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的突然袭击。
克劳福德魔术学园的土地和食堂受到严重破坏。
黑歼龙的肆虐和一名勇敢学生的战斗余波,导致了墙壁、天花板和支柱等几乎全部倒塌,学园陷入了极为严重的损坏状态。
从那过了一周──
由擅长运用魔术建造建筑物的工匠,以及迅速运输修复所需资材与必要物品的运输业者们的努力下,建筑物顺利复原,暂停营运的学园食堂也重新开放使用。
重新开放后的食堂内,再度充满了往日那般众多的学生们。
有人独自用餐,有人与朋友谈笑,有人一边用餐一边看书预习功课。
整个空间充满了和谐的气氛,彷佛早已将那场龙的袭击遗忘殆尽。
然后,一之濑西昂也造访了重新开放的学园食堂,目前他正在比起一楼座位相对空旷的二楼座位用餐。
就在此时,原本祥和的二楼气氛突然一变,笼罩一股异样的骚动。
学生们讶异地互看,目光的焦点正集中在一名金发的男学生身上。
聚集了众人视线的主角似乎有些困惑地露出了苦笑,手中端着放有餐点的托盘,朝西昂走了过来。
「……嗨。」
金发的男学生阿尔冯斯•弗里德向西昂打招呼。
「哟。」
西昂一边看着站着的阿尔冯斯,一边回应道。
两人就像朋友般随意寒暄,然而实际上彼此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但是,两人之间毫无距离感,互动自然轻松。
「……旁边可以坐吗?」
「嗯,空着呢。」
「谢了,打扰了。」
随着话音落下,阿尔冯斯将托盘放在桌上,坐到了空着的西昂旁边的座位上。
他没有立刻开始用餐,而是稍微低下视线,开口说道。
「我想,来这里的话应该能遇到你。」
「是吗?」
两人既不是会在午休时一起吃饭的关系,也没有做过那样的约定。
然而,西昂对阿尔冯斯的言行毫不动摇,只是咀嚼着面包,显得格外悠闲地听着。
「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阿尔冯斯转向坐在他旁边的西昂,注视着他问道。
「我是西昂。一之濑西昂。」
「西昂……原来是你啊。我的名字是……」
阿尔冯斯确认了西昂的名字,正准备自我介绍时,却被西昂打断了。
「我知道啊,阿尔冯斯•弗里德。你本来就相当有名,但现在整个学园里已经没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了。毕竟,你可是那位独自击退袭击学园的龙,拯救了数十名学生的英雄。」
「……啊啊,似乎是这样。」
阿尔冯斯这么说着,一边看向眼前的西昂,又环顾着依旧闹哄哄的食堂内的学生们,接着继续说道。
「不知怎的,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啊。」
阿尔冯斯再次低下视线,开始说道。
「……没错,那一天我确实与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交战过。但连一点伤痕都无法留下……我输了……全身无法动弹,眼看着就要被了结时,我被某个人救下了,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醒来后,不知为何大家都说我击败了黑歼龙。治疗室的老师还说:『有学生亲眼看到你打败了那条龙,还让它发誓不再靠近人类,真不愧是大英雄的子孙。』」
「……」
阿尔冯斯继续说着,西昂则默默吃着饭。
「从赶来学园的救助队学生那里听说,这件事已经被认定为毫无疑问的事实了。即使我说『那不是我做的』,他们也只说『这只是因为激烈的战斗让你失去了记忆』或者『有学生亲眼目击』,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但是──」阿尔冯斯继续说道。
「我很清楚,击退黑歼龙的并不是我。」
随后,阿尔冯斯将视线投向坐在他身旁的西昂。
「……是你吧?西昂。真正击退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并将所有功劳推到我身上的,其实是你。」
那天,即使龙袭击了学园,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吃饭,这已经证明你不是普通人。
尽管当时的阿尔冯斯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但在即将被黑歼龙的黑炎烧死的瞬间,他还是被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从危机中拯救出来。而且,他确实亲眼目睹了西昂面对黑歼龙的英勇姿态。
