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以说是相当糟糕。第一中队没有死亡人员，但有两人受伤。包括智子的机体在内损失了三架战斗脚。对于物资短缺的索姆斯空军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损失。
最重要的是，没能摧毁步行战车型涅洛伊。因此，基维尼埃米桥被夺取了。这将对索姆斯军队的防御计划产生重大影响。
虽然沃克西河上有多座桥梁，但全部都由索姆斯军队控制。其中一座、而且是相当大的铁桥被占领了。其他桥梁暂时还在索姆斯的手中，但在被突破的涅洛伊包围之前，他们必须撤退。幸运的是，占领了铁桥的涅洛伊在对岸筑起了桥头堡后，停止了前进。步行战车型湿洛伊也消失了。也许长时间的行动对它们来说很困难。
索姆斯陆军从所剩无几的预备兵力中抽调了一部分，包围了沃克西河的桥头堡。如果涅洛伊再次发起攻势，他们根本无法阻挡。但是，他们仍然需要争取时间。
义勇独立飞行中队丢弃炸弹、放弃了攻击，虽然受到了哈基宁的批评，但并没有受到更大的指责。因为鲁德尔的攻击失败，基维尼埃米桥很快就被夺取，如果她们没有丢弃炸弹而全军覆没，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当然，这并不算好消息，智子她们的心情变得沉重，布满了阴云。
那天晚上和次日的早餐，她们吃下乏味的饭菜，之后无所事事地在食堂徘徊。既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闲聊。她们没能消化掉战败的苦涩，而是憋在心里。
"总觉得好累啊。"
明明休息过了，欧海尔却说出这样的话。
"陆军无法进攻，空军也在进化。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会一事无成。"
"我们的工作就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贝林回答道。她浅浅地坐在椅子上，数着天花板上的木纹。
"索姆斯对我们有这样的期待。尽管我们本国可能只是把这里当作贬斥之地。"
" me 的祖国拥有足够的装备和人员，他们应该派更多人过来才对。"
"可能有其它的情况吧。"
"什么情况？"
"不清楚。"贝林的回答很冷淡。
智子感觉氛围不太好。如果是平常的贝林，她应该会说"对于那个自以为从不列颠尼亚独立
出来的傲慢殖民地利比里昂"之类的嘲讽的话。但现在没有，贝林的内心也很沉闷。
艾尔玛戳了戳智子。
"情况不太好啊。"
她似乎也察觉到。小声地询问。
智子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是啊。"
"连穴拭少尉也和平时不一样了…。"
"因为战斗脚坏掉了嘛。那可是从扶桑海事变开始一直用到现在的。没想到会在这北方被摧毁。"
智子的九七式战斗脚在与小型涅洛伊的战斗中损毁。一只腿丢失后，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备用的魔导引擎也已经告罄。由于是扶桑制造的，如果要修理，就只能通过船运不断运送零件。
"我可是非常喜欢ki27的。"
"我们的整备兵或许可以给它安装别的引擎…。"
"他们说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虽然如果更换引擎并重新覆盖外壳，或许还能继续使用，但那就是另一个机体了。我也会感到不满的。"
想起这些事情，智子的情绪变得低落。她非常珍惜她的战斗脚。毕竟她们一起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智子的不满不止于此。在与小型涅洛伊的空战中落后，也是一大原因。之前与艾霍宁对话中的不安变成了现实。失去九七式战斗脚的原因就在这里。
"真是气人，但也没办法找人发泄啊。"
"啊……。"
不仅智子，每个人都怀有不满。艾尔玛也被这种氛围影响，变得不安起来。
"那个，穴拭少尉。你有经历过这种氛围吧？"
"嗯，当然。我们在大陆上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后撤退了。败仗让每个人都很生气。"
"最后怎么样了……?"
"嗯，那时候就有人爆发了，大家互相扭打起来。"
"好可怕。最后是怎么收尾的？"
"嘛，我一拳打在武子的下巴上，然后她给我肚子来了一拳，我们俩都晕过去了，之后就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啊……。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争吵，该怎么办呢…."
"墙上不是有扫帚吗？"
艾尔玛看向墙角。
"是的。"
"把那个当武器怎么样？"
然而沮丧的氛围在一件小事情下变得缓和了。鲁德尔和阿黛尔海特走了进来。
抱歉，各位，早餐已经结束了吗？"鲁德尔以她一贯的口吻说道。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食堂内的氛围，直按去拜托厨房"给我牛奶"。
阿黛尔海特只点了一片面包。
鲁德尔回头注视着食堂内。
"怎么了，气氛这么沉闷。喝点牛奶吧。"
阿黛尔海特一边撕着面包一边说。"有些人会因此导致腹痛的。"
"那就喝山羊奶。那也是牛奶。"
"可那不是牛？"
"一样的。都是白色的。"
"上尉的观点总是很有意思呢。"
阿黛尔海特的回答充满了不信任的语气。
这两个人并不属于义勇独立飞行中队，可以说她们是外来者。无论是好是坏，她们都能改变队内的氛围。这一次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气氛发生了转变，总觉得稍微轻松了起来。鲁德尔和阿黛尔海特坐在食堂中央。
她们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帮忙维修JU87。因此衣服上沾满了油污。
"索姆斯的维修兵真是优秀啊。"
鲁德尔一坐下就开始说。
"动作稳健，第一次看到斯图卡却没有一丝迟疑。雷沃南中尉，是你教导的吗？"
艾尔玛有些害羞，但马上摇了摇头。
"索姆斯空军有各种各样的机体，所以自然而然地可以整修所有机型。战斗脚也是一样。"
"那我就放心了。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拿着扫帚？"
"…是、是啊。"
艾尔玛慌忙把扫帚立在墙边。
鲁德尔打开了牛奶盖子，一口气喝光了。
"整备虽然不错，但问题在于轰炸方面。"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够成熟。"
艾尔玛有些过意不去。她没有提根据智子的建议抛弃炸弹的事。
"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地面上的涅洛伊。"
鲁德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轰炸是一种需要技巧的攻击方式。与机枪扫射完全不同。我们无法一直看着目标，一旦释
放炸弹，就只能任凭它们飞行。"
"是的……。"
"现在开始训练也需要大量时间。除了我们之外，还需要一两个擅长轰炸的魔女。"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奢望。
对第28战队来说，对地攻击是个难题。即使是艾霍宁率领的第一中队，一涉及轰炸就困难
重重。而义勇独立飞行中队本身就是拼凑起来的，技术水平也参差不齐。
艾尔玛的技术还在发展中，乌苏拉更是如此。欧海尔虽然曾是航空母舰的飞行员，但并不擅长轰炸，智子和贝林的专长是格斗战。至于遥，她有擅长的东西吗。
虽然情况有所改善，但仍然不够。"没人要中队"这个称号似乎仍然适合她们。
"说起来，遥呢……?"
