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车的检票口前,来来往往着各种各样的人群。有背着与救的身形一般大小包的海外游客、有普通的学生和一大家子人、有老人有小学生、当然少不了出差归来的社员。
「哟~」
「嗯。」
多亏了与求歌在这段时间里时常碰面,三球才能在混杂着各类人的人群中一眼看见她。
从检票口出来后,两人就迅速碰面并简短地寒暄了一番,这让三球感到一阵微妙的轻松。
在上次见面过了一周后,不知为何,最初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大概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也就是体感上认为现在的相遇就是上周的延续。
如果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这种感觉大概就会消失吧,也许也会向其他的方向变化也说不定。
抱着这种不知所以的想法,三球沉默着接过求歌的行李包。
电梯上人群混杂,三球他们决定走楼梯到地面层。
没有了行李束缚的求歌跟在三球身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下楼梯。
「所以,今天有什么打算做的?」
「嗯……说实话,今天还没有做什么事的打算呢。去玩也可以吗?」
「不是……没有想做的事为什么还要过来啊。浪费交通费,你要变成笨蛋了吗?」
在三球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求歌愣住了一会,然后朝三球露出了一个戏谑的微笑。
「钱都是家里人出的,所以不用担心。反正我对家里人那边说的是,这周我要来这边和朋友见面。」
「这不是骗人吗?」
「嘛,虽然是说谎了,但也不完全说谎了嘛。话说回来,你没有把我当朋友嘛?」
「我没有这么说过吧。」
「什么啊。你这态度很不招人喜欢哦。」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球最近都和求歌在一起,他早就将求歌视为友人了。特别是最近,总算是消除了最初见面时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此时与自己一同下楼的少女,她原本的性格终于是显露了出来。
如果没有对救的异常执着,求歌应该只是个普通有活力的行动力高的少女吧。况且救也说过,她是个很受人欢迎的少女,这点三球也认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那种能在无意中吸引周围的人的类型。
当然,如果三球是一个普通且感性的人,对求歌那样的人抱有好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提起这件事总感觉有些让人顾忌,所以三球故意没回答求歌的问题。
大概是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什么有深刻意义的话题吧。
求歌也没对这件事太过在意,随后她便转换了话题。
「好吧。比起这个,还是说回刚刚的那个话题吧,这之后要去干嘛?」
「我本来都打算听你的意思,所以什么都没有考虑过。你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嘛?」
「现在的话,没有呢。硬要说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去一个能让救破防的地方也不错……」
「我坚决拒绝。」
「那,三君你来带路吧。」
「我嘛?这样啊……」
突然被问想去哪里,这样的地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吧。
但是如果求歌真的对去哪里都无所谓的话,三球也并不是没有想做的事。
比如说此刻突然浮上心头的想法——想去练习。
按照两人的约定,三球的周末是要和求歌一同度过的。按照这样的安排的话,每天的训练时间就要往后推迟,这样会让晚上变得更加幸苦。
「如果让我去做想做的事的话,那我就要去跑步和做力量训练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嘛?」
「没什么关系嘛。虽然一起跑的话,会因为步伐不一样而导致跟不上。我就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骑着自行车跟在我旁边也行。这在以前的漫画中不是很常见嘛?」
「才不要。和我这样可爱的女生呆在一起,却只想着做力量训练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这句话听着挺不是滋味的,那这样的话,就只能去学如何创作都都逸了。好不容易求歌也在,直接向你请教也更有收获吧。」
这也是三球在学习短歌时,自身所收获的经验。
「说的也是呢……确实到目前为止都是由着我带着你乱跑的,偶尔我也想回应一下三君的请求呢。可以哦,我会教你所有我知道的部分。」
「帮大忙了。」