阿尔冯斯的语气和眼神中蕴含着毫无疑问的确信,彷佛在说「不可能有错」。
……然而,尽管如此。
「不,我觉得你搞错了吧?」
「……是吗?」
被询问的西昂只是淡然地否定了。
然而,阿尔冯斯却像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似的,平静地接受。
「……果然有事隐瞒。不过,我不会追问。」
阿尔冯斯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西昂一定有隐情。
「……」
西昂对于那句话仍然保持沉默。
──然而,他毫无变化的脸色下,内心却充满狂喜。
没错,如阿尔冯斯所指出的那样,欺骗救援队,将所有功绩归于阿尔冯斯名下的,正是西昂自己。
而阿尔冯斯则认为,西昂隐藏实力与真相必定有着某些深刻的理由。
然而,这当然只是个误解。
西昂隐瞒事实,仅仅是他一贯的怪异行径之一罢了。
拯救学生的阿尔冯斯是「表面的英雄」,而击退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且无人知晓的西昂则是「背面的英雄」。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背面的英雄」这个角色而捏造的谎言。
其中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由,只是西昂单纯地想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中罢了。
然而,对西昂而言,比起因为击退世界最强的龙而受到周围的赞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越是完成了惊人的壮举,越是没被大众所知,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快乐来源。
事实上只是虚张声势地击退黑歼龙这件事,却被阿尔冯斯•弗里德一人视为真相的情境,对西昂来说简直无比满足。
此刻的他,内心的兴奋已大幅刷新了他人生中的最高记录。
他努力不将这份兴奋表现在脸上,默默地继续着他的用餐。
「──总之,关于你的事情和真实身分暂且放一边……现在,我从昏迷中醒来后的一个星期里,被召回家中返乡,在那里商讨了今后如何应对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
这是从黑歼龙袭击学园的那一天起的这一星期期间,阿尔冯斯听到的内容。
「黑歼龙的目击情报在世界各地零星出现,但调查队无法确认踪影。未来的计画是继续黑歼龙的搜索,同时组建应急对策部队以应对突发情况……本来,这应该是一刻也不能拖延的紧急事态,但基于有人目击并作证说『它已经彻底被击败了』、『那条龙誓言再也不会接近人类聚居地』,因此暂时隐瞒消息,不对国民公开,只由部分相关人士负责处理。」
「……」
西昂一边听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阿尔冯斯对他接着说。
「应该有重要的人物曾多次派人到你这里询问情况吧。不过,我也想亲自再问你一次。」
说着,阿尔冯斯转身正对西昂。
「据说黑歼龙发誓『再也不会接近人类聚居地』,这是真的吧?西昂。」
「嗯,这一点我可以断言。」
阿尔冯斯带着认真的眼神向西昂询问,西昂则停下用餐,抬起头开口回答。
「他永远不会再袭击人类了。这是真的。」
西昂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阿尔冯斯的问题。
「……」
两人短暂沉默,阿尔冯斯注视着西昂,像在寻找他的真意。
「……是这样啊。」
随后,紧绷的空气像是被解除了,阿尔冯斯放松了肩膀,露出一抹微笑。
「听到这个就好,我安心了。」
阿尔冯斯认为西昂的话是真的,没有再追问。
「话说回来,能让那头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说到这种地步,你还真是了不起啊。」
阿尔冯斯以西昂成功退退黑歼龙为前提继续说话,而西昂对此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继续用餐。
「……像你这样非凡又伟大的人,应该才是被称为真正英雄的人吧。」
阿尔冯斯这么说着,露出了一抹自嘲且忧郁的表情。
