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民居住的城区里,有个离贵族特区很近的高级住宅区。
在高级住宅区里的某个角落,有一栋采用现代建筑风格,还拥有广阔庭院的宅邸。虽然比不上七大贵族居住的宫殿,但也可算得上是豪宅了。
在这个今晚餐会的会场,也就是戈尔德兰的宅邸里,第二秘书环视在场的众人。
「各位,都拿到自己的酒杯了吗?」
光辉灿烂的吊灯照耀着整个大厅与参加者。屋内的各种奢华家具与摆设,也澈底展现出宅邸主人的性格。
「教授,请您致词。」
「嗯。」
戈尔德兰一边轻抚胡须,一边走到众人面前。
「我要先跟大家报告一件事。正如传闻所说,现任院长夏鲁巴特大人已经决定在下个月底退休,所以近期应该就会举办院长选举了。」
这句话在会场里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们派系的人数最多,所以票数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之后的顾问委员会那关……」
戈尔德兰一脸满足地转动手里的酒杯。
「不过身为七大贵族的芬尼尔大臣,已经答应要尽力帮我拉拢顾问委员会的成员了。」
现场响起了一阵掌声与喝采。
第二秘书高举双手,用夸张的动作拼命鼓掌,同时从旁补上这一句话:
「换句话说,我们亲爱的戈尔德兰教授已经确定当上下任院长了!」
第二秘书还说他近期就会招集整个派系的人,提前举办庆功宴。
而且芬尼尔大臣也会参加那场庆功宴。
「喂喂喂!事情好像变得很不得了了喔!」
克雷森穿着刚买的西装站在杰诺斯身旁,兴奋地这么说着:
「大哥,太狂了!真的超猛的!」
「嗯,我之前就说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再强调一次。我不是你大哥。」
「你就别害羞了。老妹啊,我也是你们的兄弟对吧?」
「莉莉不想要克雷森这种哥哥……」
「你的嘴巴还真毒……」
莉莉今天也跟来了。
因为每一位受邀的宾客都能携伴一名,所以莉莉就跟着过来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本人很想参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有她在场,对收集情报也有帮助。毕竟别人不太会提防莉莉,而且她的脑袋也转得很快。比起独自收集情报,有她帮忙应该更容易取得成果。
来到会场里的人有派系干部与一票秘书,还有主人邀请的贵宾。
其他参加者好像也都带着自己的伴侣与情人。
莉莉定睛看着克雷森。
「不过克雷森只有自己一个人。」
「哼,我未来的女朋友太多了,实在很难硬挑一个出来。」
「原来每个女生都拒绝你了吗?可怜的克雷森……」
「你不要猜得那么准啦!」
克雷森哭了出来。莉莉仰望着他这么问道:
「你没有邀请乌米恩小姐吗?」
「你……你在乱说什么?为什么本大爷要去邀请那家伙?」
「是喔……」
「你……你那是什么反应?」
「因为……我看你经常故意惹乌米恩小姐生气。卡蜜拉小姐还说过男生都喜欢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生气。」
「等等,卡蜜拉又是谁啊?我经常惹她生气,只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同期啦!」
「是喔……」
克雷森轻轻抚摸自己整理过的浏海,借此躲避莉莉的目光。
「没……没有就没有啊!反正我有杰诺大哥就够了,我今后也会紧紧跟着大哥的。」
「我拒绝……」
「哈哈,大哥真爱说笑。」
「不,我是认真的。」
戈尔德兰清了清喉咙,会场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感谢各位在今天来到这里,你们都是我们派系里的精英。你们可以为此感到骄傲。只要今后继续为我卖命,你们就能迎接光明灿烂的未来了。」
教授高高举起的酒杯,在吊灯的照耀之下闪烁着光芒。
听到他说出「干杯」后,四面八方就响起了酒杯碰撞的声音。
「大哥,你刚才有听到吗?教授说我们都是精英喔。赞啦!」
「恭喜你。」
「这真是太棒了!那我要赶快去巴结那些干部了!」
克雷森像风一样地冲向那些干部。
虽然戈尔德兰打算把手术失败的责任推给他时,他好像相当沮丧,但他重新振作起来的速度也很快。
这或许就是他的优点也说不定。
「好啦,那我们也该开始工作了。」
「嗯,莉莉也会帮忙。」
「谢谢你,毕竟我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
莉莉对着杰诺斯点了点头,然后就在会场里四处张望。
「大家都带着自己的妻子与恋人呢。不知道莉莉看起来像不像是杰诺斯的太太?」
「我不知道……还有,别忘了你在名义上是我的妹妹喔。」
「那种事莉莉也知道啦!」
莉莉气得鼓起脸颊。
他们两人混进这场餐会,是为了找出曾经担任贝克研究室副主任的阿弗雷德先生的下落。
听说阿弗雷德也是个优秀的人才,他被戈尔德兰挖角后,也受邀参加了上次的餐会,然后就失踪了。