听到求歌回应自己的请求,三球不禁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自己对都都逸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三球打算更加深入地了解它。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不能让远道而来的朋友感到无聊。
但是这样的话,下一个话题就会变成该去哪里。
「那之后去哪里呢。要不就去咖啡馆或者卡拉OK之类的地方?」
「两个人去卡拉OK嘛?我是没什么问题,真的可以嘛?」
「什么啊?」
「……该怎么说呢,真的很有三君的风格呢。比起这个啊,刚刚你提到的跑步训练什么的,平常都是在哪里进行的?」
「在哪里嘛?最近大多是在家附近的河岸边。因为河比较大的缘故,所以堤坝上的空间还是挺大的。那附近有很多人,他们平常都做着各类运动。」
「从这里到那要花多长时间?」
「三十到四十分钟吧。」
「OK,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三君你说想去训练对吧?这样的话,就可以将都都逸的学习并联起来,一边训练一边学习了。」
求歌究竟是想干什么?三球一点头绪都没有。从求歌满脸的笑容中,三球突然感觉内心一阵恶寒,仅仅因为十二月的冬风很冷这一点是不能够解释的,
2
「唔哇,真宽阔呢!」
「看,和我说的一样吧。」
「唔哦哦哦哦哦,风也好大,头发要被吹乱了……!」
「放弃吧,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
「这不对吧!」
位于矗立着各种建筑物和住宅区的大都市的郊区,这里就是最开阔的地方。
或许正确的答案不止一个,但要让三球来回答的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堤坝上向远处眺望,欣赏这巨大河流之上的景色。
三球被求歌催促着来到平时训练的场所,他简单地为求歌介绍这里的情况,但求歌比他想象中还要兴奋。
「这个区域已经变成了一个多功能广场了。还有,听说那边有某个大学建的操场。在继续往那边走,夏天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去那边,那里是个可以搭建简易露营地的地方,不少人会在那进行烧烤活动呢。」
「呐,河岸对面的像草坪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那是踢足球以及五人制足球的地方。我记得在正月的时候,那个地方也用来放风筝。」
「嗯……三君经常来这附近呢,这里除了风比较大以外,其他都挺好的。」
「是吧。」
「嘛,也可能是我在风最大的时候来这里了呢。啊……明明今天特意打起精神来了……」
「所以说,真是抱歉呢,但也没办法。」
说想来这里的是求歌,但三球也没能力让风停下来。在看到求歌那凌乱的头发时,三球感到略显遗憾,这件事作为人类来说无能为力呢。
看着被恶劣的风折腾地情绪稍微有点失常的求歌,三球无奈地笑了笑。
看着她因开心和生气而时常变化的表情,三球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救的身影。
「够了,我放弃了。比起这个,还是来学都都逸吧。」
「说的也是呢。但是具体要干什么呢。虽然是我说的要把这两个结合起来。」
「也不是什么难事哦。在和救决斗前,先试试和我决斗吧。三君,回去那边坐吧。」
「明白了。」
随后,在她的催促下,三球和求歌在堤坝的斜面上并排坐着。
像这样悠闲地欣赏风景并不是三球平常会做的事情,但这里是俯瞰周围风景的绝佳地点。
有一个人追着滚动的球跑过来,远处有一个小男孩正在和宠物狗玩耍。河岸上不断闪过一道道慢跑者的身影,还有一对老年夫妇紧紧靠在一起慢慢地走着,享受着彼此在漫长岁月中的陪伴。
「真不错呢,那对夫妇的感情。」
「是呢。」
三球用发自内心的语气,带着温柔的微笑说道。顺着三球的视线,求歌也注意到了那对老夫妇。
三球和求歌就这样并肩坐着,或许在那对老夫妇眼里也一样。
突然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三球内心感到一阵瘙痒。
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他们都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享受自己的假期。
在平常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没有发觉,其实自己也是那风景的一部分。
就在三球有些感伤的时候,邻座的求歌轻声说道
「真好啊,这个地方,我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呢。」
「除了风以外,对吧?」
「确实呢。我绝不会想和关系好的朋友和喜欢的人来这里。」
译:第一次看我还没看明白,但看下文倒是看明白了。
「你看到了很多家庭和夫妻对吧?」
「关系能发展到那种程度就安全了,理所当然吧。」
「是这样嘛?」
在这个地方,头发被风吹乱是理所当然的吧,果然女生有很多男生无法理解的执着。
男生在越是风大的时候,情绪总能莫名地高涨,大概在一个班级里八成以上的人,在某个时候漫无目的地奔跑过,看起来,青春期的女孩子早已抛弃了这种幼稚的心态。