「不像我这种……虚假的英雄。」
……就在那一瞬间。
「那可不对,阿尔冯斯。」
「……!」
西昂毫不迟疑地否定了他的话语。
原本,西昂打算继续装傻到底,内心偷偷地取乐。
然而,刚才阿尔冯斯的那番话,却是西昂无法容忍的。
……那一天,那一刻,西昂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大英雄的身影。
那份高贵而英勇的战斗姿态,让他由衷地感到敬佩。
被称为「虚假的英雄」,这对西昂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你可能误以为是我击退了那条龙,但这个误会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清楚地说出来。」
他的语气变得坚定而认真。
「当龙出现在学园,威胁到学生们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拯救他们。正是因为你勇敢地站出来面对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他们才得以平安无事。」
「……」
阿尔冯斯面对满怀着强烈的目光如此述说的西昂,一时语塞。
浮现在阿尔冯斯脑海中的,是那一天的自己──竭力压抑着恐惧,仅仅为了拯救大家而毅然面对黑歼龙的模样。
「还有啊,」
西昂接着说道。
「所谓的英雄,不是指那些拥有超凡力量,或者完成了什么惊天动地大事的人。」
西昂的眼中闪过更为耀眼的光芒。
「为了拯救他人或守护什么而挺身而出,那时候他就是英雄。」
「……!」
在阿尔冯斯心中,一种强烈、无比深刻的感觉彷佛击中了他的胸口,震撼着他。
「……那一天,为了拯救许多学生,你挺身对抗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并拯救了他们,你是真正的英雄。所以──」
带着既严厉又带些温柔的语气,西昂说道。
「别再说自己是『虚假的英雄』这种话了。」
「……!」
彷佛胸口被压住般的感觉袭来,阿尔冯斯睁大了双眼。
「……唔!」
……自己并不配成为大英雄的后裔,是个不成材的落后者。
他早已放弃了成为英雄的可能性。
即便无法成就伟大的事业,但至少能守护某些人,这样就足够了。他一直如此努力着。
就在这样的自己面前,眼前的男人却说道。
『你就是英雄──』
随着泪水涌上眼眶,阿尔冯斯扭曲了脸庞。
随后,他用右手掩住双眼,开口说道:
「……西昂……我……!」
忍住几乎要溢出的哽咽声,阿尔冯斯努力编织着自己的语句。
「我……已经是英雄了吗……?」
当他这么问出口时,掩着眼眶的手无法阻止泪水潸然而下。
「……啊,当然了。如果你再说一次自己是『虚假的英雄』,我可不会放过你,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在肩膀颤抖着、安静流泪的阿尔冯斯肩上,西昂轻轻地放上了一只手。
「抬起胸膛,阿尔冯斯•弗里德。不论别人怎么说,你就是『英雄』。」
「……呜……呜……!」
阿尔冯斯终于无法压抑住呜咽声,泪水不停地从他眼眶滑落。
◆
阿尔冯斯在与西昂谈完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骚动后的那天下午。
二年A班的学生们正在上模拟对战的课程。
「感谢。」
「感,感谢……!」
结束了与女学生的模拟对战课,阿尔冯斯与对方互相致意。
「啊,嗯!弗里德同学!」
「……?有什么事吗?」
正当阿尔冯斯准备走出比赛场地时,被一名女学生叫住了。
「那个,那个……!弗里德同学,谢谢你前几天帮了我,真的非常感谢……!」
她显得非常紧张,像是鼓足勇气才说出这番话。
「那天……?啊,这么一说……」
从「那天」和「帮助」这些词语中,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前几日的龙骚动事件。他记起自己在黑歼龙的攻击下保护了众多学生,而眼前的这位女学生确实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当时应该要当面向您道谢的,但那时候真的很害怕,什么也没说就逃掉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没事!完全不用在意!反而现在能够听到你的道谢,我已经觉得非常高兴了!」
对低头致谢的女学生,阿尔冯斯急切地要她抬起头来。