他当时到底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查出答案就是杰诺斯在王立治疗院最后的工作。
这是一场无座位的自助餐会,餐桌上摆着许多杰诺斯从未吃过的食物。
虽然他去找过几位干部,在闲聊的过程中不着痕迹地打听阿弗雷德上次来这里的情况,但当时也是无座位的自助餐会,每个人都能自由行动,所以没人特别留意阿弗雷德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还是得到了一段令人在意的证词。
「阿弗雷德啊……我记得上次邦兹喝醉的时候,就是他帮忙照顾的。」
「邦兹……」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他记得那人是戈尔德兰的第一秘书。
因为秘书应该都有来参加餐会,杰诺斯环视周围,结果在大厅里面找到了邦兹的身影。
他大模大样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直接拿着酒瓶喝酒。他确实是个难以理解的男人。虽然他好像是戈尔德兰的老朋友,但他身为第一秘书,却从来不曾工作,每次看到他都在喝酒。
「你就是邦兹先生吗?」
「我就是……你又是谁啊?」
听到杰诺斯这么问,邦兹把那张醉醺醺的脸转了过来。
虽然他们以前曾经擦身而过,但邦兹好像不记得他了。
「抱歉,这个派系的成员太多了,我没办法认出每个人。」
一旁的莉莉抓着杰诺斯的袖子这么说:
「我哥哥是特别研修生喔。」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有听说派系里来了个特别研修生。」
听到莉莉这么介绍,邦兹举起酒瓶这么说:
「你这位未来的干部大人找我有什么事?还不快点去向戈尔德兰摇尾巴。」
「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有个名叫阿弗雷德的男人应该有参加上次那场餐会,可以告诉我他当时在这里做了什么吗?」
「阿弗雷德……你是说那个从其他研究室过来的家伙对吧?」
邦兹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毕竟我当时喝醉了,我还记得他帮我倒了杯水。」
「当时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不记得了,因为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天亮了。」
「这样啊……」
结果好像还是找不到线索,杰诺斯轻轻叹了口气。邦兹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那家伙是个好人。毕竟其他那些老鸟都没有过来关心我一下。」
虽然杰诺斯觉得那是因为他平常的表现很糟糕,但邦兹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是戈尔德兰那家伙叫他们不要理我。他还说那是因为我是个骗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杰诺斯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邦兹是戈尔德兰的第一秘书,可说是身居要职。
戈尔德兰给了他这么重要的职位,却又叫派系里的其他人不要理他。
「算了,我是无所谓啦。反正都是多亏有那家伙,我才能过着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戈尔德兰大人万岁。」
邦兹从嘴里吐出酒臭味,还干笑了几声,但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空虚。
莉莉天真无邪地这么问道:
「大叔,你为什么会当教授的秘书呢?」
「因为我们之间的孽缘。」
「什么样的孽缘啊?」
「当然是……」
话才说到一半,邦兹就挥手赶人了。
「这不关你的事吧,别来烦我了。」
「……」
杰诺斯别无选择,只能暂时离开,然后对身旁的莉莉这么说:
「伤脑筋,他完全喝醉了。」
「不过,莉莉觉得那位大叔好像知道些什么。」
「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莉莉短暂陷入沉默,然后从桌子上拿了几瓶葡萄酒过来。
「杰诺斯,我们就让那位大叔喝得更醉一些吧。」
后来──
「嘻嘻嘻,你这女孩真是懂事。」
莉莉坐在邦兹旁边,一边帮忙倒酒一边陪他聊天,让他的心情变得愈来愈好。
「还好啦。然后呢?」
「对了,其实我年轻的时候想要当个摄影师喔。」
「你好强喔。」
「我本来就很强了!」
「莉莉,你这是在做什么?」
「放心交给莉莉吧。只要让男人喝酒,女人在旁边说他很强,男人就会臭屁起来,擅自说出自己的事情。」
「……你是从哪里学到那种知识的?」
「是卡蜜拉小姐教我的。」
「那个臭阿飘……!」
她竟然想要教坏一个纯真的幼女。
莉莉还不着痕迹地问了刚才问过的问题。
