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山上看到满天繁星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早苗已经到了既不能说是孩子也不能说是大人的妙龄。
小镇不再是一片废墟和瓦砾。曾经消失的建筑一座座拔地而起,小镇比以往更加生机勃勃。汽车在街道上疯狂穿行,而街道上的红绿灯仍然很少。人们巧妙地躲过汽车,穿过街道。
如果你在夜晚从那座山顶俯瞰这座城市,可以看到多如繁星的灯光。榉树已经发芽,叶子长得很茂密。
新的百货商店一家接一家地拔地而起,印有各种广告标语的传单四处流传。向大众敞开大门的百货商店成了新的娱乐场所,孩子们央求着去百货商店。百货商店里摆满了成百上千的崭新商品,对许多人来说,这里就像梦境一样。
然而,对于早苗来说,百货商店给她的印象却略有不同。
现在,早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上写着的葵百货店几个字。这是附近一所初中的教室。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没有课。今天,这里要举行一次说明会。
“早苗,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住在附近的妙子过来搭话。
“可以,没问题。”
早苗笑着回答。妙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
“很热啊。”
妙子不停地用扇子往脸上送风。外面正值仲夏,气温超过30摄氏度。没有风扇的教室里热浪滚滚,甚至比室外还要热。
闯进教室的蝴蝶飞来飞去。木制的墙壁和地板,木制的课桌。白色的蝴蝶在褐色中格外显眼。
“你又把这个东西带来了。”
妙子看着早苗手里的东西说。
早苗手中攥着的是Mipple的变身器。它光滑的浅蓝白色表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早苗一直小心翼翼地把它当作父亲送给她的护身符。
“它好西洋好现代啊!是手镜吗?”
“我不知道。我打不开它。”
“什么?但它看起来好像能打开啊。”
“是的,但是就是打不开。可能是坏了吧。”
早苗试着打开变身器的盖子。但是盖子仍然紧紧地闭着,纹丝不动。
早苗曾多次尝试打开变身器,但都徒劳无功。她甚至到处打探,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机关,就像一个机关木盒一样。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像样的东西。
“借我看看。”
妙子拿着变身器,自己试了试。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直到指尖发白,也没有打开的迹象。妙子仔细地观察着变身器。
“看起来盖子和主体是分开的,真是很奇怪。”
即使她瞪大眼睛看,也看不出变身器无法打开的原因。妙子放弃了,把变身器还给了早苗。
“可是,它是那么可爱,那么漂亮,你有这样的父亲真好。你知道我父亲在我生日时给了我什么吗?一条毛内裤。我真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妙子说完,用手捂住了嘴。
“对不起,我说了这……”
妙子尴尬地低下头。
早苗的父亲出征之后就再没回来。如果他还健在,至少应该会有一封信什么的,但是至今依然杳无音讯。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早苗身边的人基本都认为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别担心。我知道父亲会回来的。”
早苗语重心长地说。妙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会回来的。”
教室的门打开了。两个大人走进来,站在黑板前。两个人都穿着西装,头发用美发材料做了造型,一副上班族的模样。
他们一出现,原本喧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早苗和妙子也不再说话,变得紧张起来。
“谢谢大家今天聚集于此。”
站在黑板前的男人用极其文绉绉的语气说道。他的脸和他的声音一样冷漠,毫无表情。
另一个人站在一步之外,看样子应该是助手。此人身上也同样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教室里的人都认识他们俩。他们来自葵百货公司。葵百货公司近年来发展迅速,正在全国各地开设新店。而下一个可能的地点就是早苗和她的邻居们居住的土地。
这种说明会已经开了很多次了,为的就是争得当地居民同意,让大家搬迁出去给百货公司腾地方。
“首先,我想告诉大家,葵百货商店将成为这座城市的象征。葵百货商店对许多人来说肯定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将从葵百货店受益。今天,我想请大家做的是,放下你们的私心。把你们现在拥有的土地让给我们,将使这座城市得以复兴,进而使这个国家得以复兴。我希望你们再次思考,你们应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男人用沉重的目光环顾着教室。
“那我们就开始说明会吧——”
充当助手的男子向大家分发材料。大家一边看材料,一边听男人讲解建设计划的概念和百货公司会销售的产品。
说明会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
当葵百货公司的员工们离开教室时,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旋即爆发出一阵杂音。
“我们还是只能搬走吗?”
“你不能跟大公司作对。”
“他们说会给我们找新房子……”
“但我太老了,搬家不是说搬就搬的啊。”
“我不想离开有着我美好回忆的房子。”
“2丁目的酒田先生好像之前就吃苦头了。”
“搬出去才是明智之举。”
“对啊。只能这样……”
大家的对话都有气无力,每个人的声音都带着无奈。
人们一个一个离开了教室,对话声逐渐变小。
“一起回家吧,早苗。”
听到妙子的话,早苗站了起来。
“是的,我们回家吧。”
两人一起离开了教室。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电线杆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上。
妙子和早苗沿着熟悉的路往家走。从墙上伸出的百日红树、药店的招牌、店后酒瓶箱,这些景色对她们来说都很熟悉,没有什么新鲜的。
然而,有时一不留神,这些事物就会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你眼前。这种感觉比旅行中看到的任何风景都要美妙。为什么我们总会忘记在自己的身边就有着这么美丽的景色呢?当我们忙于日常生活时,灰尘和污垢就会积聚在我们的眼睛里,让我们无法看见。当灰尘被风吹走的那一刻。
与妙子一起散步时,早苗惠享受着这样的时刻。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很多年,完全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她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一条长久以来非常熟悉的道路。但是如果葵百货商店建成,早苗和妙子的房子以及这条路都将不复存在。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早苗心想。城镇本来就是要发展的,如果葵百货商店建起来,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感到高兴。相比之下,失去自己的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苗这样说服自己。
“失去一个有回忆的地方真的很难受,Mipo……”
早苗按住了装有变身器的口袋。
又是那个声音。这个以Mipo结尾的声音,从她在山上仰望星空那天起,就时不时地响起。
这声音似乎来自变身器。但是,除了早苗,似乎没有人能听到这些声音。而且,早苗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只是觉得自己听到了。与其说是耳朵听到的声音,不如说是心灵听到的声音。一半的早苗认为那可能是一种幻听,另一半的早苗则确信那不是幻听。
“你听说过酒田叔叔的事吗?”
妙子问。
“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早苗的反问,妙子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
“酒田的叔叔被一些可怕的人袭击了,受了伤。”她说。
妙子检查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压低了声音。
“你看,酒田叔叔不是一直反对拆迁吗?所以大家都在说葵百货公司的人把他干掉了。听说是让他尽快离开这里。”
“这是真的吗?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家都说要是不想吃苦头的话,就最好自己乖乖离开。”
两人默默地走着。
如果妙子说的是真的,那么葵百货店的做法是不可接受的。我不希望这样的公司毁掉我有记忆的地方。但是,早苗对此无能为力。对手太强大了,一个女孩根本无法抗衡。
“所以。”
妙子停了下来。她的表情更加严肃,盯着早苗的脚。
“听说袭击叔叔的人中有一个拿着棒球棒。也许那就是……”
一辆汽车驶过。妙子说到一半的嘴立刻闭上,躲到路边。
汽车开走后,妙子迟疑地张开嘴,张了又张,停了又停,张了又张。最后,她终于尴尬地笑了笑,开始走在早苗的前面。
“没什么。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和其他邻居的孩子一起在这里玩。”
两人来到了斜坡的下面。在长长的坡顶上,有一棵榉树扎根于此。两人可以远远地看到它。
“我当然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在晚上爬上坡,不是吗?我们嘴里一起说着六根清净,六根清净。那是一个星光灿烂的美丽夜晚。妙子当时也在场吧。”
“我不太记得了。当时是这样的情况吗?”
