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在接受入队测验前,有必要先学习有关战斗的知识与技术。焰等人跳过了这个阶段,于是在法梅亚的安排下领到介绍信,前往各自分配到的场所修行。
焰在咒术院加深对火焰魔法的知识,刃则在练兵场接受战斗训练。
另一方面才子则住进大教堂,从事以魔法治疗伤患与病人的工作。顺便被灌输了担任神官的思想矫正教育……话虽如此,理所当然不见成效。
在训练开始后大约一星期,焰终于领到了装备。
「锵~!怎么样?这把杖很可爱吧?」
焰在众人的房间──其实是她们擅自宣示主权的古铎夫家某个房间──向众人初次展现她专用的武器。
她手中的手杖有着精巧可爱的造型,不过凶恶的性能与其外观相反,从手柄部分的孔洞吹进火焰,火焰就会从手杖前端猛烈喷射。
「啊~在教会工作超烦的说~」
「请至少给一点反应啊!」
「吵死了!你在那个只有可疑谣言传出的咒术院,居然被当成孙女疼爱啊!」
「哎呀~好像很少有年轻女生跑去。嘿嘿嘿……」
焰事先听说咒术院代表了葛德路西亚黑暗面的一部分,因此提高了戒心。但实际造访才发现,那是个温馨如家的学校,她还被当成孙女般疼爱。
有关火焰的魔法难以掌控且危险,听说几乎等同禁忌,也因此适性者和使用限制同样严苛的咒术一起,全被强制集中于咒术院。
一群被大众屏弃的人聚在一块,对自己人也格外宽容。
「无法接受~我可是天天都被敲头耶。」
「反正一定是你惹人家生气吧?」
「那个死老太婆,绝对饶不了她。我在世上最讨厌的就是凡夫俗子杀死天才的脑细胞。」
神官的立场是以神之名为众人治疗,因此言行举止会受到严格规范。光看才子平常的言行举止,不难想像她会被屡屡敲头加上严厉说教。
「实际去学魔法我才重新体会到,原来我们真的来到异世界了。」
「你的是超能力啦。」
超能力也和魔法差不多吧?虽然焰这么想,但好像似是而非。
「不过人家说我着火也没事,是因为被赐予了这类加护喔。」
「我记得魔法之中需要刻意发动的是『魔术』,随时发动的则是『加护』吧?所以你有些魔法的适性喽。」
魔法大致上可区分为「魔术」与「加护」两类,不过「加护」的定义比较广。
身体强化等几乎能在无意识下发动的能力为例外,「加护」不同于需要经过咏唱或集中意识的「魔术」,只要有魔力就会自动发动。
那不只会寄宿于肉体,也能寄宿于物质上。比方说当作路灯与室内灯使用的矿石灯也是其中之一,材料是注入魔力就会发光的石头。
「其实魔术我不太行,虽然能稍微挪动放出去的火焰,但是没办法像师父那样射出火球……我真的有什么资质吗……要灭火倒是很行就是了。」
虽然女神说焰拥有打倒魔王的资质,但那终究只是可能性,如果潜力没有觉醒,就只是个身体会冒火的女高中生。
见过伙伴们的奇异之处与西格拉特的强大实力后,一度涌现的自信已经变得轻如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纸屑。
「这些先摆一边。没有什么趣事能听吗?我们这一星期可是天天都看家!」
身穿女仆装的普萝特神情厌烦地一把推开焰的忧愁。
普萝特和专心读书的都都美不同,也没有想做的事情,似乎成天帮忙女仆做家事打发时间。
眼下她正看似不悦地盘腿坐在床上。
「都差点忘了。我有个有趣的点子要给看家组。」
才子呢喃说着:「想起来了。」站起身。
「那个说教女神之前提过『灵魂扭曲会变成异形』对吧?治愈魔术中,除了提升肉体治愈能力之外,还有作用于灵魂以治疗的魔术。简单说,在这个世界灵魂和肉体是密不可分的。」
「哦~?所以呢?」
看家组好奇地听着才子的话,身子向前倾。
「所以啦,我学会了在治愈能派上用场的『目视灵魂术』,来看看你们两个非人组的灵魂!」