求歌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带着那如同咬到苦虫般的表情,瞪了一眼三球后继续说道
「话题回到都都逸上,这里有很多美好的景色对吧?」
「嗯。」
「所以也很适合对决。」
「说什么怪话呢你。」
「嗯……三君的观察力太杂鱼了。例如在那条河边,能看到像小学生的男生吧?」
「嗯,能看到。」
「唔。所以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观察周围的东西,然后试着以此为题作诗。当然作出诗后来比较,作出的诗更好的那一方获胜。」
「啊,原来如此。从这景色中提炼主题,然后两个人一起吟诵的意思嘛?但是胜利的一方和失败的一方要做什么呢。我们只有两个人,每回合都给自己加分的话,就会永远平局下去了哦。」
「三君不会做这种事的对吧?」
「……应该不会吧。」
思考了一瞬就立刻回答了,其实在被问的那一瞬间,回答就已经确定了。
每每和救交换短歌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无论别人说什么,自己都觉得好的东西就是好的,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
比如说在和谁对决的时候,即使对对方的东西表示称赞而导致自己失败,也不会说假话。因为就这样否定自身的感受,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接受的。
「说的也是呢,三君就是这样的人呢。」
「嘛,我也算参加了社团活动,习惯了。从常规比赛到正规比赛,运动部的目的是确定一个赢家。」
「我也是这样。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之间能顺利进行对决,我们的相性果然好呢。」
「虽然我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系,总之先来试试吧。」
「嗯,那么,主题便是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最开始我门就先选择那边的小学生们吧。没有特定的时间限制。但在一方宣告完成了后,如果在三分钟内还未完成则判负。作为惩罚,输的一方要跑到对方决定的地方再跑回来。」
「等等,不要加上一些可怕的条件啊——」
「但是是三君说想去训练来着……好了,开始吧。」
为了报复方才被嘲笑发型的仇,求歌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但仅过了一瞬后便严肃起来。
三球急忙跟上求歌的节奏,但在比赛开始后,他也逐渐理解这个规则的危险性。
要跑到可见范围内的指定场所,究竟需要跑多远呢?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全力冲刺的话也不过能跑出去几百米远而已,沿着河边的烧烤区域跑往返的话,至少有几公里。如果吟诵的主题是远方的高楼的顶层的话,不搭乘出租车的话恐怕都回不来了。
但如果仅因此就放弃已经接受的挑战未免有点太可惜了,三球肯定是不会放弃的。在此刻为方才许下的赌注写下落款,三球还从未失去那熊熊燃烧的胜负欲。
与刚刚在河边的那几位小学生一样。他们在特定的时间突然开始奔跑,像是在跳远一样,三球大概明白其中意味。他们在风起之时跳起,就像是借着风的力量一般,希望能跳出一个从前从未跳出的高度。
「话说啊,求歌,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了。」
「什么?才刚开始决定胜负哦?」
「在这点上我也是很认真的。但在那之前,刚刚求歌好像有说过自己是运动部的呢。」
「诶?」
在面临胜负的挑战时,自然不会以失败为前提考虑之后会发生什么。
为了让自己明白这个道理而提出问题,同时也偷偷观察了求歌的身形。
身高适中,体重匀称,体型看起来很合理。
服装也一如既往的有着些许朋克风格,与签名会当天的她相比,今天倒是略显低调了。或许是因为在那个时候,需要用出什么特别的努力才行?又或是为了和三球在一起而没有违和感,可能会根据场景而适时调整也说不定?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她的脚上。
没错,求歌今天穿的并不是运动鞋,而是靴子。
「我确实是排球部的,这怎么了嘛?」
「这样,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所以这是干什么啊?」
「如果我是唯一一个进行训练的人,那倒是有点不太公平了。我会让求歌你全力冲向那个烧烤区的。」
「哈?这也太过分了。」
与说的话相反,求歌显得非常开心地说道。
让你跑起来正是三球的胜利宣言,求歌自然欢迎这样的挑战。
原本就不打算敷衍了事的求歌,此刻的表情与刚才截然不同。
但比赛就该是这样。
自己用尽全力,对手也拼尽全力。
三球知道,只有这样拼尽全力决出胜负,才能称得上有趣。
「但是,总感觉意外的难啊……风、跳、小孩……」
「吵死了啊。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下次再嘟嘟囔囔地就算违规哦。」