妙子不解地继续说道。
“六根清净,我当时经常嘴上这样说着,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自己说的是六根情景,还想知道六根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呢。”
“我也是。我还以为是魔法咒语呢。”
“是啊是啊。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脚自然而然地瞄准了山顶。他们弯着腰,爬上了陡峭的山坡。
每走一步,被房屋遮挡住的天空就变得更加广阔。夕阳西下,天空从一端到另一端都变成了深蓝色。白色的晚星透过云层若隐若现,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虽然我不太记得晚上上山的事了,但我们每天直到晚饭做好前的那段时光都玩得很开心。我们会同时跑下山,比赛谁跑得最快。我总是倒数第二或第三。”
妙子略带喘息地对早苗说。
“好怀念啊。当时最快的总是阿茂。”
“有一次他还在坡道上滑倒,都流鼻血了。”
“阿茂当时哭得很伤心,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早苗急忙去叫的大人,对吧?但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就不哭了,又开始跑。”
“对,就是这样。不知道阿茂现在怎么样了?”
早苗一遍回忆着一遍眯起了双眼。
妙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说道。
“一切都变了啊!”
两人来到了山顶。壮丽的榉树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当她们走进阴影时,空气的质量都发生了变化。原本潮湿、闷热、极不舒适的空气变得清爽宜人。
这座城市正在积极发展。工厂的烟囱不断冒出黑烟,火车在车站停靠。人们忙碌地行走在维护良好的街道上。点缀其间的瓦片屋顶反射着阳光。
时光荏苒,万物变迁。
与妙子分手后,早苗正要进家门,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来自住在对面的女士。她叫菊,邻居的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菊阿姨。
菊阿姨坐在对面房子的门廊处,向早苗招手。
当早苗走近时,菊阿姨向她展示了一盘西瓜。
“你想和我一起吃吗?”
早苗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
“我想!”
早苗从后门进屋,绕到门廊。虽然对面的房子里病没有和早苗年龄相仿的孩子,但早苗和阿姨已经认识很久了,彼此都很熟悉。
门廊前的花园里,观赏花和野花凌乱地混杂在一起。浓郁的绿色让人眼花缭乱,黄色和白色的花朵探出头来。
其中,菊阿姨正在吃西瓜。当她发现早苗时,微笑着轻轻鞠了一躬。早苗喜欢菊阿姨那张一笑起来眼睛就会被挤没了的脸。
“进来吧。”
早苗在菊阿姨身边坐下。门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那我开动了!”
西瓜旁边有一小瓶盐。早苗没有碰它,就把西瓜塞进嘴里。西瓜含水量很高,果汁从她咬过的地方溢出,滴在了台阶石上。甜味和淡淡的青涩充斥着她的口腔。
“真好吃!”
菊阿姨温柔地看着吃着西瓜,小嘴鼓鼓的早苗。
“真高兴早苗正好经过。我很想吃西瓜,所以就买了一些,但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直到几年前,这栋房子里还住着一家六口。是菊阿姨和她的丈夫以及孩子们一直住在这里。但是,丈夫去世了,孩子们也离开了家,现在只剩下菊阿姨一个人。
“孩子们在这里的时候,这点量的西瓜很快就吃完了。我自己都吃不饱。所以我想现在我一个人也能吃完,但结果发现根本不可能。”
盘子里还有大量切成八等分的西瓜。
“当时家里总是在吵架,我每天都忙着在做饭,但现在我很怀念那段时光。”
菊阿姨转过身,看着门廊后的房间。房间被用作客厅,摆放着茶桌和深色茶柜。
从菊阿姨的侧脸上,似乎可以看到当年一家人住在这里的影子。
“……那个,菊阿姨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在家里吃晚饭吗?”
早苗关心地说。
“什么?”
“大家一起吃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菊阿姨一时间露出了不明白早苗用意的表情,但听到这句话后,她似乎被说服了,喃喃地说。
“你是觉得我寂寞了才这么说的。谢谢你。不过不是的。”
菊阿姨在第二片西瓜上抖了抖盐。
“我不寂寞。因为这座房子里有太多的回忆。只要我还在这所房子里,我就不孤单,即使是只有我一个人。”
菊阿姨啃西瓜的声音在耳边悦耳地回响。
早苗也咬了一口,随着菊阿姨的话咀嚼起来。
“这个房子对菊阿姨很重要吧。是别的房子无法替代的。”
“嗯,家是一个世界。你不能用任何东西代替它。尤其是年纪大了以后。”
“菊阿姨也反对搬迁吗?”
“在我心里,是的。但生活中有些事是没办法的。去反对需要很多的精力和力量。阿姨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所以只能顺其自然。”
早苗的脑海里闪过了今天做说明的葵百货公司职员的脸。对于他们的介绍,早苗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现在,这种困扰被揭开了。
“他让我们放弃利己心态。但是,不想失去自己成长的地方是利己吗?”
“你觉得反倒是那边的人比较自私吗?”
“也许吧……”
“没人知道孰对孰错。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它。每个人都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有时你必须牺牲其他东西来保护它。对于葵百货公司的人来说,我们一定是个阻碍。”
早苗没有坦然地点头。她并不认为菊阿姨说的话是赞同葵百货公司做法的理由。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让步。如果重要的东西即将被夺走,我们会尽全力保护它。我认为生活就是这样的重复。虽然我身体不好,也没有那种精力……”
菊阿姨轻轻地坐了下来,揉了揉腰。自从独居以来,菊阿姨的动作似乎逐渐变得越来越慢。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告诉我。阿姨从小对我很好,我希望有一天能报答你。”
菊阿姨笑了,眼睛又被挤得看不见了。
“你真好,早苗。不过,要报答你的人是我。”
早苗用眼神冲菊阿姨打了个问号。她不知道菊阿姨需要回报她什么。
“我说过我没精力了,但也许那只是个借口。也许我并不是真的害怕失去这栋房子,因为我有比这栋房子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
“是的。是早苗、妙子、阿茂和镇上的孩子们。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我从小就认识的孩子们长大,我就觉得很幸福。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回报的原因。我希望孩子们快乐,如果他们遭遇不幸,我也会很沮丧。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可爱。”
菊阿姨拿起一个只剩下皮的西瓜,放在盘子边上。
蚂蚁们聚集在西瓜汁掉落的石阶上。蚂蚁们围着红色的污渍来回走动,动作细微,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早苗为了不踩死蚂蚁,把脚放在石阶边上。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早苗?”
菊阿姨的声音传进了早苗她的耳朵,渗进了她的心里。
几天后,早苗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由于长时间凝视着木质天花板,木头的纹理似乎在蠕动。小时候,这些木纹就像黑色的昆虫,让她感到害怕。每当我向父亲哭喊时,他就会爬上他的高脚椅,摸摸天花板,然后告诉早苗这没什么。
因为后背开始疼痛,早苗把身体侧向一边。她的鼻子嗅到了门楣的味道。榻榻米郁郁葱葱,被扫得干干净净。
房间整洁干净。书桌上摆放着教科书、笔记本和各种文具,都各就各位,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早苗是个勤快的人,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书桌前完成作业,这是她的习惯。
书桌最容易够到的地方有一个铅笔罐,用来放她的铅笔。罐子上有一张外国短发女孩的图。这是一位生意伙伴送给早苗父亲的,最初装的是外国糖果。
父亲经常拿罐子上的女孩和早苗做比较,反复说她们有多相似。
早苗很高兴父亲觉得她长得像一个画得如此漂亮的女孩,但同时也很尴尬,总是回答说自己长得不像她。
即使是在早苗的房间里,她也有很多关于父亲的回忆。只要她还在这个家里,她就能继续追随父亲的影子。
从什么时候起,早苗再也记不起父亲的样子了。因此,她更加觉得不能失去这座房子。如果失去了这座充满回忆的房子,父亲的影子就会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可能会消失。
如果那样的话,父亲就无法回到早苗身边了。但如果她一直在这所房子里等待,似乎总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
——对早苗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于菊阿姨的这个问题,早苗这几天一直在寻找答案。
当她嘴里念叨着这个问题时,脑海里浮现的总是父亲的背影。想让父亲回家,是早苗所有想法中最确定的一个。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一种不想离开这个家的强烈情感也油然而生。这是因为,如果毁掉房子,父亲就回不来了的想法充斥着早苗的内心。相反,早苗认为只要在这里等待,父亲就一定会回来,这可能是在给自己希望。父亲现在应该回来了,但却没有一点消息。早苗还不够成熟,无法去接受这种情况所暗示的那个结果。
“喂,通告板来了。”
一个声音从前门传来。母亲应了一声,早苗听到母亲在走廊上快步走着。
早苗站起身来,望着天空。晴朗的天空中飘着积雨云。深蓝色和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有风,所以风铃没有响。倒是蝉声在花园里四处回荡。到了晚上,虫声更加响亮,毫不费力地穿过百叶窗。
早苗从抽屉里拿出变身器,放在手心。她对着父亲给她的神秘护身符说话。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对父亲的记忆。我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父亲……?”