「不愧是才子!学会这种东西,本人只有不好的预感!」
一如普萝特所言,焰也只有不好的预感。而才子的回应是充满慈爱的笑容,更强化了这份预感。她绝对心怀鬼胎。
才子要两人坐在床畔,手贴在普萝特的胸部。
「灵魂正常来说是漂亮的圆球,不过也许能看到惊人的东西喔。」
语毕,才子闭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在她咏唱结束时,魔术似乎也发动了,按在普萝特胸前的手开始散发淡淡光芒。
「哦……好像真的有种被偷看的感觉。」
不理会感动的普萝特,才子起初也面露吃惊般的表情,但那表情渐渐转为困惑。
「咦?怎么了?本人的灵魂怪怪的?」
「不是啦,该怎么说……灵魂这东西,就算种族不同也只会有质感不同,基本上都是球形。至于你的嘛,虽然质感不一样,但的确是工整的球状。有金属光泽的蓝白球体。」
「啥?那不就是核心吗?有够无聊!」
普萝特抛下这句话,倒向床铺。
「哎,仔细一想你虽然是外星生命体,但在故乡只是普通的存在吧……还有喔,你的灵魂没有和魔素相连的感觉。」
「是怎样啦!这又是怎样!怎么回事!」
「魔素和灵魂互相感应而活性化变成魔力,魔术则是以魔力为动力而发动。简单说,你没办法使用魔法!」
「啊~啊!只有你们能使用好玩的魔法!算了啦!低等生物就玩你们的魔法吧!本人靠物理攻击力就好!」
完全闹起脾气了。
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她浑身上下的科技已经足以与魔术相提并论。但因为普萝特闹脾气的模样很可爱,焰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轮到都都美……!」
都都美少见地神情雀跃。原本以为看家时她总是乖乖读书,大概还是难免觉得无聊吧。
「好,我要看了喔。」
才子和刚才一样,把手贴到胸前。
随后和刚才一样,皱起眉头。
「嗯~形状歪曲这点……哎,算是符合预料没错啦……不过混浊这部分让我有点好奇。」
「混浊……?」
「类似灵魂受诅咒而污秽的状态啊……来到这边之后也没受到诅咒,或许是毒素产生器官的功能不全以类似诅咒的形式显现吧。」
都都美似乎无法理解,歪过头。
「简单说,只要用魔术解咒,也许就能治好。」
听了这句话,都都美的脸上顿时浮现喜色。
「要试试看也行,但不晓得结果会如何喔。都都美想怎样?」
「结果怎样……都没关系……都都美……很会忍耐……」
「我知道了。那要开始了喔……『洁净受诅咒的污秽灵魂吧』。」
咏唱咒文后,都都美胸口的光芒稍微转强。
「咕、啊啊……!」
同一时间,都都美因痛苦而开始挣扎,手按着胸口,发出难受的呻吟。
「喂!才子同学!」
「没有,我没有失败啊!应该吧!」
目睹那十分痛苦的反应,连才子也难掩惊慌。
都都美瑟缩着身子倒地后,背部开始蠢动。彷佛有其他生物在皮肤底下乱窜。
「小都,你还好吗?」
就在焰要跑向都都美身旁的瞬间,有东西从身体内侧刺破她的背,猛然冲至外界。
向四周喷洒黑血而现身的物体,是没有羽毛也没有皮膜的翅膀骨骼。
形状不若鸟类,近似于蝙蝠。
「……该不会这才是本来的模样?」
「也、也许是吧……?」
上气不接下气的都都美回答才子的疑问。
「小都,不会痛吗?」
「嗯,没事了……本来就习惯会痛……」
「这种事情用不着习惯啦。」
焰不禁想到都都美的境遇,胸中一阵酸楚。虽然那感受大部分来自与自身境遇的相似之处。但焰对自己胸中的痛楚视而不见,只顾担心都都美的安危。
她连忙确认都都美的背部。出血似乎已经止住了,血迹并未继续扩大。都都美说过自己再生能力特别高,原因大概在此吧。
「可是,身体感觉怪怪的……」
「因为身体构造实际上改变了啊。怎么样,毒素产生器官有没有正常动作,分得出来吗?」