智子环顾了一下食堂，没有看到遥的身影。
没有必要刻意去找。遥已经自己回来了。
"智子少尉！"
遥一边喘着白气，一边喊道。
"外面有个人！"
"……当然会有人吧。"
这里不是无人的基地。卡车、马拉雪橇经常进出。
遥手舞足蹈地解释着。
"不是那个意思，虽然不是认识的人，但她看起来很平静，好像知道某个人一样。"
"遥…，作为海军，报告要简洁才行啊。"
看着智子一脸惊讶的表情，遥停止了解释，并用手指了指建筑外面。
似乎真的有人在那里，她们决定去看看。
遥指的是基地的正门。尽管在冬天的索姆斯除雪是个多余的行为，但正门被堵住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尽可能地清除了雪。
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她不是索姆斯人。面容和肤色中散发出南欧的气息。从年纪和军服来看，可以确定她是一名魔女。
她似乎没有同伴。本应该有乘坐的车或雪橇，但她看起来像是被随意地丢弃在那里。
"喂，喂。"
她只是站在那里，智子等人打起招呼。
"你是魔女吧？"
少女轻轻点头。智子继续问道。
"你来拉佩兰塔基地有事吗？"
她再次点头。
"不是英莫拉或苏尔﹣梅利约基地，而是来这里的吗？"
她第三次点头。
"我们这里是义勇独立飞行中队，你确定来对地方了吗？"
少女再次点头确认。
既然她不是索姆斯人，所以可以推测应该是属于义勇独立飞行中队。尽管如此，提问是为了确认她是否是负责联络的人员，以免出现误会。虽然没人要中队人手不足，但她们还没有着手招募人员。
"我是穴拭智子，她是迫水遥。"
智子介绍完问，
"你呢？"
对于智子的问题，那个魔女以机械的口吻回答。
"罗马尼亚空军所属……，朱瑟匹娜…。"
她侧着头像是在搜索记忆，然后说道。
"……钱尼。朱瑟匹娜·钱尼准尉。"
"准尉大人吗？真厉害！"
遥感叹道。
在前线作战的士兵们最尊敬、最敬畏的不是军官，而是下士官。他们经验丰富，所以都非常严厉，但也会传授生存的智慧。
在下士官中，准尉是最高级别的。可以推测她取得了相当的战功。
钱尼有着一头有些古怪的银发和带着稚气的面容，看起来并不像经历过激战的人。因此，智子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
"这、这样啊。先进去吧。应该很冷吧？"
然而，钱尼却没有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智子。
"……，了。"
她低声说着什么。智子反问。
"什么？"
"能见到你 ……，真是太好了。"
她微笑着。智子不禁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在感叹的遥。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啊！"
遥挤进智子和钱尼之间。
"你们认识吗？是吗！你们在哪里认识的？难道你有智子少尉的真人照片吗？我出价买！"
面对喋喋不休的遥，这次是智子开口了。
"等一下。我并不认识这个女孩。"
"嗯？但是准尉说认识啊。"
"她只是说很高兴见到我而已，姑且。"
遥疑惑的眼神不停地眨眼睛。
智子的心情也一样。她对这个少女没有任何记忆。毕竟她几乎没有与欧洲人交往的经历。相比之下，在远洋训练航海中的遥才应该认识更多外国人。
但是，遥也表示不认识她。那么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钱尼准尉是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补充魔女吗？"
对于智子的提问，钱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大概吧……。"
"大概这种回答真厉害啊。从南欧到这么寒冷的地方，果然是被降职了吧？"
这次她稍微歪着头，表示疑惑。
"那个……，因为我必须要去索姆斯．…。"
"诶？"
钱尼仿佛在喃喃自语，没有回答智子的问题，然后闭上了嘴。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总之，先进去吧。我带你去食堂。"
钱尼顺从地跟了上去。
智子带她去食堂，是因为觉得说不定会遇到她认识的人。在这种由各国人士组成的队伍中，这种情况很常见。
然而，希望落空了。即使在大家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钱尼也没有任何反应，而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魔女们也是一样。
钱尼自己也没有提到认识任何人之类的话。只是和刚刚一样，当她和智子的目光相遇时微微笑了一下。
食堂陷入了沉默。由于钱尼一言不发，找不到谈话的线索。也许哈基宁会知道什么，但她此时不在。
"那个…。"
为了维持场面，艾尔玛努力开口说话。
"钱…，钱尼小姐是…，王牌飞行员吗…?"
"王牌……?"