「然后呢?大叔,你为什么会当教授的秘书呢?」
「那是因为……」
虽然眼神已经有些迷蒙,但他依然不肯回答重要的问题。
「呜呜呜……莉莉还只是个孩子,果然用不了这招……」
「不,你做得很棒了。莉莉。」
杰诺斯突然灵机一动,对邦兹这么说道:
「喂,邦兹先生。你在上次餐会喝醉的时候,阿弗雷德拿水给你,然后你们又做了什么?」
「我记得……他当时建议我出去吹个风,我们就出去外面了。」
「这是个好主意,很适合用来帮人醒酒。我们出去外面吧。」
「嗯,就这么办吧……」
杰诺斯扶着喝醉的邦兹来到庭院,莉莉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杰诺斯,你打算做什么?」
「我只是刚好想到。上次是阿弗雷德帮忙照顾喝醉的邦兹。如果他在当时听到了什么秘密,那我们也做跟上次一样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得到线索了。」
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光之魔石还是照亮了庭院。
可是,邦兹一副随时都会醉倒的样子,根本没办法从他口中问出任何事情。
正当杰诺斯打算放弃时,邦兹的脚突然被草皮绊到,手里的酒瓶也掉到地上。
红色的葡萄酒不断从酒瓶里流出来,在草皮上扩散开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滩血泊。
「嘻嘻嘻……」
「你在笑什么?」
邦兹突然笑了出来,然后转头看向杰诺斯。
「喂,戈尔德兰,你看,现在这情况不就跟当时一样吗?」
他现在眼神涣散,似乎是把杰诺斯误认为戈尔德兰了。
邦兹使劲抓住杰诺斯的肩膀,说出了这句话:
「听说只要当上王立治疗院的院长,将来就能当上贵族是吧?喀喀喀,恭喜你这次又成功抱到芬尼尔大臣的大腿了。」
+++
与此同时,有三道人影正在夜晚的城区里奔驰。
「真是的,想不到连你们两个都来了。」
蕾葳对回过头来抱怨的索菲亚如此回答:
「如果我不跟着,谁要负责背桑德过来?这种需要出力气的工作,我们半兽人最在行了。」
蕾葳背着桑德,还用绳子把他固定在自己身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大姊……都是我不好……」
因为刚才还被倒塌的房屋压在底下,桑德奄奄一息地这么说。
「知道就好,你这个笨老弟。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嗯……我会记住的。」
「所以,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嗯。」
桑德吐了一口血。在后面奔跑的凛佳赶紧这么说道:
「我们最好动作快点。抄近路过去吧。」
「凛佳,怎么连你都跟来了?」
「因为凛佳觉得自己可以帮得上忙。」
「你只是想跟医生见面吧?」
「这点凛佳不否认,但是跟你的部下比起来,凛佳应该更能帮上忙才对。」
虽然索菲亚原本想带着部下一起去,但凛佳与蕾葳认为人数太多会引人瞩目,于是就决定让三位首领亲自出马了。王立治疗院就位在贵族特区里的行政区之中,如果没有拿到通行证,就无法踏进那里一步。如果要闯进那种地方,还是派出少数精锐较为合适。
索菲亚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前方。
「算了,我这次确实要感谢你们。拜托一定要让我赶上啊。」
三位亚人就这样背着伤患拼命奔跑。
一路冲向杰诺斯身边。
+++
「你说谁『这次又』成功抱到芬尼尔大臣的大腿了?」
夜风从修剪过的草皮上呼啸而过。在戈尔德兰的宅邸庭院里,杰诺斯向喝醉的第一秘书这么问道。邦兹早就喝到烂醉如泥,他似乎把杰诺斯误认为戈尔德兰,半睁着眼睛这么说:
「喂喂喂,你还想装傻啊?不就是因为十三年前的那天发生了那件事,你才能够有今天吗?」
「十三年前的那天……?」
「什么?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杰诺斯,你要配合他啦。」
莉莉从后面这么建议,杰诺斯轻轻点了点头。
「不,我没忘。原来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三年了啊……」
「真是的,你现在还不到该痴呆的年纪吧?那可是你这个当时研究得不到认可,前途黯淡无光的家伙得以改变人生的日子。就是发生爆炸事故的那一天啊。」
「发生爆炸事故的那一天……嗯,我想起来了。」
「当时你就是靠着芬尼尔大臣的推荐当上王立治疗院的教授,而你这次又要靠他当上院长了。你这家伙还真是厉害。嘻嘻嘻……」
「……是啊。」
杰诺斯觉得自己就快要听到重要的情报了。
虽然他有这种预感,但邦兹突然不说话了。
他并非发现自己眼前的人不是戈尔德兰,而是完全醉倒了。
邦兹突然倒向一边,就这样在草皮上睡着了。
杰诺斯抱着这个醉鬼回到宅邸里面,然后请服务生带他们前往空房间。
让邦兹躺在地毯上后,杰诺斯试着呼喊他的名字,但他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笑声不时从会场大厅那边传来。