这翅膀究竟有何种功用?才子仔细观察那翅膀。
焰原本也以为影响的会是与毒素有关的器官。那翅膀究竟是什么,她完全无法想像。
「嗯?不晓得……」
或许是因为过去被当成失败品,都都美对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不甚瞭解。她触摸着身上各处,让只有骨架的翅膀反覆开阖。
最后她突然喃喃说着:
「啊……快逃……」
「嗯?」
「咦?」
在众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一阵雾气沿着翅膀的骨骼开始喷洒。那想当然是毒气。
「不妙!」
「别想一个人逃!」
首先察觉危险的刃打算逃走的瞬间,脚踝被才子一把抓住,身体扑向地面。
「哼!」
也许是出自不甘心,刃为了不让任何人逃走而按住门板。
「为什么啦!」
门被紧紧关闭。当然焰也无法逃出房间。
无益的互扯后腿。三个人感情要好地一起被毒气包围。
「糟糕……手脚动不了……」
那毒气会使四肢动作迟缓,不允许任何细小的动作。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幸好只是这种程度的麻痹毒。
「对不起!对不起!」
「啊哈哈哈哈哈!啊~好好笑!啊哈、啊哈哈哈哈!」
都都美惊慌失措地连连道歉,天生不受毒素影响的普萝特则是看着倒地的三人捧腹大笑。这该死的混帐外星机械生命体。
*
「真是的,我原本还想多念你们几句,不过没时间了,之后再说吧。」
练兵场上,古铎夫将锐利视线投向引发毒气骚动的五人。
「今天是在法梅亚大人的特意安排下,特别让你们五个人一起接受训练。哼,居然独占整座练兵场,我也是第一次体验。」
似乎是顾虑到无法公然亮相的两人而特别安排,现在练兵场场内只有古铎夫与焰等人一共六人。
虽然不像测验时那样置身众目睽睽之下,但是现在这景象也有种压迫感。或许是因为意识会不由得注意到练兵场的宽广。
「所以说,请问一下~……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焰战战兢兢地问。
从刚才就在笼子里一直发出低吼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今天要进行的是更贴近实战的演习,你们要与魔物战斗。这叫『棘犬』,是这附近也很常见的魔物。」
「果然是魔物啊……恐怖耶……」
棘犬是一部分骨头犹如尖刺般自体表向外突出的犬型魔物。
此刻笼内的它正发出低吼,作势威吓着众人。
「放心吧。棘犬只是比寻常野狗稍微凶暴一点罢了。」
「呃,寻常野狗也很恐怖了耶。」
焰回忆起过去一度遭遇野狗的经验。光是与未经人类驯养的动物对峙,就会让人不禁畏缩。
「哎,和魔物的战斗只要慢慢习惯就好。明天你们得去邻近的葛达利村出第一次任务。在那村庄担任驻屯所长的路特鲁多是在金盾徽章中名列前茅的强者。虽然现在有了差距,不过过去曾与西格拉特并驾齐驱。要乖乖听他的指导喔。」
「毕竟我也不想再死一次嘛。」
对此,才子之外的四人也点头同意。
「那我要释放棘犬了喔。」
古铎夫把手放到笼子的门上,空气瞬间为之紧绷。
门猛然向上拉起。棘犬瞬间朝着焰笔直奔驰。
「唉、咦咦咦咦!好像朝着我来──我的肚子啊啊啊啊啊!」
焰只是慌张地挥着手中的手杖,呆站在原地,肚子挨了一发头槌。
「你是在干嘛啦?」
「呜咕……一想到要杀狗,感觉就下不了手……如果是坏人应该就能放火烧掉就是了……」
「你那样才恐怖吧。」
出乎意料的痛楚让焰倒在地上,缩起身子。
虽说是魔物,但是杀害动物这种行为让她心生抗拒。同时她也觉得,如果对方是有恶意的坏人,也许比较能心无芥蒂地放火烧。