"所谓王牌，是指击落了许多敌机的人，具体来说是五架以上，但实际上是十架以上，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减少了，我们队里的王牌是穴拭少尉和贝林少尉，大家每天都在努力追赶她们，嗯…那个，这个故事很无聊吧！"
艾尔玛有些惊慌失措，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满脸通红。
欧海尔对她说道：
"真是让人安心呢。在空中你表现得像个中队长，地面上也要做到。"
"我只是像平时一样而已……。"
欧海尔对正在读书的乌苏拉说道。
"你可以当当艾尔玛的榜样呢。"
"怎么做？"
"和钱尼聊聊天。"
"我吗？"
"一样的腼腆、喜欢黑暗的地方。你们一定很合得来。"
"……我知道了。"
乌苏拉合上书站了起来，走近了钱尼。
"你喜欢书吗？"
钱尼依然歪着头。乌苏拉满意地说。
"看来你不喜欢。结束了。"
欧海尔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
"了解一个讨厌书的人没有意义。"
"问点别的问题吧。"
乌苏拉勉强向钱尼提问。
"你擅长空战还是轰炸？"
"轰…。"
钱尼只回答了这一个字。看来她有轰炸经验。
突然，一直默默注视的阿黛尔海特说了声"啊"。
"难道你曾经在罗马尼亚空军的第97俯冲轰炸航空团服役过？"
"大概…。"
钱尼点了点头。阿黛尔海特理解后，开始向义勇独立飞行中队讲述。
"我和上尉在卡尔斯兰南部作战的时候。曾多次进行轰炸任务，当时听说了一个很有两下子的魔女的传闻，她叫做钱尼。"
鲁德尔则一脸疑惑"你听说过吗？"，阿黛尔海特说："当时上尉正在住院"。
"钱尼准尉是罗马尼亚魔女中的轰炸第一人，是反弹式轰炸技术的创造者。还学会了俯冲轰炸。"
大家一齐发出惊叹。
"太厉害了！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艾尔玛高兴得笑容满面。
"有着轰炸经验，而且还是第一人，简直难以置信。我们的战力提高了！"
阿黛尔海特没有泼冷水，但还是稍微压低声音补充道。
"但是，我觉得钱尼准尉并不是这样的性格……。"
"这个我来解释吧。"
不知何时，哈基宁出现了。大概刚从外面回来，长靴上还带着雪，手里拿着装有文件的公文包。
"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钱尼准尉将加入义勇独立飞行中队。她曾是罗马尼亚空军的轰炸专家。"
"曾经？"贝林好奇地问道。
"是的。大约两个月前，罗马尼亚空军进行了对抗涅洛伊袭击南欧的迎击行动。钱尼准尉也参加了，但她在行动中失踪了。"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褐发的魔女身上。
钱尼没有理会注视，保持着沉默。她面无表情，连她对哈基宁的解释有何想法都无从得知。
"虽然立即组织了搜索队，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然而，在被认定为死亡之际，她徒步回到了友军基地。"
"咦？是从涅洛伊控制的地区回来的吗？"说话的是艾尔玛。也难怪她会惊讶惊讶。这样的例子从未听说过。哈基宁点了点头。
"罗马尼亚空军也同样感到震惊。所以召回了钱尼准尉以了解情况，但她忘记了一切。不仅是失踪前后的情况，还包括空战技术和爆破技术，全部都是。"
"……失忆……?"
"是的。"
"那医生呢……。"
"罗马尼亚的名医进行了诊断，但束手无策。"
"这样啊…，什么都忘了…。"
艾尔玛感到震惊。
"那么、钱尼小姐现在就和外行一样吗！?"
"是的。"
艾尔玛晕倒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与步行战车型涅洛伊激战之际，被分配到这位魔女，而且她还是轰炸专家。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好好战斗了，没想到却和刚出飞行学校一样。就像本以为会送来坦克，结果却收到了被拆掉的装甲板和发动机一样。
艾尔玛趴在食堂的桌子上，重复着"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遥举起手。
"难道钱尼小姐不能飞行吗？"
"可以。罗马尼亚空军将她调到索姆斯的原因，就是让她在这里进行复建。也就是说，通过战斗，她可能会逐渐回忆起来。"
"那留在罗马尼亚就好啊。"
"可能觉得这里比较安静吧。"
确实，与卡尔斯兰的前线相比，这里的涅洛伊数量要少一些，但战斗的激烈程度毫不逊色。
从欧洲中部的角度来看，风景也会有所不同吧。
尽管在讨论她本人的事情，但钱尼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目前，占领基维尼埃米桥的涅洛伊只是在北岸建造了桥头堡，就停止了行动。"
哈基宁说道。
"步行战车型涅洛伊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再次启动。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好机会。"
"那是反击的机会。出发吧。"
鲁德尔立即提出提议，但哈基宁摇了摇头。
"很遗憾，我们的轰炸技术只能尽量投放炸弹，很难精确命中。"
"不介意的话，不管多少涅洛伊我都能击败。"
"非常感谢，但是如果上尉回国后什么都没有留下那就麻烦了。所以请您监督第一中队的轰炸训练。"
"嗯？不是她们吗？"
鲁德尔指着智子她们。
"义勇独立飞行中队更适合制空战斗。当然，总有一天她们也会学习轰炸。"
哈基宁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翻开。
"将第一中队的一半归于鲁德尔上尉监督。另一半将执行侦察任务。义勇独立飞行中队做好
紧急出动的待命准备。虽然目前在基维尼埃米桥附近还没有动静，但一旦涅洛伊开始行动就立即出击。雷沃南中尉。"