「不是……难道你认真思考的时候,不会不自觉地念出声来嘛?」
「虽然确实会出声,但这样我的思绪会被打扰,所以我决定现在禁止这么做。」
「真拿你没办法。」
接受了求歌的抗议,三球只好无言地沉浸在作诗的氛围中。
在不出声的前提下,就要充分使用手机的备忘录功能了,通过敲击文字和删除文字来完善自己的诗歌。
「完成了。」
但求歌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在那一刻,留给三球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三球沉浸在思考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知在什么时候,那群小学生似乎已经放弃了挑战跳的更高。
取而代之的是向河中投掷石头,试图让石头的弹跳次数更多。(打水漂.jpg)
眺望着这令人怀念的情景,总算在脑袋中将二十六字整理好的三球,自信地挺起胸膛宣告
「我也完成了。」
「嘿?看起来能有个最低限度的竞争了,不错呢,先让我看看你的吧?」
「嗯,我的是这个——风轻轻推动着时光的轮盘,朋友们交相跳起的身影,是我们不经意间回忆起的过去。」
原文:风に押されて友らと跳ねる子供の背中に过去を见る
「那么,这是我的——寒风的脚步追逐着奔跑着的孩子们,愈发强烈的风如同不惧寒冷的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一般。……三君觉得如何呢?」
原文:寒さ气にせず駆けずる子らを风が笑って追いかける
「老实说,有点差距……吧?求歌觉得呢?」
「唔……」
「我对评分之类的不太了解呢,慢慢想吧。」
「……嗯,这第一次就算三君的胜利吧,是我输了呢。」
「诶?」
「干什么,这么惊讶?」
「没有。实际上,我刚刚想说的是,求歌的更好一点。」
在坦诚表达自己感想的同时,三球也将求歌的都都逸和自己的重新比较了一下。
当然,这一点必须承认,自己肯定是更喜欢自己创作出的东西。但令三球没想到的是,差距居然大到能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不过,求歌并没有过度纠结这件事,她只是平静地站起来舒展舒展身体。
「嘛,不过求歌觉得这样就好的话,那就没问题。」
「其实我自己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关系。不过,下次我可不会输了哦。」
「知道啦,好了,去吧。」
「可恶……真没办法,那我就走了啊!」
求歌留下一句歇斯底里的话后,从斜面冲下,朝着离他们一百来米远的小学生们那冲去。不愧是排球部的成员呢,看起来不像不会运动的人,自然也不会出现平地摔的情况吧。
但在看到求歌努力的背影后,三球心中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想跑步。
译:这是什么心态?!
想就这样跑上去,吓她一跳。
三球不禁感到自己是个幼稚鬼,但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无法停下来了。
「呼……要跑咯?」
任由这股冲动支配身体,三球也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逆着风从斜坡的上方跑下去,全力追赶前方的求歌。
为了能够成功超越她,在被注意到之前应该要尽可能拉近距离。
这么想着,三球压低声音全力奔跑着。先到达折返点的求歌,在转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三球。
看到露出惊讶表情的求歌,三球脸上自然地涌现笑意。
在三球咬紧牙关冲刺时,察觉到三球意图的求歌也渐渐提起了速度。
虽然三球在速度上占有优势,在短距离的跑步中,耐力方面并没有很大的差距。
在距离仅有十多米,并不是无法追赶的差距。要与最近坚持进行跑步训练的三球做对手的话,即使是状态最好的求歌也无法战胜。
「唔哦哦哦哦哦。」
「等等……!太羞耻了,别喊出来啊。这样不是显得我也是笨蛋了嘛?」
「之前不是说过了想跑步来着嘛?」
「真……真是个笨蛋。」
最后,在坡上两人并肩坐着休息,求歌边喘着气边抱怨着。
虽然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语气上并没有特别生气,反而带着些许愉悦的色彩。
最后的最后,三球超过了求歌,带着获胜的喜悦躺倒在草坪上。稍微落后的求歌在追上来后也跪倒在草坪上,双手撑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调整呼吸。
「哈……哈……。真是够了,绝对被周围的人们当成奇怪的人了。」
「这也没办法嘛。我就是想跑了,所以就跑了。不说这个了,马上开始二番战吧!」
「你是什么耐累王嘛?接下来我可不会输了。」
「哈、哈、哈。我可是卫冕冠军了。你可得加把劲啊,菜就多练。」
「别得意忘形了!」
结果到了最后,三球收获的唯一一场胜利,便是最初的这一次。
虽然在之后的比赛中屡战屡败,但好在求歌没有要求自己跑到烧烤区,全力冲刺的地狱训练总算结束了。
求歌在初战败北后一路连胜到最后,成功拿下九冠王的称号。在最后一场惩罚游戏中,她也跟在三球身边一起跑完了全程。
2