「我刚才忘了说,棘犬的武器不只有尖刺,还有坚硬的头部。被头槌撞到可是很痛的喔。」
「这种话早点说啊,大叔。唉,交到我这天才手上,区区小狗只要一瞬间──我的腰啊啊啊啊啊!」
才子意气风发地大言不惭,结果被已经靠近她背后的棘犬一头撞倒。
「看到魔物靠近先警告我啊!」
才子倒地呐喊,后仰着腰。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谁也没说,展现了心有灵犀的默契。
见到两人接连被击沉,刃潇洒地阻挡在棘犬面前。
「在下示范给各位瞧瞧吧。」
氛围和刚才两人不同,棘犬第一次后退。
「坐下!」
命令突然响起。
即便是理应未受驯养的棘犬,也凭着本能理解了话语的意义,立刻乖乖坐下。
不过比起眼前的情景,刃发出大吼声更让焰吃惊。
「哼哼,战斗不只有杀生,也有这种方法,学着点。」
刃洋洋得意,走向颤抖的棘犬。
「这好歹也是战斗训练吧?」这样的疑问不免涌现于焰心中。
「握手。」
接着刃伸出手,示意棘犬把前脚放到她手掌上……但棘犬毫不犹豫地咬住那只手。
「手啊啊啊啊啊啊!」
刃用没事的那只手刀敲向棘犬的头。棘犬张嘴松开手,哀鸣惨叫的同时飞奔逃离。第三人击沉。
「啊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咿~超好笑的!」
「普萝特,你就行吗!」
刃按着流血的手,对着刚才一直捧腹大笑的普萝特厉声质问。
「本人就免了。本人没办法应付灵敏的动物,动作也做不到那么敏捷。」
普萝特坐在向古铎夫借来的战锤上,进入参观模式。焰仔细一想,的确没见过她灵敏动作的样子。
「唉……虽然夸口说要打倒魔王,但看来前途坎坷啊……」
古铎夫表情无奈,自然而然吐出叹息。
当他烦恼地思索方法时,高亢的鸣叫声传来。
五个人同时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
众人注视之处,只见都都美已用短剑一招刺死了棘犬。
剑身细长的短剑自棘犬的下腭贯穿头部,很明显是一剑致命。
顺带一提,都都美在任务或外出时会换穿女仆手工缝制的服装,设计上方便活动。除此之外,好像正在准备能遮掩肤色的长手套与长靴、面具与附有兜帽的上衣等。目前正火急赶工中。
她的翅膀似乎能自由伸展或收纳,目前已收进体内。虽然都都美的再生能力似乎很高,但是每次收放翅膀都会伴随触目惊心的流血,让焰不忍卒睹。
都都美拔出剑,满脸笑容地跑向众人身旁。
「都都美努力了!」
(插图009)
她任凭剑锋滴着血,表情像是在索求夸奖。
「啊~很棒喔,小都。好乖好乖好乖好乖!」
「呵呵,虽然还不太会用毒,但都都美也能战斗喔……!」
感受到都都美的喜悦,焰伸手抚摸她的头。
这样大概才是正确的吧。毕竟打倒魔王这个目标,就在这种行为的延长线上。
「我们之中最强的是都都美啊。厉害喔。」
「嘿嘿嘿……」
才子也开始抚摸她的头。
「然后最弱的就是焰吧。」
这句话让焰的手停了下来。焰的身子就犹如心中燃起的火焰般悠悠站起,唯独在脸上挂起了平静。
「才子同学好像运动神经还不错,但是我能喷火喔?战斗能力在才子同学之上。」
「你身上赢过我的顶多只有胸部的大小吧。啊,屁股和大腿的尺寸也赢吧。」
火星开始在两人之间迸射。都都美察觉危机,悄悄溜走。
「啊……才子同学该不会是在嫉妒我的身材太好?」
超低次元的舌战。
焰搬出唯一能炫耀的优良身材与之对抗。
「怎么可能啦?你之前明明还因为屁股太大卡到门框。」
「才没有那么大!真亏你能想到这种粗鄙的话来取笑人耶!我就来修正你那烂到骨子里的人格……不,用不着修正了,用火烧最快!让你明白是谁在上!」
「有种放马过来,一瞬间就放倒你。」
两人拉开距离对峙,举起武器。