艾尔玛抬起头。
"请让义勇独立飞行中队帮助钱尼准尉回忆起轰炸技术。"
"…是吗？"
"因为钱尼准尉的轰炸技术很可能是击败步行战车型涅洛伊的关键。"
"我明白…，但是要怎么做呢？"
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全体成员也有同样的疑问。如果说是第一次遇到从涅洛伊占领地区返回的魔女，那么遇到失去记忆的魔女也是第一次。罗马尼亚的医生们经过反复检查，但没能治愈。这种情况下能做些什么呢？
哈基宁继续翻阅文件。
"罗马尼亚空军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我们是专门对付涅洛伊的魔女……。"
"因为只是待命，所以会很闲吧。"
被这么一说，众人无法反驳。
哈基宁的讲话结束后，鲁德尔和阿黛尔海特离开进行训练。因为不是实战，鲁德尔看起来有些烦躁。
然后是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智子等人半推半就执行的这项命令。
"我们在智子的房间里做吧。"
这样提议的是贝林。
"如果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暴走的话就麻烦了。"
"那我的房间怎么办？"
"造成最小限度的损害就可以了吧。"
"要是弄不好从我的工资里扣呢？"
"不会的。"
虽然明显是毫无根据的话，但大家都赞成，于是决定去智子的房间里。
也有些其他的理由，大家觉得让钱尼被看热闹对她来说太可怜了。所以想尽量带她去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由于智子的房间没有这么多椅子，每个人都从自己的房间带来了椅子。当然，七个人一起的话房间会显得很狭小，光是体温就能够替代暖气。
"那么，呃，我们开始吧。"
智子轻咳了一声。
"钱尼准尉，你现在能够回想起什么吗？"
"没有。"
钱尼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只记得回到罗马尼亚之后的事情。其他的都是通过查阅记录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你还能操纵战斗脚吗？"
"只是飞行的话可以。"
并不是特别回想起了操作方法，只是把脚伸进战斗脚时，耳朵和尾巴就擅自长出来了，然后不知怎么地就能飞了。
"这可能会成为线索呢……。"
智子抱着胳膊。
"但这些事情医生也会做吧。"乌苏拉举手发言。
"机械治疗呢……?"
"什么意思？"
"很简单。将电极放在头上，通上电。"
智子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方法…。"
"这是科学。这样就能够回忆起来了。"
"如果回忆不起来呢？"
"那就增加电流的强度。总有一天会招供……、记忆会复苏的。"
"……乌苏拉，你有没有想过要当个医生？"
乌苏拉歪了歪头。
"没有呢。"
"那监狱看守呢？"
"也没有。"
"为了人类，这是最好的选择。"
智子环顾四周，"还有其他人吗？"这次是欧海尔举手。
"交给我吧。我来用德克萨斯式的治疗解决。"
这次不仅智子，其他人也都表示怀疑。
"德克萨斯式…，是指开枪吗？"艾尔玛问道。欧海尔点头同意。
" me 随身带着这把自由之枪"
她从枪套里取出一把六连发的左轮手枪。
"只装入一发子弹。"
她把六发子弹全部排出，只装入一发。然后用力转动转轮。
"接下来再开始提问，如果回答不出来的话就扣动扳机。"
她举着左轮手枪，自信地解释着。智子急忙将枪抢过去。
"你在想些什么！这又不是审问间谍！所以说你们利比里昂人……!
"欧海尔露出惊讶的表情。
"哦，智子是个种族主义者。准确来说，这是欧拉西亚式的轮盘赌。"
"不管是哪一个都禁止！"
她将子弹取出，然后将左轮手枪还给了欧海尔。
钱尼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由于发生了一系列骚动，所以似乎可以离开了，
但她显得毫不在意。
智子调整了一下呼吸。
"还有别的方式吗？除了审问和拷问之外？"
"那个……。"提心吊胆的声音来自艾尔玛。
"借助故乡的力量怎么样呢？"
"这需要罗马尼亚的医生吧。"
"这是另一种方法。比如，即使失去了记忆，钱尼也是在罗马尼亚长大的吧。所以唱罗马尼
亚的歌曲或者做罗马尼亚料理怎么样？"
"虽然比之前正经多了……，不过罗马尼亚菜是什么样的？"
"意大利面之类的吧。"
智子转向钱尼，
"你喜欢意面吗？"
"嗯，还可以。"
"想吃吗？"
"有的话就吃。"
听到这个回答，艾尔玛的脸明亮起来。
"我来做！"
"有食材吗？"
"如果找一下应该能找到的。"艾尔玛迅速离开房间，争分夺秒一样跑向厨房。
由于提出者离开了，进展就停滞了。没办法、智子开口问道。
"那么…，有谁会唱罗马尼亚的歌吗？"
包括钱尼在内，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智子不会唱歌吗？"
虽然被欧海尔问了，但智子只能回答"我不会唱"。
"我只能唱些煤矿歌曲和船头小曲之类的。还有一些金比罗船的歌曲。"
最后一个是她故乡的民谣。智子哼了一小段"咻啦咻啦咻啦咻啦咻啦咻啦"，注意到大家的
目光，她咳嗽了一下。
"还有其他人吗？"
"是！我也想到一个！"遥势汹汹地举起手。智子马上回答。
"不行。"
"为什么？"
"因为绝对会变成奇怪的事情。"
遥嘟起嘴。
"不会奇怪的。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那你说一下。"
"我和智子少尉两个人独处！"
正如智子所料。她确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变迟钝。
"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
"只要我们培养出爱就好了。向全世界展示我们两个的幸福，涅洛伊肯定会消失，受到所有人的祝福……。"
