当成人质对吧?」
「『晓暗计画』是妮姬小姐和这位首相想出来的吧?」
卢卡斯没有忽略妮姬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
「将计画作废吧。这么一来我就收手。」
他把手搁在椅子的椅背上。
「我总感觉『火焰』最近火药味变得好浓喔。老大和基德两人的关系紧绷,可是却又不肯说明原因是什么,然后克劳斯又被派遣到其他地方~」
「…………我想也是。」
「你不能只透露内容给我听吗?这么一来我就特别大放送,让我弟回国去。」
「你少胡闹了,居然打算只凭威胁就取得国家机密。」
「这样所有人都会幸福啊。妮姬小姐可以把老了不中用的王党派赶出中央议会。国民则因为老害消失,生活多少得到改善。然后我也因为取得情报很开心。」
卢卡斯竖起食指,开始交涉。
他会提议将计画作废,只是遵从一开始先夸大其辞的基本交涉原则。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最坏时只要得知计画内容就好。如果真的发动革命,只会白白流血,造成无谓的伤害。
只要说出计画内容就能保护王政府──这样的条件对妮姬来说应该不差。
「──『计画达成之后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妮姬开口。宛如借用他人话语的柔和语调。
「嗄?」卢卡斯疑惑地反问。
「以上是别人要我转告你的话。你就别再玩火,快点回国吧。」
「…………刚才的口信,是老大要你转告的?」
「无论什么人都会有想要隐瞒秘密的对象。关于这则口信,我也表示赞同。」
妮姬挥动手中的锤子,使其在卢卡斯的脸颊旁停下。
风压吹动了卢卡斯的头发。
「平等爱着世上所有人的平衡者。这不是你的本质吗?」
妮姬以能够令所有间谍发抖的杀气瞪着他。
「如果要说世界上有哪个人不能和计画扯上关系──那个人就是卢卡斯你。」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呢?卢卡斯思索片刻。
尽管他早就猜想自己有可能会被怀疑,但是他没料到老大费洛妮卡已经抢先出招了。托别人转达明明自己可以直接告知的话,这样的行为相当挑衅。
「重点是,你破坏『晓暗计画』之后有办法放弃革命吗?」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不可能,你没办法抛弃仰慕自己的人。」
妮姬握着锤子,持续施压。
「根本没有必要交涉。」
「……是老大泄漏我的情报吗?」
「你的存在对双方都是一种困扰。默默完成你的职责就好。」
卢卡斯推开几乎要碰到自己脸颊的锤子,站起身。放弃继续对话的他,「双方啊」地喃喃重复妮姬的话。
心中产生强烈的烦躁感。但那究竟是对谁产生的呢?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还有一个人不应该和计画扯上关系。」
他不打算透露那个人是谁。
总有一天她应该也会知道。甚至出乎费洛妮卡和基德的预料,即将改变一切的男人。当妮姬发现时,届时想必已经太晚了。
「给我记住一点──最后胜利的会是兄弟(我们)。」
◇◇◇
卢卡斯对于「晓暗计划」的立场无法用一句话来表示。
他没有像为了达成而行动的费洛妮卡和妮姬,以及为了阻止而行动的基德和「蛇」一样,清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他被费洛妮卡刻意排除在外,又被认为他迟早会站在费洛妮卡那一边的基德敌视。
就某方面而言,他完全遭到了孤立。
但是,之后他的行动将会为世界带来巨大意义。
◇◇◇
卢卡斯漫无目的地在琵尔卡的街上走了好久。
他将和国王的密会往后延,接连去了好几间酒吧。可是他在酒吧里却滴酒不沾,就只是静静观察,观察珍惜地喝着廉价酒的这个国家的人们。然后想像他们应该也有的家人,一边喝着普通的白开水。
当他回到据点时已经是半夜了。
苏西已经熟睡。
客厅里只有阿尔图尔一人,正在将「LWS剧团」的收支登记在帐簿上。卢卡斯开口唤他,指示他到地下墓地来。两人从一楼的储藏室前往地下空间,借着提灯的光线往深处前进。
阿尔图尔尽管一脸狐疑仍跟着他走。
「你和妮姬的会面结果怎么样?」
途中,他这么问道。
「决裂了。」卢卡斯简短回答。「她说我的存在对双方都是一种困扰。」
「双方?」
「想要达成和阻止『晓暗计画』的这两方。」
抵达宽敞的空间之后,卢卡斯将提灯挂在突出的人骨上。
「──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出第三条路。」
和妮姬谈过后,卢卡斯非常确定一件事。
费洛妮卡和基德已经身陷无法后退的处境。必须快点才行。光靠说服不可能成功。要是不迅速将事情办成──「火焰」无疑将会瓦解。
阿尔图尔一副不懂他在说什么地皱起眉头。
「请、请问团长你究竟──」
「因为我哥是笨蛋啦。」
打断他说话的人,是从黑暗中走来的维勒。他面带爽朗的笑容挥着手。
「真希望他能替老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弟弟想一想。」
「副团长……」
卢卡斯和维勒站在包夹阿尔图尔的位置。
慌张的阿尔图尔抖动着自己的大肚子,露出打哈哈似的笑容。
「怎么了?团长和副团长为何表情这么严肃──」
「「我们是在问你是哪一边的啦。」」
卢卡斯和维勒的声音重叠。
「「我们养了你这只寄生虫这么久,你要是不想被驱除就给我报恩。」」
双胞胎同时举起手枪。两人像在照镜子一样同时掏枪,将枪口对准阿尔图尔的脑袋。
他们之所以移动到地下墓地的原因之一是──这样苏西就听不见枪声。
阿尔图尔倏地收起笑意。
「齁、齁!」
好比奇怪远吠声的声音在地下墓地响起。
那既像嘲笑又像喝采的声音令维勒不禁蹙眉。他早就看穿这个男人暗藏的本性了。虽然之前早已隐约窥见,但没想到他会如此丑恶。
「应该说果然不出所料吗?真不愧是肩负『火焰』下一代的人们。」
阿尔图尔笑嘻嘻地说完后,恭敬地低下头。
「──自称『蓝蝗』。是以阻止『晓暗计画』为目标的『蛇』的小喽啰。」
「蓝蝗」──那是「蛇」派来杀死「煤烟」和「灼骨」的刺客。
在杀害双胞胎的两年后,依旧潜伏在「LWS剧团」内的最邪恶调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