早苗等了一会儿,但变身器有任何回应。早苗觉得果然之前都是自己幻听,于是准备把变身器放回抽屉。
这时,那个亲切的声音说
“回忆很重要,Mipo。但真正重要的是别的东西Mipo……”
护身符的声音在早苗的身体里回荡。
这绝对不是空耳幻听。它肯定是在对早苗说话。
早苗坚定地走近变身器。
“你是谁?你怎么能说话?你住在这里面吗?”
早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为什么除了我谁也听不见?我怎么才能打开这个盖子?”
但变身器没有回答。它只说完一句话,就沉默了。
早苗把耳朵贴在变身器上。她什么也没听见。她试着用手指轻轻敲击,但只听到了硬邦邦的声音。
早苗没有放弃,继续与变身器对话。
“什么是比记忆更重要的……?”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
“早苗,你在干什么?”
早苗惊讶地跳了起来。她赶紧把变身器藏在身后,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走廊上的妙子。妙子奇怪地看着早苗。
“你怎么这么惊讶?”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在发呆,仅此而已。”
“你好像在和谁说话?”
“我没有和谁在说,说话……!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被你听见了,真不好意思。”
早苗拼命地编造着谎言。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耳中都传来了跳动的声音。
妙子疑惑地看了看惊慌失措的早苗,然后嘟囔了一句“哦,好吧”就进了早苗的房间。
“我让阿姨带我上来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妙子神色拘谨地在早苗面前坐下。早苗也被她的气场震撼,只能正坐在那里。妙子圆溜溜的眼睛射向早苗。
妙子没有轻易开口。她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话,但很快又闭上了。这样的情况不断地重复。早苗记得,那天的介绍会结束后,妙子也是刚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早苗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
妙子犹豫着说出了第一句话。
“以前,我和几个邻居的孩子不是到你家住过吗。”
“是的。”
“当时,我带了巧克力作为礼物。”
“没错。”
“那时候巧克力很难买到,所以大家都很期待。早苗你也很期待吧?”
早苗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要引出什么呢?
“可是到了吃的时候,却不够吃了。于是,作为老大的早苗只好忍着不吃。”
“可能是这样吧。”
“……对不起。那个是我吃的。一开始巧克力数量是刚好够人数的,但我去上厕所时,就把厨房里的那个吃掉了……”
妙子低下了头。头顶的头发散开,露出洁白的皮肤。
早苗沉默不语。蝉鸣声仿佛突然变大了。她听到母亲去看通告板的时候关上了大门。
一滴汗珠从早苗的后背淌下。
“……诶?就这?”
早苗讶异道。
“你,你不生气吗?”
妙子抬起了头。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顽皮的微笑。
“很高兴你没有生气。我一直觉得憋得慌,因为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说出来。所以我想还是直接说吧。”
“我没有生气,倒不如说,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哦,真的吗?那我亏大了。”
妙子好声好气地说。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就说正事吧。我跟你说过那天袭击酒田叔的可怕的人吧。”
“因为他拒绝搬迁吧。”
早苗的紧张消失了。没想到妙子难得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结果只是对自己偷吃巧克力的一通忏悔,与这个相比,正事好像也不是多么重要了。
这样想着,早苗的全身都放松了。
“这群人中间有一个拿着球棒的男孩。听说他长得很像阿茂。”
妙子紧张地用指尖拨弄着裙子。视线躲闪着看向榻榻米,妙子的视线不敢看向早苗,继续说道。
“最近阿茂不是中途退学了吗。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去哪里工作了,但是最近经常听到传言说阿茂和那群坏人一起出没。然后就发生了酒田叔的事情。我觉得那个人多半就是阿茂。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反对搬迁的人被威胁,那些威胁他们的人里面也有长得像阿茂的。”
早苗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阿茂的双手满是抓痕,他正试图在废墟中找到一个棒球。他虚弱的身影在那里喃喃自语。“我的球不见了。”
是阿茂最先在山坡上发现了一颗流星。早苗也是在阿茂的建议下才抬头看了看夜空,早苗发现这片夜空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可能……”
阿茂的脚步比任何人都快,他能把球打得像长了翅膀一样。他希望将来自己能成为一名棒球运动员。很难相信,阿茂竟然袭击了他从小就认识的酒田叔叔。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会变呢?”
妙子发出了带着泪水的声音。
菊阿姨说,比起满屋子的回忆,早苗和镇上的其他孩子们更重要。她说,她希望她从小看到大的每个小孩都能幸福。
对早苗来说,这些话并不真实。她总是觉得,镇上的孩子们在那里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都会好好长大成人。
但她错了。她只顾着父亲不在身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重要性。
早苗心疼地捂住胸口。
“我们去确认看看吧。”
早苗一脸坚定地说。
“我们要去哪里确认?”
“阿茂家。最重要的是,即使我们在这里七嘴八舌,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是阿茂袭击了酒田叔叔或者威胁了其他人。我们还是去他家,直接和阿茂谈谈吧。”
妙子一时说不出话,她一脸惊恐。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我们可能也会遭遇不测。”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一个人去。”
早苗这么说着,立刻站起身走了出去。妙子很清楚,这样的早苗谁都拦不住。
“啊啊,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妙子无奈地喊着,跟在早苗身后。
空地上挤满了人。
大多数人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和女孩,手里拿着山寨的开心河童。除了志穂和莉奈,这里还有好几位樱花班的同学和在菲诺奈学院看到过的学生。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凝视着虚空,手臂松弛地垂下。他们怔怔地站在那里,憋着嘴,身体软弱无力。
虽然有很多人聚集在一处,但这里却一反常态地安静。跟在志穂身后的渚和穗乃香步入了这奇怪的气氛中。
“欢迎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向渚和穗乃香打招呼。声音略显低沉的她表情轻松地俯视着她们。
两人回头盯着站在空地中央一堆铁材上的波丝妮。
“都是你干的吧,把大家变得这么奇怪!?你到底想干什么!?”
渚用激烈的语气质问。但波丝妮却不为所动,嘴角上扬。
“我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别担心。我只是要他们分给我一些能量。”
波丝妮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这时,一直栖息在山寨的快乐河童身上的萨凯那飞了出来,朝波丝妮飞去。萨凯那们带着一个彩虹色的光球。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把高尔夫球大小的光球送进了波丝妮的手心。
不一会儿,光球就集中到了波丝妮的手中。原本只有高尔夫球大小的光球,现在变得非常大,光球汇聚在一起时,竟然溢出了波丝妮的手掌。
波丝妮满意地看着光球的光芒。
当萨凯那带着光球从山寨的快乐河童里出来时,原本站在空地上的所有人都原地倒下了。他们躺在地上,就好像牵着他们的线断了一样。
“志穂!”
“高清水同学!”