「我当时真的好害怕,『我完了』,『我要死了』……但弗里德同学救了我,真的非常谢谢你……!」
「……!」
抬头的女学生眼含泪水,声音颤抖着。
「(如果那时我没救她,这个人或许就……)」
想到那样的最坏可能性,让阿尔冯斯感到深深的震撼。而如今能看到女学生以健康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让他无比高兴,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帮助了某个人。
「……这个,如果可以的话──」
说着,阿尔冯斯将一条未使用过的手帕递给眼眶含泪的女学生。
「啊,没、没事的!」
她轻轻挥手拒绝,胸口的手微微摇晃,随后一边用自己的手指擦拭眼角,一边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呢。」
「弗里德同学,你真的非常温柔呢……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弗里德同学你……那个……」
「觉得我是个冷漠的人?」
面对思考要使用什么词汇比较不失礼的女学生,阿尔冯斯接着她的话说完。
「咦!?不,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实际上,就算这么认为也无可厚非嘛。」
面对彷佛被戳中要害般激动的女学生,试图拼命否认的模样,阿尔冯斯温柔地接受了她的情绪。
「对不起……但是真的!是我自己误会了,现在我知道,弗里德同学真的很温柔……真的!」
「哈哈,谢谢你。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面对露出强烈歉意的女学生,阿尔冯斯温柔地微笑着。
虽然不能否认曾有过寂寞的感觉,但看到周围的看法改变,还是让他感到欣慰。
改变看法的并不只有她,其他被救助的学生们,以及听说他独自面对凶恶龙族的学生,也逐渐改变了对他的评价。
……但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改变了态度。
「咦……」
阿尔冯斯突然将视线转向比赛场地外,看到四名男子学生正在争吵的样子。
「……抱歉,我得过去一下。特地过来跟我道谢,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啊、啊,我这边才是,真的非常感谢你,弗里德同学……!」
「那么,我就先走了。」阿尔冯斯微笑着,随后快速朝正在争执的男子学生们走去。
◆
「……怎么了,德泽尔。你该不会只是因为被救了一次,就马上改变立场吧?」
「别装好人了。你可是我们的人啊。」
「那个阿尔冯斯,你不讨厌他吗?」
二年A班的凯文•罗伯茨、索姆•米俊和多米尼克•托雷斯,这三名成绩优秀的学生围了上来,逼近德泽尔尔。
「我没装好人。说实话,我早就觉得他不坏……现在只是确定了。你其实也明白,对吧?」
德泽尔对三人质问。
「就因为为了大家战斗,他就是好人了?哈,装英雄出头而已,根本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结果你们还把他捧成英雄,真让人看不下去。」
凯文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冷冷地说。
「……说真的,我之前跟你们也差不多。所以我没资格说教,但既然咱们一起混过,我奉劝你们别再干丢人的事了。」
虽然对凯文的话不满,但德泽尔冷静地回应。
「……喂,你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说什么不打算说教?别人做的事很逊?你是哪来的脸敢这么说啊?」
「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语气,是觉得自己比我们高一等吗?」
「突然翻脸不认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难道没发现,比起我们,你才是最逊的那个吗?」
凯文、索姆、多米尼克立刻异口同声地反驳德泽尔。
「……嗯嗯,是啊……你们说得没错,我就是最逊的。这一点我自己也很清楚……即便如此,这件事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到底的道义。」
即使被三人同时责备,德泽尔仍然堂堂正正地如此宣言,而凯文则带着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