智子不耐烦地插嘴，
"虽然是妄想，但是钱尼的记忆呢？"
"因为涅洛伊会消失，所以担心也没用。"遥呆呆地回答。智子告诉她，"这个计划的规模
太大，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一切都毫无进展。智子开始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也许还是交给专家处理比较好。
"试试别的方法怎么样？通过团队治疗。"
贝林提出建议。
"让钱尼也加入我们，继续无聊的对话。也许在谈话的过程中她会回想起什么。"
"听起来不错，但是你有精神医学方面的知识吗？"
"我刚刚才想到的。"
由于没有更好的方案，大家按照贝林的办法，尽量围成一个圆圈坐下。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贝林环视着所有人。
"我们要坦白自己的内心。通过敞开心扉，与他人分享感受，获得共鸣。这可能会成为触发钱尼回忆的契机。"
"谁先说呢？"
"从提出的人开始。就是我吧。"
贝林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我曾犯下的错误。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声音比预期的更加认真，大家都默默倾听。
"那是我刚从国际涅洛伊监视航空团回来的时候，在奥斯特马克的经历让我变得一直都很糟糕。魔女什么的变得愚蠢可笑，我只是一直带着飓风式，不断地在不列颠尼亚国内飞来飞去。有一次我认识了另一个部队的女孩。"
智子问，
"魔女？"
"对，那个部队的名字我忘了，但总之有四个人。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菜鸟。我随口提到奥斯特马克的事情时，她们立刻追问个不停。对于菜鸟们来说，那场战斗可能就像是一场华丽的烟花吧。因为她们太想听了，所以我们决定在宿舍里继续…。"
"继续？"
贝林的目光飘向空中。
"跳过具体过程，总之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赤身裸体了。"
"啊？"
智子彻底目瞪口呆。
"对方是新人吧。你在想些什么啊？"
"我的长官也这么说，还骂我是禽兽。更糟糕的是，那时候有几个人向我的部队提出了调动
申请。"
贝林眯起眼睛，像是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交朋友，也不和陌生女孩搞好关系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故事。还有别的吗？"
"一上来就说这样的事情，我可没有心情再继续了！"
智子叫喊的同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艾尔玛把盘子叠在盖着锅盖的锅上拿着。因为双手被占满而打不开门。
"我做好了…，你们在干什么？"她看着围成一圈且呆愣的魔女们，一脸茫然。智子边接过盘子边回答。
"啊，我们按照贝林的提议进行了团队治疗。虽然没什么效果…，最后还是做了意大利面吗？
"嗯，我找过了，但没有面条。"艾尔玛有些遗憾。
"所以我只做了面酱。我在番茄酱里加了茄子。"
"那……、其实就是茄子炖番茄嘛。"
"这也算是罗马尼亚料理。"艾尔玛作出毫无根据地断言。她倒出一些面酱，连同勺子一起
递给钱尼。
钱尼慢慢地用勺子舀起来送入口中。
"……很好吃。"
"是吧。是炊事员做的。"艾尔玛不知为何自豪起来。
智子她们也顺带一起品尝了。确实味道不错，但这种看起来随处可见的菜肴，并没有使记忆复苏的迹象。
"谢谢款待。"
钱尼放下勺子。智子嘴里含着茄子问。
"钱尼，你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吧？"
"其实…，在听的时候想起了一个。"
"啊，是什么？"
意外的有效果，大家的关注都聚焦在罗马尼亚少女身上。
"……虽然没有自己的记忆，但我好像是徒步回到了友军阵线。在那之前…，感觉好像在飞翔"
"飞？你装了战斗脚吗？"
拿着勺子的智子提问。钱尼皱起了眉头。
"我不记得了。总之，我好像在一片雾中飞行……，感觉旁边有人……."
"是个人吗？是魔女吗？你们认识吗？"
"……完全不知道。连特征都……。"
虽然听起来捕风捉影，但至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这应该作为成果报告。
这时门再次打开，这次是哈基宁。
"穴拭少尉，我有事找你。"
"我也有事要说。实际上…。"
智子解释了刚才的事情。哈基宁点头询问。
"果然把任务交给义勇独立飞行中队是正确的选择。关于轰炸技术，有什么进展吗？"
"空空如也。"
"看来并不是正确的选择。没办法，这次就到此为止。对了，少尉。"
哈基宁再次说道。
"有送给你的包裹。"
"如果是法院的传票，应该不是给我，而是给贝林吧。你干了什么？"
"放在机库里。"
智子嘟囔着，如果只是随身行李的话，直接拿过来不就好了。
哈基宁很快就不见了。智子向其他人吩咐"把煮茄子收拾好，别洒在床上"，然后朝机库的方向走去。
拉佩兰塔基地的机库门只要没有暴风雪就一直敞开着，冷风持续吹过。这是为了防止挥发的液体燃料聚集。
因此这里非常寒冷，严禁烟火。虽然有临时的炉子点燃废木材，但所有的炉子都放在机库门外，整备兵们轮流出去取暖。
智子做好了寒冷的准备，走到了机库。但是一看到里面的情景，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一个崭新的战斗脚刚刚被从木箱中取出，正被放置在中央。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形状。特别是那矮胖的机身看起来像是欧美机体一样，但又带着一丝扶桑制造的气息。它完全没有涂装，闪烁着钝黄色的光泽。
她凝视着那架战斗脚。这就是寄给她的东西吗？