两人分别冲到志穂和莉奈面前,摇晃着她们的身体。但是她们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紧闭。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穗乃香站了起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我无法原谅你……。我不敢相信你竟然这样……”
渚也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把志穂和莉奈牵扯进来……我绝对不允许!你要找麻烦就找我们两个,别牵扯其他人!”
“不原谅?那你打算怎么不原谅?”
波丝妮用嘲笑的口吻向两人挑衅。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们就是要打败你!”
渚和穗乃香从挂件里拿出了变身器。刷了女王卡。
“Dual Aurora Wave!”
两人齐声大喊,双手紧握。一道耀眼的光芒卷起,两人在光芒中化身为光之使者Precure。
“光之使者,Cure Black!”
“光之使者,Cure White!”
黑白相间的服装和超人的力量笼罩着两人。
“两个人是Precure。”
Black与White用意志坚强的眼神指着波丝妮。
“黑暗力量的仆人们啊!”
“快点滚回家去!”
面对两人如此刚的正面回应,波丝妮撇了撇嘴。
“不用每次都介绍自己,我知道你们是谁。”
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露出了和刚才一样挑衅的笑容。
“好吧,没关系。我陪你们玩玩。但前提是你们能打败这些人。”
长发向后一掠,波丝妮又打了个响指。一直在空中飘荡的萨凯那开始向躺在空地上的人们移动。
志穂、莉奈和空地上的所有人都被萨凯那附身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皮。慢慢站起来,用茫然的眼神捕捉Black和White。
他们中的几个人围住了波丝妮站脚用的铁材,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墙。其余的人向Black和White发起了攻击。
无数的拳脚从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地袭来。那些攻击速度并不快,破坏力也不大。但却很难对付。一是人数相差太多,二是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受伤。如果躲避不好,就有可能让对方摔倒或撞伤。因此,Black和White必须时刻注意对手,将攻击的力道卸下来保护他们。
Black断断续续地用手掌接下了对方的攻击。
“请住手!你们会受伤的!”
三人同时攻向Black。Black不敢躲闪,为了保护大家选择张开双臂去迎接攻击。然而她却找不到合适的力道。不出所料,Black被攻击的力量击溃,和击中他的三人一起倒了下去。
“Black!”
White躲过数十只手臂的阻挡,冲到Black身边。
她伸手把Black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是的。我没事。但到底应该怎么办,这样我没法接近大家啊。”
很多人都围在那里,用他们的身体保护着波丝妮。如果两人试图靠近波丝妮,他们就会竭尽全力阻止Black和White。
站在两米多高的铁材上,波丝妮就像那个经典成语所说,在那儿坐壁上观。
“只有一条路。如果不能从正面,我们可以从上面。”
White说着高高跃起。Black紧随其后,腾空而起。
即使被萨凯那附身,人们也只有正常的体能。没人能阻止她们跳起。
“哈啊!”
Black和White伸出一条腿,直奔波丝妮踢去。波丝妮没有试图逃跑。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镇定。
还没等两人的脚踢到波丝妮,志穂已经爬到了铁材上。志穂面无表情地站在波丝妮面前。
“小心!”
Black和White及时避开了志穂。但她们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撞向地面。当她们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时,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被震得发昏。衣服上沾满了污渍,鼻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你真是卑鄙……!?”
Black摇摇晃晃地试图单膝跪地站起来。她身后的两个人将他拉住。Black试图逃跑,但另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她。
就在Black挣扎的时候,一个拿着铁屑的女孩走到了黑的面前。女孩向Black举起铁屑。只听“嘶”的一声,Black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Black预计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她恐惧地睁开眼睛。原来是White抓住了女孩的胳膊。White从女孩手中抢过武器,朝无人的地方扔去。
“谢谢你,White。”
Black成功挣脱束缚,与White背靠背站在一起。
“你们可真是老好人。如果他们碍事,为什么不把他们打跑呢?”
波丝妮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你的计划吧。我绝不会伤害任何人!”
White坚定地反驳波丝妮。
“如果必须伤害大家,那倒不如让大家来伤害我,这样还比较好受。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们了!”
Black同意White的观点。
“这些孩子中有些可能确实是你的朋友。但大多数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些人的死活并不重要吧。”
White回答道。
“他们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受到伤害!”
“让我看看你这种恶心态度还能维持多久。动手!”
随着波丝妮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石头、木棍或其他顺手的武器。两人周围的包围圈慢慢地越来越小,人们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尽管单个攻击者的力量很弱,但要对付这么多武装人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Black和White可以从互相的后背中感受到彼此间的紧张气氛。然后,Mepple说。
“用Rainbow Therapy Mepo!”
“就这样做!”
Black举起右手,White举起左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Black Parusaa!”
“White Parussa!”
一圈黑光折叠起来,将两人笼罩在其中。紧接着,一圈白光进入黑环之间,变成了一个大球体。
球体闪烁着红、蓝、黄、紫等各种颜色的光芒,White在球体中说道。
“陷入黑暗束缚的人们啊。”
Black用平静的语调接着说。
“现在就打破这些枷锁!”
Black和White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Precure Rainbow Therapy!”
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光芒四散开来,落在了被萨凯那控制的人们身上。
随即,无数萨凯那人从被附身的人们身上飞了出来。一声声绝望的呐喊响起。
被削弱的萨凯那变成了小巧的星形戈梅纳。从咄咄逼人的萨凯那变成毫无战斗力的戈梅纳后便散去了。
“戈梅纳,戈梅纳,戈梅纳!”
被萨凯那附身的人们失去了力量,纷纷倒下。保护波丝妮的人墙也倒塌了。两人和波丝妮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隔。
“我不会再让你把一群无辜的人拖下水!”
Black气势汹汹地冲向波丝妮。她一下子冲上前,并将冲刺的动力注入拳头。一拳飞速击向波丝妮的腹部。但就在拳头击中波丝妮之前,波丝妮躲开了。
Black不闪不避,继续攻击。右拳、左拳、右拳。她的正拳交替出击。
“哈!哈!哼!”
波丝妮准确地避开攻击,还保持着手中的光球不落。她似乎完全看穿了Black的动作。
Black尝试用一记上勾拳瞄准波丝妮的下巴,试图用来吸引波丝妮的注意并趁机出脚。但也被轻松躲过。波丝妮向后一跳,冲着Black大笑起来。
“你的单纯本性在你的攻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你以为这样的佯攻就能骗过我吗?”
“对不起啊。我也许很单纯,但另一个人却不简单!”
波丝妮感到身后有人。她扭头向身后望去。在她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上面还有蕾丝花边。
“哈!”
White的一脚踢中了波丝妮。波丝妮架起手臂阻挡,但冲击太大还是被踢倒在地。
“哈哈,我觉得White的头脑有时候也挺简单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一阵烟尘升起。波丝妮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啊,我有点生气了。”
等烟尘散去,波丝妮愤怒的脸出现了。撩起凌乱的长发,波伊兹尼向天呼唤。
“来吧,萨凯那!”
一缕黑暗从覆盖在空地上空的黑云中坠落下来。黑暗流入铁材中。让这块人畜无害的铁块开始有了移动的意志。拉长的钢材腾空而起,形成了躯干、手臂和双腿。灰色的雾气在身体顶端变硬,变成了头部。两只红色的眼睛在中间睁开。
巨大的铁人发出震颤空气的怒吼。
“萨凯那!”
波丝妮说着,躲到了铁人身后。
“对不起,我得去送点东西。他会代替我和你们对战的。”
“等等!”
波丝妮准备带着光球离开,White试图追上波丝妮。然而,铁人抡起胳膊,把她狠狠地摔到了空地周围的围墙上。
“啊啊!”
砖墙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White!”
当Black试图跑向White时,铁人的手臂又举了起来,这次的目标是Black。Black本能地看穿了这个大动作,及时跑开,躲过了攻击。
“White,你还好吗!?”