莉莉轻轻拉扯杰诺斯的袖子。
「杰诺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来了,看来我们只能问到这么多了……」
不过这些情报都太过破碎,无法让人看出事情的全貌,也不确定这些情报跟阿弗雷德失踪的事情有何关联。
「那我们不继续收集情报了吗?」
「伤脑筋……」
虽然贝克说过只要尽力就好,但现在这样让他有种事情只做到一半的感觉。
「嗯,妾身现在完全搞懂了。」
「呜哇!吓我一跳!」
突然听到这句话,让杰诺斯回过头去,结果发现一个半透明的女人在他身后飘来飘去。
「卡蜜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喀喀喀……当然是来看你笑话的。」
「这间宅邸里到处都是治疗师,你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哼,嘲笑别人就是要赌上性命才有趣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一脸得意地说出这种蠢话?」
杰诺斯傻眼地这么吐槽。莉莉在旁边这么问道:
「卡蜜拉小姐,你搞懂什么事了啊?」
「听过那个醉鬼刚才说的胡言乱语,妾身就大致看出整件事的全貌了。」
「你是说真的吗?」
听到杰诺斯这么问,卡蜜拉的表情变得更得意了。
「喀喀喀……别看妾身这样,妾身生前可是一位闻名遐迩的贤者。只要有妾身这颗聪明绝顶的脑袋,任何谜题都注定要被破解。」
「喔喔!你是说真的吗?」
「不,这是骗人的。」
「你这个骗子!」
卡蜜拉伸出双手安抚杰诺斯,然后咧嘴一笑。
「不过,妾身还是有看出一些端倪。就在十三年前发生爆炸事件的那一天,一位原本默默无闻的研究者的人生就此改变了。而那个转机似乎就是他成为了贵族的恩人。」
「邦兹确实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一位治疗师要怎么成为别人的恩人?」
「照理来说,应该就是帮人做了某种治疗吧。」
「正是如此。」
杰诺斯望向虚空。
「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十三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爆炸事件,让芬尼尔大臣受了伤,而戈尔德兰治好他了吗?」
「基本上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原来如此……」
这件事让芬尼尔大臣把戈尔德兰当成恩人,开始在之后不断给予他各种支援。因为得到大贵族的强力支持,戈尔德兰才能迅速出人头地,甚至准备拿下王立治疗院下一任院长的宝座。
「可是,这样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吗?」
先不论戈尔德兰的能力与人格是否够格,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别人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没错,如果事情只有这样,那就是一桩美事。可是,这件事不知为何没有太多人知情。」
「嗯……?」
听到卡蜜拉这么说,杰诺斯皱起眉头。虽然他早就猜到戈尔德兰是芬尼尔大臣的恩人,但如果不是邦兹说溜了嘴,他也不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恐怕是因为其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是指什么?」
莉莉纳闷地歪着头。卡蜜拉耸耸肩膀这么说道:
「如果那位贵族在当时被卷入爆炸之中,那他应该会受到重伤才对。可是,那个跟你见过面的贵族看起来非常健康。」
「是啊。」
「那种重伤真的有办法完全治好吗?」
「不是只要心脏还会跳动就治得好吗?」
「别用你的认知回答这个问题。妾身是要问你觉得戈尔德兰能不能办到那种事。」
「这个嘛……我觉得可能有困难吧。」
虽然他在名义上是第七阶的上级治疗师,但乌米恩说过那是他靠着权力取得的头衔。
「也就是说……」
「啊!莉莉好像搞懂了!」
莉莉大声击掌。
「十三年前发生了一场爆炸事件,让那位贵族大叔受了重伤,可是……」
莉莉发出吞下口水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是别人治好了贵族大叔』,而且那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然后戈尔德兰大叔碰巧经过那里,就告诉贵族大叔是自己把他治好了。」
芬尼尔大臣在当时受了重伤,脑袋不是很清楚,才会没发现是别人治好他,误以为戈尔德兰是自己的恩人。莉莉低头看向躺在地毯上打呼的邦兹。
「可是,碰巧路过的邦兹大叔看到了那一幕。于是他就用这件事威胁戈尔德兰大叔。」