"你好，你就是穴拭少尉吗？"
一个指挥着卸货的扶桑人走来。那人自称是"长岛飞行脚"的系河。
长岛飞行机不仅在扶桑，也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飞机制造商。当然也大量生产战斗脚，包括智子爱用的九七式战斗脚也出自这里。系河是随行技师，与这架战斗脚有着很深的联系。"我带来了你的装备。"
"这是什么？"
"这是新制作的试验机，叫 Ki -44。"
智子再次凝视着被称作 Ki -44的战斗脚。
她曾经听说过这个。在被派往索姆斯之前，模拟空战的时候，询问了一位观战的军官。那位军官经常被派到制造商那里，对战斗脚的情况非常了解。他说模拟空战中加藤武子使用的战斗脚是 Ki -43，而另一架正在测试的正是 Ki -44。
智子仔细端详着。它的外形与扶桑陆军不同，更准确地说，与九七式战斗脚不同。它的身体粗壮、稳定翼的形状完全是欧美机体的风格。相比之下， Ki -43更像是九七式战斗脚的后代。
"是为了实战测试而带到索姆斯的。"
"为什么要在这么寒冷的地方……。"
"我需要各种地方的数据。保证性能。"
"我更喜欢九七式。
"那个已经坏了吧。"
智子被戳中痛处。
如果是特意从扶桑带来这架新式机体，应该是由智子或者遥使用的。由于遥使用的是12试舰载战斗脚，所以候选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智子。智子觉得要是能带来一大堆九七式战斗脚就好了。
"我希望你能立刻试试。"
"现在吗？"
"我希望你尽快适应它。"
智子带着不情愿的表情，把脚伸进了 Ki -44。
充分加热后启动魔导引擎。身体感到一阵轻飘飘的感觉，耳朵和尾巴开始生长。这是魔女最显著的特征，与个人的"使魔"融为一体，标志着魔力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
缓缓驶出机库跑道。由于直接通向跑道，所以在裸露的混凝土上逐渐提高魔导引擎的功率。智子的巫女服在风中啪嗒作响。
她感觉身体比平常更热。这是兴奋感带来的，也证明魔力通过魔导引擎得到了高效转化。与九七式战斗脚相比，明显输出更高，这让智子的内心感到惊讶。
（确实……，说得一点也没错呢……。)
确认了腰上的备前长船，智子拿起96式轻机枪。虽然只是试飞，但也要像实战一样带上相同的重量。
缓慢地将身体转向起飞方向。
"扶桑一号，出击！"
虽然是第一次使用的战斗脚，但起飞应该是没问题的。她按照九七式战斗脚的方式，将魔导引擎全开。
就像被橡胶弹开一样， Ki -44加速起来。
"哇……、哇哇哇！"
突如其来的速度让智子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甩在身后，她拼命忍住了。
周围的风景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后退。微微的震动覆盖了全身，智子努力抬高腿部，以免摩擦跑道上的混凝土。
"这…，啊！"
用力抬起身体。感觉到起飞的瞬间，智子迅速上升。身体变得轻盈，不断爬升高度。
"呼……,"
智子冒出了冷汗。比起九七式战斗脚，离地速度和加速度都更加强烈。从飞行学校第一次独立飞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
系河和其他整备兵正在地面上注视着。为了不被察觉内心的动摇，智子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绕着基地周围飞了一圈。
飞行没有问题。魔导引擎状态良好。由于机身较粗，摆动脚部时有些不自然的感觉，但这个只有靠习惯解决了。
在不断盘旋的过程中，智子逐渐自在起来。
"我要稍微飞远一点。"
她这样告诉通讯器，然后向西北方飞去。
归根结底，只有在实战中使用才能真正了解其性能。智子打算试着折腾一下，如果有涅洛伊出现…，那就到时候再说。
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智子继续独自飞行。虽然寒冷依然刺骨，但毕竟已经习惯了。她边飞边时不时地注视着太阳的方向。
"这附近可以吗………"智子说出口后，确认了眼前的地形。这是塞马湖的北侧，一个充满森林和小湖泊的地区。不过在索姆斯，无论去哪里都是这样的风景。
"首先…。"
智子舔了舔嘴唇，然后开始上升。
身体被强烈地推向上方。虽然在起飞时也有这种感觉，但这次更加有力。即使不计时，她也能感受到它比九七式战斗脚更高效。
接下来，智子向右边滚动身体，然后是左边。身体迅速旋转了起来。
（可能有点太灵敏了……。)
魔女的滚转与普通飞机不同，它通过交叉双脚改变推力方向来实现。当然，也可以利用从战斗脚伸出的机翼，通过两者的结合可以实现更加灵活的战斗机动。
Ki -44对滚转的反应非常敏锐。反应是如此灵敏，以至于新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稳定身体。
（然后是……。)
智子想测试一下转弯性能。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在接近实战的环境中。
本来考虑召唤一个练习对手，但是不需要了。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两架银色的小型涅洛伊。（侦察…?)
看起来是这样。它们大胆地进入了索姆斯领土，应该是打算获取情报。虽然是侦察，但因为是涅洛伊所以是武装着的。
"正是合适的对手呢。"
它们体型小而且不是黑色的。正好适合考验 Ki -44的能力。幸运的是智子也带了武器。智子朝着小型涅洛伊飞去。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没有改变航向，径直冲了过来。擦肩而过。双方都开火了，但没有命中，然后彼此迅速远离。智子扭动身体，准备像往常一样进入狗斗。她急速向右转。
突然传来奇怪的空气声，智子的身体开始下沉。
"效，什么！?"