Black试图从远处呼唤White。White从倒塌的砖墙上爬起来,擦了擦脸颊。
“还好!”
两人用眼神示意,同时跳了起来。Black用拳头冲向铁人,White则伸出腿。
她们的攻击击中了毫无防备的铁人。
“啊!?”
“──呃!”
痛苦得扭曲了脸的是Black和White。Black抱着攻击铁人的拳头在地上打滚。
“好痛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胳膊都麻了!”
“White也抱着腿,身体不停地颤抖。”
“对手是个铁疙瘩……。看来普通攻击是没有机会了。”
铁人瞄准两人,毫不留情地挥拳打去。虽然准头很差,速度也不快,但破坏力却非常大。每当铁人向她们挥拳时,随着两人避开,地面都会震动。只要被击中哪怕一次,两人就很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Black和White仔细观察铁人的动作,准确躲避。但是边上那些失去意识的人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不尽快阻止铁人,伤亡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是说过不要连累大家吗!?”
Black说着就钻进了铁人的脚下。铁人想打Black,但他的身体太僵硬了,根本够不着自己的脚。铁人眼看就要失去平衡。Black没有错过机会,紧紧抱住了铁人的腿。
White也过来摇晃另一条腿。
“萨凯那!萨凯那!”
铁人失去了平衡并且一只脚被举了起来,整个身体大幅度倾斜。两人将铁人朝没人的方向翻了过去。
随着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铁人倒在了地上。他急忙想摆好姿势,但沉重庞大的身躯很难站起来。
“就是现在!”
White听到Black的话点了点头。
“Black Thunder!”
“White Thunder!”
黑白闪电从天而降,劈向她们。
“Precure的美丽灵魂啊!”
“粉碎邪恶之心吧!”
Black和White双手紧握。
“Precure Marble Screw!”
黑白闪电汇聚成一股强大的能量直直地飞向铁人。没有丝毫偏差,它直接击中了铁人。
“萨凯那!”
萨凯那痛得大叫一声,跳了出来,变回了戈梅纳。
灰色的铁人又变回了钢材。
头顶的乌云散去。
一轮平静而闪亮的明月、稀疏的星星和深蓝色的夜空出现了,预示着战斗的结束。
波丝妮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散落的钢材和闭着眼睛的人们。他们走到躺在一起的志穂和莉奈身边。
“她们还没有醒来,她们还好吗?”
Black关切地看着志穂的脸。志穂的胸部有规律地起伏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比去看望她时平静,但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不知道她从大家那里拿走的那道光是什么。”
“不会是灵魂吧!?”
Black交替抓住志穗和莉奈的肩膀,试图和两人搭话。
“志穗、莉奈、醒醒啊!不要一睡不起啊!”
但没有回应。两人眼皮纹丝不动,似乎永远也睁不开了。
Black呆呆地松开两人的肩膀。她抓着裙摆的手指在颤抖。
“……我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志穗和莉奈对于我们是多么重要……。我想正是因为有大家存在,我才能走到这一步的吧。她们在我的身边,导致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其实对于我最重要的,是构成了我普通的日常生活的大家啊……”
Black眼中噙满泪水。看出去的世界被泪水的白色所浸染,志穗和莉奈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White则用手指搭在志穂的脖子上,检查着她的脉搏。她仔细观察着两人的情况。
“两人没事吗……?”
Black看着White。
“是的,她快要恢复意识了。”
“真的吗!?”
“你看。久保田在说什么呢。”
Black擦干了眼泪看了看志穗。虽然视线都模糊了看得有些不清楚,但的确能看到志穗的嘴唇在动。
Black把耳朵贴近志穂的嘴。
“蚊子……亚马逊蚊子在攻击我……”
志穂嘟囔着翻了个身。她的嘴唇上闪烁着微微的口水。
“不用担心Mepo。波丝妮夺走的是大家身体里的能量Mepo。不过能量可能会暂时枯竭,但很快就会恢复Mepo。”
Mepple从挂在Black腰间的挂件里跳出来说道。
Black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顿时放松。她双手插地,勉强支撑着身体。
“太好了……。话说回来你如果知道这些事情就快点说啊!”
“Black你反应太快了Mepo。”
“哦,天哪。说真的,我刚才吓得估计寿命都短了几岁。”
“越乐观的人寿命越长Mepo。Black的花,即使少活一点,寿命也足够长了Mepo。”
“你啊总是喜欢说这种多余的话。”
Black在和Mepo争论时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White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她擦了擦莉奈脸上的污垢。莉奈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在大家醒来之前,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Mipo。”
Mipple对White说道。
“是啊。我们走吧,Black!”
“好的!”
两人离开了空地。
几分钟后,莉奈挠了挠被White摸过的脸颊,睁开了眼皮。莉奈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她起初半闭着的眼睛逐渐睁大,最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什么?我在哪里?我这是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空地上,旁边是志穂,还有许多倒地睡着的人。莉奈抱着头,看着这令人费解的情形。
暗之领域里充斥着贾酷王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比平时更加痛苦。比任何野兽的咆哮都要低沉的喘息声仿佛从大地深处溢出,震荡着空气,也震撼着所有接触者的情绪。
波丝妮和奇力亚站在贾酷王面前,脸上的表情萎靡不振。虽说他们是站在贾酷王面前,但距离贾酷王的距离实际却相当远。如果是普通人,这个距离就必须大喊大叫才能相互交谈。但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巨大的贾酷王也给人一种威慑的感觉,就好像它就在你面前一样。
“把光棱石给我……。除非拿到光棱石,否则无法摆脱这场苦难……”
站在波丝妮和奇力亚不远处的库柏提醒道。
“慎重选择你的言辞。吞噬一切的力量正侵蚀着贾酷王。贾酷王正处于岌岌可危的平衡边缘。他的痛苦一定非同寻常。如果你说出不合他心意的话,他可能会消灭你。”
“我知道。你要我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波丝妮转向贾酷王,张开她有力的嘴巴。
“我很抱歉。这次我们没能拿到光棱石,但下次我们会把它带给你的。”
贾酷王的呻吟声越来越大。
“但我带来了光棱石的替代品。虹之园里有光明和黑暗两种力量。它们的力量一定能减轻贾酷王的痛苦。
波丝妮向贾酷王献上了虹之园中的一个光球。
光球从波丝妮的手中飘出,飞向贾酷王。当贾酷王接过光球时,波丝妮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妮准备了这个。”
奇力亚如此说道,波丝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说话像外人?下次我要你也动手上阵。”
光球被贾酷王吸收。形成贾酷王身体的黑暗搅动着,摇晃着它的轮廓。贾酷王听起来很激动。
“这是……!?”
贾酷王看着自己的双手。它的整个身体开始像沸水一样痉挛。
“啊……啊!啊……!”
不对劲。波丝妮和奇力亚注意到了贾酷王的变化,纷纷后退。
“贾酷王大人,怎么了?”
波丝妮提心吊胆地问道。贾酷王继续呻吟着,似乎对波丝妮的话视而不见。这呻吟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呻吟。
以前,那是一种持续痛苦的叹息呻吟。但现在听起来,他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不好。你们两个,快离开这里。”
库柏从贾酷王身边跑开了。奇力亚和波丝妮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跑了一段距离后,当贾酷王只剩下拇指尖那么小的时候,库柏停了下来。他更加谨慎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我想我们到了这里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库柏轻轻地从岩石后面拔露自己的脖子上方,回头看着贾酷王。
“到底怎么了?”