邦兹曾经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想要当个摄影师。
他很可能拍下了别人正在帮芬尼尔大臣治疗的照片。
这让戈尔德兰无法不理会手握证据的邦兹,才会不得不让他担任第一秘书这个重要的职位。
这是为了堵住邦兹的嘴巴,也是为了方便监视他。
可是──
「那阿弗雷德失踪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杰诺斯这么问,莉莉双手抱胸低声沉吟。
「我猜……邦兹先生应该是在上次那场餐会中喝醉了,然后也跟这次一样对阿弗雷德先生说溜了嘴。阿弗雷德先生不小心知道了这个秘密,担心邦兹先生之后会想起自己曾经告诉他这件事,觉得自己可能会有危险就躲了起来……」
「他也可能早就被人灭口了。」
「莉……莉莉觉得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啦……」
听到卡蜜拉这么说,莉莉不安地皱起眉头。卡蜜拉突然露出微笑。
「放心吧,莉莉。这家伙醉成这样,根本不可能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既然如此,这个名叫邦兹的男子就没理由杀掉阿弗雷德了。」
「就……就是说啊。」
「莉莉,你的脑袋还真是聪明。」
「莉莉说不定可以改行当侦探喔!杰诺斯经营治疗院,莉莉也能经营自己的侦探社!」
一切的起源就是十三年前那场爆炸事件。
戈尔德兰假装自己是贵族的恩人,而看到那一幕的邦兹也从此开始吸戈尔德兰的血。
阿弗雷德偶然得知这个秘密,便决定暂时躲起来避风头。
莉莉得意地哼了一声,对着天空高举双手。
「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克雷森也从门后探出头来。
「大哥!老妹!我总算找到你们了!你们两个突然消失不见,害我一个人担心得要死!」
卡蜜拉早已失去踪影。杰诺斯轻轻搔了搔脸颊。
「抱歉,我们刚才都在照顾这个醉鬼。」
「别管邦兹先生了,我们快点去大厅吧。反正他这个人总是醉醺醺的。先不说这个了,我刚才跑去巴结那些大人物,现在已经跟他们打好关系了,我来帮忙把你们介绍给他们认识吧。」
克雷森一脸得意地竖起拇指。
「莉莉不喜欢会跑去巴结别人的哥哥……」
「老妹啊,哥哥要让你见识一下狗腿大师的处世之道!」
克雷森动身走向大厅,而莉莉也跟了上去。
杰诺斯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杰诺斯,你又是怎么想的?」
卡蜜拉再次现身,从他身后问了这个问题。
杰诺斯停下脚步这么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何必明知故问?」
「你是指『另一个可能的真相』吗?」
他回头这么说道。卡蜜拉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果然也发现了吗?」
「是啊,听完你的推理后,我就发现这件事了。因为我也参加过戈尔德兰的教授巡诊。」
在十三年前那场爆炸事件之中,芬尼尔大臣受了重伤。
凭戈尔德兰的能力,不可能完美地治好他。
所以肯定是别人治好了芬尼尔大臣。
莉莉说出的推理确实可能是一种思考方向。
可是,如果事情就只有这么单纯,他也可以坚称是自己治好了芬尼尔大臣,所以戈尔德兰很可能还有更致命的把柄被邦兹握在手上。
「从爆炸事件这个字眼来推测,我不认为受害者只有芬尼尔大臣一个人。」
照理来说那场爆炸事件肯定还有其他受害者,而戈尔德兰又没办法只靠自己的力量完美地治好患者。
可是,只要能满足某个条件,就算是戈尔德兰也能做到类似的结果。
「因为他会使用『生命力转移魔法』。」
戈尔德兰曾经在教授巡诊时展现过那种治疗魔法。
他在十三年前碰巧经过案发现场,看到许多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而且其中还有个身分地位显然与众不同的大人物。
那人是个贵族。只要可以成为对方的救命恩人,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可是,他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件事。
不对,其实他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从现场那些快要死掉的伤患身上吸取生命力,然后全都转移到贵族身上」。
杰诺斯握紧了拳头。
「戈尔德兰『对生命做出了筛选』。」
生命的价值并不平等。杰诺斯想起戈尔德兰帮他面试时说过的这句话。
「那就是他犯下的罪过吗?」
「决定应该先救谁不是罪过。可是,如果他为了救一个人却夺走了其他人的生命,那就肯定是罪过了。」
阿弗雷德恐怕是在上次那场餐会上听到邦兹说出的秘密,想到了同样的结论。
然后他就失踪了。
其中一种理由就是莉莉说的那样,因为意外得知重要的秘密,让他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才会暂时躲起来避风头。