「……哈啊。德泽尔,你真是变得无趣了啊。」
凯文用冷漠的眼神看向德泽尔,开口说道。
「算了吧,你要是这么不爽,那就不用跟我们一起了。我们跟这种人断了关系吧,索姆、多米尼克。」
「啊啊。」
「是啊,凯文。」
凯文将视线扫向周围,两人随即附和道。
「那么,再见了,墙头草。」
凯文说完便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却被德泽尔紧紧抓住肩膀。
「喂,等等。」
德泽尔转向凯文,狠狠地瞪着他。
「……放手,德泽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索姆抓住德泽尔的手臂,试图将他从凯文身上扯开。
「都说了不准让你乱来!」
然而,德泽尔依然牢牢地抓住凯文的肩膀。
「德泽尔!你小子适可而止啊……!」
多米尼克怒吼着,一把揪住德泽尔的衣领,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然而,正好就在这时。
「德泽尔,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阿尔冯斯出现在四人面前。
◆
黑龙的骚动结束后,德泽尔专程到离学园颇远的王都医疗机构,向正在那里接受治疗的阿尔冯斯道歉,为自己过去对他的态度与行为忏悔。两人顺利和解。
此刻,阿尔冯斯看到德泽尔与他一向结伴同行的三人正发生争执,便快步赶往现场。
当他抵达四人所在的地方时,整个现场正处于紧绷的对峙状态,彷佛随时可能爆发冲突。为了牵制凯文、索姆和多米尼克三人,阿尔冯斯特意先对德泽尔开口。
「德泽尔,没事吧?怎么了?」
「阿尔冯斯……!不,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德泽尔因阿尔冯斯的出现感到惊讶,无意间放松了抓着凯文肩膀的力道。
趁着这个空档,凯文甩开了德泽尔的手,然后彷佛完全不在意刚才的争执般,对阿尔冯斯说道。
「喂,阿尔冯斯!听说了喔,你最近的表现真是太棒了!你真的很厉害啊!」
凯文带着假笑,说着自己根本不认同的话语。
「……我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虽然感受到凯文的言辞中带有些许敌意,阿尔冯斯仍然冷静地回应。
「又在谦虚了!你这份谦逊,难怪被叫英雄啊!真的佩服!」
「……」
用着怎么看都假惺惺的语气,凯文拼命地吹捧阿尔冯斯。对此,阿尔冯斯虽然露出一丝怀疑的眼神,但凯文却继续说道:「话说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能不能跟我一起做实战练习呢?英雄大人,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指点喔!」
「喂!」
听到凯文邀请阿尔冯斯做实战练习,德泽尔立刻提高声量,显得非常不满。
正当德泽尔想再度冲上前抓住凯文时,索姆和多米尼克两人迅速用身体挡住他,勉强阻止了德泽尔的冲动。
「放开我!阿尔冯斯,别答应这种事!」
「喂,德泽尔,你怎么了?冷静点!」
凯文转向德泽尔,温柔地劝解般开口说道:
「现在是实技课程,我只不过是请你陪我做实战练习罢了,对吧?」
「你这家伙,别总是说些敷衍的话啊!」
虽然被索姆和多米尼克两人压制住,但德泽尔仍狠狠瞪着凯文。
然而,凯文对德泽尔的态度完全不以为意,只是冷冷地说:
「这不是莫名其妙吗?我只是认真上课而已……对吧,阿尔冯斯?」
「啊阿──确实是这样呢。」
即便稍微停顿了一下,阿尔冯斯还是认同了凯文的主张。
「真不愧是你!这么通情达理,真是帮了大忙了!那么,实战练习也可以接受吧?」
「阿尔冯斯!这不是什么练习!那些家伙是……」
「你给我闭嘴!」
德泽尔试图向阿尔冯斯传达一些话,却被多米尼克的怒吼声打断。
「听着,阿尔冯斯。」
「──德泽尔。」
即便如此,阿尔冯斯还是用平静的声音呼唤德泽尔的名字,像是在制止他。
「谢谢。不过,我真的没事。」
「阿尔冯斯……」
阿尔冯斯将视线从露出担忧神情的德泽尔身上移开,转向凯文,接受了他的提议。
「好啊,我们来试试看吧。」
「真的吗!?能够得到英雄的指点,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阿尔冯斯。」
随后,除了德泽尔以外的四人前往模拟对战的场地,而德泽尔则满脸不安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