库柏试图回答奇力亚的喃喃自语。但还没等库柏开口,一声巨大的吼叫就刺穿了三人的耳朵。这声音如此浑厚、强烈,感觉根本不可能是从遥远的贾酷王那里发出的。
三人感到皮肤一阵刺痛,缩了缩头。
随着一声大吼,几道黑暗从贾酷王的身上射出。黑暗随机摧毁了悬崖、岩石和被吞噬的其他世界的残骸。地面剧烈震动,几乎站立不住。
他们三人向后跳去,碎土如雨点般砸在他们头上。
天地异变。现场看起来就是这样。从贾酷王身体中无尽溢出的黑暗在暗之领域中翻腾,肆无忌惮地摧毁着周围的一切。其中一些甚至试图离开暗之领域,涌向其他世界。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一向冷静的波丝妮也感到不安,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贾酷王大人在吞噬所有黑暗的力量和吞噬自身的力量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虹之园的能量是催化剂,在它的激发下,黑暗的力量已经失控。现在,不管他自己的意愿如何,贾酷王大人正在全力释放他压抑至今的黑暗力量。”
“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奇力亚踩着摇晃的地面,不知如何才能保持住自己的平衡。
贾酷王的吼叫声仍在继续,黑暗之力不断溢出。
“黑暗的力量已经失去控制,这意味着试图吞噬贾酷王的力量一定比以往更加努力。如果贾酷王大人自己被黑暗吞噬,暗之领域将别无选择,只能消失。”
库柏冷静地解释道。他的表情比奇力亚和波丝妮更快恢复了平静。
“这种失控对于暗之领域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光棱石将是唯一能阻止失控的东西。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尽快夺取光棱石。”
“所以到头来都一样。”
波丝妮抱怨道,库柏也证实了这一点。
“啊啊。恐怕黑暗力量的爆发正在影响我们周围的世界。当然还有虹之园。如果我们能利用混乱,夺取光棱石的机会就会增加。”
贾酷王释放出的黑暗力量击中了刚才还为他们三人挡风遮雨的巨大岩石。岩石碎裂,从三人身边散开。
“奇力亚。”
库柏指着奇力亚的名字说道。
“你甚至都没想拿走光棱石,每天就在那里偷懒。我以为你是有什么计划,但情况有变。你不能再这样自以为是了。”
奇力亚一言不发地回头看着库柏。库柏没有错过他眼中的一丝迟疑和混乱。
“怎么了,奇力亚?你是不是在和她们相处的过程中对她们产生了感情?”
“……当然没有。你怎么和姐姐一样。”
迟疑从奇力亚的眼中消失了。
奇力亚生于黑暗,失去黑暗就意味着奇力亚本人的消失。为了保护自己,要做的就是一件事。
“我很清楚她们的行为习惯。交给我吧。”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就拜托你了。”
库柏恭维地说道,然后不知去了哪里。此刻在暗之领域继续待下去太危险了。
“我们去虹之园。”
“好的。”
奇力亚和波丝妮向虹之园走去。
在到达虹之园之前,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去虹之园的时候,奇力亚把脸转过去,好像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表情,而波丝妮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放假后的星期一。樱花班的教室里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与周五的大面积缺席完全不同。
“我已经不明白是什么回事了!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莉奈语气激动地说道。
“星期四晚上,我突然觉得很累,就早早睡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片空地上。我周围有很多人,比如志穂和同校的其他人,他们都倒下了。我当时超级恐慌。我是不是被外星人带到了一个未知的星球!?或者,我被卷入了什么大事件,然后被消除了记忆!?我脑子里闪过了太多的可能性。”
“我我我!当我醒来时,我被传送到了一片空地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志穗也兴奋地同意莉奈的说法。渚和穗乃香听到大家的对话,纷纷笑了起来。
现在是第四节课下课的午餐时间。从早上开始,志穂和莉奈就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话题。 每当渚和穗乃香被问到这个话题时,都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妈妈说我像梦游一样走出了家门,但我也完全不记得了。”
志穂深感疑惑地说。
“我想一定是被集体催眠了。”
穗乃香尴尬地找了个借口。对于这个解释莉奈皱了皱眉头。
“我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听听我的推理。”
志穗举起手想要发表自己的推理。
“我认为和莉奈说的一样,我们被卷入了一个大事情。虽然我们现在不记得了,但这是因为我们不小心看到了世界的最高机密,随后我们都被删除了记忆。”
“这个世界的最高机密是什么?”
莉奈问道。
“我猜测是外星人入侵,然后不被世人所知的传说的战士迎击了他们!现在战斗结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传说的战士一定是偶像俊太君吧!”
莉奈开起了志穂的玩笑,渚也尴尬地笑了一声。
“哈哈哈……有意思……”
志穗和莉奈聊得热火朝天,把没有什么反应的渚和穗乃香扔在了一边、
“对了对了对了对了,空地上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开心河童啊?”
“哦,是吗?”
“是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粉红色那个玩意的掉在地上,吓人一跳。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我当时太糊涂了,记不清楚了。我当时在想,如果我有一个能让我愿望成真的开心河童,考试应该就没问题了~但其实我在逃避现实,根本没复习。现在想想,那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我的愿望。”
“我也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依赖那东西。考试这下完蛋了。”
志穗烦恼地低下了头。不过马上就又抬头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聚集到空地的大家手上都有快乐河童,这不是很奇怪吗?这个河童是不是外星人的手下啊。”
志穂用拇指和食指在下巴下做L形,假装自己是个大侦探。
“也许敌人就潜伏在我们附近。”
莉奈也摆出同样的姿势,故意说道。
两人半开着玩笑,但却渐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渚急忙提出了另一个话题。
“莉,莉奈喜欢俊太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太酷了啊。我也喜欢歌手亮也、演员友树。”
“是啊是啊,他很酷很酷。就像独角仙一样。”
为了让莉奈远离之前的话题,渚全力肯定她。
“独角仙?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赞美他吗?还是在贬低他?”
莉奈挑了挑眉毛,完全不知道渚在说什么。
“我这是一种赞美!说到酷,独角仙就是酷,说到独角仙,它们就是酷。”
“独角仙是酷的代名词,你是男生吗?”
莉奈无语地耸了耸肩。边上的志穗说道。
“但是但是但是,藤P前辈就有点像独角仙啊。”
“什么?”
渚听到这句话后条件反射地大喊出来。
另一边的莉奈则用鼻子喷了两口气。
“我明白。的确有点像。刚才有一瞬间,在我的脑子里出现了长着独角仙角的藤P前辈奔跑的样子。”
莉奈笑了,她的肩膀在颤抖。
“如果他本人听到了,可能会不太高兴……”
但是说出这句话的穗乃香也忍不住在笑。
“怎么穗乃香你也在笑啊。”
渚有些不高兴。
“我知道了。渚你喜欢藤P这样的男人吧。”
志穗故意捉弄起渚起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渚用非常坚定的口气否定道。
“雪城同学喜欢什么样的艺人呢?”
莉奈这样问道,志穂也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了兴趣。
“我也很好奇!我无法想象雪城同学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呢。”
穗乃香垂下视线,寻找能回答她问题的人的名字。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相对应的名字。
“我对艺人不太熟悉……”
在穗乃香的脑海里,几张她在电视和广告上见过的面孔在她的脑海里飘来飘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戴眼镜、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但如果让我说,我会说是布雷克斯顿博士(ブレキストン博士)。
莉奈和志穂同时弯了头。
“布雷斯顿博士?”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艺人。”
只有自己知道他是谁的渚露出了“哦,不”的表情。
“他不是艺人。他是被称为世纪物理学家的人。”
穗乃香从挂在书桌旁边的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封面的折页上是作者的黑白肖像。
穗乃香打开给莉奈和志穂看。
“这是布雷克斯顿博士。”
看到布雷克斯顿博士的照片时,莉奈和志穂睁大了眼睛。两人一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这个人是雪代同学喜欢的类型!?”
“但是但是但是,这不是个老头子吗!”
“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在各种领域都被称为最接近真理的人,是我的偶像。”
莉奈和志穗面面相觑,眨了眨眼睛。
穗乃香的表情十分认真。但正是这认真的表情反而显得很奇怪,让莉奈和志穗笑了出来。
“呵呵!”
“哈哈哈哈!”