可是,真相也可能不是这样。
「如果还有其他人从那场爆炸事件中活了下来……」
杰诺斯小声呢喃。
而且那人又碰巧在十三年后得知真相……
「你是说他想要报仇吗?」
卡蜜拉在空中飘来飘去。杰诺斯点了点头。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如果他想要报仇,难道不是应该待在目标身旁,而不是随便躲起来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他对此感到很愤怒,也可能会担心自己藏不住杀气。」
杰诺斯看着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感慨地这么说道:
「……阿弗雷德,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唉,总觉得气氛变得好闷。妾身最讨厌这种郁闷的氛围了。」
想不到幽灵竟然也会讨厌郁闷的气氛。
「然后呢?那你打算怎么做?」
邦兹睡觉打呼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但卡蜜拉还是向杰诺斯这么问道。
在十三年前那场爆炸事件中,戈尔德兰偶然撞见案发现场,还靠着其他受害者的生命力救了芬尼尔大臣,成功得到今天的地位。
而失踪的阿弗雷德可能是那起意外的相关人士,因为得知真相才选择躲起来。
杰诺斯一边在脑海中描绘出事件的轮廓,一边做出这样的回答:
「我的计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要把在餐会上得到的情报告诉贝克。」
「你确定?」
「反正我手上没有证据,制裁别人也不是我的工作。毕竟我只是个治疗师。」
「说得也是。」
卡蜜拉微微一笑。
「谢谢你,卡蜜拉。」
「……咦?」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特地过来看看情况的吧?多亏有你帮忙,我才能看清许多事情。」
「你这个蠢货!妾身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才会过来看你笑话罢了!」
卡蜜拉猛然别过头去,然后就慢慢飞向天花板了。
「……哼,这样你上次帮妾身解决掉丧尸王那件事,我们就算是互不相欠了。」
「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反正妾身也不过就是顺便帮个小忙罢了。」
「顺便帮忙?那你是要来做什么的?」
「喀喀喀……杰诺斯,看看周围吧。在这种豪宅里肯定收藏着许多好酒。妾身要带个两三瓶回去才行。」
「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杰诺斯一边苦笑一边看着卡蜜拉钻进天花板,然后就打开房门准备前往举办餐会的大厅。就在这时,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嗯……?」
因为大厅那边好像有点吵闹。
他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宾客与服务生都聚集在大厅的阳台上。
大家好像都看着宅邸大门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
克雷森与莉莉也站在阳台上。听到杰诺斯这么问,他们两个就回过头来了。
「大哥,其实是外面好像有人在争吵的样子。」
「等等,那人不就是乌米恩小姐吗?」
「咦?」
杰诺斯走到他们两人身旁,结果看到一群警卫聚集在庭院前方的大门旁边。
而一位戴着眼镜的少女就站在人群之中。
「我……我说过了!我只是要找一个名叫杰诺的人!」
「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人不准进去。」
「那可以麻烦你们叫他出来吗?我有急事要找他。」
「戈尔德兰教授举办的餐会还没结束,你晚点再来吧。」
乌米恩不知为何跟那些警卫争论不休。
正当杰诺斯定睛凝视,想要看清楚她在做什么的时候──
「快来人啊!」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乌米恩身后出现,用足以撼动窗户玻璃的声音这么大喊。
那人是一个体格高壮的女子,背上好像还背着某种东西。
「咦?那不是蕾葳小姐吗?」
「蕾葳?那家伙跑来这里做什么?」
杰诺斯与莉莉惊讶地叫了出来。
那位在大门灯光之下露出褐色肌肤的女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半兽人的女首领蕾葳。
她身后很快又多出了两道人影。
「蕾葳!你不要耍蠢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站在门口大喊!」
「现在也别无他法了吧?」
「没有这种事好吗!你这样做会给医生添麻烦的!我们应该先让乌米恩把医生叫出来。如果这招行不通,就由我偷偷潜入宅邸里,然后再偷偷地把医生带出来。这才是我们原本的计画吧!」