「啊……累死了……」
「挺好的不是嘛,练了个爽啊。一胜九败,净输八场呢。」
作诗比赛与耐力训练并行,在这不明不白的竞技中结束了。
经过少许时间调整呼吸后,求歌向旁边趴着休息的三球搭话。
「吵……吵死了……」
求歌气喘吁吁地反驳道,但三球完成冲刺的次数与求歌完全不同,明明是冬天却已经汗流浃背了。求歌虽然看上去累的不行,语调却很柔和,三球认为她心里应该也很享受今天的这场比赛。
「真奇怪呢。」
求歌依旧觉得这个人很怪,随后她也试着学三球那样躺倒在堤坝上。
无边广阔的天空映入眼帘,尽管身处闹市之中,眼前的景象依旧如此清新。只是相较于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冬日的寒冷带走了风的温度。为了让三球从冲刺中恢复过来,求歌一时没向他搭话,她开始专心研究都都逸,时间似乎比她想象中富裕。
「呐,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说实话,现在连拿手机我都觉得累。」
「加油啊,你个运动部的。」
「可恶,你这家伙真是。——现在啊,大概三点半了。」
「这样。感觉时间一下子就流逝了呢。」
「对于我来说可是彻彻底底的地狱啊,你这家伙毫不留情地让我一直这么跑。」
「不是挺好的嘛。最后我也陪你一起跑了。」
「只是最后一次吧,求歌可是完全留有余韵。」
「嘛,这点倒是没错。」
对于平常就经常运动的求歌来说,全力冲刺一两次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虽然确实会感觉到累,但比起反复冲刺的三球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倒不如说,每次输了就认真跑的三球才是奇怪的那个人。
虽然中间有一段用来恢复体力的空白期,但一直在反复力竭也是事实。
但这样不充分休息不放松自己的训练手段就是如此。
从决定要返回棒球部的那天起,就一直重复着这些训练。
经过十余次的全力冲刺便是努力的证明,求歌被身边少年的执着所震惊。
但也正因如此,求歌感到胸口隐隐作痛。
看着三球这副固执又无虑的模样,求歌无法原谅自己只是为了利用他而接近他。
「那个啊,三君,其实我——」
「都都逸,挺有意思的哦。」
「诶?」
无视了求歌那下定决心想要坦白的样子,三球突然说出了有趣的话。
但同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什么啊?好突然。」
这么笑着回答后,求歌也知道这并非是突然。
她心中一直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会发展成这样。
「不对,实际上不只是有趣,而且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刺激感。因为刚刚,我就因为它而变得痛苦起来了。其实,我一直在对求歌撒谎。」
「……怎么会。」
「啊……。关于这点,我觉得我做的不对。我以为只要把求歌带到身边,救就不会再受伤害了。所以,我们不会再继续成为队友了。」
「……这样啊。」
听到这里,求歌默默地注视着从趴着变为仰卧着的三球。刚刚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挤出一句掩饰的丢人台词。
「你果然还是要继续支持救呢。」
「何出此言?」
「因为就是如此吧。刚刚三君也说过了吧,你不打算成为我的队友,那不是就要加入救那一方了嘛?」
「只说对了一半呢。我确实是要从求歌的队伍中退出。」
「那就是——」
「但不意味着我就要加入救的队伍。」
「什么意思?」
三球突然提到预期之外的言论,求歌不禁再次追问道。
三球没有直接回答求歌的提问,他以平静的语调说起了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事。
「我果然还是无条件地信任着她,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一直信任着她。正因如此,这件事不该变得这么复杂。」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在中途好好反省了。不仅是反省自己,还反省了关于救的事,全都认真地回顾了一遍。所以,关于求歌和救的关系为什么变差这件事,我或许已经明白一部分了。」
「骗人的吧。你不可能会知道的。」
「我知道的。因为求歌你,和我,挺像的。」
「这种事……」
这件事,求歌自己也隐隐有所感觉。
虽然并不是完全相同,但波长相近这件事绝不是偶然事件。但仅凭这件事就能看透自己的过去,求歌实在不愿意相信。
但他能因此找到正确答案,那也就说明,三球在过去和求歌有完全相同的经历。
例如偶然间和救交好,随后在交往过程中了解了她的大部分优点。
但却在最后时刻,受到了来自救的背叛。
但如果三球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话,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依然信任着救。
但即便如此,三球仍然确信这件事的真实性,求歌忍不住想要去确认在三球和救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和救,是在初二的时候关系变好的,她也来过我家好几次。……实际上,我们关系挺好的。」