在四方布有魔术障壁的十米乘十五米的长方形场地内,最前方站着凯文,最里侧是索姆与多米尼克,而阿尔冯斯则站在中央,面对着凯文,摆出了对峙的姿态。
进入场地内的阿尔冯斯,再次接受了凯文的请求,然而内容并非模拟对战,而是「希望他能展示如何用风属性魔术来防御火属性魔术」的示范。
按照安排,「凯文使用初级火属性魔术『火球(Fireball)』,而阿尔冯斯以初级风属性魔术『龙卷风(Typhoon)』做防御」,完全像是魔术初学者的练习内容。
除此之外,索姆与多米尼克为了观摩,特意站在阿尔冯斯身后的场景,更是极不寻常的安排。
加上刚才与德泽尔的冲突,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充满恶意的情境。
授课的监督教师全神贯注于尤法亚•昆兹罗德和艾莉莎•罗雷德的模拟对战,完全忽略了阿尔冯斯等人的动静。阿尔冯斯推测,这很可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然而,明知如此仍依照他们的要求开始准备魔术。
他弯下身,用右手贴着地面,以自身为中心,在地面上展开了直径约一公尺的「龙卷风(Typhoon)」魔法阵,然后对凯文说道。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凯文确认了阿尔冯斯所展开的魔法阵术式确实是「龙卷风(Typhoon)」后──
「啊,那么就这样吧……」
凯文向后方的索姆和多米尼克使了个眼色,假装按照与阿尔冯斯事先的计画,展开了「火球(Fireball)」的魔法阵──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红血的雷鸣(Bloody Lightning)!」
他从怀中取出事先刻写好术式的纸片,将魔力注入其中,瞬间释放出自己能操控的最高阶雷属性魔法。
……果然不出所料,凯文根本没有打算向阿尔冯斯请教魔法的示范,而是计画设下圈套,让他中招才是最终目的。
若凯文以自身魔力展开魔法阵,不是「火球(Fireball)」魔法阵的事实会立即被揭穿,阿尔冯斯可能会迅速反制。
然而,他事先在一种被称为「魔术媒纸」的高导魔力纸张上刻写了「红血的雷鸣(Bloody Lightning)」的术式,并借此几乎无需耗时地激发魔术。在阿尔冯斯解除「龙卷风(Typhoon)」魔法阵之前,他成功地以高速的雷击对阿尔冯斯发动了攻击。
基于火、水、风、土、雷等自然现象的魔术,其性质与实际自然现象十分相似。
其中,雷属性魔术自发动到命中目标的速度极快,要在其施放后反应过来并展开防御魔术阻挡,几乎困难至极。
此外,若以风属性魔术对抗火、水、土等属性的魔术,双方的魔力会互相排斥,形成由威力更强的一方压制对方的局势。
然而,当以风魔术对抗雷属性魔术时,魔力之间却不会产生排斥,雷的魔术能毫无阻碍地穿透风的魔术。
换言之,即使施展初级风属性魔术「龙卷风(Typhoon)」也不可能阻挡凯文的魔术……话虽如此,对手可是S级的阿尔冯斯•弗里德。
或许,在「红血的雷鸣(Bloody Lightning)」释放后,能够迅速反应并取消龙卷风(Typhoon)的魔法阵,进而展开新的防御魔术也是可能的。
然而,即使能做到这一点,来自后方索姆与多米尼克的第二波攻击──分别施展的最高位雷属性魔术──也已在同一时间释放。
即使阿尔冯斯能成功施展出防御凯文魔术的魔术,也绝对无法防御来自后方两人的攻击,这是凯文的推测。
「(什么『我没问题』,你这蠢货!受点教训吧!)」
确认自己的计画完全奏效,凯文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龙卷风(Typhoon)」
伴随着彷佛连空间都被扫荡般的风声,凛冽的暴风击退了凯文等人的魔术,将三人一同吹飞。
◆
「──阿尔冯斯……你这家伙……!」
凯文被狠狠地撞上了魔术障壁,全身剧痛。他强行撑起自己,恶狠狠地瞪着阿尔冯斯。
「……抱歉啊,本来只想做个示范而已,没想到力气用得太大,把你们吓到了。」
「喂、喂!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话不是这样说的吧!我们可是指定你使用『龙卷风(Typhoon)』的啊!」
「你从一开始就偷偷准备了其他魔术吧!」
凯文等人额角冒着青筋,对阿尔冯斯愤怒地大声喊道。
「……态度可真差呢。我可是按照你们说的用了『龙卷风(Typhoon)』哦。倒是你们,我可没听说你们要使用雷属性的高阶魔术啊。」