「不,凛佳觉得蕾葳才是对的。现在没时间让我们慢慢来了。」
从那两人说话的语气与隐约浮现在黑暗中的轮廓来判断,她们应该是索菲亚和凛佳。
「你看,大家好像都来了。」
「是啊……」
杰诺斯与莉莉看向彼此。
「那是亚人吗?」
刚刚才走到阳台上的戈尔德兰压低声音这么说道。
「为什么亚人那种低贱的生物会跑到我的宅邸?那些家伙玷污了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快点把她们赶出去!」
因为屋主如此下令,那些警卫同时扑向三位亚人。
可是,蕾葳挥舞手臂,凛佳也挥出斧头,转眼间就把那些警卫全都打趴了。
「等等!你们两个别动粗,这样会让医生很难做人……」
索菲亚慌张地制止,但蕾葳和凛佳都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我没有下杀手,只是把人打飞出去。」
「凛佳也是。你就相信我们吧。凛佳刚才是用刀背砍人。」
蕾葳看到了人在阳台上的杰诺斯。
「啊,杰诺斯!总算找到你了!抱歉,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紧急情况!」
在场众人全都看向杰诺斯。
「杰诺斯……谁是杰诺斯啊?」
「我记得他就是那个特别研修生对吧?」
「我听说他是我们派系未来的王牌……」
「难不成他认识亚人吗?」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杰诺斯用平静的语气向蕾葳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桑德受了重伤。我们原本要去王立治疗院的宿舍找你,结果发现你不在那里。正当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碰巧路过,告诉我们你在这里。」
「对,是我告诉她们的。」
乌米恩正忙着确认那些警卫的伤势,听到这句话立刻挺直了背脊。
戈尔德兰和克雷森都抓住杰诺斯的肩膀。
「喂,这是怎么回事?你跟那些亚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大哥,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杰诺斯没有理会他们,看着前方开口问道:
「蕾葳,你现在背着的人就是桑德吗?」
「对,就是他。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医生,真的很对不起!」
索菲亚在蕾葳身旁大声道歉。
她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还用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草皮。
「对不起!其实我不想这样扯你后腿!可是,桑德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补偿你,拜托你帮帮我吧!」
索菲亚扭曲着脸,从嘴里挤出这些话语。
(插图013)
「……帮我救他。」
「莉莉,我们走吧。」
「嗯!」
杰诺斯挥开抓住他肩膀的手,直接跨越阳台围栏跳到草皮上。
「站住!臭小子,你真的要去救他吗!」
戈尔德兰的怒吼声从他身后传来。
杰诺斯继续往前迈进,背对着他如此回答:
「当然,我是认真的。」
「别闹了!别忘了阶级的问题!亚人几乎都是贫民!你身为这个高贵派系的一员,怎么可以去帮助贫民!要是你敢去,我就把你踢出去!」
「随你高兴。」
毕竟杰诺斯在这里的工作几乎都完成了。
他甚至能听到戈尔德兰紧咬牙齿的声音。
「想不到你竟然连利害得失都不会计算!看来你完全不明白舍弃身为派系精英的地位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是什么派系的精英。」
杰诺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戈尔德兰。
他抬头仰望男子身后那栋富丽堂皇的豪宅,继续说了下去:
「我只不过是个治疗师罢了。以前是,以后也是。」
「你说什么……!」
戈尔德兰露出凶狠的表情,但他身旁还有个人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我走了。克雷森,你自己保重吧。」
「大哥……拜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杰诺斯带着莉莉和乌米恩,还有其他三位亚人走出大门。
桑德已经气若游丝了。众人快步前进,在马路旁边的广场找到了一张长椅。
「先让他躺下来吧。」
「医生,对不起……」
桑德奄奄一息地开口道歉。
「别放在心上。让我看看伤口吧。」
他的侧腹上插着一根疑似柱子残骸的木棒,而且还用绷带固定了起来。从伤口渗出的鲜血把绷带染成了一片赤红。索菲亚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没有把刺进去的木棒拔出来了,这样对吗?」