以前在白桦中学的时候,求歌变得沉默寡言,寂寞的浪潮如同溃坝一般冲向她。
那次相会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
在救和求歌升上初二的时候,她们第一次成为了同班同学。
「救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在班上不怎么说话,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认识她。但是在第一个学期末的时候,我偶然得知了救是短歌高手。我觉得大概是因为在国语课上学了短歌的缘故,那时候我看到了正在准备考试的救,她把考试的出题范围都整理出来告诉了我。」
没错,最初开口的是救。
救在与求歌的对话中可以分析出,这是对任何人都不曾提起的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也许在救看来,这是一场谬误,是一场意外。但对于求歌来说,这是一位容易害羞的同学向她透露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这让求歌感到十分高兴。
求歌就是从那时起和救的关系逐渐变好的。
更早之前就认识的朋友们看到自己突然间和救熟练感到惊讶。为什么求歌突然就和凉风同学变得这么要好什么的,有时候甚至会被直接这么问到。即便如此,求歌依旧如救期盼一般,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是短歌高手这件事。
译:没想到救在班上还是团宠,能忍住不和救搭话的都是神人。
求歌自然也没有肆意散播他人秘密的习惯,因为这些很快就变得不重要了。
对于求歌来说,救无疑是认真的、拼命的人。她是一个成熟的同学,是一个能用自己的知识和角度思考问题的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到很新鲜,她总是告诉我关于这个世界我不了解的事物。最重要的是,救是能让我笑得如此开心的重要的朋友。
而且救也同初见一般,相信着自己。
译:白桦白毛魅魔,顶级白月光()
作为友人相处便已经足够,实际上两人的相性也非常好。
救展现出的与求歌不同的新视角和创造力让她感到惊讶,求歌则拥有救欠缺的行动力和决断。
所以一旦打成一片,关系便会逐渐升温。在众多友人中,救也是求歌视野中最特别的那个。对于没有多少朋友的救来说,在学校里没有比求歌更好交流的人存在。
但——
「但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救大吵了一架。」
言及于此,心中无法抑制地感到隐隐作痛。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件事的开端。
我想起了那个时候,在讲台上翻开杂志的企划封面,与学生们交谈的班主任的样子。
「某杂志的企划正在募集中学生的短歌,老师让大家都试着挑战一下。给了一周的时间,然后在班上进行投票,得票高的人将代表班级参与企划。」
「……原来如此。我确实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偶尔会有这样的活动,好像是班主任突发奇想搞出来的企划。」
「嗯。但是我那时想着,想让大家多了解了解救。所以在老师说了奇怪的企划后,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如果大家能看到救吟诵的短歌,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对救有新的认识。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救。我对此可是非常认真的,救也表现出了认真的模样。我们一定会想出一个很完美的短歌,去决出胜负。然后——」
「救没有拿出能决出胜负的短歌,对吧?」
「没错。你果然理解了。」
也许是班主任提议要做短歌的原因,也许是考虑要给救一个发挥的机会。
最后的结局,救在截稿那天也没有提交任何东西。
求歌在原来班级上的人气发挥了部分作用,按照最初的规则,她认真创作出的作品被选为代表作之一。
但原本不只是在原来的班级,即使是在都道府县上都能赢得代表位置的那个人却被搁置一旁。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求歌是不可能满足的。
「我很后悔,就像是被看不起了一样……!」
没能给到自己一个对等的胜负。
我一直认为亲密的朋友把我当成小孩,高高在上地将胜利拱手相让。
救究竟有什么意图,她不知道,她甚至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被救嘲笑。
在无边的无奈和懊悔中,求歌和几位代表一同站起来,接受全场同学们的掌声。求歌拼命忍着眼泪,眼睛红得可怕。
我本来打算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对于救来说,她只是心血来潮才和自己这种低级选手较量的嘛?