莉奈和志穂大声笑起来。
穗乃香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笑。
“不知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穗乃香这么一说,莉奈和志穂就越发沉浸在笑声中了。穗乃香疑惑地看着渚。
“穗乃香是真心尊敬那位布兰克顿博士吧?”
“是的。是布雷斯顿博士。”
渚记错了名字,穗乃香更正道。莉奈继续说道,她的喉咙里还潜藏着刚才的笑意。
“雪城同学也有风趣的一面啊!”
志穂笑着点点头。
“她很聪明,但有点不正常。”
而穗乃香则是各种不服气的样子嘟囔着。
“我没有!”
钟声响起,预示着午休结束。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人们立刻从窗外的操场向教学楼聚集,同学们也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下一节课是去音乐教室。我们得快点去。”
志穂随口说了一句,渚听到后却倒吸一口凉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双眼瞪得老大。
“完蛋!音乐老师让我今天早点去帮忙准备的!”
“怎么办,马上就要上课了,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莉奈的话,渚一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音乐课教材。
“总之先飞速过去吧!”
渚想飞快地离开教室。穗乃香则叫住了她。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两个人很快就能准备好。”
“谢谢你,穗乃香!”
渚和穗乃香连忙离开了教室。
志穗和莉奈则紧跟其后。
“等等等等等等!”
“我们四个人可以做得更快!”
渚回头看了看志穂和莉奈,挥手道谢。
浅黄色的面团在有着镂空圆形凹槽的铁板上有节奏地擀开。做好之后放在一个船形容器里,用刷子刷上适量的酱汁。再撒上绿色海苔和干鲣鱼片,最后用木棍刺一下,茜的章鱼小丸子就完成了。
浓稠酱汁的香味让渚口水直流。干鲣鱼片翩翩起舞,圆滚滚的章鱼小丸子与容器完美贴合。
“来来来,送你一个。”
茜把一个丸子放在另一个丸子上,递给了渚和穗乃香。
“耶!谢谢您。”
渚咀嚼着热乎乎的章鱼小丸子。
“我开动了!”
穗乃香吹了吹,让它稍稍冷却后才放进嘴里。
两人一边品尝着章鱼小丸子,一边呼哧呼哧地吐着嘴里的热气。
“好吃~!”
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而,当她咬到章鱼小丸子中间的馅料时,表情完全变了。
“……嗯?”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渚的嘴里回荡开来,一股甜辣的味道在穗乃香的嘴里弥漫开来。茜一边观察着她们阴晴不定的表情,一边调整着头上缠着的红领巾的位置。
“这是……黄瓜吗?”
“这个是葫芦干吗?”
“BINGO。你们都说对了。”
茜笑着说。
“我正在开发新菜单。我现在试着做卷饼,你们觉得怎么样?”
渚吞下章鱼小丸子,一脸微妙的表情。
茜毕业于菲诺奈学院,是渚和穗乃香的学姐。她也是曲棍球队的前任队长,现在仍经常出现在俱乐部的活动中。
渚在她面前永远只能低一头,但现在不能顾忌这个。为了茜的梦想,渚觉得自己不应该骗人。渚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嗯……。马马虎虎,酱汁和黄瓜一点都不搭……所以不是很好吃。”
“葫芦干出乎意料地好吃。甜辣的味道和面团搭配得很好。”
茜饶有兴趣地记下了两人的反馈。
“嗯嗯。黄瓜不行,不过葫芦干倒是值得考虑。”
茜正在运笔的纸上写着大虾、泡菜和脆脆梅等几十种食材的名称,她对这些食材的评价。渚偷看了一下。
“这些你都试过了吗?”
“嗯,是的。放心只有那个送你们的是试做的。其他的丸子和平时一样是章鱼。”
渚长舒一口气,把第二个章鱼小丸子塞到嘴里。
“茜姐姐,你很热衷于研究啊?”
茜被穗乃香这么一说,有些害羞地回答道。
“总有一天我要从这样街头摆摊毕业,开一家自己的店。这是我放弃OL工作选择的道路,必须要成功!”
茜凝视着远方,平静地说着。
茜原本在一家大型贸易公司工作。但是她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于是她辞去了这份工作并奋斗至今,周围很多人都对她的决定感到惋惜。
“如果我能用自己做的东西让别人开心,哪怕只是一点点,那我不就很开心了吗?”
茜的章鱼小丸子店是流动的,黄色的车身,深蓝色的幕帘。茜坐在车内的空间很小,只有半张榻榻米左右。渚想着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一个整洁的小店,摆上几把椅子和桌子。一位顾客吃了一口茜用自己的手艺做的菜,显得很开心。而看到这一幕的茜笑得比顾客还开心。茜的餐厅一定会成为一个充满温馨氛围的美好空间。
“等茜的餐厅开张了,我们一定会去吃的!对吧,穗乃香?”
“当然了!”
“到时候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听了茜的话,渚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两人移动到了店门口的长椅上并排坐。继续吃茜的章鱼小丸子,这已经是两人的日常生活了。两人第一次约会出去玩时,交往还不多的渚和穗乃香就是这样吃章鱼小丸子的。当时的章鱼小丸子已经很美味了,但对渚来说,现在的章鱼小丸子更好吃。是因为茜的技术提高了,还是因为渚和穗乃香真正享受到了在一起的时光?两者都有可能。
“久保田和高清水都恢复了,太好了。”
“午休时间我为了转移话题太紧张了。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不过结果还好。”
“我也很紧张。”
穗乃香眼角下垂,显得有些困扰。
“但我还是不明白,当我告诉大家我喜欢布雷克斯顿博士时,为什么大家那么嘲笑我?”
“这……你不需要知道?人各有所好的啦……”
渚略有紧张地说道。
两人同时将章鱼小丸子塞入嘴中,现场沉默了。但这并不是一种尴尬的沉默,而是放松的感觉。两人没有必要硬去想话题。这样自然的沉默,就是两人信赖的证明。
一只鸽子啄着长椅附近的地面,逐渐向她们靠近。渚和穗乃香不知为何盯着它看。
最终,渚开了口。
“那些人还要追光棱石到什么时候?”
鸽子啄了啄没有东西的地面,翘起了小脑袋。
“当我以为大家倒下后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我非常害怕。”
“我也很害怕。虽然平时和久保田还有高清水也不是很亲密的关系,但不知何时,我意识到她们已经成为了我最重要的同班同学们了。”
“我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就会每天在我的身边,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每一天可能都是最最重要最最珍贵的啊。”
渚的脸颊有些泛红,似乎对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感到有些害羞。穗乃香微笑地看着渚,肯定了她的想法。
镇上的图书馆是穗乃香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有她想看的所有书籍,还有一张供她阅读和写作的大书桌。这里比家里少了很多诱惑,所以她可以专心学习和阅读。当她需要换换心情时,也可以到美丽的花园里去。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书页卷起的声音和她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是与穗乃香气质很般配的平静氛围。
穗乃香在书桌上摊开笔记本和课本学习。她的自动铅笔正在流畅地移动。
“您好。”
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了她。她转过身,奇力亚就在那里。
“奇力亚君。你也在学习吗?”
“是啊。”
“那我们一起努力吧。”
穗乃香只应付了一句之后就又看向笔记本。她重新抓起自动铅笔,看起了数学的课本。穗乃香试图把精神集中到数学公式上。但很快就又被打断了。
“穗乃香,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Mipo。”
Mipple用昏昏欲睡的声音说道。在学校的时候,穗乃香一直用卡片让Mipple睡觉。她一定是刚睡醒。
穗乃香慌乱地抱紧了装有挂件的书包。Mipple高亢的声音传播距离非常远。Mipple的声音不是图书馆里说话的低声细语,而是正常唠嗑的音量,因此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还在穗乃香身边的奇力亚也把目光转向了书包。
“对,对不起。”
穗乃香低下头,急忙把课本和笔记本塞进书包。
“我手表上的闹钟响了。它的声音是Mipo Mipo Mipo。”
面对盯着自己书包的奇力亚,穗乃香想办法解释道。
“那个,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现场,动作极其不自然的穗乃香的背影,奇力亚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
穗乃香一路小跑出图书馆,躲到一根电线杆的阴影里,拿出在挂件里的Mipple。还是变身器状态的Mipple睡眼惺忪地眨着眼。
“Mipple,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吗?”