目睹一触即发的情况,刃和普萝特一面摸着跑来避难的都都美的头,同时无谓地看戏。
既然不参战,至少要派上用场──两人以这种理由叫普萝特担任裁判。她那懒散的嗓音轻轻飘过练兵场中央,战端就此掀起。
「预备~……开始~」
「脏东西就该烧干净!」
如此吆喝的同时,焰唤来世纪末莫西干头流氓的人格,自手杖前端喷射火焰。
那柄手杖不只是手杖,同时也能辅助无法控制火焰的焰,代替她固定喷射方向。猛然喷出的火焰转瞬间就盖住眼前景物。
但是,才子并不在那片火焰之中。
「你才是脏东西啦!」
才子躲过火焰,一口气拉近距离,压低身形,掠过地面般的扫腿绊倒焰的脚。
「呜咦?」
视野突然间猛然摇晃,焰还无法理解当下状况,突然间眼前景物便变成天空。
「轻松简单~赢啦!你才脏东西!」
不知何时才子已经跨坐在焰身上,将短刀直指着焰。
「咿───!我不甘心───!」
嘶哑的哭叫声响起。
胜过才子的要素唯独胸部屁股大腿的尺寸,这样的现实摆在眼前,焰不禁恸哭。
「看清楚喽?都都美,那就是脏东西。」
普萝特指向两人。
*
隔天,初次出任务的日子──
焰一行人要出发前往葛达利村时,古铎夫前来送行。
「千万不要惹出麻烦喔。」
「我、我尽量……」
从昨天起古铎夫就屡次耳提面命,但是焰没有自信不惹出麻烦。
「话说喔,大叔在场还能理解,为什么连轻浮男都在?」
「话说得真冷漠耶。」
顺带一提,西格拉特也来送行。
西格拉特虽然因为才子的冷淡态度而傻眼,但表情依旧一派轻松,看起来没有受伤的反应。
「送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出城是我的习惯啦。」
「该怎么说,还真认真耶。」
焰稍微期待也许只有她们特别受到看重,但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西格拉特看似轻佻,不过似乎心怀信念。见到那模样,焰有种「好前辈」的印象。
「认真……这样算认真吗?」
听焰这么说,西格拉特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虽然说实话也许会让你们害怕……」
轻佻从那张脸上消失。
「因为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啊,我想先记住长相。」
焰等人不禁屏息。再也见不到面,意味着生离死别。
虽然听说几乎没有危险,但还是可能有个万一。
西格拉特想记住身为「天赋异禀者」而守护民众的队士长相,这也许是他心中身为「天赋异禀者」的责任。
「可是五人中有两个人不给我看脸啊!只要一下下就好,脸让我看一下嘛。」
「我偏不要。」
不只是身穿甲胄的普萝特,连戴着面具的都都美都把脸转向一旁。
「是身世问题?还是我吓到你们了?不,一定应该是因为吓到你们了吧,抱歉!正要第一次出任务,当然不想听这种忧郁的话吧。不过只要听从指导官路特鲁多的指示就好了。那家伙很强的。」
身为护国圣盾将的西格拉特,也十分信赖指导官路特鲁多。既然如此,焰同样想相信不会出事。
「我觉得稍微吃点苦头比较好就是了。」
古铎夫的视线很明显指向才子。
「哈哈,你明明就没这样想。对了对了,我和路特都是古铎夫先生的学生喔。」
「哦~是这样啊。」
出乎意料的关系。
「虽然严格但是诚实,所以我才会发自内心想成为能担起责任的人。」
周遭旁人对他的信赖深笃,原因大概就出在这种地方吧。
「我在他们两个年轻时候照顾过他们,真是有够棘手。」
大概是受到称赞而害臊,古铎夫脸庞发红,挪开视线。
「我从以前就大而化之,不过路特那家伙太古板了啦。」
「是啊,好几次找我讨论正义和大义。」