「胡、胡扯!用风属性,还是初级魔术,怎么可能防住我们三人的雷属性魔术啊……!」
「没、没错!身为大英雄的孙子,竟然还在逞强,这算什么啊……!」
「连对决前的约定都不遵守,这种行为,英雄听了都会感到羞耻吧……!」
凯文等人的反驳与斥责,既矛盾又支离破碎。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抑或是原本想让对方出糗,结果反被对方反击而感到愤怒,甚至两者兼有。
面对这三人,阿尔冯斯冷冷地询问道。
「……你们,这些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
阿尔冯斯面对着表情扭曲、怒视自己的凯文,继续说道。
「确实,风属性和雷属性有致命的不相容的不利点。但即便如此,只要魔术中蕴含的魔力密度足够高,依然能够克服这种不利属性。这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我的风属性魔术的魔力密度远远高于你们的雷属性魔术。」
「……啧!」
「透过魔力密度的差异克服属性上的不利,这对魔术师来说不是常识吗?以你们和我之间的力量差距来看,出现这样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必然的结果,希望你们能接受。」
阿尔冯斯再次解释魔力性质对魔术师来说的基本常识,并完全否定了他们的无理指控……然而,他的这番话却触怒了凯文等人。
「普通的事……!?或许对你来说是普通的,但我们可是拼了命地想要变强啊……!光凭出生好而已的家伙,竟敢这么目中无人地说话!」
「不管你被叫英雄还是什么,你从入学考试起就没变过……!」
「凭什么因为自己天生拥有的优势,就可以毫不在意地轻视他人、贬低他人!?你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自我满足的混蛋罢了!」
即便三人因愤怒而大声辱骂,阿尔冯斯却不像从前那样低头沉默。
「……没错,每个人天生拥有的能力各不相同,而我也确实认为自己很幸运……但正因如此,我才发誓,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优势而轻视他人。」
阿尔冯斯说完,坚定地注视着凯文等人。
「然而,我要明确地说,我绝对不会输给你们。」
「什么……!?」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凯文等人明显地动摇了。
……面对这样的他们,阿尔冯斯语气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加努力!」
让阿尔冯斯如此说出的,是实实在在的自信,来自于他至今为止努力不懈的日子。
──或许,他们也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但那些不试图让自己变强,却一心只想贬低他人的人,我实在无法相信他们能赢过我。」
被周围人视为烫手山芋般对待,即使遭受非难与诽谤中伤,阿尔冯斯也曾认为这是自己言行招致的自作自受,并感到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一切。
然而,此刻的阿尔冯斯表现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坚定态度,这样的言行让凯文等人感到动摇,甚至连反驳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
「如果你们想贬低我,那就随你们的便吧。如果想让我难堪,就再用今天这样的卑鄙手段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说清楚。」阿尔冯斯接着说道。
──被人讨厌是一件痛苦的事。
──被人恶意针对,或者要勇敢面对这些恶意,也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即便如此──
阿尔冯斯用坚定的语气对凯文等人说道。
「即使你们怎么对我抱有恶意,我也不会再沉默或低头了。从今以后,我会堂堂正正地战斗。」
──因为我是伟大英雄的后裔。
──而且,我的英雄曾告诉我:「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