她在回旋中失速了。感觉身体被下方拉扯着，开始坠落。
"啊啊啊啊！"
尽管尖叫着，但智子迅速调整姿势，努力增加速度。深呼吸后保持水平。
"这是什么，连正常转弯都做不到吗！?"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两架小型涅洛伊正位于她头顶上方。它们接近惊慌失措的智子，降低高度并发动攻击。
情况很糟糕。智子自己也开始下降，试图甩掉它们。既然魔导引擎的输出比九七式战斗脚大，那么应该能够甩开它们。
但是 Ki -44的下降速度比智子想象的要快得多。
身体被向下拉扯，同时还感受到后方的推力。平时智子可以从容环顾四周，但现在已经无法将目光从前方移开。她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拉升，白桦树林已经近在咫尺。
智子闭上眼睛拉升。脚底传来一阵触感。战斗脚碰到了白桦树的树梢。
晃晃悠悠地向上升起。如果犹豫不决，肯定会摔到地面上。搜索队将收集碎落一地的 Ki -44和智子。
智子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努力平复呼吸，然后终于环顾四周。
小型涅洛伊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也许是被她近乎自杀般的低空飞行吓到了，或者是不想卷入这场战斗，飞离了这里。除了智子自己，天空中再没有其他人。
(…我还是回去吧…。)尽管太阳还很高，但智子感觉自己已经飞行了一整天。
随着拉佩兰塔基地越来越近，智子也变得越发恼火。这简直就是个有缺陷的机体。扶桑陆军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推给自己。他们打算量产这种玩意吗？
智子的怒火无法平息。因此她误判了着陆速度，冲出跑道，头差点撞到栅栏。
智子火冒三丈地脱下了战斗脚，怒吼着冲向系河身边。
"自称是技师的家伙！你那是什么破机体！转弯转不动，着陆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咦？"
系河正在机库的车间里。面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水壶和杯子。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难道这不是个缺陷机吗！?"
"只是设计理念不同而已。"
"少多嘴了。如果是我的九七式的话，它会像我的身体一样灵活。在战斗中是无敌的。"
"啊啊。"
系河轻笑着。
"听说你和 Ki -43的试作机进行了模拟战，并且赢了。"
"奖励是被流放到索姆斯。就是这样。"
"别说这个了，我们稍微聊一聊吧。"
系河示意智子走到桌子前，智子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木箱，当作椅子坐下。
"你想说什么？我心情可不好。"
"让我来解释一下 Ki -44。用西方的话说就是演示。"
"你是制造商的走狗…？…果然是走狗啊。"
"只听从给我发工资的人的命令而已。"
系河准备了两个杯子，倒满水。
"就是这样。一个杯子代表你一直使用的九七式，另一个代表新型号。里面的水代表的是势能。"
智子凝视着摇曳的水面。
"物理的话在飞行学校里学过。我讨厌那门课。"
"听我说。我会尽量简单的解释的。"
系河拿起一个杯子。
"假设九七式进入空战，少尉擅长水平格斗战。她会进行回旋以尝试咬住对手的后方。这是
理所当然的，但随着重复旋转，高度会下降。换句话说…。"
他将杯子里的水慢慢倒回瓶中，水量明显减少。
"势能会不断减少。如果面对多个敌人，这种情况会更加明显。如果全部击落的话，高度应该已经大幅下降。说不定已经低于300米了。如果此时有新的敌人袭击呢？"
没有必要说什么了。速度和高度都在下降，那就没有反击的手段。只能束手无策地被击落。
这就是将棋和国际象棋的"将死"。
系河拿起装满水的杯子。
"现在轮到 Ki -44了。它擅长直线冲刺。"
"而不是转弯。"
"从设计理念上来说， Ki -44和九七式战斗脚是不同的。转弯时，整个机体的重量分配比例较高。因此转弯性能较差。它很重。"
"所以它转不动。"
"也就是说，必须从根本上改变战斗方式。 Ki -44不能像九七式一样接近敌人进行格斗战。它需要急速俯冲，一击必杀。"
系河把杯子里的水倒回瓶中。
"结果，虽然失去了势能，但速度增加了。那就是说…。"
智子默默地从系河手中拿起杯子，将水倒进去。
"势能被转化为速度。因此在下降之后，利用高速度上升就会再次转化回势能。这就是俯冲和爬升的基本原理，也是一击脱离战术的根本。"
系河耸耸肩。
"你早就知道了吧。"
一击离脱是直线运动。利用引擎动力获得速度，对敌人发起攻击，然后快速远离。这和智子的战术完全相反，正因如此她才讨厌这种方式。
智子的表情变得苦涩。
"一击脱离无法一次性击落多架敌机。如果进行格斗战，无论是五架还是六架，我都有信心将它们全部击落。减少敌人的数量才是正义。"
"涅洛伊也在采取对策。我看了你们的战斗报告，以编队飞行和一击脱离为核心。现在世界
的趋势已经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了。"
"随便跟随潮流吗？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听说你正因为苦战而烦恼。"
"谁告诉你的？"
"艾霍宁上尉。"
那个女人，智子嘴里嘟囔着。系河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既然无法使用九七式了，你随时都可以使用 Ki -44。"
智子沉默着。
系河说的是对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感到烦躁。放弃与九七式战斗脚一起建立起来的一切令人懊恼，也留下了遗憾。片刻的沉默后，智子说：
"就当没听到这些话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一切。只是在无视系河的观点，智子匆匆离开了机库。
…………
第二天，根据侦察机和前线的报告，虽然没有发现涅洛伊有大规模活动，但已经出现活跃化的迹象。因此，尽管本来是休息日，但第28战队的所有成员都被禁止外出。
敌人越过基维尼埃米铁桥，在沃克西河北岸筑起桥头堡。只是补充被摧毁的小型涅洛伊，其他方面都保持静默。可以推测它们正在等待步行战车型涅洛伊重新启动。
"现在正是机会。"
鲁德尔这样主张。
"我也想立即出击……，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哈基宁不允许第一中队停止训练，希望提高除了机枪扫射以外的技能。
本来应该将她们送到飞行训练学校，好好学习地面支援的方法，但现在只能在现场临时教授轰炸技术了。
"请鲁德尔上尉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哈基宁重复着这句话。
"不管怎么样，迟早会让你出击的。"
"让我们相信这句话吧。"
鲁德尔苦笑着同意。哈基宁继续说道。
"另外，我打算将钱尼准尉暂时安排在鲁德尔上尉的麾下。"
"她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只是稍微想起了一点，但在轰炸技术方面，让义勇独立飞行中队全体一起来是不可能的。"
智子等人耸了耸肩。
"按照传统的方式是行不通的。只能让她们上天飞行。暂时先让她和鲁德尔上尉一起训练。就像骑自行车一样，身体应该还记得吧。"
"所以，擅长轰炸的魔女无论有多少人也没关系了是吧。"
哈基宁承认"是"。
钱尼保持沉默，没有说同意。但似乎听到了。
从第二天起，义勇独立飞行中队投入了制空战斗。
为了应对活跃起来的小型涅洛伊。她们与第24战队共同分担责任区域，即使无法击落，也要将其驱赶到卡累利阿东部。她们需要尽可能清理头顶上的敌人，以减轻陆军的战斗负担。第一中队的一半成员在鲁德尔的带领下，努力进行轰炸训练。鲁德尔为了鼓励她们俯冲，大方地供应着牛奶，因此库存正在消失。
智子两者都没有参加。
这是因为她没有战斗脚。当然，还有那架 Ki -44，但自从那以后智子就没有再靠近过它。她曾经抱着一丝期待，说不定九七式会修好，但那当然没有发生。
智子漫无目的地闲逛时，突然与艾尔玛撞了个正着。
"哦，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刚才回来的。"
艾尔玛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没有击落敌机，但是贝林少尉和欧海尔少尉共同击落了两架。"
"真厉害啊。"
"遥和乌苏拉也很努力。共同击落了一架。"
"连她们都…."