「最近每次见到他,他也都会质问我的觉悟,问我送新人离城的心态究竟有多认真。虽然和他比试几乎没有输过,但那种时候的路特魄力就是不一样,很吓人啊。」
看来路特鲁多不只实力高强,还是个严厉古板的人物。
「嗯~感觉好像是个很古板的人呢……」
也许工作环境会比想像中严肃。万一对方询问自己何为正义、何谓大义,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大概是察觉了焰忧郁的心情,西格拉特补充说道:
「不会啦,没事的。平常的他是个笑脸盈盈又好相处的家伙,对新人不会逼问这种事啦。」
「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虽然不晓得这样安心对不对。」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在自己心里找到答案就好。」
「我会加油……」
无论如何,现在只能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喂,差不多该走了啦。」
由于时间是早晨,心情不好的才子催赶出发。
「嗯,路上小心。」
「千万不要乱来喔。」
焰一行人在两人的目送下,搭上了马车。
*
焰等人坐着摇晃的马车,抵达了任务地点葛达利村。
葛达利村同样也是墙壁包围的聚落,置身木墙的守护之中。墙外是一片广大的农地,怡然悠闲的田园风光映入眼中。
长时间乘坐摇晃的马车,特别是有机物组(普萝特以外)都因臀部遭受严重的持续性伤害而烦躁。
「初次任务是村庄的警卫,感觉好普通喔。我还以为会叫我们去屠龙呢。」
因为怀着与强敌帅气战斗的愿望,这感想半是期待、半是偏见。不过焰自己心里也隐隐约约明白,这种游戏般的事件实际上不会发生。
「你的奇幻世界观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叫一群连实战经验都没有的家伙们马上接危险的任务?」
「哎,是这样没错啦~」
初次任务徒具虚名,实际上无异于实地研习。听说用意是在指导官的指示下,实际体验实战。
目的似乎是让人完成简单又安全的任务,借此培育自信。
葛达利村虽然非常适合这种状况,但是来来往往的村民投向众人的眼神都显得冷漠。从那目光就能推知歼剑队在民众心中的风评。
如果有信赖和实力也许会受欢迎,但目前一项也没有。除此之外再加上奇装异服。目前只能别放在心上。
「听说这村庄附近,只有那种叫做棘犬的不太可爱的狗会出没吧?」
「因为距离葛德路西亚很近啊,异形野兽的『魔兽』之中,好像只有几乎无异于野生动物的家伙出没。人形又有知性的『魔族』的聚落也不在附近。想必很适合刚经历新手教学的新兵吧。」
「棘犬也很恐怖了说……哎,如果指导官……好像叫路特鲁多先生?如果是个温柔的人就好了。」
驻屯所距离大门不远。
设置于一旁的修练场内空无一人。她们朝着驻屯所探头一看,里头也没人。原本以为刚好没人在,但更里头的房间传出细微的说话声。
刚来到陌生地方,不安的焰顿时感觉心里踏实许多。
「不好意思~」
「来了,请问是哪位……你们是谁,可疑的家伙!」
不过从里头的房间现身的男人一见到焰等人的模样,顿时露骨地对众人板起脸。那男人似乎比焰等人稍微年长几岁,衣领上别着代表卫盾队地位的银盾徽章,散发银灰光泽。虽然焰并非毫无错愕的感受,但一行人是真的打扮怪异,这反应也在预料之中。
毕竟这次有非战斗场合却穿上全套铠甲的普萝特,以及一身装扮完全不暴露肌肤的都都美。
都都美的面具虽是女仆亲手缝制,但不知是不是女仆本身的品味,形似鸟嘴面具,使得可疑程度暴增。
「我们可是新人歼剑队,拿出诚意好好招待啊。」
「不好意思,这个笨蛋说的话请当作耳边风。虽然我们真的是来执行任务的新人。」