「最后,我们不再聊天了。这种情况持续到初三我转学而告终。结果最后就这样,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我能理解求歌为什么会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明明是她背叛了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会百分百站在你这边。但是现在,我能理解那个时候救的心情。救从来都是那个救,那时的她也经历着和求歌不同的痛苦。」
「怎么会……」
那正是求歌所不了解的。
无论最后救有什么想法,最终做的事的结果不会有所改变。
三球的表情依旧严肃,似乎正担心地看着求歌。这让求歌感到愤怒,不由自主地声音都变得高亢。
「结果三君和救还是一路人。」
「虽然这可能意味着要脱离你的团队。但是我刚刚也说过了,我这次不会和救站在同一边。」
「所以,你要以个人的名义挑战我和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蠢事嘛?」
「可能算是个蠢货吧,我想以个人的身份面对救,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请你认真与我对决。」
「哈?」
求歌不明白三球究竟打算说什么。相反,她不相信救会在这一次认真对待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大概会和求歌在一年前被背叛那样。即使再做这样的事也没有任何意义,结果早已注定。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断言,仅凭这一点,救就绝对会拼尽全力。他如此断言,只要自己作为救的对手的话,就能吸引对方的关注,就像曾经的求歌一样。
说着,三球直视着求歌的眼睛,在她所见过的事物中,这个眼神恐怕是最果断的。
他的眼神锐利到让人感到烦躁,求歌默默把视线从三球身上移开。
「我不想说什么坏话打击你,所以你还是不要做这种事的好。因为越是施加压力,救她会——」
「如果是她的话,就没问题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师傅啊。所以,求歌我请你一直等到正式开始。」
「我能有什么好处?」
「有啊。如果我以个人名义参加的话,求歌就有机会能够命令我做任何事。」
「啊……」
思考了一阵三球的话语后,求歌突然感到脑袋发热。确实如此,如果就这么胜利的话,和原来的情况也没什么变化。
换句话说,如果求歌将三球和救都击败的话,甚至可以命令他们两人永远都不要再见面。
译:真恶毒啊。
当然,救最后会别无选择,只能击败求歌成为赢家。
压力和奖励的价值最多也就是五五开,但是这样也很有可能逼出救的最强形态。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选择其他的办法了。
「嘛,反正最后都是我获胜,这种话都无所谓啦。」
「你是认真的嘛?刚刚可是一胜九败哦?」
「想要战胜师傅,就意味着我不能输给其他人。 」
「啊哈~我明白了,好吧,就依你吧。给我做好觉悟吧。」
「昂。」
听着三球果断的宣言,求歌的心情总算好转。正如之前所说,三球再某些方面确实和她很像。
「放心吧。即使救不使出全力对付你,我也会好好面对你的。」
「没关系。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也有在赢了之后告诉救的事。」
大概是说绝对不会输的意思吧。
豪言壮语在此刻显得如此爽朗。
求歌听着三球的说话方式以及自己赢了之后要提出的命令,微微一笑。即使不提不能见面这样负面的命令也行。就比如,提一些更有利于自己的,更直接的命令。
译:求歌:一想到我之后要干什么我就想笑.jpg
「看来高中生活会很有趣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都是没用的。」
「还不好说呢~」
这一次,求歌总算笑了出来。
此时正好风起,愈来愈强的风势托起了求歌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