智子感到佩服。相比之下，自己……，不过就算这样想也没完没了，这个问题还是翻篇吧。
"我打算休息一下再出发。穴拭少尉呢？"
"嗯，你瞧……，我还不习惯战斗脚呢。"
智子自己都觉得这是个拙劣的借口。毕竟连为了熟悉而进行的飞行都没有做过，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去适应。
"是吗？我会等着你的，请一定要完全驾驭它。我们需要穴拭少尉。"
无忧无虑的笑容上，有着中队长的坚定力量。智子的心越发痛苦起来。
智子慢吞吞地走向机库，果然刚刚回来的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的成员们也在那里。
"智子少尉！"
发现了的遥挥手打招呼。
"你看到了吗，我的活跃表现！"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装傻了，智子不情愿地走向遥。她戴着眼镜，充满活力。
"如果是那样的活跃表现，智子少尉肯定会重新爱上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你，而且我在地面上，根本没法看到。"
"我击落了涅洛伊！"
"是与我共同击落的。"
旁边的乌苏拉纠正道。
"当然，遥的表现也很棒，但是独占得分好像不太好吧。"
"也就是说活跃的是我！"
智子的眼睛闪着光芒。如果是平时，她会说"你就别在厕所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了"，但现在连
遥都让她感到眩目。
"我会立刻成为配得上智子少尉的女人！"
"……别说了。"
"嗯？你是说我们已经相称了吗？"
"我有些心痛。"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我觉得天空很适合智子少尉。我想快点看到她重新飞翔。"
"……真诚才是利器…。"
智子转过脸，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移动到尽量义勇独立飞行中队看不到的地方。来到堆满备用零件和不再使用的木箱的阴暗
角落，智子终于松了口气。
"该怎么办呢…。"
"怎么了？"
智子"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她旁边站着的是阿黛尔海特。
金发魔女注视着智子。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智子甚至没有察觉到。
"阿、阿黛尔海特少尉，你在做什么？"
"确认JU87的备用零件。整备兵把它们混在一起了。"
仔细一看，她的脚边有一个打开着的木箱。
"我必须亲自找。"
"鲁德尔上尉呢……?"
"她正在训练。我并不是总和她一起行动的。"
智子一直以为她是鲁德尔的随从，但对于她本人来说，可能并不是自愿的。这么说来，她也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穴拭少尉似乎没有出击呢。"
"嗯…。"
"我听说新的战斗脚已经交付了。"
"大家都这么说。"
"那个扶桑的技师很遗憾，他希望你能尽早使用。"
是指系河。智子明白他的心情，但是感觉无法改变。
阿黛尔海特的目光投向智子。
"看起来是心理问题。"
"女人就是爱烦恼的生物。"
"或许你可以和鲁德尔上尉谈谈。"
"为什么？"
虽然觉得这样说有点失礼，但还是脱口而出了。那个不知疲倦的超人能够理解普通人的感受吗？
"她克服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我觉得和她谈谈不会有什么损失。"
"是吗……?"
智子感到意外。那么也许这是一个好主意。
脑海中浮现出另个想法。
"…那么阿黛尔海特少尉呢？"
"向我咨询是无益的。"
她断言道。
"大家都说我只会给出一成不变的回答。没有与人亲近的能力。"
"但是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向我商量问题，但我对每个人都给出同样的回答。鲁德尔上尉比我更合适。"
有些意外，智子凝视着阿黛尔海特。确实，这个女人的表情可能永远都不会变化。每次的语气也都是一样的。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大胆不羁，但也许鲁德尔才更有人情味一些。
"对了，我对阿黛尔海特少尉一无所知呢…。"
"我喜欢睡觉，讨厌被拍照。上尉说我是失去感情的玫瑰花，这话毫无意义。玫瑰花本来就没有感情。"
"我觉得你不是想说这个…。"
"哦，是吗？"
她似乎用"我都没注意到"的语气说话。
智子轻轻地道了谢。
"嗯…，好吧。作为参考。"
"我又有新的疑问了。"
"那你慢慢解决吧。"
智子轻轻地离开，留下思考着什么的阿黛尔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