“我感觉到了与虹之园居民不同的气息。但是……”
“但是?”
“真的是很微弱的征兆,也许是我的错觉Mipo。”
穗乃香小声对Mipple说。
“你还能感觉到吗?”
Mipple集中注意力,闭上了眼皮。稍许停顿了一会儿后,她迷惑地睁开眼睛。”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不确定,Mipo。”
“好的。我也会注意周围的。”
穗乃香说完就关上了变身器的盖子。
穗乃香从电线杆阴影里走出。这时,一个身影进入了她的视野。在认出是谁的一瞬间,穗乃香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
奇力亚站在图书馆门口。他离穗乃香大约有10米远。可以看到她正在和Mipple说话。
奇力亚走近了过来。奇力亚刚才听到了Mipple的声音,肯定是感到奇怪才过来看的。穗乃香脑子一阵运转,想着等下怎么回答比较好。
“穗乃香小姐,这个。”
奇力亚走到穗乃香面前,举起了一支自动铅笔。是刚才穗乃香用的那支。
“你刚才落下了这支笔就走了。还好追出来你还在。”
“谢谢。你还专门追出来给我。”
“你怎么这么匆忙?”
“我想起有急事。不过已经没事了。”
“这样啊。”
奇力亚还是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在说话。看来他应该没有看到Mipple的样子,穗乃香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回家吧?”
奇力亚说着,两人开始并肩而行。
他们的影子在前面拉得很长。随着两人的动作摇摆,有时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肩膀。但影子总是在最后一刻分开了,从来没有交融在一起。
“奇力亚君的家也在这边吗?”
“我也可以从这里回家。虽然路有点远。”
简短的对话以穗乃香简单的一句 “哦。”结束。
交错的人声、车声在两人身旁变得嘈杂起来。三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兴奋地拿着用吸管和牛奶盒做成的竹蜻蜓,这显然是他们在手工课上做的。其中一个孩子用手夹住吸管旋转,牛奶盒做成的白色羽毛便用力飞了起来。穗乃香和奇力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羽毛飞得很高。在蓝天的映衬下,它发出白色的光芒,然后几乎看不见了,与远处的白云融为一体。牛奶盒羽毛在空中飞舞,既突出了蓝天的清新,触感如丝,又突出了凝滞的云朵的洁净。
“我喜欢夏天晴朗的天空。”
竹蜻蜓的翅膀落在水泥地上,它的主人,一个小学生跑了过去。
“你喜欢这样的天空吗,穗乃香同学?”
“是的,我喜欢。”
奇力亚仰望着天空问道。
“如果这片天空消失了,你会怎么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穗乃香一时显得很错愕。不过她马上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表现出好好思考答案的样子。
“……我一时间无法想象,但我想我现在只能尽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当我生活的这个世界处于危险之中时,我什么都做不了,但又必须去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什么,这才是最痛苦的。”
奇力亚停了下来。穗乃香没有注意到他,一个人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超过十步,穗乃香才意识到奇力亚并不在自己身边。
“奇力亚君?”
穗乃香回头一看,奇力亚正站在那里,斜对着下方。对于男生来说略显稍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
奇力亚听到穗乃香的问话后抬起头。他迅速走了上去,与穗乃香并肩而立。
“没事。的确,我也不喜欢无所事事在那里浪费时间的感觉。”
虽然奇力亚的语气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穗乃香还是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准备换个话题。穗乃香意识到奇力亚似乎不希望自己去追究他那段奇怪发言的内涵。
“说起来,你前几天干农活时受的伤现在好了吗?”
前几天,奇力亚去乡下帮藤村的朋友木俣干农活时,不小心弄伤了指尖。穗乃香想起这件事,就问奇力亚。
“早就好了。”
奇力亚把受伤的指尖给穗乃香看。那里已经没有伤口了。
“那就好。现在真的很少有机会在农场工作,所以那次体验很开心。如果大家都能再体验一次就好了。”
“不要说你做不到的事。”
奇力亚突然大声地说。这一次,他没有看着天空,而是直视着穗乃香。
“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对于突然激动的奇力亚,穗乃香显得很疑惑。奇力亚狠狠盯着不知所措的穗乃香。
“听了穗乃香的话,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奇力亚的手伸向了装着Mipple的挂件。 穗乃香条件反射地把身体往后一缩,护住了Mipple。
穗乃香的表情几乎从不解变成了惊慌。穗乃香不知道奇力亚的言行是什么意思。伸出的手,摇晃的挂件。为什么是奇力亚要这样?带着这样的疑问,时间都仿佛进入了慢动作。
“穗乃香。”
这一个声音让时间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穗乃香转过头,朝呼唤的方向望去。那里站着早苗。
“奶奶!”
“你的表情怎么了?有那么吃惊吗?”
早苗的脸总是平静并微笑着。
“奶奶怎么会在这里?”
“我到朋友家喝茶。碰巧到这里。”
“这样啊。奶奶你突然出现让我大吃一惊。”
早苗的出现,让穗乃香之前的戒备和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穗乃香恢复了以往的镇静。
“这是同校的——”
她转过身来介绍奇力亚。
“奇怪……?”
但是奇力亚已经不在了。
那天晚上,穗乃香在房间的书桌前。书桌上摆放着教科书和笔记本。但是,对穗乃香来说,今晚问题的解答速度却异常缓慢。
比起课本上的问题的答案,奇力亚今天的表现更让穗乃香担心。
奇力亚为什么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这句话在穗乃香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如果有什么原因让奇力亚必须这么说,她想知道,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解决这个问题。奇力亚办事向来迅速,但偶尔也会有些奇怪行为,这让穗乃香很难放心下来。
“晚饭马上就好了。”
区分房间和走廊的窗门上出现了早苗的身影。
“来了!”
听到穗乃香的回答,早苗转身离开。
但穗乃香拉开窗门叫住了奶奶。
“等等奶奶。”
穗乃香将半个身子从榻榻米外移到走廊上,目光游移不定,寻找着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话语。
“……当你想知道别人说了什么,却又不知道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早苗沉默了,示意穗乃香继续说。
“也许有什么事情困扰着那个人,而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觉得如果我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
“也许我们并不可能完全理解别人说话的意思。比如说,即使我们这样说话,我也不一定能理解穗乃香你话里的一半意思。”
早苗用一种既温柔又有趣的声音说道。
“但我能理解穗乃香说话时的心情。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穗乃香摇摇头。
“因为我很了解穗乃香。如果你了解对方,即使你不明白对方说话的意思,你也能理解对方背后的感受。这样就不会那么困惑了。”
“重要的是要了解对方……?”
“是的,没错。但是,如果在了解一个人的过程中发现他的性格与你想象的不同,你不要试图去改变他。能改变自己的只有他自己,而不是其他人。你必须学会和其他人的本来面目去相处。”
今天的雪城家也很安静。早苗说完话后,穗乃香沉默不语,仔细分析她所听到的。环境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水壶的呼呼声从厨房里随风飘来。
“糟了。”
早苗若无其事地嘀咕着,去了厨房。
忠太郎从庭院的某个地方走来,抬头看着穗乃香。当穗乃香拍拍它的头时,它灼热的气息扑在了她的手腕上。忠太郎那双黑亮的眼睛因陶醉而眯了起来。
穗乃香用右手抚摸他的大脑袋,用左手揉搓他的后背。隐约能感觉到忠太郎的体温很高。
“真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奇力亚君。”
忠太郎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点头。