「真的吗~?」
尽管如此,男人仍旧投以怀疑的目光。这时平稳的话语声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快请人家进来。」
这句话来自刚才男人走出的房间。由于门板上的牌子写着「办公室」,可以猜想这句话来自于何人。
「可是比想像中还可疑喔?」
「没问题的,霍雷柯,有我在啊。」
跟着神情不悦、态度不佳的带路人,焰一行人走进办公室。
一进门,就见到在房间里侧的桌子旁,坐着一位笑脸盈盈的男性。听说对方的年纪和西格拉特相仿,但也许是因为那沉稳平静的态度,看起来年长许多。
有别于那和蔼可亲的脸庞,壮硕的身形的确是战士的体格,肩膀也宽阔。盾形徽章在他的衣领绽放光芒。
「欢迎你们,等你们好久了。我是担任葛达利村分部长的路特鲁多。你们就是之前闹翻了葛德路西亚的新人?」
「话题传得这么快吗……?」
仔细一想,也许真是茶余饭后的好话题。不过,真没想到传闻已经来到邻近村庄了……
「居然在测验时闯进去,可是史无前例喔。为了入队而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群可爱的小姑娘。」
台词听起来虽然有些做作,但也许是因为那张柔和的笑容,不至于让人感受到下流的意图……然而──
「喂。」
才子小声提醒的同时挥动手臂,焰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识间捏住了才子的袖子。
也许是因为正面感受到他人的好感,生平第一次的经验让焰手足无措。
他的确就如同西格拉特所说,是个常保笑容的亲切人物。
「那、那个……其实这两人不是歼剑队的一员,可是那个……可以带她们一起参加任务吗……?」
像是要遮掩紊乱的思绪,焰介绍可疑的两人。
过去她们靠着法梅亚的特别安排与古铎夫的庇护才能正常生活,但此处超出了这些照顾的范围。尽管古铎夫送行时告诉她们应该没问题,但事态如何演变都不奇怪。
「喔,这我不介意,因为偶尔也有这种人,基于某些理由而无法接受试验,想凭着实力或实绩进入歼剑队的孩子。不错喔,我更中意了。」
好感度迳自节节高升。
除了刚才带路的霍雷柯正与才子互瞪外,房内一团和气。但这时总是面露笑容的路特鲁多表情蒙上一阵阴霾。
「本来应该会直接麻烦你们去打倒出现在村庄附近的魔兽,但是最近出了些麻烦……」
「麻烦……?」
「嗯。近来有盗贼团在这一带出没,我们正忙着应付。在确定周遭足够安全之前,恐怕没办法放你们出去。」
盗贼团。焰立刻忆起来到异世界时遇见的第一批人。
「那个!」
「怎么了吗?」
「啊,呃……」
当时有刃大显身手,不过自己目前仍是累赘。焰原本想提议陪同讨伐盗贼团,但到了最后依旧说不出口。
「没什么……」
正因为是累赘,想为别人有贡献;若要为别人贡献,不能没有实力。
尽管「实力」不限于暴力,然而焰的实力十分有限。
到头来,如果跟过去也许会害人遭遇危险,她只能接受这般当然的结果。如同过往般,无法踏出那一步。
「哎,碍于当下情势,希望你们先待机。教会那边有神官们会照顾你们,就先去那边吧。」
教会和卫盾队的驻屯所一样,建设在附近的聚落为居民服务。歼剑队为任务而逗留于聚落时,教会提供餐点与住宿也是服务的一环。
在表情依旧不满的霍雷柯的带领下,一行人准备前往教会。此时路特鲁多只叫住了焰一人。
「红发的女生……呃──」
知道他呼唤的是自己,焰转过身。
「咦?啊,我没有自我介绍啊。我叫做焰。」
「焰……是吧?」
那表情并非笑容而是严肃,笔直凝视着焰的双眼。
「焰,你是不是想一起去讨伐盗贼团?」
虽然刚才自己的举动非常露骨,但想法被一语道破还是让心脏一阵狂跳。
「要说有这种想法的确是有,但要说没有好像也真的没有……」