「这个判断很正确。这根木棒刚好刺进大动脉了。要是把木棒拔出来,他就会大量失血,现在早就没命了。」
发动「诊断」做过检查后,杰诺斯这么说道。
「医生,对不起!你还有工作要忙,我们却搞出这种事……」
「别在意,这都要怪我在这里待太久了。」
「看吧,凛佳没有说错,杰诺斯大人绝对不会不高兴。」
「是啊,他跟那个臭屁的胡须男完全不一样呢。」
蕾葳跟凛佳不知为何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杰诺斯握住刺进桑德侧腹的木棒,一边慢慢地往外拔,一边用右手对着露出痛苦表情的桑德。
「桑德,你再忍耐一下。」
白色光芒钻进伤口,逐渐缠绕在血管壁上。
在保护着其他器官与神经的同时,让修复的速度变得更快。
「『高级治疗』。」
从他嘴里说出的咒语,让庞大的魔力得到了治疗之力。
满溢而出的光芒化为好几个圆圈,像是光蝶一样在夜晚的荒野上飞舞。
与此同时──
在戈尔德兰的豪宅里,克雷森一脸茫然地看着敞开的大门。
「大哥……为什么……」
他握紧拳头,从嘴里发出喘息。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傻事……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出人头地了吗……」
戈尔德兰用带着杀意的语气对克雷森这么说:
「你应该不会跟那家伙一样愚蠢吧?」
「我……」
「枉费我好心拉拔他,结果他竟然恩将仇报。那家伙不可能出人头地了。我还会让他在这个业界无法生存下去。」
「嗯……您说得是,我大哥就是个蠢货,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克雷森握住拳头的力量又变得更强了。
「我想要出人头地,住在大房子里,让好女人在身旁服侍自己。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他还为此接近那个特别研修生。凡是可以利用的一切,他都想要利用。
「为了出人头地,我不惜巴结别人,甚至还帮狗铲屎,可是……」
可是那个男人不一样。
他从不巴结别人,也不会拍别人的马屁。
而且他从不挑选患者。
不管对方是一条狗,还是大贵族的女儿,他都会做出必要的治疗,然后不求回报潇洒离开。
那肯定才是一个治疗师该有的样子。
「我这个人……」
克雷森从嘴角轻轻呼出一口气。
「就是个讨厌鬼,大家都说我贪心,说我奸诈,可是……」
从体内涌出的热流,在他的喉咙深处打转。
克雷森泪流满面,对着戈尔德兰这么大喊:
「我也是个治疗师啊!」
「……什么?」
克雷森直接翻越阳台围栏跳到草皮上。
「本人克雷森•温布利在此宣布,因为私人因素,我要正式退出这个派系!」
「你说什么!」
「大哥,等等我啊!我也要帮忙治疗患者!」
克雷森冲了出去。
他抬腿迈步,双手胡乱摆动。
努力摆脱掉那些从背后传来的怒吼声与惊呼声。
他快要喘不过气,只顾着拼命奔跑。
心脏像是在催促他一样,激烈地敲打着胸膛。
他冲过宅邸的大门,在夜晚的平原上不断奔跑。
身体明明很疲倦,却变得莫名轻盈,就好像心灵长出了一对翅膀。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飞上天去。
然后,他在广场的长椅旁边,看到了疑似杰诺斯的人影。
「大哥!克雷森来帮你了!我也要帮忙治……」
「谢谢你,杰诺斯。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用了,只要有照老规矩付钱就够了。」
当他飒爽赶到的时候,伤患已经被杰诺斯治好了。
「不会吧!」
克雷森大声叫了出来,然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那我跟教授翻脸到底有何意义?」
「你这家伙还是一样笨耶。」
「你……你闭嘴啦!」
乌米恩叹了口气,让克雷森骂了回去。
看着同期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乌米恩微微一笑。
「不过,我有听到你刚才说的话喔。虽然你确实很蠢,但这是你做过最帅的事情了。」
「……呜!」
克雷森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红着脸不屑地说:
「吵……吵死人了!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要负起责任才行!」
「唉,你果然是个讨厌鬼呢。」
「喀喀喀,没错,我就是个讨厌鬼。」
「医生,这家伙又是谁啊?」
听到索菲亚这么问,杰诺斯无奈地搔了搔脸颊。
「这个嘛……」
然后,他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这家伙就是个难搞的小老弟。」
(插图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