才刚吞下苦涩的结论,无法坦承心中的想法,焰不由得自路特鲁多身上挪开视线。
「这样说尽管严厉,不过『世界』受到力量支配。虽然能理解你想早点立功的心情,但是太过焦急也不好喔。」
「说的……也是……」
「然而即使没有力量,试着挣扎我也不觉得是白费工夫。」
面对被迫认清现实而垂下头的焰,路特鲁多温柔地说。
「也许挣扎后会见到一线光明,也许挣扎之后出乎意料地能顺利解决。无论如何,踏出那一步的机会比你想像的还要多。」
焰睁大了眼睛。
「当然了,千万不可以乱来喔?」
「……是!」
不知为何,那句话为焰鼓起了勇气。
「不好意思拦下你。好了,先去教会吧。」
路特鲁多笑着送焰离开。
(插图010)
在距离驻屯所不太远的教会,担任神官的少女迎接众人。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喔,莉拉。」
「包在我身上!」
霍雷柯将焰一行人交给他口中名叫莉拉的少女,随即返回驻屯所。
「哇~只有女生的部队好稀奇喔!我们多聊聊吧!」
「哦,阳光少女……!」
神官少女莉拉和焰等人年龄相仿,个性开朗,纤长的睫毛十分可爱。她那满溢而出的朝气,让焰不禁被震慑。
「啊,对不起!我没什么机会和同年龄的女生聊天,一时忍不住。」
「你误会了!我只是稍微有些吃惊……」
莉拉的神官服衣领上别着铜制的月轮徽章,和焰她们一样是新人。
在各地的教会工作的神官,和卫盾队同样是从葛德路西亚派遣到各地,必须离开过去的人际关系。莉拉会因为遇见焰等人而雀跃,也是人之常情。
「那太好了。总之我就一面向各位介绍一面聊吧。」
歼剑队的宿舍位在教会旁,看起来比村民的房子还要牢靠几分,看得出对士兵的优良待遇。
房间是一人一间,也有休闲用的共用空间。
「话说回来,各位已经见过路特鲁多先生了吗?」
「嗯,见过了。」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看来莉拉似乎仰慕着路特鲁多,脸颊微微发红。
「会吗?那种温柔文雅的男人大多都是幕后黑手喔。这类的一到故事尾盘,就会从黑影中慢慢走出来说:『哼哼哼,真是群碍眼的垃圾,由我亲手葬送你们吧。』」
笨蛋不晓得又在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这个人脑袋有点──」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路特鲁多先生真的很温柔!不只是卫盾队的工作,他也时常帮忙村里的事情,喜欢努力的人,也喜欢那些人的笑容。因为他这样的人品,大家不是用原本的名号,而是称呼他『爱笑的路特鲁多』喔?」
名号一般来自战斗时的表现,原来那帅男有那种名号。
「好啦好啦。只是开开玩笑,不要当真嘛。」
「知道就好!」
莉拉似乎发自内心尊敬着他。
「真是的,不要随便制造隔阂啦。村人的视线已经很冷淡了。」
焰低声说着,手肘顶向才子。
「而且不只是温柔,他还非~常强喔。虽然现在地位还是金盾徽章,但我认为他有朝一日会和西格拉特先生一样,被任命为护国圣盾将的。」
「哦~他果然很厉害吗?」
「就是这样。来到葛达利村就任前,他是足以担负防卫葛德路西亚重责的强者喔。虽然最近出现盗贼变得有点危险,但之前和平到其他聚落无法相提并论。就连魔兽都不敢靠近呢。况且──」
这时突然传来了「咕噜」声,声音来自于听见那声音而面红耳赤的莉拉腹部。
「糟糕……不小心聊太久了!午餐做好就会来叫各位!在那之前请好好休息!」
莉拉朝气十足地离开。
「像个暴风的女生啊……」
「跟那家伙相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